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浴室出来, 他们又在卧室里做了一次。
这座城市景点不多,生活节奏缓慢,外面还下着雨, 杨枝和慕留也做得拖拖拉拉,在床上磨到了七点才下来。
天色还早, 两人撑着一把伞在路上闲逛, 这片街区和老城隔着一条河, 整体偏现代,马路相对开阔, 街边挂着许多眼熟的招牌, 路面一尘不染。
杨枝第二次说:“这个地方真的好干净。”
洁癖回应道:“我挺喜欢的。”
“我也是, 要是有晴天就更好了。”
听Martina的意思, 她以为这里每天都艳阳高照呢。
慕留把杨枝往雨伞里拉了拉, “明天是晴天。”
“天气预报说的吗?”
“我说‘明天是晴天’,你现在的心情是不是更好?”
“对。”
“那明天就是晴天。”
杨枝不自觉地笑起来,她的心情比上一秒更好了。
借着伞下的一方小小天地, 她仰起脖子亲了一下慕留的嘴。
慕留的心情也比上一秒更好了。
七点刚过,餐馆的营业时间到了, 当地人的晚饭时间还没到, 偌大的餐厅里只有一桌客人,他们用英音聊着毕尔巴鄂的博物馆, 大概和他俩一样都是游客。
杨枝坐下来,也和慕留讨论起明天的行程,“古根海姆博物馆后天关门, 我们也明天去吧。”
“好, ”慕留琢磨了一会儿,“这个和纽约的guggenheim是一家?”
“对, 纽约的那个我还是和江珠一起去的呢。”
慕留这几个月没听杨枝说起过江珠,问道:“她恋爱谈得怎么样了?”
“最近没问,记忆还停留在她俩去拉斯维加斯跨年。”
慕留眉毛一挑,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思,“结婚去了?”
“……”杨枝在桌子底下踢了慕留一脚,脸色垮下来,“陈琢都开始在群里和江珠说话了。”
“那不是挺好的,省得你天天在群里活跃气氛还没人理。”
“不好。”
“哪不好?”
“不知道。”
杨枝苦恼地托住了下巴,脸上的肉被手心搓成两团,慕留越看越觉得可爱,不禁笑了两声,安慰道:“她俩又不傻,别操这个心了,点菜。”
俩人对着西语菜单连蒙带猜,和不会说英语的服务员一通比划,艰难地点了烤扇贝,烤牛排,炸青椒,味道都很好。
服务员把盘子收走,送来了一份甜点菜单,杨枝一眼就找着了巴斯克蛋糕,“想吃这个。”
慕留没有立即响应,“冰淇淋也可以。”
“那我吃这个,你吃冰淇淋。”
慕留眨巴了两下眼睛,眼神里含着一丝丝勉强和妥协,“…那就吃巴斯克蛋糕吧。”
他额外点了一杯白葡萄酒配甜点,但是沟通环节显然出现了错误,服务员端来了一杯啤酒,他将错就错地尝了尝,居然很好喝。
慕留把杯子推给了杨枝,低头看起了手机。
玻璃杯有杨枝的半张脸那么大,她举着杯子抿了一小口,冰啤酒异常鲜甜,味蕾清爽,杨枝眼里冒了亮光,又抿了一口。
等慕留看完邮件抬起头,杨枝已经抿完了小半杯,盘子里的蛋糕一口没动。
慕留:“……”
杨枝:“好好喝,你再点一杯?”
慕留瞅着她嘴角的啤酒沫,突然就笑了。
这个酒的度数应该不高,她又吃了饭,喝就喝吧,今天高兴。
“点,喝醉了我把你背回家。”
杨枝喝掉了大半杯啤酒,慕留喝了一整杯,相比之下,蛋糕太甜,不符合他俩的口味,两个人秉着不浪费的原则,一人一半也都吃完了。
他们从餐厅推门出来,天黑得彻底,雨也停了,行人稀少。
慕留站在路边,把手中的折叠伞一抛一接,问杨枝:“我背你回去?”
杨枝的头确实有点晕,但是她可以走回家,慕留也知道她可以走回家。
他俩单纯觉得好玩。
毕尔巴鄂的亚洲人很少,中国人更少,这是他们第一次来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说没人听得懂的语言,他们想做点没做过的。
杨枝点了脑袋,“好。”
慕留把雨伞塞进杨枝的包里,把包挎在自己身上,在她面前弯下了腰,杨枝用胳膊勾住慕留的脖子,轻轻一跃,两条腿被一双手掌托起来,上半身贴住了男人宽阔的后背。
杨枝只在很小的时候被家人背过,也很少从后面抱慕留,这个角度对她来说十分新鲜,亲得到耳朵,够得到鼻子,她把凉风吹过的脸埋在慕留温暖的颈窝里,冰得他“嘶”了一声,脚步依旧安稳。
仗着身边没人,杨枝趴在他耳边畅所欲言,嗓子用了平常的音量,“慕留,你刚才的声音好像叫/床。”
又添了一句,“最后的时候。”
“……”慕留捏了一下她的腿,“做做做,天天就知道做。”
杨枝听得哈哈直乐,慕留的耳朵里全是她的笑声,不由得弯起了眼睛。
杨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慕留越是任劳任怨地背着她往前走,她就越想戏弄他。
杨枝叫他:“慕留。”
慕留回过头看她,“怎么了?”
杨枝认认真真地说:“你是八戒。”
慕留轻声笑了,手臂用了力,把她往上抬了抬,“我可不就是八戒么。”
过了几秒钟,他又笑了一声,“是只有猪才能加入你们这个家吗?”
“…你说谁是猪?”
慕留的眼里划过几分少年气的骄傲,“不知道,反正天天有人说我脑子好。”
算了吧,杨枝心道,博士都不知道能不能毕业呢,还脑子好。
俩人嘻嘻哈哈地朝民宿的方向走,杨枝觉得慕留的步速越来越慢,十分钟的路,他走了十五分钟还没到。
她问道:“你累不累?累的话我下来。”
“不累,”慕留稳稳当当地托着她,“想多背一会儿。”
杨枝心头一软,双手抱紧了他的脖子,“哦。”
“但你比我想得重一点。”
“我长得高。”
“巧了,我长得也高,”慕留不满地哼声,“要是十几岁的时候能多睡几个小时,肯定能长得更高。”
杨枝想起他的高中作息,在他的耳朵尖吻了一下,“有舍有得。”
“确实,不然现在怎么跟你熬到凌晨三点。”
“?”
她是这个意思吗?
浪费感情。
如慕留所说,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杨枝心情极佳,和慕留迎着阳光去了博物馆,前面的空地上有一座巨大的小狗雕塑,和居民楼一般高,职责是给博物馆看门。小狗是只西高地,全身覆盖着五颜六色的新鲜花草,它坐在地上,前爪直立,周围站了一圈合影留念的游客。
杨枝读完了雕塑的介绍,搭了慕留一眼,“往那一坐,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干,到时候换几件衣服拍拍照就完了。”
慕留总感觉那段苦等的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想想,也才一年。
“我那时候可没有什么也不干。”
每天不是在厨房忙活就是在健身房忙活,光是朋友圈就发了一百条。
杨枝懒得和他争论,“你站远点,我给你俩拍个照。”
慕留昨天当了牛和猪,今天坚决要跟狗划清界限,“不拍。”
“那你往后站远点,我给狗狗拍个照。”
一股奇怪的胜负欲突如其来,慕留改了口:“我拍。”
他走到了杨枝指定好的地方,人站得挺拔,身上的黑色毛衣和蓝色牛仔裤更显宽松,慕留把双手插进了裤子口袋,姿态冷淡,和后面的看门小狗对比鲜明。
杨枝举着手机,对他喊道:“三,二,一——”
屏幕里的冷酷男生忽然咧开了嘴,牙齿洁白,双眼弯成弧,笑容在阳光下灿烂又可爱。
杨枝一连拍了很多张。
慕留把手机拿过来一看,露出了称心的微笑,“不是要给我俩拍照吗?我是拍得挺好的,但是你怎么只给狗狗拍了条腿啊?”
杨枝把手机抢回来,“就想拍狗腿。”
慕留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拉着她往边上走。
杨枝指着博物馆入口,“大门在那边。”
慕留笑道:“先去拍另一条狗腿。”
“……”
啪。
馆里的展品有许多装置艺术,一眼望去,没看懂几个,可杨枝和慕留都有点钻研精神,两个人把作品介绍一段段读完,看一会儿坐一会儿,两个小时过去了。
他们最后围着这座外观独特的博物馆绕了一圈,打车去了老城。老城不大,街道细长,店铺多是餐厅和纪念品商店,杨枝和慕留手牵手悠闲地溜达,三个小时也逛完了。
走去河边的路上,杨枝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看见了一棵树,墨绿色的叶片泛着油光,枝头上没花也没果,认不出品种。
她停下来,抬头仔细观察了一番,对慕留说:“这棵树有点眼熟。”
慕留不看树,只看人,“哪里眼熟?”
杨枝找出手机,点开了慕留的微信头像,照片里的树也闪着亮光,叶子的形状和头顶的这棵一模一样。
她有了意外发现,开心地问道:“这是什么树?”
慕留好像就等着杨枝问他这个问题,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反问:“现在才想起来问我?”
“…因为它看着就是一棵普通的树。”
“不普通。”
他又闻了闻她的头发,可惜她昨晚用的是民宿的洗发水,他喜欢的橙花味不见了。
不过杨枝已经猜到了,“是橘子树吗?”
“对。”
“那你好歹放个有橘子的树啊…?”
慕留扬起下巴,“那也太明显了。”
杨枝点点头,“现在是不明显,我要是不来西班牙都发现不了。”
慕留把她搂过来,“所以我要跟你来西班牙。”
杨枝:……神经病。
晚上回到住处,两个人洗完澡又上了床,但是没做/爱,只是抱在一起聊天。
他们早上做了一次,约定好今晚不做,慕留对此表示同意,可杨枝很怀疑。
薄被之下,男人不着一物的胸膛紧贴着她,体温轻而易举地穿透她的睡裙,灼着她的皮肤。
杨枝警觉地盯着慕留,“你要干什么?”
慕留面容白净,目光称得上清心寡欲,“不是说什么也不干吗?”
“那你为什么不穿上衣?”
“不为什么,”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腹肌上,理直气壮地答,“不喜欢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