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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落水狗

吞花 阿相 3825 2025-03-07 18:20:32

失落的心情没有持续太久,虞连转道回家时,撞见了一个不曾想到会出现的人。

他一只脚迈上小区楼道的阶梯,离电梯入口只几步路时,察觉被人尾随了。那道眼神落在他背后,太过灼热,令人难以忽视。

虞连回过头。

“你怎么敢的?”

陆淮川站在他面前,伸手拉下口罩。他嘴角开裂,满脸淤青,胳膊缠着绷带,穿着一身病服。

见虞连注视过来,他反是不敢抬头,隔了一会儿,他艰涩开口:“我妨碍到你了是吗?”

虞连不答这个,冷冷说:“你是怎么敢出现在我面前的,再者,你在高希芸那边的事已经了了吗?你身后还跟着多少人,是等着拉我做垫背吗?”

“做人做到这个份上,你也是独一份了。”

陆淮川早知见面是这个结果,他甘心承受,冷眼,动粗,唇齿相讥,都好,至少虞连没有完全无视他。

他嘴唇嚅嗫一阵:“我是跑出来的,不会连累你。”

虞连警惕观察了片刻,说:“在我动手揍你之前,你从哪儿来就滚回哪儿去,你现在是什么处境,你心里没数吗。”

“非要让人拍到我们见面的照片,非要再害我一次?”

虞连说完,因为气愤,他捏拳的指甲陷入掌心,掐出血印来。他强忍着心头恨意转身往回走。

陆淮川跟在他身后,说:“虞连,对不起。”

“我这次来,只想和你道歉。”

虞连微微侧头:“说完了?”

陆淮川不禁上前几步,又局促地停住,他低声:“我还想……想和你解释。”

“省掉你的废话,事情并不难猜,我替你说。”

虞连眉头扭曲地,不受控地跳动两下:“我不知你是出于什么心态录下当时的视频,是想要威胁也好,炫耀也罢,总之后来不慎流出去了。你私生活混乱,留下的把柄当然不只这一桩一件,最后你被别有用心的人算计,把这些视频添油加醋剪辑到一块,让你做的丑事彻底暴露在公众的眼皮底下。”

他愤怒已达顶点,颤着手指着陆淮川:“你害我成了靶子,导致我直接社会性死亡,我的事业,前途,都因为你婚礼的那条视频毁于一旦。”

“你还敢来见我,你怎么敢来见我?!”

他忍不住回头,也忍不住爆发,几步上前拽着陆淮川的衣领,伸手掐着他的脖子:“我根本不想揍你,我是想杀了你啊!”

陆淮川颓然,由他锁着咽喉,感到呼吸渐紧:“我现在跟死难道就有区别吗。”

“不如你亲手杀了我!”

虞连一惊,突然顿悟。他松了手。

陆淮川缓过口气,他这时才敢抬眼看一看虞连。

他说:“我也是受害者,事情落到这一步,完全是因为有人要加害我,加害我们的缘故。”

“呵……”

虞连十分愤懑,但又憋屈极了,他气昏了头,出口的话也语无伦次:“我摊上你这种,我真的……真的倒了八辈子霉,是我上辈子欠你的……”

陆淮川听得心里难受,他除了道歉无计可施:“我对不起你,虞连,算我对不起你。”

虞连痛苦地捂住脸,他的牙齿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微震颤,导致无法完全合拢嘴唇。

“滚。”在失去控制前,他再次对陆淮川说,“滚,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话到这里,陆淮川再没有什么继续待下去的脸面,但好歹还存留一丝理智。

他想起自己的来意,对虞连留话:“我就说最后一句行吗,你最近别留在平港,最好是找地方躲一躲,或者跟我一起……不,还是你自己一个人吧,躲到外地去,待上一段时间,等事情平了再回来。”

虞连平静下来,他重新看向陆淮川:“什么意思?”

陆淮川动了动嘴唇:“高希芸找到了幕后播放视频的人,是她以前的跟班,摄影师赵斌。”

“但赵斌现在跑了。也许是这次的事让高希芸颜面扫地,又可能因为全胜的股价直接跌到了几乎停盘的地步,她没了退路……她看上去已经疯了。”

“我听见她谋划着找到赵斌,找到就把他杀了,当然……她肯定也不会放过我,我前几天是装晕,背着医生和保安跑出来的。”

“我要走了,躲到外地去,但我不会回石定,她会去我老家找我。我觉得她如果找不到我,就会从视频里的人一个个查起,她有可能对你不利。”

虞连将他的话仔细过了一遍,语气一顿:“你是说,幕后的那个人找出来了,但是跑了。”

“重点不在这儿,”身后有住户提着菜篮进门,陆淮川往上拉了拉口罩,挨近虞连,悄声说,“重点在你的安全,我没想害你,虞连,我真的没想害你,我是怕高希芸最近会找你麻烦,你务必要有所防备,最好躲一躲。”

虞连垂着眼,没有答话。陆淮川见他表情凝重,待自己已没有丝毫往日的温情,心中难免苦涩。

他结巴着说:“那,我、我就先走了。”

他手腕突然被人一把扣住。

陆淮川抬头,见虞连缓缓开口:“天气冷,先上去坐坐吧。”

他们回到虞连的家,虞连招呼他坐下,去厨房烧水,给他倒了杯热茶。

陆淮川看着眼前熟悉的布置,一年前的这时候,他还有出入这里的钥匙,他们一起吃饭,谈笑,聊着工作或生活的琐事,说起对新一年的美好的展望。这里一景一物与先前并无不同。

他重新捧起茶几上的杯子,手竟然有些发抖。

虞连看他一眼,在一旁的沙发坐下来。

“这时才来掉泪,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陆淮川怔住,一摸眼角,碰到潮湿冰凉的水渍,才发现是情不自禁落了眼泪。

他觉得丢脸,别过头:“抱歉,让你看了笑话。”

虞连并不觉得好笑:“拜你所赐,我的笑话现在已经成了娱记手里的头版头条,在平港的通稿满天都是,如果我掉眼泪就能当这些事情不存在的话,我愿意跪下来哭个三天三夜。”

“但是我不能。”

陆淮川垂着头:“你说什么我都接受,我不知道要怎么补偿你,如果这件事之后,我还能有以后……”

虞连看了看他,起身从书房里拿出先前起草好的股权转卖合同:“把转让协议签了,我原谅你。”

陆淮川惊住,猛地抬头看他。

虞连脸上没有表情,镜片下一双眼睛沉静无波,藏着一些陆淮川看不清的东西。

陆淮川看一眼股权转让底价,底价正常,虞连没有故意做低,去趁机多赚他一分钱。

他看看虞连:“我本来,确实是想在事情结束后把公司还给你的,可是现在。”

“你确定还要接手寻青吗,把它卖掉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公司难免会受到影响,如果后续高希芸真的打算打击报复我,寻青是第一个受到牵连的,它会被高希芸设法吃掉。”

“放弃寻青,是你最好的选择,不是我的。”虞连回答,“我的选择是把你撇除出去,重组寻青,我不会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去放弃我经营多年的事业。”

陆淮川皱眉,迟迟没有下笔。虞连看着他的脸色:“你现在很缺钱吧,直接把大笔股权变现然后跑路,这难道不是你最需要的吗。”

陆淮川叹口气:“虞哥,我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走过去,打开虞连的笔记本,虞连的笔电密码还是他母亲吴瑶的生日。

陆淮川指尖点开的时候,突然停住,他发现自己原来对虞连的一切都熟稔于心。

他改动了股价金额,打印出来,重新翻看一遍,最后在落款处签名,按下指印。

他把新一份的纸质协议递给虞连:“公司的章在财务那里,她会拿给你。”

虞连扫过一眼,陆淮川改的底价明显偏低,对于一家呈上升趋势又无隐形债务成本的公司来说,几乎是亏本转让了。

虞连没说什么,把合同叠好:“谢谢。”

“别这样说,”陆淮川搁下笔,“我也只能做这点微不足道的补偿而已,如果我还有其他办法,能做得更多的话……”

虞连摆手,示意打到为止,他随口问了一句:“杨兴呢,他好像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陆淮川似乎不愿多加回忆:“你不必担心他,他股权占比很少,我把股份转让给你后,你是公司实际控股人。”

虞连捏着茶匙,拨弄茶罐里的茶丝,他看陆淮川一眼:“你们闹翻了。”

在他的注视下,陆淮川久久才嗯了一声:“之前我拿到了全胜在东临的楼盘负责人的offer,他想跟着我,让我弄个市场部经理做做,我没答应,我想着至少等结了婚以后……”

虞连垂下眼皮,重新换了一道茶汤,语气淡淡,讽道:“众叛亲离了啊,陆淮川。”

陆淮川咬了咬牙:“我只是棋差一着,我不会放过赵斌的……”

虞连突然发问:“怎么不放过,高希芸找不到的人,你能找到?就算找到了,你怎么知道背后是一个人,你觉得仅仅凭这一个人,就能把全胜继承人的婚礼搅得天翻地覆吗?”

“你有本事和他背后的人斗,还是说,你有本事和高希芸斗?”

陆淮川哑然:“总之,我得先出去躲一躲,高希芸是真的想要搞死我。”

虞连唔的一声:“你的对策是躲?”

被上位者愚弄,又在上位者的压迫下苟且偷生。

“也好。”

他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然后起身给陆淮川倒茶。

他一时手滑,茶水不慎浇在了一旁陆淮川的手机上。

“抱歉,我不小心。”他连忙放下茶壶,抽了一把纸巾去擦拭陆淮川的手机。

“不好意思,留下茶渍了,你先稍坐,我拿去清理一下。”

他拿着手机转身回到卧室,片刻后出来。

他把清理后手机递还给陆淮川,顺便问道:“转让款汇入你境外账户安全吗。”

陆淮川说:“应该可以,高希芸要顺着境外的账号找到我有难度,以防万一,我最近也不打算露面提款。”

“就是手头一时确实换不来这么多现金。”

“既然这样,”虞连从柜子里抽出一沓现金,用报纸打包捆好,递给他,“既然你最近需要这些,那我把股份的一小部分兑换成纸钞给你,你拿着路上用。”

“对了,”他打量一眼陆淮川单薄的肮脏的穿着,“你这身打扮……太薄又太显眼了,我去拿一件外套给你,虽然不知你要跑去哪里,但外头天气冷,你先将就穿着。”

“虞哥……”

陆淮川不禁喊了一声,鼻尖一酸,热泪很快盈满眼眶。

他忙不迭接过钱,喉间哽咽:“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虞连不动声色地抽开手:“再说吧,希望这些事尽快告一段落。”

他转过身,陆淮川跟在他身后,步子不自觉就追着动了几步。

虞连从衣柜里抽出一件夹棉的袄子给他,陆淮川低头抱在怀里,千疮百孔的躯壳像又有了一丝暖意。

他侧头看见光滑的油漆衣柜上倒映出的一道瘦削佝偻的身影。

这样狼狈,他竟然把自己玩成了这个样子。

本不该如此的。他好恨,恨一切的始作俑者。

虞连转过头,似乎猜到他所想:“淮川。”

陆淮川连忙应了一声。

虞连微微皱眉,似乎是设身处地地为他考虑:“我觉得你不能一味逃跑。”

陆淮川讷讷说:“难道我还能斗得过高希芸吗……”

虞连看着他,表情似笑非笑。

“你太着急了,也太慌不择路,你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上市企业怎么可能一点漏洞没有,你至少手里要掌握她一定的罪证,告不告得倒是一回事。”

“手里捏着把柄后再跑,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不是吗。”

陆淮川睁大了眼睛,恍然大悟。

天色渐晚的时候,虞连把陆淮川送出门,陆淮川周身包裹严实,看不出容貌。

虞连交待了一些事:“既然你已经把寻青完全交接给我,你短时间内也不方便露面,你工作电脑里的,公司账号、文件、邮箱的密码,你得给到我这边。”

陆淮川抄写下来,递给他:“虞哥,受累了。”

虞连看了看,把纸条折好放进衣兜。

他说:“走好。”

陆淮川犹豫片刻,临别时扯住了他:“虞哥,我还有一句话。”

虞连回头,示意他有话直说。

陆淮川咬紧嘴唇,似乎下定了决心,片刻讲说:“那些豪门权贵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玩我们跟玩狗一样,你别再投入进去了,程曜……不是什么好人。”

“你别跟他了,及时止损。”

他看到今天早晨那一幕了。

虞连不置可否,只是拍了拍他,把他缠在胳膊上的那只手拂落下来。

“我明白。”

他的回答似是而非,陆淮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是时候分开了。”虞连手斜插在衣兜里,淡淡说,“别停留了,陆淮川。”

“我就送你到这儿。”

陆淮川穿着虞连赠予的那件衣服,顶着晚间的寒风,冲进渐浓的夜色里。

虞连回忆起那份盖有鲜红纸印的纸质协议。

股价明显偏低,而转让人又无法出具相关证明,容易涉及税务问题,协议会直接被驳回。

前方远去的背影渐渐凝聚成乌黑墨点,虞连面无表情地收回眼神。

落水狗会向给他最后一块肉的人摇尾乞怜,但抖落一身泥泞重新包装成人后,未必不会反咬一口。

虞连同样熟悉陆淮川。他抬目眺望,细思恐极。

作者感言

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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