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连冒出一点微妙的仇富的心理,存了心思逗他,面上斩钉截铁说:“不行,说了两亿就两亿,少一分都不行。”
程曜连忙起身去拿纸笔:“签签签。”
虞连接过,装模作样握着笔,反悔说:“还是算了,我和程总商量好的价钱其实是十个亿,算下来要吃亏好多,我不和你签了。”
程曜听着价格暴涨,大脑一下宕机:“他怎么开价那么高呢……”
他苦苦思索,片刻毅然站起:“我在宏晟名下几家公司还持有股份,协议还在,我之前没签,等我回家一趟偷回来!”
他一跺脚,起得太急,膝盖骨钻心般痛,疼得他被迫撑着墙弯下腰来。
虞连叫住他:“小程,别再去了。”
程曜嘟囔着:“那你们还商量着把我卖了。”
“这说明你值钱呐,结果是程总最后开价十亿,都没和我谈拢。”
虞连拉过他一只手来,笑了笑:“因为我是个贪得无厌的人,所以决定把程曜圈在家里再养一养,看最后能涨到什么地步,看程总能不能开价到我满意为止。”
程曜说:“就像等小猪出栏一样吗,哥觉得合适了,到时就会转手把我卖出去?”
虞连哼笑一声:“不过,小猪得养得健健康康的才好估价呀。”
他垂着手,把程曜一只裤腿掀开一些,看见左膝上明显肿起的瘀块,和隐现的一条条长长疤痕。
虞连皱着眉,有些动气:“他怎么能动手把你打成这样。”
“就算是父亲,那也是不行的。”
程曜于是坐下来,哄他说:“快好了,本来没那么严重了,我翻墙出来的时候生怕被人逮住,跑得太急,伤口才又肿了一点,就是看着吓人。”
“那你再养养我,保管没两天我又活蹦乱跳了。”
虞连嗯了一声:“别回去了,我养着。”
程曜一听这话便很高兴,索性一掀被子,挨着虞连坐下。虞连把冰袋摘了,头还有些发昏,于是一歪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程曜想他可能是烧得有点糊涂,因为虞连轻声重复了一遍:“不许回去了,多少钱都不卖。”
程曜心花怒放,想,世界上最好听的情话不过如此了,虞连平时可不轻易说这个。
他一边庆幸,一边又觉得有些难过,小声附在虞连耳边:“我爸为难你了,是不是?”
虞连:“确实比我想象中糟糕一点,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等等等等,那还是别理解了。”
程曜生怕虞连真给程鸿莘说通了,明天转手就给他卖了。
虞连笑:“他是你爸,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去面对他,你那位姚叔叔说的有些话,还是有一点道理的。”
“狗屁道理,不许听。”程曜皱眉,“我知道他们欺负你了,你现在就全当他们放屁。”
“嗯,所以我最后说,不管他们同意不同意,我还是想和你一起把下辈子的路走完。”
程曜:“你真这么说的?”
虞连:“我真这么说呀。”
程曜定定盯着他看,像要在他脸上瞧出朵花,给虞连瞧得不自在起来。
“怎么了?”
“我现在想把你抱起来,转圈圈举高高再亲死你!”
程曜搂住他,一颗大脑袋搁他肩头,总往他脖子上拱。
程曜碎碎念说:“哥哥怎么这么勇敢啊。”
“勇敢到为了我,做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啊……”
他给虞连说得不好意思了,幸好还烧着,脸上晕开一片红,也看不出来害羞的意思。
虞连:“你也给了我一个惊喜,我一推开门,这么大一个程曜就出现啦。”
程曜想起些什么,扁了扁嘴:“我其实在家等了你几天了,你是不是号码换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嗷,这当然不是你的错,我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
他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下去:“他妈的今晚那个男的是谁,没事敲什么门,他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怎么还动手动脚的,啊不行,我越想越气。”
“他是不是也姓陆,不对,好像姓张,算了,别管姓陆还是姓张总之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虞连伸手捏起他的嘴巴,物理消音:“不许说脏话。”
程曜吱唔两声,表情颇是不服。
“他叫张佳年,是我大学学长,不过他是法律专业的,现在也是一名很厉害的律师。”
“他原先就帮着寻青解决了一些麻烦,现在全胜要与我们打官司,我也是委托他代理相关事务,以后肯定免不了还要接触的,你别乱吃飞醋。”
程曜安静下来:“全胜要与你们打官司?”
“是,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我有点累了,明天再一一说给你听。”
程曜连忙答应下来,替他捂紧被子,硬要抱着人家一起睡。
床上空出的一侧,一时之间又有了实感,虞连竟有些不大习惯,好几次想要回头,确定这不是因为思念过度而产生的幻觉。
他睡得很不安稳,在一个接一个的梦境里浮沉,或许因为吃了药的缘故,所梦一个比一个阴森可怖。
他惊醒过来,猛然侧过身,瞧见程曜一双灿亮的眼珠,胸口剧烈的心跳因此慢慢恢复平静。
虞连哑声:“怎么不睡?”
程曜没回答,只是问他:“哥,喝水吗,我去给你拿。”
虞连摇头,程曜给他拉上被子,伸手一揽轻轻拍了拍。
“睡吧连哥,我在。”
虞连很快又有些迷糊了,他含糊的唔了一声,下意识地挑了个舒服的姿势,手脚蜷缩在一块,如婴儿般埋进了程曜怀里。
这一次没有噩梦。
程曜一宿没有合眼,他摸着虞连被汗珠沁透的发梢,偶尔起身替虞连汗湿的后背换上一块干燥毛巾,一直到对方急促的紊乱的呼吸声逐渐平复下来为止。
程曜垂眼,脸色冷然,不知所想。
在他的照顾下虞连恢复得很快,又或许是心结解了的缘故。程曜也通过虞连的转述,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我把证据交送警方,连人一起,赵斌已经进去了。”
“全胜和恒成两家的黑料我还在收集,恒成的会缺少一些,但它与全胜结下这么大的梁子,高希芸一点火星就炸,她清楚了江成屹的所作所为后,就不会放过恒成的。”
“他们下场互咬只是时间问题,但要不要以陆淮川的名义去挑唆他们双方,”虞连说,“我需要再想一想。”
程曜没有反对,听完后起身去给他拿汤,乌鸡是他一早去市场挑的,配了板栗、山药、枸杞、生姜,健脾胃且益气血。
虞连觉得他这些天有些不对劲,话比平日少,虞连说什么,他就静静听着,不插话也不反驳,只是争着揽活干,家务是,工作上的也是。
是有心事吗。
虞连生出疑问,但来不及多想,张佳年前几日提出想和他见个面,因为虞连病着,就只好约在虞连家里谈。
虞连想起程曜,程曜看待他的社交圈子,那心眼比针大不了多少。虞连本来还打算先做个思想工作。
他一转头,程曜熟练地系着围裙,扭头问他张佳年一般吃什么口味的菜,需不需要格外照顾一下。
虞连本来坦坦荡荡毫不心虚的,给程曜这一出整得心慌意乱起来。
“我还是出去吃吧。”
他站起身,拔腿想走,程曜叫住他。
虞连只好坐下来,干脆说:“小程,我不出去了,我和张律电话沟通,我语音外放你听着。”
“菜做都做了。”程曜端着盘子,和善笑了笑,“都约好了干嘛推掉,来者是客嘛。”
虞连后颈一寒,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