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有亮一盏灯, 幽暗的光线描出一弯相依的轮廓,边缘不清不楚。
慕留的吻和热不断地烙在杨枝的身上,她支撑不住, 又被他抱上了流理台,双腿不再抗拒这股凉意, 反倒主动地寻找下一片凉, 它于她是平衡, 是解脱。
杨枝的话语断断续续,“刚才在沙发上, 你是不是, 故意的?”
慕留在她腰后拍了一下, “昨天晚上不和我做, 今天早上也不和我做。”
他越说越委屈, “第一天做/爱,就被连着拒绝了两次。”
“昨天太晚了…”
慕留才不管,他全要讨回来。
今天一天他脑子里没想别的, 只有这档子事,杨枝喜欢这样, 不喜欢那样, 他要这么做,不要那么做, 想来想去,只想立刻冲回家,让杨枝看看他总结的答案对不对。
可她居然说他不行。
才试了1.01次, 怎么就说他不行?
慕留的声音随着动作起伏, “我行不行?”
杨枝被按在冷和热之间,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慕留抬起她的脸, 迫使她看向他,“行还是不行?”
力道加重,完全依着她的喜好。
这一下带来了濒死的快感,杨枝松开了牙齿,唇间溜出了一声“嗯”,慕留眼神放空,失去了思考能力。
那天晚上,他没听清,杨枝的声音不大,那个房间离客厅又远,他只能听个隐隐约约。
因为没听清过,所以那几声模糊的叫唤成了他心口的猫爪子,时不时地挠他一下,在睡前,在半夜,在他看着她的时候。
爪子和空气一般软,挠不出半点痕迹,除了痒。
慕留吮着她的唇,嗓子哑得不像话,“杨枝,我喜欢听你叫。”
“嗯…”杨枝用舌尖舔他,“看出来了。”
又是两下,又是两声。
杨枝舒服得闭上了眼睛,也伸出手蒙住了慕留的眼睛。
如果真的要死,她要拉着罪魁祸首一起死。
后面的一个星期,慕留没日没夜地拉着杨枝学习,他这人学得太快,喜欢实践,还总是触类旁通,杨枝几乎招架不住,每天都在问自己,她规律而轻欲的生活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怎么会在凌晨三点睡,上午十点起,下午还要睡个午觉,或者是睡个男人。
慕留也想不通,他怎么就这么喜欢和杨枝做,喜欢听她叫/床,喜欢看她高潮,最喜欢和她亲密无间地抱在一起,等着她在某个瞬间突然说,她爱他。
晚上九点,她和他刚刚结束了一场淋漓的爱,瘫在床上放空。
慕留捡起手机,点开了外卖软件,问身边的人:“想吃什么?”
杨枝的腿无力地叠在慕留的腿上,“都可以。”
“那还点昨天的日料?”
“好,”杨枝问着他,“你几天没做过饭了?”
慕留沉默了。
他数不过来了。
一开始他是爱和饭一起做,没过两天,他对做饭失了兴趣,每天都在点外卖。
“跟你在一起哪是谈恋爱,”杨枝在慕留的腹肌上戳了戳,“简直就是奸/夫淫/妇。”
慕留自动过滤了无关词汇,揶揄她:“你要跟我当夫妇?”
“……”
啪,啪,啪,杨枝在他肚子上打了三个巴掌。
“啧,该碰的地方不碰,”慕留攥住她的手,“明天周日,你想吃什么?我做。”
“明天中午没空,我要去和唐苏杭吃个饭。”
“她不是在华盛顿吗?”
“她这周回波士顿参加婚礼,正好见一面。”
“那你几点回来?”
“七八点钟?”
“…不是,杨枝,你后天就去纽约了,你还七八点钟回来?”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慕留一言不发地瞧着杨枝,聪明的脑子里又想出了几个姿势。
第二天中午,杨枝和唐苏杭还是约在了上次的那家咖啡馆。
她俩一年没见,微信上的联系却不少,非常了解彼此的工作状况,上次见面她们都是实习生,这次都成了顾问,两人经历相仿,坐在路边的椅子上聊了好一会儿的工作,从老板聊到了年假,从中国同事聊到外国官员。
说完正事,唐苏杭才提起她上周刷到的朋友圈。
“我就说你俩看着像男女朋友,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只要一失眠,我就要把我认错你对象的事回想一遍,越想越尴尬,越尴尬越睡不着,”唐苏杭双手抱臂,“杨枝,我尴尬了一年多!你怎么还我!!”
杨枝毫不心虚,“你那时候确实认错了。”
“你那时候还没告诉我Leo是你高中同桌呢!”
“高中同桌怎么了,初中同桌我都十几年没见过了。”
“狡辩,全是狡辩。”
杨枝以咖啡代酒,端起杯子碰了碰唐苏杭的果昔,“您消消气。”
唐苏杭气了两秒钟,变脸似地变出了一张笑脸,“其实没气可生,这个对象比你上个对象要帅,我要恭喜你。”
“绕这么一圈,我谢谢你啊。”
“那Leo床上表现怎么样?”
还床上呢,他这几天就没在床下表现过,杨枝评价:“挺好的。”
唐苏杭分析道:“你说挺好,那肯定是特别好。”
杨枝勉强地点了点头,唐苏杭放声大笑。
杨枝还在担心隔壁桌的中国女生到底听没听见她俩的对话,唐苏杭已经转到了下一个话题,“杨枝,我跟你说一件很恐怖的事。”
她翻着手机相册,“上上个月我回了趟国,翻出了我高中的手机,然后,我在一张照片里看见了一个人,长得好像你,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杨枝低头一看,照片背景是她熟得不能再熟的国关雕塑,雕塑后面有一个意外入镜的女孩,她梳着马尾,穿着白色外套,面容透着孩子气。
杨枝惊讶道:“这个就是我,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这个是你?这是我拍的。”
两个人回忆一番,竟然对上了号:
“你是那个一直拍一直不满意的?”
“你是那个拍了一秒就走人的?”
整件事又巧又好笑,杨枝和唐苏杭乐了五分钟。
“可是,”唐苏杭又有了新问题,“你那时候怎么会去北大?你不是不玩模联吗?”
杨枝只好把事情的始末讲了一遍,包括那张胸牌。
唐苏杭气得哼了一大声,“我还好心给你讲八卦,杨枝,我是你和慕留的一环吗?!”
这招是杨枝从慕留那里学来的,她及时开口:“嗯…这顿我请你。”
杨枝在七点钟回到了家。
一进门,慕留就朝她扑了过来,他又亲又抱,问话却很正经:“和唐苏杭聊得怎么样?”
“很好,请她吃了饭,”杨枝眨眨眼,“都是因为你跟她见面那天装大尾巴狼。”
“因为你没正确介绍我。”
“你就是程唯的室友。”
慕留眼神骤冷,“别提他。”
杨枝的心里生了一团气,似乎是好久之前就结下的,只是在这一刻现了形。
她闭上了嘴。
杨枝的情绪慕留向来感知得清楚,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他也生了闷气,自顾自地脱起了她的上衣。
短短两句话,衣服滑落在地,温存的气氛急转直下。
慕留想在前面,他喜欢看着她,可杨枝却把背转了过去,“我喜欢后面。”
慕留盯着女人洁白的后背,胸膛剧烈地起落。
喜欢后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跟他开始吗?
还是更早?
他把她的腰按下去,一时没了轻重。
杨枝的身体贴着墙壁,紧紧地咬着牙,没发出一丁点声音,她越不肯叫出来,慕留就越狠,两个人陷进了沉默漩涡,房子里只剩下了单调的拍打声。
杨枝忍不下去了。
“慕留,”她命令他,“你给我出去。”
慕留身形一僵,听了她的话。
杨枝转了回去,她抬起发红的眼睛,对上了另一双发红的眼睛。
这个架早晚都要吵,这个话也早晚都要说,她不如早说:“这种犯不着的醋,你以后不许吃。你再这样,咱俩做一次,我当着你的面提一次他的名字。”
她从他身前走开,哐当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
花洒的水流掩盖了门外的一切声音,杨枝想,她又要和慕留冷战了。
高中的时候他就喜欢把战线拖得很长,三四天都不讲一句话,现在他耐力渐长,也许等她回法国的那一天,她和他都不会和好。
那就不要和好了。
如果他那么在意他无权在意的程唯,那他们早晚都会分手。
杨枝洗完澡,打开了门,准备迎接一室寂静。
意料之外地,慕留就站在浴室门口,他穿戴整齐,目光愧疚,张嘴就是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这样。”
认错的速度超过了杨枝的预期,她有了和他交流的意愿,“不该哪样?”
慕留视线朝下,“不该吃你前男友的醋。”
杨枝点了点头。
“但是,杨枝,你让让我,可以吗?”慕留抬起了脑袋,“我不想让你生着气去纽约,但是我又没法不吃醋,所以,我就气这一个晚上,行吗?”
杨枝没出声。
“以后我一定不生气,”慕留不忘跟她讲条件,“你也不能在咱俩上床的时候说他的名字。”
眼底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光,闪得杨枝心里发了软。
她又点了点头。
这件事一说开,杨枝和慕留的隔阂又少了一点,她面对面坐在他的腿上,似乎又近了一点。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纽约?”杨枝问道。
“你去找江珠,我就不去了,”慕留吻着她的下巴,“你俩睡在一起,我去干什么?”
杨枝笑了一声,把一件事明明白白地问出了口,“去年我去纽约找江珠,她请客的钱是不是你花的?”
她等着慕留承认,可他却摇了摇头,“本来是说我花的,我说请一顿,结果她要我请四天。”
“你答应了?”
“答应呗,就当孝敬咱妈,不过咱妈舍得给你花钱,最后没要我的钱。”
杨枝还是第一回 从慕留嘴里听见这个称呼,打了他一下,“瞎说什么呢?”
“我没瞎说,江珠肯定比你亲妈难搞。”
“你活该。”
慕留瞧着杨枝的眉眼,活脱脱就是当年那个希望江珠次次考第一的小女孩,他低声笑出来,“活该就活该。”
嘴唇一路向上,亲到了眼角眉梢。
要做的时候,慕留再次确认:“我今天可以吃醋,对不对?”
杨枝回了声“嗯”。
很快她就后悔了,慕留技术纯熟,带着赌气的情绪,没准还有点攀比的成分,一下比一下狠。
眼泪在杨枝的体内蓄积,一个顶撞,流出了眼角。
慕留的身体有多强势,吻就有多温柔,他把她的泪珠含进嘴里,明知故问道:“杨枝,你怎么也一边做一边哭?”
杨枝快被他逼疯了。
她以为要结束了,其实才刚开始,眼泪越流越多,腿越来越酸,声调变了十几次,一次比一次陌生。
最后的最后,他把她拢在怀里,用从未有过的缱绻嗓音问她:“杨枝,你是不是我的乖乖?”
她意识涣散,摇了摇头。
除了家人,没有人这么叫过她。
“是,”他替她说,“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