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次月考，裴砚初的名次往前跳了百来名，震惊了一片人。
“小祈老师——”
裴砚初在闻祈前面的座位反着板凳坐，脸垫在手臂上，眼眸亮晶晶地仰脸望他，道：“我这次考试进步这么多，有没有奖励啊？”
又不是为他学的，还找他要奖励？
闻祈停了笔，却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裴砚初期待道：“季延约我今天的体育课一起打篮球，你来给我送水呗。”
闻祈不解问：“你自己买一瓶不就行了？”
裴砚初胡搅蛮缠：“不一样，我就想你给我送水。”
闻祈不懂有什么差别，但是一瓶水的事，便也应了。
“那说好了！”裴砚初的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你得来啊！”
下午的体育课，体育老师通知跑了圈就可以自由活动。
许千钧跑得气喘口干，在最后半圈的时候，慢慢地散着步，对旁边的闻祈道：“小祈，我们去小超市买瓶水吧。”
方小拓也追了上来，两眼一亮，赞同道：“正好，我也忘了带水。”
闻祈的额角生着细汗，想起某个约定，点头道：“好。”
他下意识去找裴砚初，但这节课同时有好几个班在上体育课，人群混杂，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在许千钧急吼吼的拉扯下先作罢。
小超市里在操场的边缘，里面挤满了人，饮料柜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
闻祈打开柜门，挑了两瓶水。
许千钧随便瞧了眼，疑惑问：“这不是裴砚初常喝的牌子吗？”
闻祈的动作微停，不自在地应了声。
他答应裴砚初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却莫名地生出几分做贼心虚的窘迫来。
他们排队去收银场结了账，许千钧和方小拓讨论着等会儿去哪儿转悠。
闻祈犹豫了下，问：“你们要去篮球场吗？”
许千钧和方小拓一惊，齐刷刷地盯他。
闻祈被看得有几分心虚，低声道：“你们要是不想去的话……”
许千钧神色古怪：“小祈，你不是从来不看别人打篮球的吗？”
闻祈道：“就、随便看一眼。”
方小拓拿手肘怼了下许千钧的腰，笑嘻嘻道：“可以啊，反正没什么事，过去看个热闹好了。”
闻祈脸上的温度稍微降了下去，轻嗯一声。
除去他们，也有一些别班的同学在往篮球场的方向走，等到闻祈他们到的时候，观众席上零零散散地坐着不少人。
篮球馆宽阔空旷，回响着球鞋底摩擦地面、篮球拍打弹跳的响声。
闻祈看去的时候，球正好在裴砚初的手上。
少年穿着红色的篮球服，如闪电穿梭在防守的人群之间，然后扬手一跳。
篮球脱手而出，跃出一道高高弧线，在灯光下闪耀着，哐当进了篮。
进篮的一瞬间，满场响起热烈的欢呼声，裴砚初跑去和季延撞了一拳，黑色碎发下，俊美的眉眼扬着懒洋洋的笑意。
“靠，三分球，牛啊。”季延夸道，视线一转，忽然注意到了某个身影，“那不是闻校花吗？他怎么来了？”
裴砚初一怔，转过头去，正正好撞上闻祈的视线。
裴砚初的唇角控制不住地上翘：“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来看我的啊。”
他毫不犹豫地跑了过去，翻了围栏，跳到闻祈的面前。
少年刚运动完，额角带汗，眼睛却很亮，蓬勃的热量裹着劲风扑面而来，红色的宽松篮球服下，结实的手臂和小腿都覆着薄薄的黑色打底面料，离得近了，起伏的肌肉线条更加明显。
裴砚初的呼吸带着喘，笑得张扬肆意：“你来了。”
闻祈没想到他打到一半会突然跑过来，有点架不住周围奇异的目光，面上努力维持着平静的神色，把一瓶水塞到他怀里，道：“你的水。”
裴砚初没接，伸出沾着灰的手给他看，道：“我手是脏的，你帮我拧开。”
闻祈只好又把瓶盖拧开，再递过去。
裴砚初这回终于满意了，接过水仰头喉结滚动，喝了一半，把水瓶又还回去：“你帮我拿着。”
闻祈还以为自己送了水就能走，稀里糊涂地接过那半瓶水，见裴砚初又回了场上，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被扣住了。
回过头来，又对上了两位好友复杂的神色。
“小祈，你……”
闻祈解释：“裴砚初他这次月考进步比较大，想让我帮他送水。”
许千钧纠结问：“你这两句前后有任何关联吗？”
好像，确实没有。
闻祈默默地移开了目光。
篮球场上的比赛继续进行，裴砚初手上拍着篮球，如臂指使，腾挪移转，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中，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
哪怕闻祈平时不怎么看球，也看得出来裴砚初是球场上最耀眼的存在。
一场篮球赛打完，裴砚初又跑回闻祈的面前，这回不用他说，闻祈先把瓶盖拧开了，再递过去。
裴砚初满头都是汗，拿着水瓶却没急着喝，直勾勾地盯闻祈，问：“我打篮球厉害吧？”
闻祈嗯一声。
裴砚初不满：“你怎么光嗯一声，多说几句啊。”
闻祈只好道：“挺厉害的，你投篮的命中率很高。”
裴砚初坦诚道：“平时也没这么高，因为今天你来了，我每一把都奔着必须投中给你看去的。”
许千钧在旁边被忽视良久，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欲言又止。
季延在远处笑骂：“裴砚初！别跟你家小祈老师打情骂俏了，赶紧回去换衣服。”
裴砚初啧了声，高声应了句知道了，又转头看闻祈，神色变得柔和，道：“那我先去换衣服了。”
他说完也没动，等着闻祈的回应，就像是报备了行程，等到了准允才能动。
闻祈晃了晃神，点点头，等裴砚初招手离开了，才和许千钧他们出去了。
三个人沉默了一路，气氛很是诡异，闻祈有几分心不在焉，也没发现两位好友的异常。
快到教室的时候，方小拓忍了又忍，没忍住，问闻祈：“小祈，我怎么感觉裴大少爷对你的态度特别奇怪？”
闻祈镇定问：“怎么奇怪了？”
方小拓干笑：“他又是叫你来看他打篮球，又让你给他送水的，要不是裴砚初看起来挺直男，我都以为他在追你，在篮球场上可劲儿孔雀开屏呢。”
许千钧迟疑道：“应该不可能吧？”
闻祈慢吞吞地嗯了一声。
果然不可能。
两个好友如释重负，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太好了！
闻祈道：“他是在追我。”
许千钧和方小拓大惊失色：“啊？！”
闻祈含糊道：“这件事有点复杂，你们就当不知道就行。”
他抱着感谢论坛那件事的念头帮裴砚初补课，对于裴栖辰和夏禾妤来说无异于是帮了大忙。
因为闻祈的缘故，裴栖辰和涉足娱乐产业的朋友过问了几句星乐传媒公司，知道了些灰色内幕，暗地里给闻若婵递了消息。
闻若婵出手果断，很快整理好证据向相关部门举报，踩着宋家上位，拿到了星乐传媒的管理权，也有了更多的时间陪在闻祈的身边。
要不是因为裴家暗中帮忙的手笔，闻若婵不知道要当多久的挣钱工具，才能摆脱星乐这一摊吃人的泥沼。
现在两方家长的来往变得密切，前段时间还一起吃了顿饭，但默契地都没管两个少年之间的事。
许千钧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闻祈坦诚道：“裴砚初的成绩上B大还是有点困难。”
许千钧听明白了，忍不住笑起来：“嗯，等裴大少爷的成绩提上去再说吧。”
方小拓听得糊涂，问：“那小祈，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裴砚初啊？你要是不喜欢的话，还给他补课，由着他这么追你？”
闻祈道：“不喜欢。”
想了想，又补了句：“但也说不上讨厌。”
许千钧和方小拓对视一眼，看出了彼此的忧愁。
——完蛋，怎么感觉他们的大白菜很快就要被拱走了？
两个少年渐渐走得更近，形影不离，成了同桌。
早自习的时候天都没亮，裴砚初和闻祈一起来学校。
少年对着课本上的诗词两眼发晕，念着念着就趴下了，又被闻祈不客气地敲桌。
旁边一圈同学胆战心惊，生怕大少爷被吵醒后大发脾气，哪知裴砚初坐起来抓抓头发，又继续乖乖背书了。
平时上课也不见裴砚睡觉了，不是在翻书，就是在低头写题，放了学，主动拎闻祈的书包，和他一起回去。
裴砚初的成绩坐火箭似的嗖嗖往上蹿，每次考试有明显的进步，就去找闻祈撒娇要“奖励”。
奖励的名目繁多，有去看电影，有在跨年的时候一起放烟花，有去电玩城玩半天的游戏，有去海边看凌晨五点的日出……
就是看完日出回来，两个少年双双感冒，打喷嚏咳嗽整整一周，惹得两边家长哭笑不得。
到了高三的最后阶段，裴砚初的模拟考成绩甚至冲到了年级前二十名，震撼了上上下下的一众师生。
时值六月，骄阳似火。
考场外，闻祈检查完两人的文具，确定证件都在，将裴砚初的笔袋还给他，抬起眸，道：“好了。当作平时的考试，正常发挥，尽力就好。”
裴砚初张开手臂，痞笑道：“高中的最后一场考试了，闻学神让我沾沾文气呗？”
闻祈笑了笑，上前一步，轻轻地抱住了裴砚初。
少年的身躯相贴，彼此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互相传递。
闻祈道：“考试加油。”
裴砚初回抱住他，笑着道：“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