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寻春没有回酒店。
和黄隆分别后,他带着大提琴起了河岸附近的广场。
白天广场里的人并不比傍晚少,一大群鸽子在广场中央闲庭信步,调皮的小孩跑过去,鸽群呼啦一声飞开,落在教堂房檐或者喷泉雕塑上。
远赴重洋来的游客站在鸽群附近,高举着胳膊等待信鸽降落。
有人坐在咖啡店里闲聊,有人欣赏着街头艺人的表演。
郁寻春穿过人群,向中央喷泉的位置走过去。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昨晚看好的位置上已经有了人。
那是一个穿着汉服的女孩,编着漂亮的发髻,插着珠翠,用古琴弹奏着一首经典的流行歌曲。
旁边摆着一个小摊,立着一块小黑板,用英文写着免费汉服体验。
另一个穿着不同款式汉服的女孩,正在给碧眼金发的小孩做发型,围观的人发出一声声美丽的夸赞。
郁寻春远远看着,那边弹琴的女孩一抬头,两人恰好遥目相对,他微微颔首,女孩也笑着对他点点头。
郁寻春看了一会儿,转头开始寻找另外的地方。
他没有自备小凳或者音响,郁寻春只能找了个花坛坐下,打开琴盒,取出大提琴。
简单地擦弦调音后,他持弓搭上琴弦。
对于表演的曲目,郁寻春并没有事先准备,琴弓搭弦那一刻,他都不知道自己要拉什么。
周围步履不停的游客,偶尔会向他投去好奇的一瞥,也有几人在他准备时,就驻足停下。
大概是好奇这个帅气的年轻人,能拉出什么样的曲子。
郁寻春选择了圣桑的《天鹅》,这是一首优雅而孤独的大提琴独奏曲。
很美的一首曲子,很能体现大提琴浪漫和纯澈的一首曲子。
河岸边人来人往,郁寻春并没有被影响。
没有专业收音和音响,大提琴水一样的琴声也传不了太远,只有零星驻足在旁的人才能听见,郁寻春也不在意。
揉弦拉弓,他自己就沉浸到了琴声里。
恰好他身后如镜的湖面上,一只白色天鹅展开翅膀划过,掀起一丝涟漪。
而后它在乐声中低下了高傲的头,梳理着自己漂亮的羽毛。
郁寻春的琴盒斜靠在身边,并没有摊开放在地上,但仍有人往他脚下丢硬币。
硬币撞在他脚上,立着滚了两圈安静下来。
郁寻春觉得很有趣。
他又接连拉了好些曲子,想到什么拉什么,并不局限于古典。
驻足在他周围的人不算多,但停留的时间非常长,只要停下就很难再迈开步子。
直到他收起琴弓,掌声如雷。
郁寻春起身向大家鞠躬致谢,抬头时他看到了人群里穿汉服的女孩子。
对方对上目光,便自然地上前,她夸郁寻春大提琴拉得特别好,想要邀请他合奏。
女孩说的中文,好像笃定郁寻春也是同胞。
大概是生长在同一片土地的人,在异国他乡的奇妙共振,有时候仅仅是对上眼,就能立刻意识到对方是自己人。
远处,另外一个女孩已经收了摊,正在吹萧。
郁寻春欣然应允。
女孩性格很活泼,小百米的路,她都快把自己的身份证掏出来给郁寻春看了。
她说自己高中出国,现在上大二,学了十几年的古琴,想要宣传传统文化,所以开始了街头表演的生涯。除此外,她还是一名音乐博主。
和她一起的女孩也是因此认识的。
她问郁寻春介不介意她将演出视频传到网上。
说这话时,她双手合十,一副“拜托千万别拒绝我”的表情。
“稍等。”郁寻春闻言进了路边商店,再出来,帽子和口罩都戴上了。
“还以为能用你的帅脸引流呢。”女孩玩笑道。
郁寻春轻轻弯了弯眼。
女孩一愣,非常直球地问:“你有女朋友吗?”
郁寻春摇头。
女孩一喜,一句那你觉得我怎么样还没问出口,就听他说:“我不喜欢女孩儿。”
“……fine,不用说了。”
郁寻春再次从琴盒里取出大提琴,问她们要表演什么曲子。
既然是东西方乐器的合奏,女孩们当然想要吸引更多的人过来,很快就敲定了曲目。
选择的是一首几乎全世界的人都耳熟能详的经典流行。
两个女孩不是第一次合作这首歌,都很熟悉,只是和郁寻春还需要磨合。
琴萧合奏自古就是绝配。
而古琴和大提琴虽都是低音声部,但二者表现天差地别,音色上古琴会比大提琴更高调。
两个小姑娘一开始担心会将大提琴盖过去,一时有些纠结,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更好。
见她们半晌拿不定主意,郁寻春只得出声:“先按你们的节奏来,我配合你们,先试试。”
二者闻言也觉得只能如此,毕竟这场合奏是即兴的。
古琴先起手,然后是萧,郁寻春没有急着加入,他先听了几段,才拉起琴。
他全程只为她们和声。
三种不同的乐器融合地极其美妙,歌曲进行到一半,旁边突然汇入小提琴的声音,郁寻春诧异转头,黄隆对他眨了眨眼。
这首奇妙的演奏,几乎将半个广场的人都汇了过来。
后面他们又接连表演了几首,一听黄隆是指挥家,小姑娘们让他帮忙歌曲编排,黄隆笑着将这个任务交给了郁寻春。
之后除了外国歌曲外,他们又表演了一些国内经典名曲,比如《梁祝》《茉莉花》一类的。
天黑后小姑娘们走了,黄隆还拉着郁寻春来了首合奏。
一直到音乐会开场在即,他才意犹未尽地停下。
黄隆问郁寻春:“Spring,你想不想学指挥?”
郁寻春愣了愣,黄隆肯定不会平白这样问,所以他是想……收他当徒弟?
他微微睁眼,黄隆看出了他的诧异,点头道:“对,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郁寻春反而犹豫了。
他对于当指挥并没有什么想法,但是一个指挥家所拥有的音乐知识,对于古今作品的领悟和乐曲的掌控力,是他望尘莫及的。
黄隆挑眉:“怎么,是不想当我徒弟?”
“不是,您愿意教我当然是我的荣幸,但是……我怕辜负您的期望。”
黄隆也没有想到能在广场上再次遇到郁寻春,从他个人独奏时,他就在偷偷观察他了。
到他后面配合那两个女生,所表现出来的对于各种乐器的熟悉和掌握,大大地超出了黄隆的预期。
黄隆一开始还以为他仅仅是个优秀的大提琴手。
他想教导郁寻春,更多是因为他很难得。
明珠蒙尘,大概是他们这类人最不愿意看到的。
他觉得这个孩子,应该站上更大的舞台,和更广阔的天地。
“我觉得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黄隆想让他当自己的接班人。
郁寻春摇头,他并不想在这点上隐瞒什么:“是我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要往指挥这条路上发展。”
黄隆默了两秒,然后笑出了声:“一般人遇到这种机会,就算还没想好应该也会先答应下来。”
诚实地有些过于可爱了。
郁寻春:“我只是不想辜负您的费心教导。”
这确实也是会让黄隆再仔细考虑的一个点,他可不希望自己费心费力,最后竹篮打水。
他点点头,赞同了郁寻春的话:“那我再考虑考虑,你也再考虑考虑。”
-
这个考虑,一度让郁寻春很纠结。
他难以舍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又没想好是否要因此改变自己的职业方向。
而在这点上,宴青川帮不上什么忙。
这关乎郁寻春的未来,且是他不熟悉的领域,他没办法给郁寻春任何建议,让他放弃某一样去选择另一项。
这是郁寻春的人生,他能做的,只有不管他选择什么,都支持他。
郁寻春在床上滚来滚去,拽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又把自己松开。
明明两人在视频,宴青川却只能看到天花板,以及他不时“啊啊啊”的哼唧。
“你把明天的航班信息发给我,”那边宴青川也在工作,一边处理文件一边对郁寻春说,“我去接你。”
今晚最后一场音乐会,听完郁寻春就要回国了。
郁寻春依言把航班信息发过去,宴青川又提醒他:“是不是该出门了?”
看了眼时间,确实距离演出时间很近了。
郁寻春从床上爬起来,换了衣服,打车去剧院。
路上他收到了弹古琴小姑娘发来的链接。
就要壮壮:[Spring,视频发出去了#嘿嘿]
视频是几分钟前发的,发布的第一时间,女孩就分享给了他。
郁寻春点进去,弹幕上飘着几个零星的[第一]。
他正准备退出,突然看到了博主头像下几百万的粉丝量。
出租车停在剧场外。
郁寻春有些意外地收起手机,第一反应是幸好自己全副武装,不然让网友发现对方和自己有关联,平白给人小姑娘添上一个污点。
他检票进去剧场。
另一边,壮壮平均视频的播放量都在小一百万,粉丝黏性特别高。
这边视频一发,同时在线观看人数立马飙到四位数。
郁寻春开始听音乐会时,弹幕已经非常热闹了。
[我要是没认错,拉小提琴的好像是黄隆?]
[黄隆是谁?]
[黄隆是国内第一的指挥家!我靠,壮壮姐你这人脉是不是太牛了。]
[拉大提琴的小哥哥是谁?为什么要挡脸?是不是玩不起?]
[他琴身上刻着‘Spring’诶。]
[双厨狂喜,又叫Spring又会拉大提琴,肯定是我玲!]
[谁懂?这四种乐器的搭配好奇妙。]
[大提琴的和声也太美了,好梦幻。]
[壮姐你以后能不能多出点这种视频啊?]
这条视频的关键词太多了。
光是东西方经典乐器的碰撞和交融,就让它在短时间内冲到了首页。
特别是关于Spring和黄隆二者之间的关系,更是让人津津乐道。
Spring本来就是硬靠作品说话的制作人,年纪不大的天才音乐制作人,甚至疑似混古典圈,仿佛又给他叠了层buff。
桑朔刷到微博时,拿着黄隆的名字一搜,各种成就奖项和带队演出的经历,一页都滑不到底,虽然他对古典音乐不了解,也忍不住咂舌。
经纪人看他表情很臭,不由道:“又在看什么?新专辑马上要发了,你别在这个关头去和黑粉吵架。”
桑朔仰躺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没搭理他。
“怎么了?”他看起来心情不好,经纪人有些担心。
“只是有点感慨人果然不能貌相。”桑朔单手托腮,“以前觉得怎么都比不上自己的人,其实是你永远也追不上的人。”
“?”
经纪人探他额头:“你病了还是我病了?怎么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
桑朔推开他:“不回家了,去工作室。”
“干嘛去?”
“练声乐。”
-
飞机同样是傍晚落地。
旅客陆陆续续下机,郁寻春坐着没动,一直等到所有人都走完了,才解开绑在琴盒上加长的安全带还给空姐。
托运有些不放心,大提琴是跟着郁寻春一起登机的。
他背着琴盒走出廊桥,根据指引前去领取行李。
行李转盘附近站了很多人,郁寻春也等在其中。行李转盘慢悠悠转着,出口隐约传来的动静。
郁寻春的手机也响了,是宴青川的电话。
接通时,郁寻春先开口:“我还在等行李。”
“不急,”宴青川说,“我在出口等你。”
郁寻春轻轻应了声,又等了大概十分钟,看到了转到面前来的行李箱。
取下行李箱,郁寻春稍微加快了点出去的脚步。
他不想让宴青川等太久,也想快点见到他。
走出VIP出口,郁寻春率先看到了宴青川的脸,周围没什么人,男人高高一个站着,很打眼。
走了两步,郁寻春慢半拍地看到他怀里那束花,人突然就跟被按了暂停键那般,卡壳了。
郁寻春驻足在距离宴青川几米开外的地方,没再上前。
倒是宴青川一看到他就笑,迈步过来。
没等宴青川靠近,郁寻春立刻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宴青川:“?”
“寻寻?”他加快脚步。
郁寻春也加快步伐,越走越快,后面隐隐有一种要推着行李箱扛着大提琴,直接跑路的架势。
宴青川人高腿长且不负重,占了点优势,长臂一捞,抓住琴盒一边肩带。
郁寻春总不能把琴丢下吧。
他用力拽了拽:“你放手。”
“我不要,”宴青川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他凑过去,“怎么看见我就跑?”
郁寻春扫过宴青川怀里的花,一大团白色,是他上次送给宴青川的同款白马蹄莲。
多看一眼,都感觉烫眼睛。
宴青川看到他发红的耳尖,了然:“害怕我给你送花?”
郁寻春抿着嘴没吱声。
“我呢,这叫礼尚往来。”宴青川笑着把花往他面前递了递,低头问他,“你要不要?”
“……bu”
没等他说不要,宴青川立刻截了话头:“不能不要。”
郁寻春抬眼看他,脸红红的,但又有点咬牙切齿:“那你还问我?”
宴青川笑得无赖,把花塞到郁寻春怀里,郁寻春下意识接住。
不同于他当时给宴青川带回来的那小小一束,这捧花沉甸甸的。
宴青川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还要帮他拿大提琴,郁寻春没让,宴青川也就随他。
两人一路到停车场,在后备箱放好行李,上了车。
郁寻春看了那束花许久,才转头对宴青川说:“我小时候特别羡慕别人有人送花。”
宴青川驶出机场,闻言侧目看他。
郁寻春拨弄着花瓣,收花对于郁寻春来说是件陌生的事。
同样的花,他看着却是和上次给宴青川送花时,截然不同的心情。
小时候参加大提琴比赛,别的孩子就算不是第一名,也会有父母朋友抱着花去祝贺他。
郁寻春每次看着都很羡慕,试探性地问席余馥要,席余馥就说他脑子里只有这些无关紧要的。
“小时候以为自己是羡慕他们有花,现在想想,应该是羡慕他们那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氛围。”
郁寻春谈论起这些,语气变得坦然又平静。
宴青川伸手摸摸他的头。
郁寻春拍掉,嘀咕:“不过收花的感觉也没有我想象那么好嘛。”
“为什么?我送你花不开心吗?”
郁寻春默了几秒:“感觉有点丢脸。”
宴青川更好奇了:“为什么?”
郁寻春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应该是开心的,觉得怀里的花怎么都好看,但看到宴青川抱着花在那里等他的时候,他有种想要挖个洞藏起来的窘迫感。
他不理解为什么宴青川能够那么坦然地沐浴在他人的目光下。
就好像抱着花走出机场时,全世界都在看他,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地议论着两人的关系。
光是想想郁寻春就觉得很丢脸。
宴青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趁着红灯一转头,发现他耳朵红得要滴血似的。
他无声轻笑,郁寻春瞪他一眼:“你笑什么?”
宴青川笑着不说话,一脸“你自己猜”的表情。
还能笑什么,当然是笑他可爱。
到家,郁寻春也给宴青川带了礼物。
当然,在他嘴里那不叫礼物,就是随手的伴手礼。
不仅是宴青川,刘叔和宴南山、爷爷奶奶都有。
一起放在茶几上,其中最小的盒子是给宴青川的。
“是什么?”一个长条形的礼物盒,宴青川拿在手里晃了晃。
“你自己看。”郁寻春有点逃跑意味地抱着花去了厨房。
宴青川拆开包装,是一支钢笔。
还是一支并不便宜的限量款。
宴青川有理由怀疑,所谓的伴手礼,不过是为了给他买礼物的借口。
郁寻春在水槽边插花,宴青川站在旁边玩笔,郁寻春嫌他碍事,把他往旁边推了推。
插好花,他把花瓶放进客厅。
转头宴青川还在玩笔,郁寻春转身,状似不经意地问:“宴青川,你周五晚上有安排吗?”
“没有,怎么了?”
“哦,那你,要和我一起去音乐会吗?”
宴青川收起钢笔,笑:“不是说不带我吗?”
“……本、本来也没打算带你,是跟我约好的人临时有事去不了。”
宴青川脸上笑容更深,他很想说寻寻你知不知道,你很不会撒谎。
郁寻春又说:“你要不想去就算了,我找其他人和我去。”
“好吧,”郁寻春脸上的表情刚松快一点,就听宴青川下一句,“那我去不了。”
“……”
郁寻春转头默默盯着宴青川看了眼,哦了声,要上楼了。
路过宴青川时被抓住手腕:“不再多邀请我一下吗?”
“你又不去我邀请你干嘛。”
“至少要问问我为什么不去吧?”
“我不想知道。”
“不行我一定要说。”
郁寻春拒不开口,两人无声对峙,宴青川失笑道:“如果你本来就是要邀请我的,那我肯定要去。但如果我是备选,我就不要去。”
他轻轻撞了下郁寻春的额头:“你是哪一个?”
郁寻春抽了抽手,没抽掉:“你放开。”
“你先回答我。”
郁寻春不吭声,宴青川歪头看他眼睛:“嗯?”
郁寻春别开头。
以往到这里,宴青川差不多也就放过郁寻春了,但他今天却有些强势,好像一定要让郁寻春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郁寻春从宴青川身上感受到了一点压力。
就像他话里说的,他虽然很尊重郁寻春,愿意将主动权交到他手里,但他其实很急。
这个认知更让郁寻春有一些窘迫。
是知道宴青川在等他,但自己又难以启齿,但又不想让他失望的难为情。
宴青川看透了他,他明明知道他是特意邀请他的,但他偏偏不接受以往那种凌磨两可的表达。
郁寻春看到他的脸就生气,也不知道是气他还是气自己,龇牙往宴青川脸上一撞:“特地邀请你的行了吧!”
他语气凶巴巴的,但脸很红,挣开宴青川两步就上了楼。
宴青川揉着生疼的鼻梁。
他探头:“寻寻,流鼻血了。”
郁寻春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宴青川捂着鼻子。
他“狼来了”的恶行太多了,就算郁寻春有点犹豫,但也是不相信偏多,握着扶手没动作。
宴青川强调:“真的。”
他一强调,郁寻春就更不相信了。要真流鼻血,他还能捂着脸和他说话?
肯定是骗人的。
“那也是你活该!”
“寻寻?”宴青川试探着喊他,见他当真没回头,才拿开捂脸的手。
掌心血迹猩红。
宴青川真流鼻血了。
他微微抬着下巴,抽了张纸走进洗手间,边擦鼻血边笑。
出现了一个大事故。
他的信誉在郁寻春那里岌岌可危,这可怎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