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初把闻若婵送上了保姆车, 回到了公寓。
进门的时候,闻祈果然还没开始用早餐。
清晨的光线明亮,却好似没有洒落在他的身上。
青年背对着光亮, 安静地坐在桌前,脊背挺直如青竹, 侧颜佼好,长睫低低垂落,神色看起来很是落寞。
听到解锁进门的动静, 闻祈轻动了下, 缓慢抬起视线, 看向裴砚初。
“这是在等我回来一起吃早饭?”裴砚初笑道, “这么贴心, 我好感动。”
闻祈难得没呛声, 点头:“嗯,在等你。”
“行, 我洗个手, 厨房里还有酸奶燕麦碗还没拌完。你想吃加蓝莓,还是加草莓的?”
裴砚初拎起围裙,娴熟地往身上套。
闻祈的思绪被打断,犹豫了下,道:“蓝莓吧。”
“好。”
裴砚初顺嘴问:“怎么没看到元宝?”
闻祈愣了下,发现很久没看到小狗了,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找着, 喊:“元宝?”
奶油色沙发下面传来一声“嗷!”,慢腾腾地爬出来一个小狗脑袋。
闻祈顿觉不妙:“你在沙发下面干什么?”
元宝的脸上露出某种心虚的表情,尾巴也耷拉下来。
闻祈快步走了过去, 往沙发和墙壁之间的小角落一看,居然有好几包被咬得破破烂烂的抽纸。
“元宝!”
闻祈生气:“我说最近家里的抽纸怎么没那么快,结果是你干的!你今天没零食吃了!”
小狗嗷呜一声,黑玻璃眼里泪光朦胧。
“少在这儿装可怜。”闻祈狠心道,“罚站,反省!”
裴砚初围观全程,差点笑出声,被闻祈瞥了眼,赶紧闪回厨房。
还不忘心神荡漾。
靠,他老婆冷脸好辣!
等裴砚初从厨房出来,把蓝莓酸奶碗端上桌,闻祈还在抱着手臂监督小狗在墙角罚站。
裴砚初蹭过去,道:“老……老是生气对食欲不好,小祈,我们先吃饭吧。”
闻祈嗯了声,情绪来回波动下也觉得有几分饿,和裴砚初回了餐桌前。
他刚拿起牛油果三明治,想起来问:“你和我妈具体说了什么话,还记得吗?”
“那当然记得。”
裴砚初以为闻祈要他复述一遍,情绪都准备好了,闻祈却点头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和水水说说。他昨天给我说卡剧情了,说不定你和我妈的对话能给他一些灵感。”
裴砚初愣了:“你不想知道吗?”
闻祈道:“不是很想。”
“那不行,那都是我的高光时刻,你必须听!”
裴砚初认真道:“你妈甩我一张支票,让我认清自己的身份,离开你。我就推开了,说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几个臭钱休想打发我!”
闻祈满脸写着不信,轻嗤:“你的话要是有一句是真的,我跟你姓。”
“那也不用,咱不兴冠夫姓这一套——”
裴砚初在闻祈的凉凉的视线下识趣收话,道:“真的,我就是夸张了那么一丢丢——你妈给我的不是支票,是一张不记名的储蓄卡,说里面有两百万,让我不要挡着你去联姻。”
闻祈思忖着,轻声道:“两百万……确实是我妈的风格。”
裴砚初黑眸闪闪地望着他,“快夸我”三个字快实质性地写脸上了。
闻祈明知故问:“怎么了?”
“那可是两百万。”裴砚初心痛,“我为你拒绝了两百万,你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啊。”
闻祈没接话,咬了口三明治,缓慢咀嚼咽下,又在裴砚初等得焦灼的目光中端起了热牛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他道:“你现在告诉我妈你愿意,那两百万还来得及。要我帮你带话吗?”
裴砚初乐道:“行,记得顺便帮我要一份无偿赠与协议。”
闻祈笑了笑,道:“还有问清楚税钱谁出,对吧?”
“那可不。两百万的税钱就是四十万,我全部身家加起来都没这个钱。”
裴砚初正插科打诨着,又注意到放在桌上的牛皮纸袋,问:“这是你的合同?我能看看吗?”
闻祈没什么所谓地道:“看吧。”
裴砚初几口将手里的三明治给吃完,擦干净手,取出文件袋里的纸质合同。
他没再说话,一目十行,修长骨感的手指翻阅着白纸黑字的合同,唰唰声响中,正经起来颇有种办公桌前工作的总裁范儿。
只是眉宇越拧越紧。
闻祈问:“看出什么了?”
“这份合作协议和让你当枪手有什么区别?乙方作为显名著作权人,行使知识产权无需经过甲方同意,也就是说署名、改编、衍生,什么都和你没关系,保密条款的违约金也高得离谱。”
裴砚初神色冷厉,浸着寒意,本还想继续往下说,抬眼看了眼对面,把到嘴边的话都咽下。
明明做错事的不是闻祈,闻祈低垂着眸,整个人透着黯淡。
裴砚初的心脏像被猛地掐了下,泛着疼,声音也放轻了,问:“闻阿姨出的那些歌,我后面搜过资料,词曲创作的署名都是同一个人,叫kk,是你吗?”
闻祈道:“刚开始是,后面就不止我了。”
裴砚初愣了愣。
“刚开始,是因为妈妈告诉我,她要和宋叔叔结婚了。我为她感到开心,写了一首歌作为礼物,想祝贺妈妈离开上一场婚姻的沼泽,重新拥有了爱人的能力。”
“妈妈听了以后,说她很喜欢那首歌,想作为复出首发专辑的第一首,还说我在编曲方面很有天赋,想让我继续写,我答应了,那时候的我十六岁,签下了你面前的这份合同。”
他满心信任,根本没看那份合同,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专辑发行爆火,妈妈重新回到大众的视野里,我为她高兴,但也很奇怪,为什么编曲是我,署名却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妈妈说,这样可以保护我的隐私,让我继续做一个普通的小孩,以后要是不想写歌了,也没有关系。”
“妈妈成立了一个挂靠在星乐的工作室,火了以后,招募了更多的人一同参与作词、编曲、混音……署的是同一个名字——kk,团队里不止我一个人,都是这个假名的枪手。”
“我知道这些后,找到经纪人,想和星乐解约,经纪人劝我想清楚,要是离开了kk这个名字,根本没人愿意听我写的歌。”
裴砚初怒火中烧,差点骂出声。
闻祈苦笑一下:“后来妈妈也知道了我想解约,特地来找我谈话,让我理解她的苦衷——毕竟一个人的创作能力是有限的、水平也有波动,但kk作为大家共同的名字,可以保证最稳定、最完美的产出,对团队的每个人都有利。”
“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妈妈和宋叔叔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利益的结合,根本不是因为爱情在一起的。”
裴砚初道:“所以闻阿姨才说什么,爱是最昂贵的奢侈品……”
“嗯。”闻祈道,“她说,第一场婚姻给她的教训,就是不要相信爱情,爱太虚无太缥缈,只有钱才是真的。”
“你也这么想的吗?”
闻祈舀了一勺燕麦酸奶到嘴边,尝到了一颗蓝莓。
很酸。
闻祈咽了下去,很慢地道:“也许吧。毕竟有谁能够保证永恒不变的爱呢?”
又察觉桌底下有动静,低下了头。
是小狗过来了,钻进他的两腿间,小脑袋毛绒绒的,两颗黑眼珠泡在泪水里,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闻祈突然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要带元宝回家。
那时候的他刚知道一切的真相,走在街道上茫然地寻不到来处和去处,意外遇到一场大雨,狼狈地躲进了一家宠物店。
一转头,和一只小狗对上了眼。
软乎乎、白云朵似的小狗崽扒着笼子,望着他,中气十足地嗷一声,尾巴乐颠颠地摇晃。
黑眼珠亮亮的,就像是,整个世界,只看得见他,满心满意全是他。
而时间证明,小狗的世界很小,会永远忠诚、永远热切地围着他转。
闻祈望着桌下的元宝,声音轻缓,问:“元宝,怎么了?”
小狗从地上叼起一个小黄鸭玩偶,推到闻祈的脚边,又眼巴巴地望着他。
裴砚初坐对面问:“怎么了?”
“元宝……把最喜欢的玩具带过来,想送给我,找我和好。”
闻祈的嗓音有些哑,升起几分愧疚。
他把小狗抱坐在自己的腿上,摸摸小狗脑袋,道:“没事了,我不生你的气了。”
小狗蹭蹭他的手心,发现闻祈真的没生气了,放开了胆子,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哼哼唧唧地撒娇。
“那小狗呢?”裴砚初问,“你不相信人类有永恒的爱,那会相信狗狗对你的爱吗?”
“会。”
闻祈的眸色温柔,淡红的唇角勾起很浅的弧度:“毕竟小狗都是笨笨的。”
裴砚初如释重负。
太好了,他还有机会!
闻祈给小狗喂了两颗蓝莓,对面的裴砚初发出邀请:“等会儿吃完饭,要不要一起带元宝出门散步?”
小狗听到出门两个字,激动嗷嗷两声,尾巴开始飞旋。
闻祈点了头,又觉出不对。
等等,遛元宝这项日常活动,裴砚初怎么这么自然就挤进来了?
但既然已经应下了,闻祈也不好再改口。
用过早餐后,两人一起出门,外面天气不错,阳光和煦,他们陪着元宝在小公园玩扔飞盘。
元宝兴奋疯了,在草坪上跑得撒欢,回来的路上累到走不动道,还是裴砚初给抱回来的。
裴砚初疑惑:“元宝这么小一只,怎么抱着走路这么沉?”
闻祈不乐意听他说小狗沉,问:“你是不是体虚,连元宝都抱不动,身上的肌肉都是假的吧?”
裴砚初当即急了:“我怎么可能体虚?我只是说元宝重,没说抱不动,别说元宝了,再抱一个你也行,走十里路不带喘的!”
闻祈拎着小狗的水杯,慢悠悠地打量了下他的体格,点了头。
“这么厉害,水杯也给你吧。”
他凑近了,将挂绳水杯一并挎在裴砚初的身上。
闻祈倾身靠近的一瞬间,似柳风拂面,吹来一阵淡淡的苦柚清香。
裴砚初的心神晃动,脱口而出:“小祈,你好香。”
闻祈的指尖顿住,抬眼看他。
裴砚初嘴快说完,意识到不对,开始装无辜道:“我说的不对吗?你本来就是香香的。”
闻祈面无表情:“今早上光记着罚元宝,忘记罚你了。”
给了半天的好脸色,裴狗的尾巴就又翘起来了。
裴砚初抗辩:“我怎么了?我今天表现得不是很好吗?”
“今天的酸奶碗有一颗蓝莓是酸的。”闻祈反问,“你说是不是该罚。”
“好吧。”裴砚初忐忑,“我也要罚站吗?”
他怀里傻乐着的小狗听到罚站两字,如遭雷击,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脸上同步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算了。”
闻祈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往前走,道:“回去了。”
裴砚初的薄唇轻扬,露出得逞的笑,大步追了上去。
等回了公寓,闻祈给小狗取下牵引绳,主动道:“我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要做。”
裴砚初比个ok的手势:“明白,保证不打扰你,吃饭的时候敲门叫你。”
闻祈点了头,回了工作室,戴上耳机继续昨晚未完成的工作,中途出去吃了个午饭,最后微调了一遍pit,打包发送出去。
不多时,联系人列表跳出新的消息。
对面语气激动:【好厉害,谢谢大佬!!感觉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闻祈:【能用就好。】
对方:【当然能用,大佬你太谦虚了!不过真的不署名吗?我们社团想在pv开头感谢您[星星眼]】
闻祈微微迟疑,回:【如果要署名,就用一个祈字吧。】
对方:【祈福的祈吗,好好听!!】
对方:【大佬账号多少啊我给您转钱!】
闻祈:【不用,你们也不盈利,就当合作交流用。】
说到钱,闻祈打开手机,查询自己的账户余额。
虽然这几年的编曲版权不在他手里,但在钱这方面,闻若婵从来没有苛待过他。
他的物欲不高,平日里主要的花销都在养元宝身上,除去买下这个小公寓,基本没什么其他大的开支,钱都在账户里攒着。
哦,现在多了一个裴砚初要养了……
闻祈想起闻若婵提到的经济纠纷官司,打开电脑网页,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简单搜索了关键词。
霈泽集团的职权变动广受关注,牵连的对赌协议失败、经济合同纠纷众多,很多律师为了流量主动分析案件,如果霈泽这边败诉,后续可能涉及的经济赔偿、违约金等问题。
五分钟后,闻祈冷静地关上电脑,慎重思考。
——要不,还是把裴砚初赶出家门吧?
微信列表恰好弹出裴砚初的消息,对面浑然不知自己在被扫地出门的边缘,语气热情:【想要进行一场紧张刺激的下午茶吗?】
闻祈问:【?】
裴砚初:【你出来就知道了[墨镜]】
神神秘秘的。
闻祈的眉尖轻挑,起身出了工作室。
刚打开门,有一只小狗端坐在门口,看到他,开心地站起来。
小狗穿着一条俏皮的蓬蓬纱女仆装,头戴一条蕾丝黑色发带,眼睛布灵布灵地闪,可爱得让人心都化了。
“嗷嗷!”
小狗兴奋转圈,裙摆飞扬,又摇着尾巴扑向闻祈的裤腿。
“谁给你穿的这身?”
闻祈的眼眸一弯,笑意粼粼闪光,俯身抱起小狗。
“——咳咳。”
装模作样的咳嗽声响起。
闻祈抱着小狗,看向声音的方向。
裴砚初身穿经典款长裙女仆装,头上戴着一款和狗狗同款的黑色蕾丝发带。
女仆装款式经典,做工精致,双肩的白色滚边完整地勾勒宽阔结实的胸膛,显得胸肌鼓鼓发达,有种呼之欲出的勾引感。
豹子般劲窄的腰身围着一块白围裙,纯黑色的长裙顺直垂落,整体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英气。
他一手负在背后,一手端一个木色空托盘,姿态优雅,好似一位接受过专业培训的精英管家。
裴砚初臭屁扬眉,拖长了音调,语气调笑。
“主人,coffee, tee, or, me?”
闻祈的眉头轻轻一挑,似笑非笑,反问:“me?”
裴砚初一秒怂:“蜂蜜水。”
闻祈走过来,难得起了揶揄的念头,道:“那就喝蜂蜜水吧。”
裴砚初想压住上扬的唇角,没压住,笑起来:“好,等我两分钟。”
他转身回了厨房,再出来时,托盘多了两杯蜂蜜柠檬气泡水。
闻祈坐在沙发上,正研究着小狗穿的女仆装,听到动静看来,轻笑着问:“什么时候给元宝买的小裙子?”
“就前两天买女仆装的时候,我心血来潮搜了下小狗女仆装,发现还真有,就一起给下单了,可爱吧?”
裴砚初递来一杯柠檬水。
“嗯,很可爱。”
闻祈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新鲜的青柠片带着微微的酸涩,蜂蜜甜蜜,气泡苏打水咕嘟咕嘟地冒泡泡,结合在一起,形成酸甜清新的口感。
裴砚初问:“怎么样?我刚在收拾储物柜,看到有两罐气泡水,想着冰箱里还有一颗青柠,就放一起了。”
“挺好喝的。”闻祈道,“不过冰箱里的食材是不是快消耗完了?”
平时一个人住的时候一周采购一次就行,现在变成两个人住一起,闻祈感觉没过去多久,冰箱里就像快空了。
裴砚初惆怅:“是啊,又得花钱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处处都要钱,没了钱才发现什么叫寸步难行。”
又庆幸道:“还好我信奉有情饮水饱,穷点就穷点吧,也能过。”
闻祈稀奇问:“你都失忆了,还能记得自己有钱的时候什么感受?”
裴砚初喝水的动作顿住,全然没想到闻祈的重点在上一句,思考两秒,语气深沉道:“我没了记忆但有想象力,有钱嘛,那肯定就是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
不止。
还得是买最好的。
闻祈想起裴砚初在高中时阔绰大方的大少爷作派,微微一笑,伸手:“手机给我。”
裴砚初不明所以,一边递手机,一边小心地问:“现在就到查岗的环节了?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你在想什么?”
闻祈有些无语,一边接手机,一边道:“我是想给你扫码转钱。你身上背的那些天价债务我帮不上忙,吃穿用行这点钱没问题。”
裴砚初嗖地收回自己的手机,速度快得像害怕被抢钱。
闻祈的手伸了一半,脑袋旁缓慢地冒出一个问号。
裴砚初镇定道:“你给我发红包就行。”
闻祈道:“红包有限额,我也不想每次都给你报销那几十百来块,还不如直接给一笔,你自己往里面扣。”
裴砚初大脑飞速运转,提议:“要不你直接给我开个亲子卡吧?还能方便你查账。”
闻祈定定地注视他几秒,没说话,看得裴砚初背后冷汗都出来了。
“行。”
闻祈应了声,低头点开自己的手机,研究亲子卡怎么开设,然后将邀请开通的链接分享给了裴砚初。
裴砚初点击了接受,主动将亲子卡开通成功的界面给闻祈展示。
“你……”
闻祈仍旧不放心,犹豫着问:“银行卡账户都被冻结了,现在用的钱,不会是借的网贷吧?”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放心,没借网贷。”裴砚初暗地松口气,“我朋友多,虽然他们被家里限制了不让和我继续来往,但手指头缝里漏点救个急,还是不成问题的。”
闻祈诧异问:“你还记得哪些是朋友?”
“不记得,不过问题不大。”
裴砚初道:“我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新闻还没正式报道,没人知道这事,我发了个朋友圈,说出车祸了谁能借我钱。”
“这时候明知道我还不上钱,还愿意给我转账的,说明关系还不错,还有打电话过来,把我大骂一顿问我搞什么新花样,再给我转钱的,说明这是真朋友。”
闻祈笑得肩头都在轻轻地颤,怀里的小狗吐着舌头,晃着脑袋左右看看,跟着傻乐。
“这么好笑吗?”
“好笑。”
闻祈诚实点头:“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
裴砚初挑眉:“幽默风趣?”
闻祈慢悠悠吐后半句:“乐子人。”
裴砚初错愕了瞬,又笑着道:“那也行,能让你开心,我的目的也达到了。”
两人这样平和地坐在一起聊天,是闻祈从没有想过的状态。
闻祈微微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不同于他的正襟危坐,裴砚初似是懒散惯了,往后靠在沙发椅背上,也不管自己穿的是女仆装长裙,两腿大大咧咧地分开,坐得随性,又抬杯喝了一口柠檬水。
闻祈的视线停留在裴砚初的颈间。
扣子扣到最高一颗,半高领的黑色面料严肃正经,束缚着修长的颈项,刚好卡在喉结下方的位置。
从侧面看去,属于男性特征的喉结骨感而突出,正随着喝水吞咽的动作而上下滚动,衬得线条性感。
闻祈的目光轻轻扫过他喉结偏右下的位置。
就是在这里,昨晚……被他留下了痕迹。
但是现在,被衣领遮住了。
裴砚初察觉到什么,侧脸看来,像在问怎么了。
闻祈道:“解一颗扣子。”
裴砚初的薄唇沾着水光,比平时显得殷红,此刻微张着,显出几分呆呆的傻气,慢一拍问:“啊?”
“我说,解一颗扣子。”闻祈直白道,“我想看到我在你身上留下的印记。”
那道痕迹,提醒着裴砚初现在是他标记的所属物。
会让他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