小宴青川捂着脸大叫两声, 挣开郁寻春的手跑了。
结果跑了没两步，踩到滑落的裤腿，双手在空中画了个半圆, 给人拜大年似的，对着空荡荡的客厅就跪下了。
小身体结结实实拍在地板上，好大一声——咚！
给郁寻春吓够呛, 连忙去捞他：“没事吧, 摔疼没有？”
宴青川撅着屁股趴在地板上，不管郁寻春怎么拉都不起来，还转了个方向，捂着脑袋不让郁寻春看。
“摔倒哪里了？让我看看。”郁寻春着急。
宴青川就在原地撅着屁股和郁寻春转圈，转到郁寻春没了耐性，拎着衣领把人揪起来。
这一跤摔得小宴青川挽好的衣袖裤腿全散了，之前往下翻了几折勉强挂在腰上的裤子也扯掉了，套着XXXL的睡衣跟穿着不合身的连衣裙似的。
郁寻春扯着衣领一提溜, 直接把衣服从小孩身上扒下来了。
两个人都愣了下，本来就因为在老婆摔跤觉得丢脸小宴青川，这下真没绷住，趴在衣堆上，捂着脸嗷嗷哭。
“呜呜呜……你干什么扒我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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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郁寻春赶忙又把衣服给他裹回去。
抱着他的细胳膊细腿的小身体，又没忍住笑出了声。
宴青川哭得更伤心了：“你还笑，你居然还笑那么开心。”
郁寻春发誓，他真的不想笑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宴青川越是嗷嗷哭，他就越想笑。
大概是因为没想到小时候的宴青川反差这么大？
“对不起……咳, 我不笑了。”郁寻春竖起手指，“我发誓。”
他说：“我看看摔哪儿了？”
宴青川抽搭了几下, 挪开小手。
他刚才那一下摔得有够瓷实的，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额头肉眼可见的肿了一块，已经隐隐有点发青。
估计没多久就能淤青。
他还瘪着嘴，湿漉漉的眼眶掉着金豆豆。
“痛不痛？”郁寻春给他吹了两下，又问他还有没有其他症状，比如头晕不晕有没有想吐一类的。
宴青川先是点了点头，又摇摇头，眼睛一转，又点点头。
郁寻春忍着笑：“这是什么意思？”
“痛。”宴青川抱住郁寻春，将脸贴在他颈窝里，侧着脑袋从下往上望着他，“老婆呼呼就不痛了。”
六岁的宴青川小心思都写在眼睛里，眼珠子一转，郁寻春就知道他又在耍小心机。
但偏偏郁寻春就吃他这一套。
漂亮小脸顶着那么大一团淤青，看得他也心疼。
没吹两下，宴青川就笑嘻嘻埋进他怀里：“老婆好温柔哦，我真会找老婆。”
又把郁寻春逗笑了。
他把宴青川抱到沙发坐下，给他检查了下，除了额头，两边膝盖也有点轻微的擦伤。
郁寻春拿出医药箱，给他处理了一下。
准备带宴青川出门给他买衣服。
他放好医药箱起身，坐在沙发上晃腿的宴青川非常自觉地朝他张开双臂。
“额头疼，”他装模作样捂着了下，“膝盖也疼。”
郁寻春无奈又好笑，即使知道他在装，也狠不下心。
他弯腰把宴青川抱起来，往车库走：“疼得这几步都没办法走？”
“嗯嗯。”宴青川头点得理直气壮。
到了商场他也是故技重施，郁寻春故意拒绝他，但没想到宴青川更有理由。
他甩了甩袖子：“你牵着这样的我走在商场里，多吸引人目光，抱着我就没人注意这些啦！”
“要是我说我不介意别人的目光呢？”
“我介意呀！”宴青川大声，“多丢脸呀！”
郁寻春点点头：“原来你也有觉得丢脸的时候呀？”
对于六岁小孩来说，面子比天大。
实在是好笑。
郁寻春很想知道如果让现在的宴青川遇到小时候的他，会是怎样的场景。
他光是想想，就觉得挺有趣的。
脸被戳了戳，郁寻春看向宴青川，搂着他脖子的小宴青川一脸好奇：“你在想什么那么开心？”
郁寻春：“秘密。”
宴青川小嘴一撅：“夫夫之间怎么能有秘密！”
他晃着郁寻春脖子：“你不许有秘密，我也要听！”
“那你快点长大吧，”郁寻春迈进一家童装店，“等你长到你原本那么大我就告诉你。”
导购迎上来，介绍着当季的新款。
宴青川哼哼唧唧：“真不甘心。”
他看着郁寻春手上的衣服也不高兴：“我不要穿这个。”
“那这个？”郁寻春拿了另外一套给他。
“不要。”宴青川开始闹脾气。
郁寻春挑挑眉，拒绝了导购的帮助，将宴青川放下来，蹲在他面前，前所未有的有耐心：“那你喜欢什么你就自己挑好不好？”
“我要穿那个。”宴青川小手一指，隔着童装店的落地玻璃窗望出去，对面是一家男士西服定制的店铺。
郁寻春掩唇沉默了一瞬，没有说那衣裳他穿不了，而是斟酌着用词：“定制要好些天呢，没做好之前你不穿衣服吗？”
他抖了抖宴青川身上的睡衣：“还是你都穿这个？”
小宴青川现在这是生了和以后的自己攀比的心思。
但听郁寻春这样一说，也意识到这确实是个问题。
目光在店内扫了一圈，指着橱柜里的模特：“那我要那一套，旁边男模特身上的也要，你穿。”
橱柜里是两大两小的一家四口。
郁寻春叫来导购：“你好，我想试一下模特身上的亲子装。”
宴青川在旁边跳脚：“什么亲子装，那明明是情lv——唔。”
郁寻春捂住他的嘴。
他瞟了眼店内的导购，大家好像都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郁寻春对小宴青川说：“我可不想被当成变态，在外面不能提这些词。”
宴青川小小声倔强强调：“情侣装。”
“好，情侣装。”郁寻春无奈，“你说什么就什么好吧。”
宴青川这才满意，又轻又快：“哼。”
引得郁寻春失笑。
“这位爸爸……”导购取完衣服过来，大概是不确定郁寻春看起来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大一个儿子，声音有点迟疑。
宴青川立刻纠正：“他不是我爸爸！他是我lao——唔！”
郁寻春眼疾手快，再次将他没说完的话堵了回去。
“哥哥，”他对导购笑笑，补充道，“我是他哥哥。”
郁寻春拿着衣服和宴青川去了试衣间，他把小孩的给他。
宴青川背着手不接。
郁寻春：“怎么，还要我帮你穿？”
“就要你帮我穿。”
“我要是拒绝呢？”
“那我就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声喊你‘老婆’！”
郁寻春双手抱胸地垂眸和理直气壮挺胸的宴青川对视，沉默几瞬，无语笑了。
可是给宴青川拿捏到他了。
看他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的样子就好笑。
推开试衣间的门，郁寻春招呼他进去。
郁寻春给他穿衣服，宴青川还好奇：“你给他穿过衣服吗？”
“没有。”郁寻春说，“他又不是小孩。”
宴青川满意了，还很高兴：“小孩怎么了，小孩赢了。”
给他换好，郁寻春把他从试衣间推出去。
宴青川这下没耍赖，乖乖出去了。
走出去了，又从门缝里探进脑袋，和郁寻春对视了两眼，郁寻春正想问他要干嘛，他嗖一下，又把脑袋缩回去了。
还帮郁寻春拉上了门。
试衣间里安静了会儿，郁寻春低头轻笑了声。
怪可爱的。
郁寻春换好衣服出来，宴青川围着他转了一圈，表情很满意，下巴一抬：“刷卡。”
郁寻春去结账，宴青川垫着脚趴在柜台上，又问他：“你刷的谁的卡？”
“我的。”郁寻春扫码。
“不行！”宴青川盖住他的手机屏幕。
郁寻春看他。
“当然要刷我的卡！”宴青川压低声音，“既然你是我老婆，那怎么能花老婆的钱。”
郁寻春又笑了。
也没人告诉他宴青川小时候走的是这样的霸总路线啊！
和他现在的人设差别太大了。
实在是好笑。
他俯身凑到宴青川耳边：“我们这是婚后财产，不分你我的。”
宴青川大吃一惊，瞪圆了眼睛：“我们还结婚了呀？”
郁寻春点头：“是呀。”
宴青川很满足，在柜台边单手撑着脑袋，大手一挥，表情豪横：“刷吧。”
郁寻春快笑死了。
后面两人又换了几个店，宴青川换好了衣服也不让他抱了，像只精力旺盛的小狗一样，拉着他不停地在不同的店里进出。
每进一个，出来就有新的战利品。
郁寻春才明白，原来从小宴青川就热衷逛街购物。
逛到后面郁寻春都有些累了，宴青川还活力抖索。
他什么东西都要和郁寻春配套买，买之前问一嘴“这个他给你买过吗”，但凡是“没有”的答案，立刻就豪横挥手，让郁寻春买单。
后面郁寻春直接把卡塞给他。
于是宴青川买得更起劲了，嘴里碎碎叨叨：“给你花破产，让你偷我老婆。”
直到宴青川明显发现郁寻春逛不动了，才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停下来。
还要蛐蛐郁寻春两句：“寻寻，你体力不太行呀，你居然连我也比不过。”
郁寻春无语凝噎：“……你好棒哦。”
“你坐这儿。”宴青川拍拍商场的休息椅，让郁寻春坐。
他让郁寻春休息，独自跑开。
过了一会儿一手捏着一支甜筒跑过来。
跑起来的时候，小宴青川两边的头发轻轻在空中跳，一晃一晃的，真就跟两个小狗耳朵似的。
他笑得特别甜，两只手往前伸着，一边往郁寻春面前跑，一边说：“快点快点，化了。”
融化的冰淇淋顺着他的手滴在地上。
郁寻春赶紧接住。
宴青川举着自己的那一支，单手抽出垫甜筒的纸巾，蹲下去擦了擦地上的冰淇淋渍，仰头问郁寻春：“好吃吗？”
那一瞬，这个小小的宴青川的形象和郁寻春所熟知的宴青川重叠在一起。
他笑着点头。
宴青川高高兴兴坐在他旁边。
他一边吃冰淇淋，一边好奇地问郁寻春：“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这题，郁寻春不会答。
他直接哽住了，被冰淇淋呛得脸通红，宴青川又忙着给他拍背。
郁寻春看着他探索欲很旺盛的眼睛，想来想去只能道：“这很难用一两句话概括清楚，等你长大你就知道了。”
宴青川说：“如果我不着急长大，你会不会怪我？”
郁寻春：“为什么要怪你？”
“因为我如果不着急长大，我就会很晚之后才会遇到你呀。”
“可是对我来说，我们早就相遇了呀。”郁寻春模仿他的语气。
宴青川看看他：“你学我。”
郁寻春忍不住笑：“是呀。”
宴青川嘿嘿笑了下。
郁寻春问：“为什么你不着急长大？”
“因为当小孩很快乐呀。”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总想着快点长大。”
“为什么？”
“因为我当小孩的时候不快乐呗。”
宴青川闻言转头，见郁寻春的目光很坦然，歪头问：“我们差多少呀？”
“什么？”
“年纪。”
“三岁。”
宴青川想了想：“那我六岁的时候，你就只有三岁咯。”
郁寻春点头：“差不多。”
“那你不就是个小豆丁？”
郁寻春不由好笑，他这个小豆丁是怎么理直气壮说别人是小豆丁的？
宴青川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一支笔和一张便签，递给郁寻春。
郁寻春不解接过。
“你把你家的地址写下来，我去找你，我把你从让你不快乐的地方偷走。”宴青川说，“反正你以后都是我老婆，我早点去找你多好。”
“那你可要快点去。”
郁寻春笑着给他写下地址，还给他画了个别墅的平面图，告诉他自己的房间在哪里。
宴青川边看边点头，还开始做计划：“到时候就让我妈和我爷奶跟我一起去，我妈接应我，我爷奶就去分散你家里人的注意力。”
他把地址折了几折，装进衣兜里。
后面路过大头贴的机器，宴青川又拉着郁寻春进去拍了几张大头贴。
拍的时候还要哼哼两句：“他没和你拍过吧，哼。”
郁寻春：“拍过诶。”
“……那我一定要比他拍得更多！”
两人在外面玩到天黑，又吃了晚饭才回家。
买的那些东西，都先他们一步送到了家，两人又坐在一起拆包装，小狗窝在沙发上睡觉。
拆着拆着，宴青川就有些困了，握着拳头揉眼睛。
“去洗澡睡觉吧。”郁寻春说。
宴青川摇摇头，放下东西爬上郁寻春膝盖，钻进他怀里。
郁寻春：“难道要我抱着你睡吗？”
宴青川：“我觉得我睡着，梦就醒了，但我还不想醒诶。”
嘴上这样说，但他的眼皮却越来越沉，没多久就彻底闭上眼，靠在郁寻春怀里睡着了。
郁寻春盯着他的睡颜看了会儿，又捏了两下他的脸，抱着宴青川上了楼，将他放在床上。
盖上被子，郁寻春亲了下小宴青川的额头。
离开房间，郁寻春这晚是和小狗一起在另一间卧室睡的。
睡到半夜，梦到自己被一块巨石压着，呼吸困难，惊醒了。
醒了才发现是小狗睡在他胸口。
一条长长的手臂环过他的腰，往旁边侧目，宴青川半张脸陷在枕头里。
宴青川回来了。
他也睡得有些迷糊，察觉到郁寻春醒了，便埋首在他颈后蹭了两下：“怎么睡在这边。”
宴青川半夜醒了发现床边没人，下床找了一圈，突然发现郁寻春和他分房睡了。
郁寻春翻身抱住他。
宴青川紧了紧手，将郁寻春搂紧了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闷闷笑了下，声音低沉微哑：“我刚做了一个梦。”
“嗯？什么梦。”
“我梦见我小时候梦见你了。”
绕口令一样的话，让郁寻春也笑起来：“万一不是梦呢？”
宴青川闭着眼睛：“梦里还说要去你家把你偷走，也不知道梦里的我有没有去你家偷你。”
郁寻春笑的时候两人相贴的胸腔共振着：“我去梦里问问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