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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夏夜的飞虫

吞花 阿相 2920 2025-03-07 18:20:31

虞连聚会上还是喝了不少酒。

程曜与他碰杯,玩笑说:“早知道哥会破例,刚才就不该出牌,想看哥替我多喝几杯。”

虞连目光有些虚浮,记不起斟的第几杯了,哼笑说:“是啊,我说话老像放屁,总坚持不下来。”

程曜垂下眼帘,主动叫停。

他把酒拿开一些,看虞连一眼:“大概因为哥喝的是闷酒吧。”

虞连说:“啊,是吗?我为什么要喝闷酒?”

他扶了扶额头:“那我出去走走。”

他歪歪斜斜站起身,程曜拉住他,眼中情绪藏在昏幽的光线里。

程曜仰起脸,挽留虞连:“哥,你陪一陪我,聚会快结束了,我等会儿就送你回去。”

虞连视线停留在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掌上,又慢慢移开了。他拂开程曜:“我就出去透个气,你喝得也不少,不要送我。”

程曜:“那我等哥回来,哥替我打个车。”

虞连说好,抬腿越过他往门口走。

外边舞池很吵,人群在劲爆的dj中触碰,欢闹,结缘。虞连很难与他们共情。

他穿过舞池,也许因为吃酒了,步伐缓慢,一条欧式风格的过道走了蛮长时间,他终于推开一扇红樱桃木门,室外的风迎面扑到脸上。

他到了酒吧天台。眼前台阶是木头与碎石搭配的,规整有序的实木地板压在细细碎碎的白色石子上,他踩着它们,拾阶而上,脚底发出轻微的碾动声。

陆淮川撑着天台的玻璃护栏,站在那里抽烟。西服外套脱了下来,挽在臂弯。

虞连扫一眼地上烟蒂,说:“不喝酒就抽烟,身体迟早要给作没的。”

陆淮川回头,指头点了点香烟,烟口落下几抹灰烬。

他眯起眼:“你早点来找我,我就少抽几支了。”

虞连:“倒成我的不是了。”

陆淮川背过身,天台下的霓虹灯光和车马人群尽收眼底。

陆淮川:“是我的错。”

虞连这时走上前,与他并肩站着:“干嘛这么针对人家新同事,今天心情不好吗?”

陆淮川没说话,沉默到虞连想他也许不会回答这个问题。陆淮川突然别过脸:“你觉得是为什么?”

虞连不喜欢陆淮川抛出反问,这会让他脑海里早已规划好的线路、筹谋好的说辞,通通作废,而去产生不切实际的想法。

是为妄念。

虞连脸上维持着笑意:“我不知道呢。”

陆淮川手里换了新一支的烟,还来不及点上,残余的烟气笼着他俊美的脸。陆淮川淡淡说:“我听人说你替新来的同事挡酒了。”

虞连一愣,听他接着道:“我都没这个先例。”

虞连心跳变快。

他结巴地说:“所、所以?”

陆淮川迈进一步,虞连就不露痕迹地地退后半步。细碎的石子相碰,在脚底下滚啊滚。

陆淮川伸出手,递了支烟给他。

陆淮川说:“我会嫉妒啊。”

虞连眼眸在镜片下张得老大,他嘴唇发抖,欲图说些什么。理智告诉他这时该刨根问底。

可是嘴巴说不出来,那些隐晦龌龊的心思迫不及待要往外蹦。这种感觉像高空失衡,虞连下意识畏惧。

陆淮川很快解答了他的疑虑:“嫉妒你能和新同事处得这么好,嫉妒你和谁都能处好,我总以为有些事情你只会对我做。”

“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你的为人。连连优秀嘛,又多了一个贴心的朋友,一个得力的下属,恭喜你啊。”陆淮川嘴里咬着烟,手撑在栏杆上,笑笑,“只是作为好朋友的一点占有欲,是我小孩子气,下次不会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虞连眼睛很酸,不知道为什么。

他想自己是否该更近一步,可是陆淮川已经转过身去了。虞连抬头,只看见头顶骤然亮起的路灯,花白一片,夏季多飞虫,它们闻讯来,纷纷聚拢又渐渐受困,终身囿于深夜里傲慢虚妄的白昼。

他看见一只虫奋力扑打翅膀。年份久了,悬吊的灯壁是透明的,薄薄一层,它执意越过去,探得了究竟,又堙灭得悄无声息。

话压在舌根好久,虞连咽了下去,表情恢复常态。

他点上烟,狠吸了一口,笑笑说:“好久没看见你这么情绪化了,竟然是因为这个……”

陆淮川瞥他:“让你讨厌了吗?”

虞连肺腔呛得生疼,他摘下烟:“不,我只是意外。”

“我觉得每个人一生中,都会与不同的人产生不同的经历,每一段经历都是唯一且珍贵的。”虞连看向陆淮川的侧脸,声音轻缓含蓄,“所以,小陆在我心里也是独一无二的。”

陆淮川轻笑:“很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我也有点意外。”

“我们走吧,虞哥。”

陆淮川烟抽完了,转身要走,脚步又突然顿住。

陆淮川回头对虞连道:“这里像不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连台阶都一样。”

陆淮川:“那个时候你喝得酩酊大醉,感觉随时要栽到楼下去,我都以为你要自杀。”

虞连失笑:“你夸张了,我一直很惜命。”

“你现在也站不稳啊,今晚喝了不少吧。”陆淮川伸出手,“来,我背你。”

虞连下意识想拒绝,陆淮川很执着,伸出的手一直没放下。

陆淮川:“第一次见面我也是这样背着你回去的。”

虞连回忆了几秒过往,顺从地趴在他身上。陆淮川托起他,掂了一下说:“你比之前好像更轻了。”

虞连笑:“陆老板少给我派些工作,压力小了胃口自然就好。”

陆淮川说:“怪我。”

陆淮川步伐稳当,虞连凑到他肩窝,嗅到他颈上淡淡的香水气味。

陆淮川边走边说:“我们来重温一下,虞哥不要把这段经历丢掉了好不好?”

虞连眼里聚起雾气,眼泪险些掉下来,他慌忙别开眼睛,很久才轻声说:“怎么会呢。”

陆淮川把虞连送回家,看着他房里那盏灯亮起又熄灭,手掌摩挲一下方向盘,准备打道回府。

支架上手机屏幕亮起来,显示有新的平台回复。

陆淮川划开看,匿名的话题下有人建议说:“要等他主动,等他倒贴,只有他自己说服自己放下了尊严和身段,才好下一步套路他接受同婚。”

配图是一个巨大的咧嘴表情包,牙齿空缺的部分像张开的欲望黑洞,永远不知餍足。

“题主既要又要,但好像还没有吃进嘴里,下钩也是要放饵的,冷太久的鱼容易跑掉。”

“鱼咬钩前,藏好你的野心。”

陆淮川逐一看完,按灭了屏幕。他掉头回家,车轮碾过小区的沥青路面,声音很小,但留下了痕迹。

程曜没有等到虞连回来。他靠在通往天台的红樱桃木门上,眼神漠然。

夏夜天台的风吹过一阵又一阵。那上面已经没有人了。

程曜走了回去,路过吧台时停留了一会儿。

他坐在高脚凳上,手托着腮,眉眼黯然。

酒吧人来人往,他这副低落样子招来了很多搭讪,程曜有点心烦,只说是过来喝酒。

过来喝酒,手边却无酒。穿燕尾服的调酒师年轻美丽,好意问他要点杯什么。

托词而已,程曜心不在焉,说随便。

调酒师往摇酒壶里倒入龙舌兰,橙汁,柠檬汁,这些明黄的液体汇入到一块,随他手势摇动。杯中满冰,再倒入鲜红的石榴糖浆,与摇酒壶的酒液一块搅拌。

调酒师把一杯热烈橙红的酒摆到程曜眼前。

示意他:“随便。”

程曜这才抬头,问:“这款酒叫什么。”

调酒师又说:“随便。”

程曜:“真的有这个名字吗?”

他端起抿了一口,味道甜滋滋的,程曜说:“好甜。”

调酒师看看他:“很多客人来尝酒时很难选择,都会和我说随便,我就会挑选这款热情的酒卖给他。”

“然后告诉他们,希望他们能有个甜蜜美好的夜晚。”

程曜淡淡:“那恐怕不适合我,今晚对于我来说是苦涩的。”

调酒师歪头说:“也许你可以选择告诉我你的故事,然后我再调一杯适合你的酒,送给你。”

程曜:“好随意啊。一个故事换一杯酒,你听了多少个故事,酒吧没被喝倒闭吗?”

“这个我不知道,”调酒师想了想,“倒闭是我男朋友要考虑的事,我只是喜欢听人说故事。”

他嘴角抿出一个酒窝:“你很帅,眼睛里好像装了很多心事,让我很感兴趣。”

程曜没有立即回答,修长的指尖沿着酒杯口无聊地打转。杯子里的冰块在体温之下慢慢融化。

他很久才说:“我喜欢一个人。”

调酒师笑了:“来这里的人都喜欢一个人。”

“不过,”他略微停顿,掰了掰手指,“有的只喜欢一个,有的却可以喜欢很多个。”

程曜又说:“他心里有别人,但他们没有在一起。”

调酒师接话:“所以你在追求他吗?”

程曜:“我是这样想的,我只是靠近他,每天心情都会变得很满,和充满气的气球一样,胀鼓鼓的。”

“我以为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所以我试图离他近一点,把那个人的位置一点点挤走,等到他的心完全空出来,能装下另一个人。”

调酒师点头:“计划得很好。”

“不好,不好,”程曜有一点醉了,他迟钝地摇头,“和料想的完全不一样,全被打乱了。”

朦胧的灯光下他的眼睛潮湿而悲伤:“如果他们是互相喜欢的——”

“我挤不进去了,那里没我的位置。”

这样的故事调酒师听过了一百一千个,原来帅哥的经历也不过如此。他有点失望,干巴巴地安慰说:“那真是有点遗憾。”

出于好心,他还是给他调了杯酒,砂糖,热咖啡,威士忌,原本不该搭配在一起的材料搭配在了一起。

圈口盖满奶油,递到程曜面前。

程曜低头去抿,酒还是甜的。

“不是的,”调酒师解释说,“你喝下去,会渐渐尝到不同的口味。”

程曜一点点喝完,先甜,再酸,后苦。他确实尝到了。

他淡淡笑:“你很会调酒。”

“是吗。”调酒师乐意听人夸他,说多了两句,“这杯叫爱尔兰咖啡,很多人说是爱情的味道。”

程曜不置可否。对方继续说:“我喜欢叫它‘算了’,我把这杯酒送给你。”

算了。

程曜托着腮,转玩着手里那只空杯,不知所想。

【作者有话说】

酒是龙舌兰日出和爱尔兰咖啡,做法有参考xhs

作者感言

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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