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祈,早啊!”
活力的声音声音响起,许千钧从后冲来,一把揽住了闻祈的肩头,笑嘻嘻道:“你退烧了吧?没事了吧?”
天边投落熹微光线,清晨的校园格外清净,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
闻祈被他扑来的动作带得微微一个趔趄,又很快站住了,偏头笑道:“嗯,今早上温度就正常了。”
许千钧注意到闻祈下眼睑的一层淡淡阴翳,担心问:“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要不还是再休息两天吧,你请假,老师们肯定不会说什么。”
“没事,昨天是……白天睡太多了,所以晚上没睡好。”
闻祈含糊地回。
总不能说他是因为思考裴砚初到底什么时候看过他的膝盖,导致翻来覆去,下半夜才睡着的吧。
本来挺小的一件事,偏生裴砚初的态度遮遮掩掩的,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许千钧心生佩服:“小祈你这都要回学校上课,你这学习态度不拿第一谁敢拿?”
两人说说笑笑回了班上,闻祈的视线下意识往后排窗边的座位一扫。
又反应过来,裴大少爷一向不参加早自习,他这时候想找人也没用。
教室里慢慢坐满了同学,开始上英语早自习,快结束的时候,后面传来一阵动静。
闻祈偏了视线,向侧后方看去。
教室后门开了,少年手里揣个篮球,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蓝白校服外套衣角摆动。
神情懒洋洋的,像没有完全睡饱,打着盹儿的狮子。
目光一转,跨越大半个教室,正正好和闻祈对上视线。
裴砚初:……
少年别开脸,像在避什么洪水猛兽,刚还动作自然,忽然变得同手同脚,僵硬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闻祈有几分想笑,压了压唇角,转回去,继续背英文模范作文了。
早自习结束的铃打响,响起的一瞬间,班上同学有哐地脑袋砸桌上补觉的,有起身去接水的,有收拾收拾,把各科作业送去老师办公室的。
闻祈站起了身,走到最后一排。
后排窗边那一圈都是那群纨绔公子哥的位置,平时都围着裴砚初打转,来普通部上学就像是冲着给大少爷当陪读的,老师们对他们的行为基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闻祈一站过来,嘻嘻哈哈一群人都安静下来。
裴砚初正百无聊赖转着笔,黑色的笔在修长骨感的手指间飞旋打转,眼前落下一片阴影,抬了头,手一抖,笔尖啪嗒掉到了桌上。
一个小弟主动发问:“闻校花,找我们裴哥有事?”
闻祈看裴砚初:“出来,有话对你说。”
前排犯困的学生嗅到了八卦的风声,睡意一扫而空,个个眼睛精光闪烁,紧盯后面的事态发展。
当着一众小弟的面,裴砚初没动,往后一靠椅背,抱着手臂,拿捏着范儿:“有什么事,这儿说吧。”
闻祈点头:“好,那就在这儿说。你昨天在电话里,说我——”
话还没说完,裴砚初整个蹦起来,拉着闻祈的手腕就急匆匆往外面走:“行了行了,出去说!”
闻祈的眸底闪过笑意,也没挣扎,跟着往外走。
教室里的同学个个伸长了脖子,心里全在喊。
——昨天在电话里说什么了!有什么是他们不能听的!
裴砚初拉着闻祈一路到了楼梯拐角。
这儿没什么人,幽暗僻静。
裴砚初放开了人,知道闻祈不问出个所以然不会罢休了,抓了抓头发,暴躁道:“我又不是故意的,都是大男人,看一眼怎么了?”
闻祈道:“什么时候看到的?”
裴砚初神色不自在地道:“……去年,许千钧买的饮料倒在你身上了,方小拓是住校生,借给了你一条短裤。”
这么一说,闻祈回想起来了。
确实有这件事,上完体育课,许千钧买了罐可乐,不小心泼他身上了,他借方小拓的短裤穿了一节课,中午放学回了一趟家,换回了自己的裤子。
不过,去年?
他膝盖是粉色的这件事,面前这位惦记了一年?
闻祈顿了顿,道:“我知道了。”
裴砚初没想到闻祈的反应就这,一愣,问:“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闻祈冷冷淡淡地一掀眼,“不是你说的,都是大男人,看一眼没什么吗?”
要不是裴砚初在那儿态度闪躲得像做贼,闻祈也不会这么在意。
而且看个膝盖而已,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裴砚初却又不高兴了:“你为什么不生气?那要是有人想看你的膝盖,你是不是也觉得没什么,同意给他们看?”
闻祈被他绕得一头雾水。
生气不行,不生气也不行?
还有,谁闲得没事要看他的膝盖?
闻祈实在纳闷,问:“给他们看了又怎样?”
裴砚初不满:“你守不守男德啊!你知不知道膝盖也不能随便给别人看的!”
闻祈刚想反讽一句你没给别人看过?认真回想,发现裴砚初还真没露出过膝盖。
就连去打球,短袖短裤下面都有紧身的速干打底布料,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闻祈目露古怪:“谁给你说守着膝盖不给别人看,等于守男德的?”
“这还用教吗?”
裴砚初面红耳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腹肌以下的部分都只能给未来老婆看,没有特殊原因,不能随随便便露出来的!特别是那些在篮球场上故意撩衣服擦汗的,都是不守男德的代表!”
语气鄙夷又骄傲,划清界限:“我就不一样了,我要给未来老婆守身如玉的,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
……裴砚初到底是从哪个封建时代穿越回来的?
闻祈不可置信,忍不住又问:“那你昨天还说可以给我看那儿,这时候就不用守身如玉了?”
裴砚初的气焰小下去,飞快看他一眼,哼声:“那是我可怜你。而且这属于正常的生理知识交流范畴,不算不守男德。”
闻祈彻底无语:“不用了,你还是自己留着看吧。”
他转身想走,又被裴砚初握住了手。
“不行,是你先问我的!”裴砚初道,“为什么忽然又说不看了!”
闻祈努力挣脱自己的手,冷笑:“当然不能看了,我怕我玷污了你的男德贞洁牌坊。”
两个人推推搡搡,拉拉扯扯,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后是老班的喝声:“别打了!”
闻祈和裴砚初同时顿住,齐刷刷看去。
老班五十来岁中年人,一脸严肃:“刚有同学找我说你们单独出教室去了,看着像要打架!要不是我及时赶过来,你们是不是又要闹到教务处去?我们班的纪律分不能再扣了!说说,你俩又怎么了?什么矛盾不能说开?”
闻祈和裴砚初对视一眼,又一同移开视线。
裴砚初轻咳一声,装模作样道:“是个误会,我俩已经说完了。”
老班根本不信,但也不想追究,挥挥手,道:“马上就要上课了,回教室吧。”
闻祈和裴砚初被老班驱赶着,一前一后回了教室。
裴砚初刚落座,前面左右的小弟簇拥过来。
“裴哥,你和闻校花说什么了?听说你俩又打起来了?”
“老班来太快了,我本来想过来通风报信的,没赶上。”
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裴砚初脑袋嗡嗡响,敷衍道:“我和闻祈就随便说了会儿话,没打起来。闻祈昨天还在发高烧,我真要找他打架,也不可能趁今天。”
“哎哟哟裴哥怜花惜玉啊!”
“滚,我们少爷这叫做事敞亮好吧?”
他们打趣嬉笑着,裴砚初往前看去,老班还在和闻祈说话。
作为成绩数一数二的好苗子,老班对待闻祈又是另一个态度,笑眯眯的,还伸出小胖手拍了拍闻祈的肩膀,以作鼓励。
裴砚初悻悻的,不听也猜得到老班在和闻祈说什么。
不是“好好学习,离后面那位远点”,就是“要是遇到了什么委屈,就和我说”这种话。
至于把他当洪水猛兽吗?
裴砚初抱着手臂,打算等到了体育课,找发小打篮球泄泄火气去。
哪知道到了体育课,在操场列队,老师宣布从下节课开始上游泳课。
“哇,太好了,可以穿漂亮的泳衣了!”
“下周升温,正好适合上游泳课!”
对大多数同学来说,游泳课和玩没什么区别,一阵欢呼声中,闻祈又想起了某人激烈陈词的理论,穿过人群,远远地看向裴砚初,脸上浮起几分笑意。
上游泳课,总要穿短裤下水,对于封建又古板的某人来说,可能会被刺激得不轻?
一个小弟挤在裴砚初的身边:“裴哥,你会游泳吗?”
裴砚初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会。”
他小时候学游泳的时候溺过一次水,后面就对游泳敬而远之了。
在他们学校,游泳是体育必学内容,共有十节课。
如果学生本身会游泳,可以直接找体育老师申请考试,在限定时间内游完一个来回,后面的课就不用去了。
就是不知道,闻祈会不会游泳。
裴砚初一直盯着闻祈,小弟会意:“裴哥,我帮你去打听。”
过了会儿,又蹿回来立正报告:“老大,我听见闻校花和许千钧聊天了,闻校花会游泳。”
裴砚初立刻道:“谁想知道了,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
小弟熟练地背锅道:“是我!是我自己想知道!”
见裴砚初拧着眉,一副凝重的模样,讨好道:“老大,你是不是怕闻校花第一天就找老师申请考试,抢你风头啊?要不要我帮你想个办法,让他不能上课?”
裴砚初不耐烦道:“不用。”
小弟表面答应,心思却转了起来。
裴哥今上午都在后排盯着闻祈的背影看,肯定是今早上想打架被老班抓包,生气了,想换个方式整校花,但没有想到好的办法。
作为小弟,这时候当然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