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回来见闻祈醒了,又测了一次体温,药效起了作用,高烧转为低烧,让他回家休息,嘱咐要是病情严重了,记得去医院。
闻祈恢复了点力气,去了趟教学楼将假条交给班主任,直接回家,倒头继续睡觉,又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梦的内容基本都忘了,只依稀记得某人一直缠着他黏黏糊糊地撒娇。
闻祈坐在床上,揉了揉眉心,很是头疼。
这么频繁地梦到裴砚初也就算了,还梦到裴砚初冲他撒娇?
是他疯了,还是裴砚初疯了?
闻祈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是下午六点,他几乎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肚子传来一阵饥饿。
落日余晖落进客厅中,铺上一层橘黄色的轻纱。
整个房子面积宽阔,空空荡荡,样板间的装修没有多余的装饰,看起来没什么人气儿。
闻祈的手脚有些发软,慢慢地下了楼,打开冰箱,找出做饭阿姨提前包好,又冻进冷冻格的饺子,带进厨房。
等小锅的水开的过程,闻祈复又打开了手机。
现在是学校结束晚餐,统一上晚自习的时间。
闻祈看到了半小时前许千钧给他发来的消息。
【小祈,我听老班说你发烧回去休息,现在怎么样了,有好转吗?】
闻祈低头打字:【嗯,退烧了。】
许千钧秒回:【太好啦!】
闻祈禁不住笑了:【你悠着点,别在晚自习上又被老班逮住了,这可是你第三个手机了。】
对面发来一个大哭的表情包。
许千钧:【是第四个了。】
许千钧:【刚班群里那些人说你的闲话,我偷偷给老班发了条短信,举报他们上课时间用手机,老班收了他们的手机,居然猜到短信是我发的,把我的第三个手机套出来了。】
班群?
闻祈退了对话框,发现老师不在的班群里也有几十条聊天记录,讨论着裴砚初逃了一下午的课,谁也不知道裴大少爷去哪儿了。
有同学嘻嘻哈哈:【闻祈也请假了,说不定两人偷偷约会去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信他俩约会,我还不如信明天学校爆炸不上学哈哈哈哈!】
【去哪里约会?打完架去医院约会吗?好真,我信了。】
【你们别乱造谣啊,我们裴大少爷家教可严了,守身如玉,平时在篮球场上都不敢接女生送的水,怎么可能随便和别人约会。】
【闻祈怎么能是别人呢,那可是裴少爷亲自认可的校花!】
【我们裴大少爷也是公认的校草,投票断层第一,你别说,两个人站在一起还挺登对,他俩要是内部消化了,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哈哈哈哈他俩要是能在一起,我倒数前十考进年级前十好吧!】
后面还有一些内容,都是插科打诨的话,闻祈懒得再翻,左右都是裴砚初那一堆狐朋狗友公子哥在那里瞎开玩笑,没个正经。
闻祈想了想,从班群的列表里找到裴砚初,没加好友,直接发起了临时对话。
【在?】
过了会儿,裴砚初疑惑地回了个:【你谁?】
闻祈的账户名称只顶了一个祈字,班上没有人和他重名,对面的裴砚初完全是在装傻。
闻祈说话毫不客气:【你今天的约会对象。上午才见过,这就忘了?】
裴砚初的反应像被踩中了尾巴似的,差点跳起来:【谁和你约会了!!我们就在医务室单独相处了十分钟不到,你不要污蔑我的名声!!】
闻祈:【你自己清楚就好。】
闻祈:【不然我看班群里那些话,还以为是你故意让他们说的。】
裴砚初:【什么班群?】
不出两分钟,班群里就出现了裴砚初饱含威胁的发言:【谁在这儿造谣?明天滚过来见我。】
又别别扭扭地给闻祈发来新的消息:【我平时都把班群屏蔽了,这次和我没关系。我也私下和他们说了,不要开这种不可能的玩笑。】
闻祈嗤笑一声,没回,径直放下了手机。
锅里的清水已经烧开了,咕咚咕咚地翻滚着。
闻祈下了饺子,等煮得差不多了,捞出来在碗里,端去餐厅。
外面的光线全然变暗,房子里没开灯,更显得一片冷清。
闻祈神色平静,早已经习惯了,打开餐厅的一盏灯,在宽阔的木桌上放下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碗。
他孤零零地坐在桌前,吃完了一整碗热乎乎的饺子,额头又沁出一层汗,打算去洗个澡。
拿起手机,却发现本以为结束的对话还在继续。
裴砚初:【喂,你的烧退没有?】
裴砚初:【我记得你是一个人住的吧,要是你突然发高烧晕倒了,是不是都没人知道啊。啧,真可怜。】
裴砚初:【人呢?】
裴砚初:【闻祈?闻学神?闻校花?】
裴砚初:【喊校花都不出来了,你不会晕倒了吧?先说好,跟我没关系,别赖我头上啊。】
隔了一会儿,裴砚初又发来一句:【不会吧,真晕了?】
看起来幸灾乐祸的。
闻祈扫了一眼,懒得回,直接上楼准备洗澡。
他进了浴室,将手机随手放在大理石台面上,刚脱了外套,就听到电话铃声响起。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闻祈的心一紧。
因为闻若婵的工作性质,联系方式总会有被泄露出去的风险,时不时就会换一个手机号码来联系闻祈。
闻祈匆匆接起了通话,一时有些紧张,低声唤:“妈妈?”
对面传来的却不是他以为的熟悉女声,而是一道带着嘲笑的少年声线:“闻祈,你不会烧糊涂了吧?对着我喊妈妈。”
闻祈的脸色顷刻间冷了下来:“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号码?”
“你一直不回消息,万一是晕倒在家里,没人知道怎么办?好歹我们同学一场,我又这么善良,当然不能见死不救。”裴砚初哼哼笑着,“我就找老班问你的电话号码了”
又埋怨道:“你在干嘛,怎么不回我消息啊?”
闻祈反问:“我为什么要回你的消息?”
他有几分心灰意冷,随手将手机放在台面上,继续脱衣服。
手机的屏幕亮着,不断传来着裴砚初的声音:“你不回我消息,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出事?再说了,你今天对我耍了流氓,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当然不能跑了……”
说要找闻祈算账,裴砚初的声音却渐渐低下去,语气也磕磕绊绊,像是自己先觉得难为情起来。
闻祈伸了手,一粒粒地解着衬衫扣子,语气懒散:“我怎么对你耍流氓了?我是看你了,还是摸你了?”
“你问我那两句就是对我耍流氓!”
裴砚初忍不住道:“你直说吧,你是不是看上我了?觊觎我的肉.体。”
闻祈道:“我对男的不感兴趣,对你更不感兴趣。”
裴砚初道:“不可能,我不信。你要是对我不感兴趣,为什么问我那两个问题?”
闻祈将衬衫扔进脏衣篓,认真地想了想。
他今天上午也确实是烧迷糊了,觉得那场梦太真切了,就像是以后会发生的未来,忍不住想证实其中的细节。
“为了比较。”
闻祈随口回道。
“比较?你把我和谁比较?”裴砚初一怔,语气变得不可置信,“你还看过谁的?!”
“和我的比,行了吧?”
闻祈也是觉得自己够闲,竟然和裴砚初说了这么多,裴砚初还这么纠缠不休,不由生了几分不耐烦,只想搪塞过去,结束对话。
大概还是因为房子太安静了,让人格外想听到一点其他的声音,接到厌烦的人的电话,竟也没有第一时间挂断。
闻祈道:“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裴砚初纠结两瞬,低声问:“你是不是发育得不太好,自卑啊?所以想知道同性的发育情况。”
因为两人进学校第一天就打架,被请家长,裴砚初大概知道闻祈的一点家庭状况——成长中,一直缺少了“父亲”这个角色。
这方面的发育问题又难以启齿,不方便打扰忙于工作的母亲,所以只能求助于同龄的同学。
再加上生病是最脆弱的时候,一不小心,向他吐露了真心话。
裴砚初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有病。
闻祈走了过来,准备把通话挂断。
裴砚初仿佛预见了他在想什么,赶紧道:“你别挂!我要是不给你看,你是不是要去问其他人?”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看了?
闻祈开始怀疑自己的表达能力有问题,还是裴砚初的理解能力问题。
“算了,好歹也是同学一场……”
通话里的裴砚初低咳一声,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也不是不能给你看……但是有一个条件。”
闻祈忍不住问:“什么条件?”
“我也要看看你的。不然只让你一个人看我的,我多吃亏啊。”
裴砚初很小声地道:“而且,我以前看到一个说法,说如果一个人手指关节、膝盖是粉的,那里也会是粉的……我一直想知道,是真的吗?”
闻祈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发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自己都觉得离谱,闭了闭眼,额角跳动,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问:“你为什么知道我的膝盖是粉的?”
他平时穿的都是长裤,哪怕是在炎热的夏天,也从来没有在别的人面前露出过自己的膝盖。
对面突然陷入了沉默。
嘟的一声,通话被对面挂断了,透着再明显不过的心虚。
闻祈揉着眉心,只觉得荒谬。
确定了,他和裴砚初都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