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夜深人静了, 景沂打了个旅途辛劳的哈欠，“大少爷，您的总统套房布置得真豪华啊。”
景沂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
小管家脸上的垂涎太好懂, 厉问昭抬了抬下巴：“左边还有一个房间。”
景沂兴致勃勃地抬眼：“这多不好意思呀。”
【门在哪儿？】
厉问昭扬眉：“这是你的口头禅？”
总是挂在嘴边, 但从来没见过不好意思。
景沂腼腆：“善意的谎言。”
厉问昭：“……”
“门在左边，自己去。”
“好嘞，谢谢大少爷。”
【哇咔咔，顶层豪华总统套房我来啦！！！】
“……”
景沂住的房间虽然不是主卧, 但也比普通房间好上几倍，景沂自己是没住过高级酒店的, 哪怕是毕业旅行也住得起普通民宿，所以压根就不知道，浴室里居然奢华到可以边泡澡, 边居高临下的欣赏夜景。
简直就是极致体验。
想起客厅桌面放了不少吃的喝的，景沂又溜出门。
厉问昭正在看盛世分公司的年度报表, 王痕连夜发来的, 大概是贿赂了景沂让他觉得万无一失, 连手脚都没擦干净, 短短几分钟，厉问昭就发现了不少的漏洞。
这时,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偷偷摸摸的气声：“大少爷～”
厉问昭眉心一跳：“这里没别人, 出来说话。”
顿了顿，他补充：“衣服穿好。”
“我就没脱。”景沂推门走出来：“大少爷在忙吗，要不要吃水果？”
无事献殷勤，厉问昭看着报表：“不吃。”
“好嘞。”
一阵风把客厅的果盘卷跑了。
厉问昭：“……？”
两秒后, 偷偷摸摸的小管家一脸善意的谎言回到客厅：“小零食吃吗？”
厉问昭本人是不吃宵夜的，没这习惯, 听见说话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不……”
“好嘞。”
一阵风又卷跑了，桌面少了一篓子零食。
厉问昭：“……”
没两秒，侧卧的门又被打开，还没完？
厉问昭依旧是那副沉冷的模样，面上看不出表情，“景管家。”
景沂寻找食物的脚步一顿：“嗯？”
厉问昭问：“香槟喝吗？”
据他所知，小管家是不沾酒的，就是香槟都少喝，这些都是写在简历爱好上的。他就等着小管家说不喝，再当着他的面把酒全部拿走。
一脸空白站在原地的小管家，表情一定很好笑。
景沂听到香槟的一瞬间，眼神就亮了。
【香槟！贵！霸总必备！喝一口逼格都高了，这必须得喝！】
【这次出外勤我可太开心了咯咯咯咯咯】
景沂：“喝！谢谢大少爷。”
厉问昭：“……”
小管家光明正大打开酒柜，不认识字，还转脸问他：“哪个是香槟？”
厉问昭一脸空白：“最上层那瓶。”
小管家就拎着酒瓶和高脚杯进了房间，房门关得干净利索。
厉问昭：“……”
·
·
景沂回了房间，把吃的全部摆在浴缸边，脱得赤条条躺进浴缸，合宜的水温慢慢包裹住疲惫的身体，舒服得他直哼哼。
【嚯，还能按摩】
【可恶，以前从来不知道，资本家真会享受！】
距离太近一直能听见的厉问昭：“……”
他闭了闭眼，把脑海里不停捣乱的小管家赶了出去，沉下心继续看报表。
【哇，这就是香槟啊，还有泡泡……看着跟雪碧似的，大少爷不会驴我吧？】
厉问昭：“……”
【（吸溜）（咂巴嘴品味）咦，还挺甜的，有柑橘的味道……】
【尝点水果，好甜，都是好果子……拿点好果子吃吃咯咯咯咯咯】
厉问昭：“……”
浴缸里，景沂正在享受美味人生，按摩浴缸洗去了一身疲劳，他这会儿居然一点都不困了。
嗡嗡——
浴台上的手机轻轻震动。
一只湿漉漉的腕骨从浴缸里伸出，手指泡得洁白水嫩，指尖泛着淡淡的粉。
[王总]：景助理，在不在？
景沂：“……”(｀A`)Ψ
最烦这种开场白了，不直接说事，我怎么知道我在不在。
还有，这王总这么看不起人，给他房间送俩肌肉男才没过去多久，怎么敢这么快就来找他啊。
景沂把手机放置了一会儿，王痕屁股就坐不住了，又一条信息发来。
[王总]：分公司报表已经提交了，但是手底下人不精细，弄错了几处，厉总还没看吧？
景沂咯咯咯了几声，想不到吧，厉总连夜挑灯就要看完啦。
但他手指还是淡定戳戳屏幕：[没有。]
[王总]：那就好，麻烦你偷偷地把报表拿回来，我明天重新递一份新的上去。
[你景大爷]：偷偷？
[王总]：对啊。
[王总]：小心点，别被厉总发现了。
[你景大爷]：用不着。
[你景大爷]：你贵为我的合作伙伴，不要总想着偷偷摸摸。
[王总]：……
都是作奸犯科，您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敢在景沂面前太过火，就怕引起反感，他还指望景沂给他偷报表呢。
[王总]：那你尽快，我等你消息。
景沂一个澡把自己泡得红扑扑的，皮肉都透着心满意足的粉，他抿掉最后一口香槟，从水中爬出来。
裹上洁白浴袍，他出门去找厉问昭。
客厅里已经没人了，墙壁上亮着两盏光线微弱的壁灯。
景沂辨认了一下方向，顺利找到主卧的门。
“大少爷？你睡了吗？”
主卧浴室水声一停，厉问昭侧耳听了一会儿，确认是小管家在敲门，动静太小，跟小猫挠门似的，他差点没发现。
厉问昭擦干身体，裹上了浴袍，打开门，对上一只刚出锅的粉白色汤圆，喉结动了动：“……什么事。”
景沂一抬头，对上一片半裸的胸肌，湿漉漉的，圆润水珠从下巴滑落，一直流进浴袍幽深处。
景沂被眼前的美男出浴图蛊得懵了一秒，当面蛐蛐人。
【嚯……】
【凭心而论，厉大少爷长得还是蛮好吃的，比刚才那两块搓衣板好看多了。也是……要没这副身材，恶毒官配也不会一边想方设法挖空厉氏，一边还享受着这么一副美男盛宴，真是人和钱一样都不落啊】
厉问昭：“……”
蛮好吃。
你倒是详细说说，怎么好吃？你又想怎么吃？
景沂回过神来，轻轻移开目光：“大少爷，刚才你看的报表在房间里吗？”
厉问昭嗯了一声：“怎么？”
景沂把聊天记录送上：“王痕在教我怎么犯罪。”
厉问昭大致扫了一眼，侧身回屋去了。
景沂猜他大概是回去找犯罪证据，便站在门外乖乖的等。
恰好王痕迫不及待催促：
[王总]：怎么样了？
[王总]：报表偷……拿到没有，厉总没发现吧？
[你景大爷]：还没拿到。
[王总]：快点，时间不多了！
景沂危险地一眯眼，好家伙，求人办事还拿上乔了，他不惯这臭毛病。
而且这好友初始ID看着碍眼，他动动手指一并给改了。
[你景大爷]：你行你自己来？
[犯罪分子No.n]：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可都这么久了，你还没动静，我着急啊，你到底在干什么呢？
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景沂啪啪打字：
[你景大爷]：欣赏美景。
[犯罪分子No.n]：……
景沂正抿着嘴巴笑，厉问昭回来了，手里拿着那份报表：“笑什么？”
景沂接过来咔咔拍了两张，发给王痕然后直接把聊天界面给厉问昭看：“催我干坏事呢。”
厉问昭视线在那十分写实的备注上一凝：“……”
“好了。”景沂把手机揣进衣兜：“完事儿了，我回去睡觉了，晚安大少爷。”
小管家打着哈欠转身走了，沉默了片刻，厉问昭才道：“嗯，晚安。”
·
·
第二天，景沂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翻身一看手机，都快10点了。厉问昭跟王痕约好的10点半视察，他快赶不上了。
来不及醒瞌睡，景沂立马跳下了床。
简单想洗漱换衣后，景沂推门出来，樊明正在跟厉问昭汇报工作，见到他衣服微微凌乱，从侧卧出来，瞳孔震了震。
景沂睡饱了心情好：“早啊樊秘书。”
樊明有点傻眼，干巴巴的斟酌怎么称呼：“早啊，景……管家。”
景沂投去责怪地一瞥：“看你，一晚上不见，称呼都生疏了。”
樊明：“……”
厉问昭：“……”
他正要说点什么，房门被敲响，酒店送来了早餐。
由于厉问昭身份特殊，送餐员是经理临时顶替：“厉总，这是我们今日特色，排骨鲜笋汤，早上喝最好，请您品尝。”
景沂眼巴巴凑过去一瞧：“有多鲜？”
酒店经理没见到过这么问的，哽了一下：“……排骨是现杀的，竹笋是现采的，食材从进后厨到出锅不超过一个小时，很，新鲜。”
“那确实。”景沂眼巴巴盯着汤碗：“厉总有口福啦。”
【咕咚。】
如果小管家没有一直咽口水的话，厉问昭就信了他的奉承鬼话：“想吃就坐下。”
景沂啪地粘到椅子上：“那多不好意思。”
厉问昭：“……善意的面具可以暂时摘了。”
景沂讪讪：“好嘞。”
戴太久，都形成下意识了。
·
早餐不错，景沂多喝了两碗汤，下楼就看到王痕亲自来接厉问昭了。
“厉总，景助理，早啊，我来接您二位去公司。”
一如既往地忽视樊明。
厉问昭点点头，带着景沂上车。
盛世公司在临市二环以内，地理位置优越，现在不是上班时间，错开了早高峰，他们一路顺顺当当地到了公司楼下。
一下车，景沂就被王痕暗示性地一拉：“景助理。”
景沂抽回自己的袖子，一秒平移：“干嘛呀，拉拉扯扯的，影响多不好。”
王痕：“……”
要不是需要景沂帮忙，他早就爆粗口了！
王痕咬着牙：“我就想问问昨晚的事，你拿到报表后，厉总有没有怀疑？”
景沂：“没有啊。”
王痕皱眉，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没有？”
景沂胡扯八道：“嗯，我喝咖啡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杯子，报表全毁了。”
哦，那这就说得通了。
王痕按下心里冒头的疑惑，全心全意信任景沂，这种难事都能做到，不愧对他塞的200万收买费。
景沂看着面前人一脸满意与满足，撇了撇嘴，【嘚瑟吧人类，没多久你就会成为厉氏豪华编外监狱的光荣一员！】
厉问昭：“……”
他转头：“景沂。”
景沂转脸望过去。
“过来。”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
景沂挪步：“哦。”
【看看我这分量，大老板一分钟都离不开我，王痕不收买我收买谁，嘿嘿，白捡两百万】
厉问昭：“……”
景沂跟着厉问昭上楼，因为要在王痕面前摆足了深藏不露的架子，景沂表情都少了，空白着一张脸，凶神恶煞站在厉问昭身后，感觉自己像个莫得感情的杀手。
到了老总办公室，厉问昭立刻着手查账，但王痕忽然一脸歉疚：“抱歉了厉总，昨晚办公室遭了贼，丢了不少贵重物品，报表也不翼而飞，我正在着手调查真相，还请厉总多等几天，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景沂懵逼地眨眨眼。
【不是，你也没说还有这一出啊】
【你就光从厉问昭手里划拉，不还点什么回去吗？你让偷报表的景助理怎么办？有你真是我的晦气！】
厉问昭也明白，王痕几次三番阻止他查账，盛世公司应该有不少猫腻。
只是现在猫腻都藏在暗流之下，还需要时间去发酵揭露。
厉问昭暂时留在了盛世，勒令王痕赶紧找出报表。
王痕期期艾艾地应了。
办公室门关上，厉问昭好一会儿没听见小管家的滴滴咕咕，不大习惯地转头一扫，发现小管家杵在一架书架前。
厉问昭抬步走过去：“发现了什么？”
景沂神情兴奋地转过头来：“大少爷您看，王痕在办公室里供奉了财神爷！”
厉问昭并不觉得奇怪，王痕贪财，供奉财神合情合理，他以为小管家发现了什么：“所以……？”
“所以你说……”景沂小心道：“我要是在这里拜一拜，会不会很灵验。”
厉问昭挑眉：“你钱还不够花？”
“谁会嫌钱多啊。”景沂道：“大少爷都家财万贯了，不照样天天上班赚钱吗？”
厉问昭：“……”
还真没法反驳。
不过到了他这种层面，上班早就不是单纯为了钱财了。
无语的这一会儿，小管家已经拜上了，姿势虔诚，态度认真，如果不是厉问昭能听见不明缘由泄露的心声的话，还真以为他在求什么升官发财，好路亨通。
【……希望厉家永远不倒，我可以一直做一只富贵米虫，财神保佑，如果这个愿望实现了，信男愿一生荣华富贵，山珍海味……】
厉问昭：“……”
你是真一点不亏待你自己啊。
作了三个揖，景沂上前上香，不小心在地板上绊了一下。厉问昭大惊失色，连忙伸手去捞。
然而景沂速度太快，翻滚着的麻袋似的，狠狠砸向了供台。
砰——
供台晃了晃，财神爷差点摔下来。
“嘶……”景沂握住撞疼的胳膊，一起身，又撞裂了什么，卡擦。
卡擦？
景沂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供台底下裂了个口子，窄小的夹缝中，一沓资料静静地躺在里面。
【藏这么严实，肯定有猫腻】
【我明白了！】
【心机之蛙一只摸你肚鸡！】
【真相只有一个！这肯定就是消失的真实报表！】
厉问昭：“……”
哪儿来的蹩脚外语。
他率先抽出那沓纸，小管家说得没错，就是报表，看数据，是真实的。
景沂不住地点头：“我就说。”
肯定是报表。
一侧的樊秘书大为震惊，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嗓子眼冲着景沂。
“快合上快合上，待会儿看见胃了。”
他运气就是好，别这么惊讶。
樊秘书：“……”
顺利拿到报表，厉问昭一言不发地扫视，越看漏洞越多，他脸色也就越黑。
恰好在这时，王痕端着一壶刚泡好的茶进门，看到厉问昭手里的东西和被撞坏的供台，脸色一瞬间白到透明：“景景景景景景……”
景沂无语：“没有这么多的景。”
王痕：“……”
他站在原地抖了一会儿，茶壶里的水全被他抖了出来。
他以办公室被盗为借口，想着怎么也能拖延几天时间，只要厉问昭走了，他还不是想怎么忽悠就怎么忽悠。
真实的报表被他藏着供台里，一是想着没人会拜他的财神，二是想着没人敢到他办公室撒野，翻箱倒柜。
没想到才出去两分钟，老底儿都被人抄出来了。
王痕艰难咽了咽口水：“厉厉厉厉厉……厉总。”
厉问昭：“没有这么多厉。”
景沂眸光微亮，大少爷，挺会抄作业啊。
“……厉总。”王痕颤抖着想解释，一直疯狂给景沂使眼色。
帮忙啊？！
拿了还不快帮忙？！
那边，景助理已经陷入了待机状态，完全不带看他一眼的。
王痕都绝望了。
“挪用公款两千万，压榨公司员工，做假账，贿赂总部员工……”厉问昭细数王痕这些年闯下的祸，“王总，你这些年是一点没闲着啊。”
王痕着急忙慌解释：“不是，这都是误会，厉总，我可以解释。”
厉问昭不留情面：“去跟警察解释吧。”
话刚说完，两名保安就上来抓人了。
这一切太过忽然，王痕看了看厉问昭，又看看景沂，两人亲亲近近站在一起，毫无嫌隙。
王痕瞪大眼：“你们……耍我呢？”
景沂嘻嘻：“对呀，好玩吗？”
王痕：“……”
想起自己送出去的两百万，他气得白眼一翻，直直载到在地上。
景沂啧啧。
【年龄大就是好啊，倒头就睡，一点不挑地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