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初闭上眼躺在了床上, 两条手臂向两边伸展,胸膛上的结实薄肌轻微颤动,一副人为砧板我为鱼肉反抗不了就热烈欢迎的架势。
闻祈刚抬了条腿压上床边, 忽然想起来问:“你怎么又没穿衣服,不冷?”
裴砚初睁开眼, 老老实实道:“我习惯裸睡。”
他只脱了件上衣,已经很保守了。
闻祈有点困了,懒得纠缠, 点头道:“行, 我们速战速决。”
裴砚初想反对这个“速”字, 感觉事关男人的尊严, 又不敢吭声, 只用灼灼的黑眸热切地注视着他, 期待问:“我们从什么开始啊?”
“吻痕、牙印,什么都行。”
闻祈坐他身上, 神色疏离, 玫瑰色的唇瓣轻启。
他的栗色发丝如上好的丝绸般柔滑闪光,黑色睡衣敞开v形领口,露出天鹅颈似的修长颈项,和一片釉面白瓷般细腻光洁的肌肤。
裴砚初的视线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直往旁边飘,耳根也浮起一层浅浅的绯色,道:“哦、哦……”
闻祈看他这样,满脸怀疑:“你是不是不会?”
裴砚初立刻对上他的目光, 以不可置信的语气质问:“难道你有经验,你会?”
“没有经验。”闻祈很平静地道,“但我看过片, 知道该怎么做。”
一想到闻祈用这么冷淡的脸也看过片,裴砚初浑身都莫名燥热起来,血液似岩浆逐渐沸腾,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桃粉思绪。
想知道闻祈看的是什么类型,想知道闻祈看的时候也会有反应吗,会不会自己动手,到达的时候,那双漂亮的眉眼又会是什么表情……
光是这么想一想,裴砚初的呼吸像带着火,胸肺也被烧灼得生疼。
他呆躺在床上,黑眸直勾勾地看人,都不带眨的,更没有一点动作,叫闻祈轻皱了眉。
平时插科打诨不是挺厉害,今晚怎么表现得这么迟钝?
想到面前的人撞坏了脑子,可能确实不会弄,闻祈勉强按捺着性子,淡声道:“我只教一次。”
教……什么?
裴砚初的瞳孔微震。
还没来的及深思,闻祈就伸手按住了他的半边肩膀,轻俯下了身。
昳丽如桃花的面容在裴砚初的视野中如同电影慢镜头般一寸寸放大,裴砚初生出某种眩晕感,一瞬也不舍得眨眼,浓墨似的眸底竭力压抑着什么翻涌的情绪。
清瘦的青年似一只娇贵的猫儿伏在他的身上,很轻,精致挺直的鼻尖擦过小麦色肌肤擦过,停留在颈侧附近的位置,细软的凌乱发丝轻轻垂落,似一支羽毛柔柔轻抚,掀起一阵细密的颤栗。
时间像是被无限地拉长、放慢,温热轻缓的呼吸拂过敏感的颈窝,叫那一小部分肌肤都变得紧绷,蔓延开来一片赤红。
裴砚初下意识想伸出手臂抓住落进怀里的人,又硬生生地克制停住,骨节分明的手指骤然攥紧,手背绷出道道青筋,身体似提线木偶般僵直,一点一点升温,变得滚烫。
他哑声唤:“小祈……”
下一刻,柔软的唇,似一片沾着水露的湿润花瓣,很轻地贴上了颈侧。
裴砚初名为理智的神经猛地断了,每一根神经末梢过电般蹿过一阵阵的酥麻,喉结上下滚动,终于抑制不住,溢出一声闷哼。
闻祈埋首在他的肩颈间,正生疏而笨拙地啃咬着,耳边响起似痛苦的哼声,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没把握好力度,把裴砚初给咬疼了,有点慌地撑起上半身:“怎么了……”
姿势稍稍变动,他的话语一停,身形也倏忽顿住,变得僵硬。
两人身形交叠,靠在一起,变化遮掩不住半分。
存在感实在太强太灼热,让闻祈想装什么也不知道都难。
“抱、抱歉。”
裴砚初拿手臂盖住脸,耳根通红似滴血,欲盖弥彰地低声解释:“正常的生理状况……”
他看起来太狼狈,让闻祈觉得有些好笑。
晚上散步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自己不是发情期的狗,明明这么容易就激动……
又生出骑虎难下的几分犹豫。
都到这一步了,总不能赶裴砚初去浴室解决吧?
本来就很晚了,说不定要拖更多时间……
闻祈决定跳过这个插曲,径直问:“学会了吗?”
裴砚初的胸腔起伏几下,勉强冷静下来,拿开了挡脸的手臂,道:“学会了。”
“那就好。”闻祈点头,“来吧。”
裴砚初却没有依言动作,深深地望着他,问:“要是我做的好,有奖励吗?”
闻祈蹙了眉尖,念在不能光薅人出力又不给奖赏,道:“想要什么奖励?”
裴砚初确认般地追问:“什么奖励都可以?”
闻祈隐隐生出一种好似选择错了的不妙预感,但箭在弦上,只能硬着头皮接话:“只要你说的不过分。”
裴砚初笑了下,声线沙哑:“好。”
闻祈的手撑在床面上,纤细的腰侧被按上了两只宽大的手掌,隔着薄薄的睡衣面料,传递滚烫似火焰的热度。
“你……”
闻祈的瞳眸一缩,身形变换,视野天旋地转,被豹子般翻身而起的裴砚初压在了身下。
裴砚初撑起了手臂,整个人并没有实际性地将重量覆盖在闻祈的身上,深邃的桃花眼似含着脉脉深情,唇角轻勾:“是这样的吧?”
至少第一步,和刚才闻祈的做法一致。
闻祈嗯了声,忽略掉自己居于人下的微妙古怪感,将身体放松,等待着裴砚初执行后面的步骤。
裴砚初的视线落下,在他露在外的雪白肌肤上逡巡游移,反复地看来看去,脸颊渐渐漫开一层绯色,没有继续动作。
闻祈等了又等,实在忍无可忍:“你还要磨蹭多久?”
裴砚初的声音低下来:“我在看哪里适合……”
闻祈催道:“都行,赶紧。”
等待本来就让人紧张,再加上某人的狗东西杵着他就没下去过,让人背脊发麻,生出一种被觊觎的危机感。
裴砚初小心翼翼地凑了上来,温热的呼吸缓慢靠近,薄唇贴上了精致的锁骨。
毛绒绒的脑袋刺着闻祈的肩颈,蹭开一片细细密密的痒意。
闻祈望着房间的天花板,恍惚中生出一种终于开始了的庆幸感。
唯一的问题在于,裴砚初的动作轻且缓慢,比起什么情.色的举动,更像是在有只小狗在用湿漉漉的小舌讨好地亲亲舔舔,用脑袋拱来拱去。
这样怎么可能弄出痕迹?
闻祈的额角青筋直跳,手指抓着裴砚初的头发,直接把人扯起来,问:“你到底会不会?”
裴砚初的唇色比平时显得深红,迟疑地问:“我做的不对吗?”
闻祈闭了闭眼,咬牙切齿道:“起来,我去浴室看一眼。”
“哦哦,其实不用的,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可以了……”
裴砚初不情不愿地让开了,闻祈懒得理他,坐起了身,下床去主卧连通的浴室。
浴室的灯光吧嗒亮起,光线炽亮,把一切照得亮堂堂的。
闻祈看了眼镜子,气笑了,问跟着进来的裴砚初:“你看看你搞出来的,和我搞出来的是一个东西吗?”
裴砚初依言看向镜中的自己。
颈侧修长,带着一个深红的吻痕,似烙下的标记,无声地炫耀着占领者的所有权。
他又转而看向闻祈的肩颈处。
锁骨肌肤欺霜胜雪,泛着一片几不可见的淡粉,折射着微微湿润的水光,是他刚一番努力的结果。
裴砚初咕咚咽口水,问:“那、那我重新再来?”
闻祈却突然发现了又一个问题,喃喃:“我也是傻了,让你咬锁骨这儿做什么……明天穿上外套就挡住了,痕迹留在这儿根本没人能看见。”
裴砚初虚心求教:“那应该在什么位置?小祈,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这次肯定不出错。”
闻祈偏头看向裴砚初,按捺下性子,伸了指尖点点自己的颈侧,道:“这儿。”
“好。”
裴砚初紧张地舔舔自己的唇,往前站近一步。
他的身形高挺,挡住了镜面自带的光源,给人的压迫感实在太强。
闻祈道:“你站我后面。”
他的本意是让裴砚初别挡着光,但当裴砚初依言照做以后,又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宽大明亮的镜子里,两人体型差明显,站得又近,加上怪异的气氛,像是刚新婚不久,生涩害羞地不知道该怎么亲近的小夫夫。
闻祈遏制住无端的联想,别开脸,道:“开始吧。”
动作之间,一截玉白的纤细颈项展露在裴砚初的视线下。
裴砚初的喉结轻动,第二次确认:“那我开始了?”
闻祈嗯了一声。
裴砚初低了头,线条挺直的鼻梁压低靠近,薄唇带着炽热的吐息落在雪白的肌肤上,落下一个吻。
轻缓厮磨,辗转舔舐,给人以温柔的错觉。
裴砚初听不懂人话吗,怎么还是这样……!
闻祈腾的冒出一股火气,正要生气时,落在颈侧的濡湿触感却蓦然加重了力度。
拂过的呼吸变得急促,舔吮的动作也带上几分迫切,有酥麻的电流一阵阵地蹿开。
闻祈头皮发麻,呼吸也乱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别开脸想躲,却被裴砚初的一只手掌猛地按住了另一边的颈侧,不让有半分的逃避。
似还觉得不够,修长的手臂也圈上了闻祈细窄的腰,蛮横地锁在一起。
两人的身形结结实实地相贴,不留一丝空隙,亲密无间地传递着彼此的体温。
闻祈被裴砚初按着颈侧追着落下炽热的吻,腰身同时被结实的手臂牢牢锁住,一动也不能动,强烈而陌生的桎梏感传来,身体有些发软。
明净的镜面清晰地倒映出他们俩此刻紧贴的姿势,暧昧不堪。
闻祈的视线像被烫到般,闪了闪,难以忍耐似的闭上了眼。
视觉关闭,属于其他感官的感知却如浪潮般汹涌而来。
压在颈侧的灼热手指,短促微重的呼吸声,紧贴在背后的结实躯体……
轻微的水声似被浴室的封闭空间放大了,回响在耳边。
桩桩件件,无一不昭示着身后的人强烈的存在感。
闻祈生了悔意,但此刻叫停也已经来不及了,进退两难,只能勉强支撑着忍耐,直到身体软到有些站不住,闭着眼,抖着声线问:“还没好吗?”
像是恍然一惊,圈抱在腰上的手臂收紧一瞬,又缓慢地松开了力度。
“……好了。”
裴砚初声音低哑道。
闻祈睁开眼,和抬起头的裴砚初在镜子里对上了视线。
裴砚初的眸底浸着欲色,似浓得化不开的墨,深处有一簇火焰燃烧,灼亮得吓人,充满了侵略性。
目光对上的刹那之间,裴砚初主动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再抬眼看来时,那份贪婪饿狼似的危险感转瞬消失不见,仿佛是闻祈的错觉。
裴砚初轻声问:“这个程度够了吗?”
闻祈回过神,从镜中看向自己的颈间。
痕迹凌乱斑驳,绯红靡艳若雪地里的玫瑰花瓣,暧昧得令人遐想。
只需一眼,刚才镜中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叫闻祈的身体也有些发烫。
他不自在地收回视线,道:“够了。”
又记得自己作的承诺,转过身,问:“想要什么奖励?”
裴砚初道:“夸我。”
闻祈一愣:“什么?”
裴砚初的眼底赤红,呼吸还未彻底平复下来,定定地望着他,很慢地道:“我想……听你夸我一句,夸什么都行。”
这个“奖励”不在闻祈的设想之中。
“只要这个?”
“只要这个。”
闻祈稍稍迟疑了下,点了头。
他注视着裴砚初的双眼,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揉了揉裴砚初的脑袋,语气微微生硬,但也认真道:“砚宝……做得很好,谢谢。”
面前的男人勾起唇角的弧度,低下头去,仿若一头被驯化的狼犬,轻蹭了蹭他的掌心。
他的发质偏硬,刺刺的,和元宝蹭玩撒娇的感觉截然不同。
就算装狗,也实在不像狗。
闻祈收回了手,别开视线,道:“你就用这儿的浴室吧。”
裴砚初识趣道:“那我冲个冷水澡,很快的。”
闻祈皱了眉:“这个天气冲冷水澡?”
“没事。”裴砚初笑起来,“我身体很好,不会感冒的,别担心。”
谁担心你了。
闻祈想回怼,话到了嘴边也没说出来,道:“我先出去了。”
浴室响起哗啦水声,很快又停歇。
裴砚初裹挟着一身冰冷的水汽再次出现在闻祈的眼前,十足乖巧道:“我回隔壁了。”
折腾了这么久,闻祈困得眼眸半阖,纤长的黑睫轻掀看来,眸光潋滟流转,语气带着威胁:“明天我妈过来,你知道怎么做的吧?”
裴砚初嗯嗯点头:“放心好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大概是看多了许千钧分享的狗血剧本,一来一往的几句对话,让闻祈恍惚生出一种他好像真的包养了裴砚初的错觉。
闻祈揉揉眉心,道:“睡吧,晚安。”
裴砚初的眸底笑意转深,很轻地回应:“晚安,明天见。”
主卧的灯光关闭,只余昏黄的壁灯,房门关闭,留下一室落针可闻的寂静。
闻祈躺回床上,伸手碰了碰自己的颈侧。
上面好似尚带着灼热的触感,和裴砚初本人一般,彰显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存在感。
越是刻意躲避,不去看、不去在意,那份存在感就越像是夏日的金阳般耀耀夺目,霸道又蛮不讲理,根本不给人退避的空间。
他慢慢地阖上了眼,在暗下来的视野里,再次确认了一件事。
——果然,他还是很讨厌裴砚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