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陌声说等万燊时候，他收藏他的头骨，即便是这样疯狂的话语，落在万燊耳朵里，不亚于是徐陌声给他的一个承诺，是一种情话。
“只要头骨吗我身上的所有骨头，都可以给你。”
男人个子很高，坐在凳子上，怎么看两条大长腿都显得委屈了，他却似乎不在意这些，低头将脸给埋在了徐陌声的掌心，感受着这双漂亮美丽的手，刚才在琴键上弹奏出绝美的音乐，如今被他的脸颊给贴着，万燊还扬起头，以一种自下而上的眼神，虔诚般的眼神在仰视着徐陌声。
“能和你聊聊天吗？我什么都不会做的，好吗？”
男人已经用上了请求的语气，好像如果徐陌声不同意，他就会立刻失望失落，以及悲伤起来了。
“可以啊。”
“说吧。”
徐陌声感觉得出来，这个人一脸的倾述慾望，他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
作为倾听者，徐陌声自认还是合格的，什么人如果想要和他聊天，他都会安静的听着，至于听过后，会如何，恐怕就不会如同对方期待的那样了。
徐陌声将手从万燊的脸颊边拿开，被人拿着手，不是很舒服。
可他的手拿开了，但转头他的一只脚，右脚又落进了男人的手里，对方没有给徐陌声拖鞋，只是将徐陌声的裤脚给挽起来一点，随后把拉到脚踝上的袜子给往下推，露出了精致的脚踝来，男人带着滚烫热度的手在徐陌声脚踝上轻轻的贪婪的摩挲着，那感觉，一如昨晚某个人有些相似，不过那个人，论外形容貌，是绝对无法和万燊比的，看在男人长的相当不错的份上，灰色的眼瞳凝视着徐陌声，毫无转移，大概能一直注视到生命终结那一刻，这种感觉就还不错了。
徐陌声脚没有動，放在万燊的掌心里。
“我被监禁了十二年。”
“十二年？不是梦里？”
他这样的人物，居然会被监禁，徐陌声有点想不通，难道他家里的人，不会给他找保镖来保护他。
徐陌声的眼睛里好奇的意味很浓，但他不询问，想来不管真假，万燊居然开了口，肯定都会解释清楚的。
“是我家里的司机，还是做了几年工作的那种，我没出生时，他就在我家里工作了，到我出生后，三岁的时候他把我给绑走了。”
“一个恋.童癖，一直在网络上看些相关视频，却不知道为什么会盯上我。”
“你小时候，肯定也好看。”
甚至是可爱，当然，徐陌声这会不用可爱这个词。
恋.童癖必然是看到万燊当时跟个小王子一样，对于那种变态来说，柔軟的小孩就跟散发着香味的奶油一样，极其具有吸引力。
“他将我给绑走，开车都开了五六天，躲到了大山的深处，在那里，有很多人的老婆和孩子都是买来的，忽然多几个人，尤其是小孩，没有人会管，他将我关在一个山洞里。”
“亏他能找到那个山洞，每天就过来一次，给我送点吃的喝的，我哭过闹过，开始山洞很深，声音没人听到，似乎对方还对外面宣称，山洞里有毒蛇，倒是没有人敢进来。”
“十二年，你能想象得到我每天是怎么度过的吗？我现在都记忆稍微模糊起来，偶尔都会觉得那些过往，是不是虚假的，是不是和我没有关系。”
“但每次在看到这些后，我就知道了，它们都是真实的。”
万燊将左手衣袖给撩起来，左手依旧放在徐陌声的脚踝上，右手去掀开衣袖，衣袖下面全都是一条条的泪痕，哪怕已经过去多年，勒痕依旧存在，无时无刻地不在提醒着万燊，他的过往是什么。
“那你……”
徐陌声想知道，那个变态有没有伤害过万燊，从身体上伤害。
万燊笑着摇摇头：“我的记忆里应该是没有，对方也就没事会让我倮着身体，在山洞里当一个野人，他在外面还结婚有老婆孩子，生的是女儿，对女儿非常好，他的女儿让人欺负了，他立刻就提着刀去砍人，虽然后来被拦住了，但也看得出来，他很爱他的孩子。”
“是啊，爱自己的孩子，却对别人的孩子能当成是自己的宠物。”
徐陌声摇着头，在他眼里，做了坏事就是坏人，不能因为忽然做过好事，就变成是好人了。
比如他，他就是货真价实的坏人。
“那十多年，每一天都很难熬吧。”
“其实还好，不算太难熬，一开始会哭，会难过，后来还是能慢慢适应现状，你肯定知道，人这种生物，潜力是真的强大。”
“为了能讨好他，我还很乖地叫他叔叔，似乎也有点作用，虽然依旧把我给关在山洞里，但偶尔会放我出去，我不敢逃，周围都是大山，有的地方还有积雪，我还看过他们狩猎动物，光靠我一个人，我知道哪怕能逃出去，但是也会死在山林里。”
“我在等一个更好的机会。”
“等到了？”
“嗯，等到了，有一天他喝醉酒了来山洞里，我拿到了钥匙，把锁给打开了，后来我跟着他，躲到了他的家里，他是怎么都不会想到，我会躲在他的家里，哪怕找了狼狗来找，可是那个家有很多我穿过的衣服，破了衣服会拿过去给他的老婆缝补，他骗他老婆，是给村里一个傻子的。”
“他老婆没有怀疑。”
“后来他找了好多天没找到我，刚好他们要外出，我藏好了食物，等到大家都去吃喜酒的时候，我一个人逃进了山里，走了几十天，走到了外面。”
“你一直都在山洞里，能说话？”
“应该成哑巴了吧？”
“他会给我带书，也会和我说话，一般都是他在自言自语，他的身体其实一点都不强壮，我长大一些，只要我想，我都可以杀了他。”
“那你杀了他吗？”
徐陌声盯着万燊的眼睛，万燊浅灰的眼瞳浮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来，他非常简单直接地回答。
“没有。”
“没有？”徐陌声相信万燊的这句话。
“逃走后，你很快就被家里人给找到了，大家一定非常高兴。”
“是啊，都很高兴，高兴我失踪这么多年，都以为我必然死了，却没想到我还能走回去，他们都高兴到哭了。”
万燊眯起眼，似乎在回想他安全回去的样子，他的手，指腹摩挲着徐陌声的脚踝骨头，手指就没有怎么停过，徐陌声得尽量忽略那里的细密的麻痒感，明明不深，浅浅的似有若无，却让徐陌声越来越在意了。
但看在万燊讲故事，将他过往遭遇这么专心和认真，估计这些事他很少对外人讲，他不需要用这种以前来博取谁的同情，或者是用来得到什么利益，比如更多的关注，能随便说出口的困难，一定程度上，苦难者本人是有宣扬的心在里面的。
会想要大家看过来，抱着这样的心，快看啊，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悲惨悲苦的人，你们要同情我，要看向我啊，不能忽略我，因为我真的很苦。
徐陌声基本不会同情这些人，毕竟任何他人的苦难，又不是他造成的，他不会去同情他们。
一如他自己，他经历过的，也不会拿出来去给人说。
万燊以聊天的方式告诉他，他要的，不是徐陌声的同情，徐陌声可没有同情这种感情，都能以观看别人痛苦流血为乐趣的人，哪里来那么多同情。
“那你哭了没有？”
徐陌声不关心万燊的家人，倒是想知道万燊有没有哭。
“我啊，没有，眼泪已经在小时候流干了，而且都是自己在山洞里，我已经有孤独做朋友了。”
“我有一个朋友，我创造出来的，我用石头堆积出它的身体来，每天我会和他说话，他也会回应我。”
“小声，那个朋友他对我很好。”
“是吗？那真好，有人能够陪伴你。”
把石头当朋友，对于孤独中的人，也算是一种慰藉，徐陌声不会残忍到立刻就告诉对方，石头不是朋友，石头也不会说话。
“看你现在，一点都没有过去的影子，你从过去出来了吧？”
“嗯，早就出来了，从山洞里逃出来的那一刻，我就出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对人说起这个过往，连我的家人我都没有告诉他们，小声，我只告诉了你。”
徐陌声笑着点点头：“你放心，我很会保密的，什么都不会说。”
“嗯，谢谢你。”
万燊抬起徐陌声的脚，在他已经被他摩挲发红的脚踝皮肤上落了一个吻，他还稍微用力啜吸了一下，啜吸出了声音。
徐陌声被那道声音给挵得表情变了变，万燊显然懂得一个分寸，没继续做太多，不然徐陌声的脚会踢在他的心口。
“他们一家三口都死了。”
眼看着故事已经结束，徐陌声以为万燊不会再说，他却忽然来了这样一句，徐陌声眉眼都微微警惕了起来。
“不是我杀的，我走的时候他们都还活着，跟我无关，我不会杀人的。”
“是我回来后，我家里的人告诉我的，说他们都上吊，吊死在家里了，而且身体都腐烂了，他们的房子被村里人一把火烧光，连带着他们的尸体，后来从烧焦的废墟里挖出他们的尸体。”
万燊说的太仔细了，他的灰色眼瞳里也洋溢着雀跃的光，虽然人不是杀他的，可他们的死，哪怕有母亲和孩子，论上她们是无罪的，可作为绑架犯的家人，估计对于万燊而言，她们死了，绑架犯就再也没有后代遗传下来，他肯定是乐于看到这样的事的。
徐陌声抿着唇，表情是收敛了，看不出被这个故事有多少的动摇。
他都当成是一个悲惨点的故事来听，让他去感同身受，他感同不了。
“能给我一个拥抱吗？”
万燊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连自己凄惨的过往都可以利用起来，这种人才适合在这个社会生存。
徐陌声拒绝了。
“一个拥抱你满足不了的。”
“是啊，一点都不能满足，只有立刻进到小声你身体里，感受你里面的热度，我才能稍微有一点点满足。”
“才一点点？”徐陌声听着万燊对他的侮辱的话，他却笑了，眉眼飞扬，也美不胜收。
“还得你说爱我，你只爱我，再也不去看别人，那我就更多的满足了。”
“你的梦想恐怕很难实现。”
“没事，十多年我都可以等，再久的时间我都可以等。”
“孩童时期，时间和长大是不一样的，似乎孩童时，时间都是现在的好几倍。”
“所以那里的十多年，其实是更长的时间，几十年那样漫长。”
万燊抱着徐陌声的两只脚，放到了自己的怀里，深情又虔诚地仰视着坐在钢琴上的徐陌声，周围还有其他黑白琴键，万燊把手放开，让徐陌声的脚踩在他的膝盖上，跟着他抬起了双手，在徐陌声的身体两边，弹奏起琴键来，缺少了中间的位置，但弹奏出来的音乐，即便徐陌声没听过，却能感觉得出来，这是万燊在对他的求愛。
直接的纯粹的，似乎这个人，他有很多的过去秘密，但是他偶尔展现出来的，又是最为简单的那个他，所有的慾望渴求都明确写在眼睛里，一点都不加掩饰，这样的人，哪怕是一个邪恶的存在，也会让人有点触動。
人都是会喜欢极端的暴烈的感情的。
起码要打动到徐陌声，细水流长日久生情是不容易的，尤其是在这些穿越而来的小说世界，徐陌声的存在时间太过短暂，最多也就几年时间，很多时候都只有几个月，转瞬即逝的有限日子里，要想他去喜欢谁，必须是疯狂的暴烈般的充满的攻击性尖锐感情。
徐陌声微微闭上眼睛，享受着男人为他弹奏的求愛曲子。
一首曲子似乎有点长，十多分钟，徐陌声安静地聆听着，等到曲子结束，好像那些音调和炙热的感情都已经穿透了徐陌声的身体，进入到他的灵魂里了。
徐陌声被抱了下去，男人将他抱着放到了凳子上坐着，男人弯腰，吻在徐陌声的额头。
“我已经爱上你了，你要做的就是慢慢接受我这份爱，不接受也没关系，我不会停止对你的爱，偶尔将视线放到我身上就行，我就很开心了。”
万燊在说谎，他的开心指数在增长，今天一个拥抱一个吻，明天就要更多的来满足。
徐陌声拿淡淡的眼神注视万燊，万燊捂住他的眼睛有几秒钟，他的表情忽然狰狞嗜血起来，灰色眼瞳像是尖刀，能立刻刺穿徐陌声的喉咙，凶煞的神情立刻恢复到平和，徐陌声没有窥见那一刹那地残酷。
“今天就陪你到这里，最近事情太多了，得跟梁肃他们家好好地接触，那个叫娄择的人，小声你挺喜欢的？”
“是长得可以，我都稍微嫉妒他了。”
“别動他。”
徐陌声警告万燊，眼底狠意弥漫，要是万燊当随便动娄择，他会对他下手。
万燊呵呵笑：“不会的，你的喜好也不多，我不会给你剥夺走的。”
“那……再见了，如果晚上早点忙完，我再来找你。”
“到我家？”
“我会在门外守着你，不会进去打扰你的。”
万燊松开手，倒退着离开，退到门口，踏出去，哪怕是关门，他也是面对着屋里而站。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徐陌声抬手放在琴键上，盯着黑白琴键好一会，抬起手，他掠过中间的琴键，只弹奏两边的，将刚才万燊弹奏的曲子记了一些下来，十多分钟，记不全，一边弹奏一边回忆着，似乎连对方当时的感情情绪都能够忽然体会到。
一个石头做的朋友吗？
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万燊如今是将他当成了那个朋友，对方陪伴了他十多年，他把感情全部都投注到自己身上。
这样深厚浓烈的，甚至是拯救般的感情，随便就灌注到他的身上，是该说万燊认真还是随意。
不管是哪种感情，他连冒牌货都算不上，他更不会去鸠占鹊巢，将对方的石头朋友给侵占了。
徐陌声拿开手，听了这么一个有趣的故事，心绪稍微起伏了点，夜里回家时，家人们似乎今天都很开心，和徐陌声说了不少花，还说他们买了一架新的直升机，送给徐陌声，他想去哪里坐直升机就行。
直升机太吵闹，而且都是低空飞行，不如汽车来到舒服点，上一架直升机徐陌声都基本没有用，反倒是借给了梁肃他们，钱就没让他们给了，反正几个家庭，谁用谁的，已经算不清了，这点小利益，谁都不会放在心上。
徐陌声笑着收下直升机，估计又是给朋友们用。
这天夜里，他们倒是没来脫徐陌声的衣服，但等徐陌声睡着后，还是都来和徐陌声亲吻过，并且说了晚安。
徐陌声等人都走了，才睁开眼睛，这个家，跟怪物的洞窟差不多，万燊说他被困了十多年，好歹那会只有一个人，他这里可是有三个人。
而是不是十多年，是二十多年，那些不属于徐陌声的，但是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全部都在徐陌声的脑袋里，只要一想到过去，那三个人对他做的事，他能够只是发展出一点罪恶的爱好，都算是他意志力强大的。
本来一开始是不知道的，但有天他喝了药，却胃里不舒服，洗澡的时候都吐了出来，然后就听到了父母进他房间的声音，在后来，清醒中被他们给抚遍了全身，第二天继续装作若无其事，性格却慢慢地扭曲了起来。
不过这个家的基因，不扭曲也很难，不会他们三个都变态，就他一个正常，不可能的事。
徐陌声盯着黑暗出了会神，困意上头，还是很快就睡了过去。
就这么看似安静实则到处都在暗流涌动中，徐陌声出去和盛泉吃了顿饭，他的牙齿还没安装上，联系了医院种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少了颗门牙，现在盛泉去出门去哪里都戴个口罩，也就在人少的地方，他取下可口罩，有人来了，他都不说话，免得嘴巴里漏风。
菜都上齐了，门关上，不会再有人进来，盛泉这才终于慢慢说话，连声音都变了样。
盛泉拳头砸在桌子上，怕把菜砸下去，又临时控制了力道。
那个怪物没对怎么样吧？
没有，他没那么大本事。
那可不好说，怪物的想法可跟人不一样，哪天忍不住了，直接给你绑起来塞他家地下室都说不定。
盛泉一脸的对徐陌声的担忧，他目光里恨意凌然，徐陌声到更觉得，会做这种事的人是盛泉，而不是万燊，那个人被人绑架过，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最不会做的事就是绑架人了。
“问你个事，如果你被人关在山洞里十多年，出来后你第一件事会怎么做？”
盛泉愣住，解不了徐陌声怎么问这种问题，但看徐陌声绝色的脸庞上都是期待他回答的表情，盛泉沉下来认真思考了片刻。
“我会弄死绑架犯。”
“不会立刻逃吗？”
“逃？都能关那么多年，肯定逃走不如把人弄死好点。”
“怎么弄死？”
“找身边趁手的工具，有石头就拿石头砸。”
“山洞里，肯定石头很多吧，哪怕清过，但是想偷偷找一点，然后藏起来，寻找到他好机会后，给人脑袋上来几下，人的脑袋非常脆弱，多来几下就能死。”
盛泉手指点在自己的额头上，还跟着说：“砸哪里最脆弱，最容易让人死。”
“你砸过了？”
“砸过很多，不过每次都是一两下，多了就真的死了，玩嘛，死人就差点意思了。”
盛泉用极其轻松随意的口吻说着他砸人头的话，徐陌声笑着点点头，赞同盛泉的说法，所以他们才能来往，毕竟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东西。
“直接打死，还是便宜对方了，如果真的是十多年，让对方死这么快太仁慈了，要是对方有家人的话……”
“一般都很难是一个人吧，必然有些家人，再不被发现，或者发现后都不会坐牢的情况下，将对方的家人一起弄死，全家灭口，我觉得更合适。”
十五岁的年龄……
那就是三岁多的时候被绑架的，没接受过现在的教育和知识，过了年龄，稍微一宣传，也坐不了多久，谁都会同情的。
“怎么，最近看了什么新闻吗？当事人被绑架了，活着还是死了？”
“死了吧？”
“不死也得变成一个怪物。”
盛泉舔了舔嘴唇，倾身凑近徐陌声，眼底闪烁的光像能刺穿人：“你……喜欢这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