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沂对车没什么研究, 自然也看不出这标志代表了汽车的什么牌子,但他知道——这头倔牛肯定不会代表五菱宏光。
明天问问大少爷就知道了。
“三少,你怎么来了?”门还开着, 冷空气呼呼往房间里灌, 景沂裹着被子缩成一团。
厉停抹掉脸上的水,长呼了一口气,“景管家,我感觉我好像重生了。”
景沂:“……”
【我感觉你好像变傻了。】
“……”厉停撩起刘海, 湿漉漉的眼珠闪着亮光:“袁町萱在酒店出轨,被我抓住了。”
景沂一愣, 试探:“那你没事吧?”
“没事。”厉停哼笑,有些癫狂地咧开嘴:“好得不得了。”
他身边最大的bug被扫除了,以后不用继续提心吊胆, 厉家也不会被陷害破产,他也不用戴着满脑袋的绿帽子……所以, 他好得不得了。
甚至想跑到院子里跑跑, 撒撒欢。
景沂懵逼地看着他, 往被子里缩了缩, 厉停现在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的样子。
反倒是像被袁町萱带来的巨大意外,给刺激傻了。
他笑声道:“三少, 你要是不好受, 其实可以发泄发泄的。”
“发泄?我为什么要发泄?”厉停冷笑了两声,“景管家,我亲手抓住了他们,还在酒店房间搜出了违禁物品, 现在他们三个人都要下大狱……经过今天的事情,我觉得我成熟了。”
景沂瞪圆了眼睛。
三、三个人?
厉停弯腰盯着他:“景管家, 你成熟吗?”
人一靠过来,景沂就闻到了淡淡的酒气,他被薰得皱起眉,应和酒鬼的话:“成熟了成熟了。”
厉停追问:“你确定吗?说说你成熟的心路历程?我们可以交流交流。”
景沂就捂住鼻子往后退:“前两天我主动穿上了秋裤,我也好成熟的。”
厉停:“……”
“你还是不够熟……”厉停满身酒气,人却格外的清醒,非要拉着景沂畅谈人生,甚至还想爬上床。
“三少,这不是你房间……”
厉停还没挨着床单,就被人抓着肩膀一翻,靠到了一身睡衣的厉问昭身侧,“老三。”
厉停被拎起来,头昏脑涨地打了个满满酒气的嗝:“呃……大哥你也在啊,我告诉你,我成熟了,今晚我就熟透了,再也不会引狼入室,以后你不用为我操心……”
话还没说完呢,厉停就脑袋一歪,靠着自家大哥睡着了。
厉问昭被浓重的酒气熏得皱眉,抬眼:“没事吧,他怎么进来的?”
景沂摇了摇头:“我忘锁门了。”
“下次锁好。”厉问昭提醒,上次老二就闯进来过,这次是老三,下次指不定厉明织也要来凑个热闹。
那小管家房间还真是要比外面广场还人潮涌动。
景沂认真点头。
·
厉问昭扶着昏睡的厉停,景沂跳下床,随意套了件衣服,帮着厉问昭把厉停送回房间。
喝醉的人骨头沉,一路把厉停送回房间这的这段路,景沂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厉停平时看着洒脱不羁,很多时候都没个正型,但本人却十分重情,这次袁町萱的事情给了他极大的打击,刚才疯疯癫癫发泄情绪,现在睡着了,倒展露出不少脆弱来。
厉问昭帮他脱去湿润的外套,又擦了头发。
“大少爷,要不要我去请殷医生?”
“不用了,心病无药可治,比起遭受算计失去性命来说,他已经足够幸运了。”厉问昭关上灯,光线暗了下来:“放心吧,他会自己调节好的。”
景沂就点点头,心不在焉往外走,黑灯瞎火的环境,他不知道撞上什么,哐啷一声,什么东西滚了下来。
“大少爷。”景沂有点吓到了,“好像什么东西被我撞掉了。”
“过来一点。”黑暗中,一只温热干燥的手掌牵住了他的手,景沂感到一阵安心。
厉问昭打开灯,发现景沂无意中把放在墙边当装饰的地球仪撞掉了,“没撞疼吧?”
景沂摇摇头:“我没事,就是它快散架了。”
【霸总家的东西,一看就贵,摔一下恐怕劳动人民半年工资都没有了。】
“死物而已,坏了就再买。”厉问昭转身朝外走,景沂这才发现,他们的手还牵在一起。
景沂下意识挣了挣。
厉问昭的手掌就握紧,微微回头瞥他:“出事了知道叫大少爷,没事转头就想跑,你是小没良心?”
景沂:“……”
他垂头眨了眨眼:“……我不是。”
厉问昭动了动他们牵着的手:“那你跑什么?”
景沂觉得厉问昭真是倒打一耙,这是在厉家,除了佣人还有三位少爷在,让别人看到他们俩拉拉扯扯,影响多不好。
正胆颤心惊时,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厉勖晚归,正一边上楼,一边打电话。
“阿蕴你接接电话好不好?”
“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安全,你不让我去看你,我就忍着一直待在家里。”
“但听说山里又发了一次大水,我想进山看看你,行不行?”
“……”
“快过冬了,山里的小朋友们是不是还缺衣少食?我公司正好买多了一批棉服要处理,丢掉也是可惜,我看给孩子们穿正好,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
“我不是死皮赖脸的人,送了棉服我就回来,保证不多待一晚,行不行?”
“……”
“阿蕴,你接接电话好不好?”
深沉冷淡如厉二少,居然也会低声下气地求人。
但景沂完全没有心思听墙角。
厉勖越走越近,景沂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眼看对方就要走过拐角出现在面前,他左看右看,随手抄起被放在墙边的抹布,蹲了下去。
厉问昭:“……”
厉勖一大段语音发过去,石沉大海,愁眉苦脸地一抬头,恰好撞见两个人待在走廊里,吓了一跳:“大哥?景管家?”
景沂红着脸没说话,埋头吭哧吭哧。
厉勖看看脸色冷峻的厉问昭,再看看蹲在地上擦地砖的景沂,瞬间脑补了一出惩罚大戏,顿时脸色惊疑不定:“大哥,景管家犯什么错了?至于你大早上把他抓来搞卫生?还是手搓地板,咱们厉家从来也没这样的规矩吧。”
厉问昭:“……”
景沂埋着头擦擦擦,假装忙碌:“没关系的二少,这都是我应该受的。”
厉勖看自家大哥的眼神更不对劲了。
厉问昭:“……”
厉问昭头顶无端背了好大一只黑锅,好在心理素质够硬,双手揣在兜里,面色平静:“老三喝醉了,我们送他回来。”
厉勖思绪顺利被代偏了一点,眼神古怪地眯了眯眼:“你们……没听见什么吧?”
景沂:“……”
【清晨的别墅安安静静,要说没听见也不可能吧?】
【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沉稳直男的二少爷,追起女孩儿来也这么坚持不懈,有这毅力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厉勖:“……”
他脸色一变,像是被人抓住了潜藏的小辫子,试图给厉问昭和景沂洗脑:“你们在梦游,听错了。”
说完,他脚步慌乱地进了房间。
天光已经渐明,一个晚上就这么折腾过去了,厉问昭回头想找小管家算账,余光一动。
身旁的人已经快速跑走。
“……”
厉问昭低笑一声,手指微微收拢。
闯完祸,跑得倒挺快。
·
景沂回到房间,先把门反锁,然后扑上床滚了滚。
在心绪混乱间,他想,糟糕,他好像真的要熟透了。
今天周末不用上班,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又睡了几个小时才起床,然后出门吃饭。
厉明织难得没有通告,留在家里待着,正捧着一本贴满花花绿绿的剧本认真看着,偶尔发出一声疑惑的“嘶……哇”声。
厉停宿醉没醒,厉问昭还没下楼。唯一待在客厅的厉勖抬眼,很有长兄风范地开口:“你在看什么难题,让二哥帮你看看有没有”
厉明织就扭了扭身体,背对他:“你才看不懂。”
厉勖不服气地放下手机,眉毛拧了起来:“你倒是说说,还有什么我看不懂的题?”
“你知道ABO吗?”
“……”
“知道Alpha和Omega的腺体都长在什么地方吗?知道腺体长什么样子吗?”
“……”
厉明织撇撇嘴:“看吧,就说了你不知道。”
厉勖一脸懵逼地皱起眉:“你这都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厉明织翻了个白眼:“才没有乱七八糟,这世界上多的是你未知的东西哦二哥。”
厉勖:“……”
景沂刚吃完饭从餐厅出来,厉明织就兴奋地站起:“景管家,你知道ABO吗?”
看过不少破文的景沂点点头:“知道,是小说界某种性别设定。”
厉明织找到同道中人地点点头,把五颜六色的剧本放到景沂面前:“你果然知道,我就说找你没错的。”
景沂看了看眼前的东西:“这是什么?”
“这是我接的第一步ABO耽改剧,小说改编的,可火啦。”厉明织道。
景沂听完,立马瞪大眼:“你们这儿还能拍这种剧啊?”
ABO,电视剧,还耽改。
怎么听都是敏感禁忌的题材吧。
“能啊。”厉明织道:“我这次演Omega,但是我对这种设定了解不多,连他们的腺体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台词也好多,好难啊景管家。”
他期待地看向景沂:“你能不能跟我讲讲这个设定?”
景沂犹犹豫豫地看向厉勖:“可以倒是可以……”
就是不太方便在大庭广众讲。
厉明织高兴道:“那就太好了……景管家,我们家里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你。”
两个人凑在一起,窸窸窣窣说着小话。
景沂按照从前看小说的经验复述了一遍,厉明织认真听着,听到腺体长在脖子后面时,他伸手摸了摸景沂的后颈:“在这里吗?”
景沂猝不及防被摸到皮肤,咯咯咯咯地笑歪在沙发上,“小少爷,那是我的痒痒肉。”
厉明织又换了地方:“这里?”
景沂顿时一个激灵。
厉明织惊呼:“我知道了,这里是你的反骨吧。”
景沂:“……”
恰好厉问昭穿着一袭居家服下楼,景沂想起自己今早栽赃嫁祸的不理智行为,滞了滞,借口没睡好,转身直接跑了。
“大哥,早。”厉勖抬眼。
厉问昭捕捉到一抹消失在拐角的背影,淡淡收回目光,“老三还没下来?”
“嗯。”厉勖道:“我刚去看了,他房间好大酒味。”
厉问昭坐下:“让他睡吧。”
厉勖抖抖报纸:“嗯,毕竟绿帽子多,需要慢慢摘。”
厉问昭:“……”
他叹了口气:“有一天老三要是对你动手,你就忍着。”
·
短暂的休息日过去,又是周一。
景沂这两天总躲着厉问昭,因为怕被收拾,
加上那会儿情形尴尬,他只能暂时躲着厉问昭了。
两天过去,景沂胆子慢慢长了回来,不那么怕了。
“早啊大少爷。”
厉问昭淡淡看着他:“不躲我了?”
“不了。”景沂皱着眉,表情视死如归:“早死晚死都得死,我准备好迎接猛烈的暴风雨了。”
厉问昭拉开门,一阵冷风吹过,景沂牙齿接连打了十几个颤颤,磕得他脸都麻了:“……”
厉问昭:“冷风都承受不了,你还想承受暴风雨?”
景沂拉紧衣服,瑟瑟发抖地开始胡说八道:“主要是冬天的风太像流氓,对谁都冻手冻脚。”
厉问昭:“……”
两人正斗着嘴,厉停一脑门的戾气飘了过来,失恋后他仿佛变得阴沉了一点,无悲无喜,看什么东西都觉得悲观。
“还是你比较好骗。”厉停站在风口张开双手:“看,它怎么就不冻ong ong ong我?”
景沂:“……”
【三少他好像开了震动模式。】
厉停:“……”
厉勖穿着厚实的呢绒大衣,身份笔挺板正,一并走到门口,忽而手机一响,他眸光微亮的接起:“阿蕴?……不忙,我现在空呢……好,棉服吗?……嗯,我下午亲自送来……好好,那下午见。”
挂断电话,厉勖难得露出一个欣慰又熨帖的笑,看了眼外面阴沉沉的天色,叹了声:“今天天气还不错,对吧。”
“……”
厉停瞥过去充满阴沉的一眼:“谢小姐答应见你了?”
厉勖抿唇一笑:“嗯!”
厉停就是一声冷笑:“二哥,我劝你小心一点,谈恋爱嘛,爱的时候是诗和远方,不爱了就是尸和警方。”
他淡淡地看了厉勖一眼,“自己斟酌一下吧。”
厉勖顿时乌云密布:“……”好好的心情被厉停一句话拍得稀巴烂。
景沂小心挪到厉问昭身边。
……有点孩怕。
厉家几兄弟,好像都在不正常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也就厉问昭还正常一点,蹭蹭。
厉问昭看着景沂一点点磨蹭到自己身边,像一朵寻求庇护的蘑菇。
厉问昭心底一软,大方地不予计较前两天的嫁祸:“这是早上方姨新做的芙蓉糕,吃饱了就不冷了。”
景沂心底哇哇哇,双手接了过去,觉得跟着厉问昭还是没错的。
有吃有喝还高薪摸鱼。
上哪找这么好的工作去。
想着想着,他又往厉问昭身边靠了一点,离厉停这个低气压远了一点。
但景沂都离得这么远了,厉停的大刀还是戳到了他。
“景管家,小心,如果有人试图用吃的打动你,警惕那是不是剩饭。”
厉问昭:“……”
景沂叼着糕饼愣住:“……”
好家伙,三少都开始无差别攻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