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景沂睁开眼睛。
熟悉的荒芜景象,天光浑浊又昏暗,眼前无风无影, 漆黑的小桥看不见尽头, 寂静得让人心生恐怖。
景沂:“……”
顿了两秒,他轻轻摊平,安详地闭上眼睛。一定是做噩梦了,否则他怎么又来到了奈何桥头?
不过做噩梦没关系, 再睡一觉就好了。
只可惜有人不想让他睡,在耳边叽叽喳喳吵个没完——
“这里是哪里?”
“不会是什么新型监狱吧?”
“好阴森的感觉啊, 我怎么不记得我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这地方一看就会闹鬼。”
“我想回家,我不要呆在这里,太恐怖了……”
“闭嘴!”丘故正气急败坏地开口, 他身上煞气重,脸色还差, 一出口就震住了身边人的叽叽歪歪。
见景沂平静地躺着, 丘故正走过去, 冷冷揪住他的衣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是不是你和厉问昭的阴谋?把我们弄到这里来干什么?”
景沂睁开眼睛,澄澈的瞳孔漂亮圆润:“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去看看桥头的字不就知道了。”
丘故正一愣:“你不是结巴?”
景沂眉毛皱起, 反嘴讥讽:“你见过讲话这么流利的结巴吗。”
才反应过来的丘故正一脸凶恶:“……”
他们被景沂骗了。
他手上已经沾了血,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人命在他眼里不过是一记温热的血。
丘故正看着景沂的眼神逐渐冷了下去, 就在他准备掐景沂脖子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啊啊!是、是、是、这里是……”裴培情绪失控地指着桥头的石碑, 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杨在论走过去:“怎么你还被传染结巴了。”
裴培急忙道:“看那些字!”
四个人好奇地围了过去,黑漆漆的小桥边立着一片石碑,石碑高大,隐在黑雾里,在这寂静的一隅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碑面上刻着三个大字——奈何桥。
“……”
裴培喃喃:“我们……是死了吗?”
“不可能,一定是厉问昭的阴谋,他想救自己的管家。”杨在论神神叨叨地打量四周:“我知道了,这里一定有摄像机,就等着我们自己承认犯下的罪,对,没错,我没死,我怎么可能死呢?”
裴培想起什么,狠狠在自己手臂上掐了一把,身形剧震:“为什么不疼……为什么?我为什么感觉不到疼?”
杨在论一愣,也在自己手臂上掐了一把。
“……”
方恒失控地在黑雾里打砸:“出来!谁在那里!放我们回去!出来!我看到你了!我愿意回去坐牢,来抓我啊,抓我!”
方恒像头疯牛在黑雾里跑来跑去。
而包括丘故正在内的其他人都僵硬着,满脸不可置信,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景沂远远打量着四人,觉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黑白无常的时候表现还算可以,比起这帮人来说,他简直就是镇定自若嘛。
不过这次的噩梦有点太长了,他醒不过来。
……奇怪。
方恒状似癫狂,在黑雾里求饶了一会儿,见没用,开始发疯了,“厉问昭!沈殊柏!我们就是上了你们的当!有本事出来说话!躲在背后算什么男人!出来啊!”
这时,丘故正注意到景沂一脸看戏似的平静,仿佛一直游离在恐惧情绪之外,他抖着嘴唇道:“你、你为什么不怕死?”
景沂一脸正经:“我为什么要怕?”
做梦而已,没必要的。
丘故正:“……”
景沂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哦对,你们是第一次,怕是应该的。”
他包容地开口:“没关系,多死死就习惯了。”
“……”
是人话吗?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丘故正跌跌撞撞地后退,无法接受事实:“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景沂语气平淡:“不如想开一点,大大方方做一具尸体吧……哦不对,是做一只鬼魂。”
“……”
这时,黑雾开始涌动,两道瘦长的身影在浓雾中突兀的显现,四肢纤长,身量高挑,比例有些怪异,隐约传来人语。
“这姑娘怎么这么能跑?死在山上,半个小时就跑回家去了,害得我们满世界找她。”
“行了,抓住就够了,五人小组一个不少。”
“是不少,那儿还多一个呢。”
“……”
“谁!谁在那里!”方恒警惕地盯着两人:“是厉问昭和沈殊柏吗?你们终于出来了,快把我弄回去,不然我杀了你们——啊!”
瘦长身影抓住方恒癫狂发作的身体,一脚把他踹到桥头,“吵死了,闭嘴!”
黑雾消散,黑白无常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身边还跟着满脸血迹的岑茗茗。
“啊——”裴培一声受到惊吓的惨呼。
岑茗茗一扭脸,看到丘故正,气得眼球突起,满脸怨毒之色,迅速扑到了丘故正身上,狠狠掐着他的脖子:“你敢杀我……王八蛋,我掐死你!”
“行了,别吵了。”白无常拿出命簿:“都过来确认身份,我带你们过黄泉。”
五人小组立刻安静如鸡。裴培摇着头后退:“我不去,我不去……”
“这可由不得你们。”黑无常道:“你们几个阳寿已尽,黄泉才是归宿,早走早超生,别耽误我们后面的工作。”
白无常翻动命簿,状似不经意道:“他们五个交给我,你去跟景沂谈谈。”
黑无常:“……”
他瞪着一双牛眼:“你怎么不去?”
白无常面不改色:“我先把他们几个送走,魂魄不能长留奈何桥,孟婆知道了要骂鬼的。”
黑无常:“那凭什么就是你去送,我去找景沂?”
“……”
两鬼一瞪眼。
接着异口同声:“行,一起去。”
几年前的好同事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白无常抽出锁魂链,把五只鬼框在桥头锁着,一人发了一张阴间纸:“这是你们死亡通知书,没什么问题就签字,我们还有事,你们先看着。”
“……”
·
不远处,年轻的男生坐在桥头,双手轻轻捧着下巴,一双水润圆眼特别乖巧。
但只有熟知他心性的人才知道,这种看似乖巧的人一旦轴起来,那就跟头倔驴一样。
黑白无常互相推搡着来到景沂面前,还没开口,就听面前的男生道:“好久不见了二位。”
景沂:(OvO)
白无常咳了一声:“好、好久不见。”
见景沂这么好说话,白无常的心咯噔一下咽回了胸腔,看来二次勾错魂这件事,应该还是可以遮掩过去……
还没等白无常措好词开口,就听面前的男生皮笑肉不笑道:“我总算抓到你们了。”
黑白无常:“?”
这不是他们捉孤魂野鬼时最爱讲的台词吗?
景沂没忘了自己是怎么被这两只鬼欺骗的,先是勾错魂让他枉死,再接着就是把他丢进小说世界,答应的金手指也没兑现,可以说是老诈骗犯了。
骗子就应该受到惩罚。
既然现在鬼在他梦里,他还不得好好欺负回去?
景沂站起身,往前迈了一步,黑白无常立即脸色古怪地后退。
咦?
有效果?
看来黑白无常也在为自己不讲诚信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
那鬼就还有救。
景沂悄悄挺起胸脯,这个道德的制高点现在已经被他占领了!只要他不下来,黑白无常就只能看着他的下巴。
“你们两个骗子鬼。”景沂抿了抿嘴巴,开口:“答应让我重生,怎么重生到小说世界去了?”
白无常一脸讪讪:“主要是现实社会把控比较严,以我俩的职级,暂时还没办法一手遮天,所以小说世界是最好的选择。”
景沂被带偏:“小说世界没人管?”
“暂时没有。”黑无常道:“何况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要求选择合适的重生身份了,月薪十万吧?不加班吧?雇主人好吧?”
想起雇主,景沂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红……好吧,遇到厉问昭他也挺幸运的,也算不枉这一次重生了。
“那你们答应的金手指也没兑现呢!”
“给了啊。”黑无常指指他的喉结处:“扩音喇叭嘛,印记就在这里,我都看见了。”
景沂:“……”
景沂:“???”
不是,他有金手指啊?
所以,厉问昭能听见他的心声,不是因为有异能,而是他自己逼逼的?
就因为他的身上装了只扩音喇叭。
景沂:“……”
黑无常看他神色不对,伸手碰了碰他的肩膀:“你怎么……嘶,啊!”
黑无常仿佛被烫到,捂着手掌后退。白无常连忙扶住他:“白痴啊,他是生魂,你碰他干什么,被阳气灼伤了吧?”
黑无常靠了一声:“我这不是忘了吗……嘶,疼死老子了。”
景沂看着脸色巨变的黑无常,不知想到什么,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你会疼?”
黑无常道:“死鬼也是鬼,怎么就不能疼了。”
景沂:“……”
所以,这不是梦?
景沂混沌地思绪忽然慢慢清明,过往一幕幕在他脑海里一一出现,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寒风刺骨的涯顶。
对,没错,他被绑架了,和丘故正一起跌下悬崖,坠入了海底。
所以……
景沂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所以,我又死了?”
那厉问昭……
“其实,也不算。”黑无常挠了挠头:“跟上回一样,你是被——唔?”
白无常眼疾手快捂住搭档的嘴:“没事没事,景先生,你误入奈何桥,我们送你回去吧?”
景沂:“……”
他眼睛一眯,开始叭叭小嘴:“你俩……又勾错魂了吧?”
无常:“……”
景沂闻言恍然,果然如此。
既然这样,他也不急着走了,作为两次被枉死的倒霉蛋,他觉得自己应该有点资格跟无常讨价还价。
想定后,景沂好整以暇在桥头坐下,托着下巴轻声问:“那我这次能见孟婆她老人家了吗?”
无常:“……”
黑无常心无城府,急躁道:“不行。”
“哦,过桥是要实名认证的。”景沂淡淡道:“我过不去。”
黑白无常闻言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秒,就听面前的祖宗一脸单纯地说:“那我就去拉横幅,写血书,跪在桥头一直哭。这样的话,孟婆能过来吗?”
“……”黑白无常汗都下来了。
白无常忙道:“景先生,好商量,什么事都好商量,何必非要打扰孟婆她老人家呢?”
景沂抿抿嘴巴:“那商量吧。”
景沂态度转变得太突然,白无常都愣了愣,思索半晌,他试探:“不如你直接说你想要什么?”
景沂想也不想:“那是你们的诚意,怎么能我提?”
顿了顿,他抬起下巴:“不过当务之急,你们先把这个喇叭拿掉。”
白无常皱着眉,一脸小心:“景先生……这个,在宿主彻底死亡之前,是拿不掉的,也没办法叠加buff。”
什、么?!
景沂瞪圆了双眼:“那我要一辈子都做个小喇叭啦?”
当个大漏勺,没有小秘密。
那在厉问昭面前跟没穿衣服有什么区别。
他不大高兴地看着黑白无常:“你们的金手指好没有边界感。”
“不过,我可以帮你稍微调整一下……”白无常想了想,凑到景沂面前小声说了几句话。
景沂眼睛微亮,心动道:“……那好吧。”
白无常松了口气:“那我们先送你回去。”
景沂扭脸:“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走了?”
“你刚才不答应好好的?”黑无常表情惊悚:“所以你现在遛着我俩玩儿呢?”
景沂抬起下巴回嘴:“那你俩还枉死我两次呢!”
黑白无常一滞,顿时说不出话来。
是啊,他俩受高科技产物的毒害,在景沂身上犯下两次大错,害得他有家不能回,只能被迫重生到小说世界。
景沂不计较他们失职,他们就该高兴了。
黑无常抿了抿唇,撇开眼:“那你还想要什么?”
景沂:“钱。”
他看着眼前两人:“你们应该有办法搞到小说世界的货币吧?”
白无常忍不住问:“你要多少?”
景无底洞道:“当然是越多越好了,我来一趟不容易,你们总不能让我空手回去吧?”
白无常:“……”
你当这是好邻居串门子呢?临走还带点儿特产回家?
黑无常咬了咬牙:“行,我们帮你筹钱。”
“我要等多久?”景沂问。
白无常看了眼天边混沌的雾霭,脸色有些严肃:“景先生,小说世界和现实流速不一样,到现在为止,你所处的世界已经过去十天了。”
景沂:“……!!!”
景沂一听就坐不住了,“那我走了走了,你们别忘了把钱给我啊,不然我要给孟婆写血书的。”
“……”白无常哑了几秒:“好。”
补偿条款商定,景沂跟着白无常朝往生池走,经过奈何桥头的时候,他好奇问:“他们五个都要去喝汤投胎吗?”
黑无常道:“怎么可能,有两个要下地狱的,尤其是那个姓丘的,强·奸·罪在地府是不可饶恕的罪孽之一,他估计得下十五层,等他赎清所有罪孽,才能获得重新投胎的机会,不过他大概率不能转生成人了。”
景沂一点也不为丘故正赶到惋惜,他现在急乎乎只想回到厉家,他灵魂离体十天了,厉问昭应该很着急吧?
不知想到什么,景沂脚步一顿,黑无常不查,差点把他撞进往生池,“怎么了?”
景沂抿了抿唇,脸色复杂:“那什么……我就想知道,我的尸……身体还在吗?”
白无常看了看命簿:“在呢,命簿显示,你的身体在首城医院重症病房806。”
景沂松了口气,他是真怕厉问昭把他入土为安了。
“那走吧。”
桥头的锁链里,杨在论看见景沂被送走,着急道:“他凭什么能回去?!”
景沂想也不想地扭头:“哈,你们不知道我地下有人吧。”
“惹到我,你们算惹到铁板了!”
方恒闻言,眼含希望地扑上前,却被锁链挡住身体,“景管家!景助理!带我一起走,我也想回去!求你了!”
“不行哦。”景沂摇摇头:“诈尸这种事,有我一例就够了,再来两个多吓人啊。”
无常:“……”
白无常轻轻敲击往生池,一潭死水开始游动,黄泉玄光从四面八方飞来,组成一道光门,白无常侧身:“景先生,走进这扇门,你就会回到自己的身体了。”
景沂盯着光门看了几眼,狐疑看着无常:“我不会再回来了吧?”
“肯定不会。”黑无常道:“哪有人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三次的?”
景沂眯眼:“你发誓。”
白无常:“……”
黑无常不耐道:“行行行,我发誓。”
景沂这才满意了,往前走了两步,又想到什么,转脸:“我上次好像不是这么过去的,你俩谁踢我了?”
“……”
黑无常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一掌把景沂呼进了门内。
白无常见状,捏了个繁复的手印,一张银行卡追着景沂消失在黑暗里。
“成了,瘟神送走了。”黑无常满意地拍了拍手,回到桥头:“我不想去地狱了,你带他们过去吧,我去找孟婆。”
锁链自动分隔成两所简易囚牢,裴培和丘故正被困在一起,拽离了奈何桥。
裴培惊悚大喊:“你们要把我送去哪里?不是要去奈何桥投胎吗?”
“投胎?”黑无常冷嗤:“你们想得美,你俩手上沾了人命,而且还没在阳间受过惩罚,罪加一等,得先去见判官,然后下地狱服刑,刑满释放后才能投胎,下辈子做狗做猪,记得不要再干坏事了。”
丘故正死死抓着锁链:“不,不,我不去!”
锁链不容置疑地旋转而上,把几人裹成两团黑雾,瞬间消失在原地。
奈何桥头恢复寂静,满天黑云翻涌,吞没一切罪孽。
·
·
首城医院,重症806。
床头的仪器滴滴响着,床上的人皮肤雪白,瘦弱单薄,已经悄无声息地躺了半个月。
病房内空旷安静,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言不发坐在床边,面容憔悴,服饰凌乱,虽然还穿着西装,却也没有半个月前意气风发。
一门之隔的病房外,樊明头大地挡住了厉家三位少爷。
“抱歉,厉总说了任何人不能打扰。”
“我们也不行吗?”厉明织踮着脚往窗口里偷瞄:“景管家出事我也很着急的,但大哥把着人不让我们看,景管家怎么样了?”
樊明一下愣住。
怎么样?
非常不好,景沂刚被厉总从海里捞出来那会儿还有点心跳,在医院治疗了半个月,越治越差,从昨天开始,自主呼吸都快消失了,医院连着给厉问昭发了五次病危通知书。
樊明亲眼看着上司一天天萎靡下去,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帮忙才好。
“三少爷,抱歉,我不清楚。”樊明挡住门,不让任何人靠近:“等厉总出来,你们自己问他吧。”
“可是他不出来啊。”厉停急道:“景家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都往我这儿打了十几通电话了。”
樊明还是那句话:“抱歉。”
·
病房内,未关严的窗户涌进来一股清风,没一会儿,床上的男生眼睫翕动,缓缓睁开了眼。
入目就是白到单调的天花板,鼻息间满是酒精的刺鼻味,景沂费力地转了转眼珠,看到床边的厉问昭。
对方不知道多久没睡了,俊朗的脸满是疲惫和憔悴,眼窝深陷,胡茬青黑,正一动不动盯着床头的仪器,没发现他已经醒了。
景沂张了张嘴,感觉这次回来身体机能退化了不少,一个简单动作都比以往费力。
他缓缓抬起手,微凉的指尖碰到床边宽厚温热的手掌,哑声开口:“大少爷……”
厉问昭一愣。
接着机械地回过头,视线对上他的,满是不可置信。
景沂轻声道:“我回来了。”
厉问昭怔在原地。他幻想过景沂苏醒时地神态语气,期待了太久,也失望了太久,惊喜砸来时,难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景沂恢复了一会儿,感觉积蓄了一点力气,撑着床头坐起来,笑眯眯道:“大少爷?”
厉问昭视线不离他的眼睛,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他轻轻弯腰,把床上的人拥进怀里,动作轻柔,生怕把人揉坏。
“回来了……”
“嗯。”景沂点点头,乖乖被抱着。
厉问昭应该要被他吓坏了吧,十多天时间而已,人都瘦了一圈,他有点心疼,窝在安全感满满的怀抱里闭上眼睛。
“对不起,我是不是醒来得太晚了?”景沂嗓音闷闷的。
早知道就不跟俩无常鬼废话了,浪费了好多时间,让厉问昭等了这么久。
“回来就好。”厉问昭轻轻抚摸他单薄的背部,力道很轻却不容反抗把他搂紧,“下次别再消失了。”
景沂:“嗯。”
他再也不想走了。
两人抱了没一会儿,耳边传来异响,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厉问昭回过神扭头,看到床边的地上凭空出现一张黑金色小卡片,卡片本身没有任何标志,“这是什么?”
景沂愣了愣,紧接着眼神惊喜,挣扎着想下床:“大少爷,这是好东西啊,我的,我要下去……”
“别动。”厉问昭按住他躁动的肩膀:“我先让医生来给你做个全面检查。”
然而景沂根本坐不住,屁股一直急切地往床边挪挪挪:“卡,卡,我的卡。”
【钱,钱,我的钱!】
厉问昭挑了挑眉,先捡起地上的卡片,然后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一转头,看到小管家一脸兴奋地捧着卡片,笑得格外开心。
厉问昭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是什么?”
床上的男生就狡黠一笑,藏宝贝似的模样,小心翼翼把卡片塞到了他手里,“大少爷,我抢无常的钱养你啊。”
厉问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