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上游泳课的那天，上一节课临近结束时，整个班就隐隐躁动起来，频频望向讲台上方的时钟，小动作不断。
铃声叮铃一响，老师宣布下课，班级大多数男生就迫不及待地吆五喝六出去了，很快就只剩下寥寥数人。
闻祈不想和他们去抢闹哄哄的换衣间，眼见着快到上课的点了，才和许千钧一起去往游泳馆。
他们俩踏进男换衣室的时候，里面基本已经空了，空气里浮动着消毒水的气味，远远的，都能听到游泳馆内部传来的喧哗笑闹声。
闻祈带着短袖和泳裤去了隔间的洗浴室，换好出来。
少年身量颀长单薄，亭亭如青竹，深蓝色的套装紧贴着身躯，勾勒柔韧的身体线条，腰细腿长，翩若惊鸿。
行走之间，整个人像在发光，那双腿骨肉匀停，又长又直，膝盖和脚踝都晕着一层薄薄的粉，足尖雪白，夺人视线。
“哇！小祈你好白！”
许千钧的视线从上而下地打量，单纯感慨：“你这腿真的绝了，要不是方小拓去参加美术集训了，肯定追着你要当他的模特。还好我是下面的，不然我都要对你心动了。”
早在认识之初，许千钧就坦言过自己的性取向，还断定闻祈和自己撞了号。
闻祈无奈道：“我真不是男同。”
许千钧振振有词：“不可能！我看你第一眼我的gay达就响了，再说了，那么多女孩子对你告白，也没见你有什么反应，每次都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就不能是不想谈恋爱吗？”
闻祈将换下来的衣服锁进柜子里，手腕上挂着一个312的手牌，轻笑着催：“走了，去上课了。”
两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聊天，许千钧道：“裴少爷又缺了一上午的课，估计这节体育课也不来上了。”
又压低了声音：“我以前从我远房表哥那儿听来的，裴少爷小时候溺水过，怕水，所以一直不肯学游泳，不知道真的假的。”
闻祈随口道：“也可能是因为在裴大少爷的眼里，大家一起下泳池的场面太刺激了，就和聚众淫.乱差不多，不敢来上课。”
许千钧震惊：“啥？”
他们正准备出去，正好碰见匆忙进门的裴砚初。
裴砚初拧着眉，衣着整齐，看到闻祈的那一刻神情微松，又注意到他的打扮，脸色立刻紧绷起来。
他一跨步，挡住了闻祈的路。
裴砚初比闻祈高半个头，体型又大一圈，站得很近的时候，侵略性很强。
闻祈停了脚步，克制着后退的冲动，微微仰头，问：“有事？”
“有啊。”裴砚初道，“现在就要说。”
闻祈道：“等中午放学后吧。”
“不行，就现在。”裴砚初眉眼低垂，直勾勾地盯闻祈，“只准你找我出去说事，不能我找你？”
旁边的许千钧神色变得谨慎，视线在在两人之间打转，道：“等会儿就该上课了……”
闻祈知道许千钧的家里和裴砚初的发小有一点沾边带故的关系，怕他继续待这儿，会被牵连，侧了脸，对许千钧道：“你先去上课吧，我一会儿就过来。”
许千钧犹豫地看了眼裴砚初，又被闻祈催促了两句，知道裴砚初闹归闹，但是手段敞亮，这才走了。
教学楼传来叮铃铃的急促打铃声，游泳馆也传来体育老师吹口哨的集合令，显得换衣间落针可闻般的寂静。
闻祈冷冷淡淡地掀眼皮，问：“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柔和的灯光下，那双眉眼更显得灵动昳丽，生着朦胧的光晕。
裴砚初的视线闪了闪，像被烫到了般移开，耳根泛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红，道：“我帮你跟体育老师请了假，等过几天，你单独考试。”
闻祈蹙起眉尖，问：“你为什么要帮我请假？我什么时候考试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前两天还在发烧，这时候不适合下水。”裴砚初的态度强硬，“要是又发烧了，指不定老班怪罪到我头上，以为我又欺负你了。你发烧请假，老班就特地问过我是不是又对你做了什么，我不想又被冤枉一次。”
闻祈的语气缓和几分：“我可以和班主任解释。”
“你解释老班也不信，说不定以为你是被我威胁的。”裴砚初道，“反正你今天不准去上游泳课。”
闻祈不耐烦道：“我腿长我身上，想去哪儿你管得着吗？”
他绕开裴砚初打算从旁边过去，刚走了一步，就有一条结实的手臂伸来，直接从前面拦住了腰身。
下一刻，闻祈的视线颠倒，天旋地转，整个人被裴砚初一把扛了起来，柔软的腹部抵住了少年坚硬的肩骨，硌得慌。
闻祈一惊，下意识地蹬腿挣扎起来：“裴砚初，你干什么！”
因着乱动的动作，泳裤的下摆微微翻卷，上移了点位置。
裴砚初一手揽着闻祈的双腿，张开的手指仿若陷进了奶油般雪白细腻的大腿肉，整个人心神一荡。
“你别乱动。”裴砚初只好更强硬地禁锢着人，语气也变得硬邦邦的，“要是摔了别怪我头上。”
“那你放我下来！”
“不放！”
“你是不是有病，我发不发烧有你什么事！是你不想去游泳，想多拉几个人也不去上课，省得让你看起来丢脸吧？”
“随便你怎么说。”
裴砚初扛着人，一路走进隔间洗浴室，蛮不讲理：“反正你今天别想上游泳课，等会儿我就把你的衣服拿进来，你把校服换回去。”
他怕人跑，进来后还锁了门，才把闻祈放下来。
刚一番折腾，气得闻祈眼尾都红了，加上一路被倒扛在裴砚初的肩上，头晕目眩，落在地上，身形还有些不稳，晃了晃。
裴砚初反射性想去扶他，闻祈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握了拳打人。
风声袭来，裴砚初偏了头，轻而易举地抓了他的拳头，往闻祈的背后一扭，闻祈又反身拿膝盖撞他，两个人就在狭窄的洗浴间里扭打起来。
地方太窄了，打起来束手束脚，两个少年肢体交缠，扭着手臂绊着腿，动弹不得，身体紧紧相贴，传递彼此的烫灼体温。
两张生了薄汗的绯红面容挨得极近，互相凝视，急促微重的呼吸交织回响，震在耳边。
闻祈怒视着裴砚初，想骂几句，但是胸膛起起伏伏，努力匀着气儿，说不出话。
裴砚初的呼吸也乱着，声音发哑，和他打商量：“先别打了，我感觉撞得我背都青了，我俩暂时休战行不行。”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人同时一愣，都上课起码十分钟了，怎么这时候还有人进换衣室，甚至像不止一个人。
“我从登记本那儿看了，闻祈拿的315柜子的钥匙，快找找。”
“我看到了，这儿呢。”
闻祈听出了是谁的声音，闪电般看向了裴砚初。
裴砚初也听出来了是自己的两个小跟班，面露茫然。
外面的脚步声聚集在了柜子前，紧接着是一阵撬锁的声音。
裴砚初终于意识到外面的人想做什么，神色从茫然转为惊恐。
靠，这事和他没关系啊！
裴砚初立刻想开口叫停，闻祈察觉了他的意图，伸了手，捂住了裴砚初的唇。
因为着急，闻祈用的力很实，渗着薄汗的掌心直接贴上了裴砚初的薄唇，使劲挤压着，不准他出声。
闻祈瞪他。
——现在出声，要是把人引过来，洗浴间下面没有遮挡，谁都看得出来是两个人。
要是他俩被发现了，整个高中明天就该传遍了今天的事。
裴砚初的心思却全然不在外面了，视线直愣愣的，满脑子只在想闻祈捂着自己的手心这件事，鼻尖清晰地闻到了属于闻祈的淡淡苦柚香气。
这个姿势……和他亲闻祈的手有什么区别。
裴砚初的视线稍微下移，就能看到闻祈贴靠着自己的雪白双腿。
就像是梦里的景象。
裴砚初的额角跳了跳，想往后分开一些距离，却被闻祈误以为想出去，身体更强势地倾压了上来，牢牢桎梏着裴砚初的动作。
外面不断传来窸窸窣窣做贼般的动静，闻祈眼神很凶地示意：你老实点。
只是他的脸遍布红晕，漂亮的眼眸晕着一层雾气，没有半分威慑力，反而显得愈发惊心动魄。
裴砚初的喉结滚动了下，闭上了眼。
闻祈一直留神听着外面的响动，等到脚步声离远，换衣间重新归于平静，这才放开裴砚初，先开门走了出去。
他径直走到了自己的储物柜前——门锁已经被彻底撬坏了，柜门虚虚地掩着，不知道里面搞了什么花样。
这儿没有监控，要不是听了个正着，他估计会直接认定是裴砚初做的。
不过裴砚初的两个小弟做的事，和裴砚初做的也没什么差别。
裴砚初在隔间里自己待了会儿，现在才走过来，声线沙哑问：“他们干了什么？”
闻祈反问：“你不清楚？”
裴砚初解释：“我真不知道，我没让他们来搞你的柜子。”
闻祈轻嗤一声，也没说信还是不信，上手拉开了储物柜的门，视线下落，瞳眸一缩。
装着他换下来的衣物的背包消失不见，柜子里，静静放着一套学校最新款的校服。
问题在于，校服是女性制式——印着校徽的白色衬衫和藏蓝色百褶裙。
闻祈的额角跳动几下，抓起那条裙子，转过身，扔向裴砚初的脸。
阴影飞来，接篮球的肌肉记忆让裴砚初抬手一把抓住了布料，低头看清了是什么，耳根蓦然一红，磕巴道：“这、这跟我没关系！”
闻祈冷笑：“他们不是一向听你的话吗？我还以为是你说过想看我穿裙子。”
裴砚初的脸上忽然闪过心虚。
啊，他好像……是说过这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