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气息沉下来, 景沂僵直的脊柱酥酥麻麻,刚才圈着他的手掌轻轻贴上脸颊的皮肤,包裹着他的脸。
哔哔哔的警告展示了厉问昭混乱的内心, 景沂待在原地不动, 默认了男人索吻的要求,厉问昭的吻就落了下来。
景沂紧张得揪住了床单,微微闭上眼。
双唇相贴的瞬间,景沂耳边的哔哔声越来越重。厉问昭动作很温柔地吻他, 这样强大沉稳的男人,嘴唇却是软的。在哔哔声到达某一个临界点时, 男人带着点力气,不轻不重地撬开了他的牙关。
如果这会儿有光线,能看到景沂这会人绯红着脸, 手臂不由自主放开床单,转而揪住了厉问昭衣服, 把名贵的手工西服揪出两个小小的褶皱。
厉问昭身上的味道温暖又好闻, 景沂混乱着思绪, 在男人越来越深重的吻里努力学着换气, 但他并不如厉问昭般聪明,可以无师自通, 很快就变得气息急促。
黑暗的卧室里, 唯有些许夜晚的霓虹落在窗边,周遭安静,隐约可见两道相贴的身影,气息急促。
景沂被亲得缺氧, 腰抖得快要坐不住,被厉问昭轻而易举搂过去, 衣摆被微微卷起,湿冷的空气钻入。
景沂狠狠打了个寒颤,不知是被冷的还是被烫的。
厉问昭被这一抖抖回了理智,缓缓放开景沂,听他发出绵软急促的呼吸,有些脱力地软在自己怀里。
“抱歉,冷到了?”厉问昭沙哑着声音问。
他嗓音比平时低了几个度,景沂感觉自己耳朵被撩拨了一下,“没,还好。”
嘴上说着还好,其实十根手指都被冻得冰冰凉凉。
厉问昭赶紧扯开被子给景沂裹上,懊恼自己的冲动,轻轻皱眉:“待着别动。”
景沂抓着被子,莫名想黏着厉问昭:“你要去修线路了?”
厉问昭早在检查线路的时候就通知了维修人员,估摸了一下时间,现在也该到了:“嗯,你先待在被子里暖暖,很快就不冷了。”
房门被敲响,厉问昭起身出去了。景沂傻傻坐在被子里,脸和嘴巴都还热着,片刻后,他似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红得快滴血,一脑袋栽进枕头里不出来了。
他们亲吻了。
他和厉问昭接吻了。
景沂羞涩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被子,鼻息间还满是厉问昭身上温暖又好闻的气息,觉得自己快爆炸。
半个小时后,线路恢复,房间渐渐暖和起来,浴室也有热水了,景沂脱去身上臃肿的外套,去洗了个热乎乎的澡。
出来时看到厉问昭坐在床边,景沂脚步顿了顿,厉问昭听到动静,转头招呼他过去。
一个澡洗完,景沂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清心寡欲,没想到一看到厉问昭,他脸颊又热了起来。
“怎么……”他刚开口,床头柜上的手机就不合时宜地响了。
是陌生号码。
电话接通后,那边是一道平静的男音:“景沂?”
景沂拿不准这人是谁,淡淡地啊了一声。
“听说你生病了,怎么样,现在恢复好了吗?”
景沂狐皱着眉毛看看手机,预感不太好:“你谁?”
电话那边沉默下去。
景沂困惑:“不说话挂了。”
手指搭上挂断键之前,那边传来声音:“我是爸爸。”
那一刻,景沂脑海里闪过的沈殊柏那张欠揍的脸,然后再是沈殊柏无聊透顶给他发的无数骚扰短信。
主角哥这是不想发短信,要跟他玩增长辈分的游戏了?
景沂眉毛一皱,气哼哼地回:“我才是你爸爸!”
电话:“……”
景沂骂完就把通话切挂了。厉问昭看他表情不对,“谁找你?”
景沂把手机屏幕亮出来:“诈骗电话。”
现在的骗子真是越来越多了,业务也不熟练,张口就是爸爸,景沂撇撇嘴,他哪有爸爸。
厉问昭垂眸,视线在屏幕上略微熟悉的数字上扫过,眸色轻顿,抬眼不可置信看向景沂。
“怎么了?”景沂不明所以。
厉问昭盯了他一会儿,见他实在不明白,眼底闪过一抹狡黠,语气玩味道:“我们景管家,居然连自己父亲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吗?”
景沂一下僵住。
……啊?
啊?
厉问昭点点屏幕上的通话记录:“这是你爸爸的号码,你没存?”
景沂震惊了。他去哪儿存啊?手机是原身的,通讯录里根本没有父母的联系方式,而且原身一个边缘NPC角色,全文根本就没有提到过他的家庭背景,他那里知道……
原来真正的景管家是有爸爸的啊。
“大少爷。”景沂皱着眉毛思忖,一脸认真:“你觉得,我上次坠涯后伤到脑子了,导致记忆混乱不清,开始胡说八道……这种话有多少可信度?”
厉问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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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景沂怎么排斥见到原身的家人,第二天一早,老景管家还是上门来了。
景元铭在厉家做了一辈子管家了,矜矜业业三十多年,是典型的霸总小说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助攻人物,但由于自己年迈体弱,不得不从岗位上退下来,并征得厉家同意,把自己严谨认真的儿子送到厉家工作。
得知景沂意外落水,昏迷了十几天,景元铭就想来看看,只是他长期住在乡下休养生息,来回不便,又有厉问昭挡着,这才拖到了现在。
景元铭是被林叔接来的,看到景沂并没有住在厉家主宅,脸色先变了变。
“景叔。”客厅里,厉问昭亲自接待了这位年迈的老管家,“请坐,您还是喝菊花茶吧?”
“谢谢大少爷还记得我这点爱好。”景元铭道过谢,视线轻转:“大少爷怎么住到这里来了?”
厉问昭抿了抿茶,“距离公司近,方便。”
景元铭点点头,等不见景沂,开口问:“不知道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在哪里?”
正猫在角落里偷看的景沂:“……”
遭了,这要是跟原身的爸爸见了面,岂不是马上就要露馅?以他跟原身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性格,绝对一开口就要被这位父亲好好收拾一顿。
好好的儿子离开家,一转头,儿子换了一副芯子,这放在谁身上都难以接受。
景沂扒在次卧的房门后,不敢出去。
厉问昭心声呼唤了半天,也没把人召唤出来,只好自己亲自去请,景元铭看得目瞪口呆。
厉问昭敲了敲次卧的门,门板透出一条缝,景沂藏在门后问他:“我必须要去吗?”
厉问昭:“他是来见你的。”
景沂沉默几秒,慢慢敞开门,算了,早死晚死都得死,他豁出去了。
但他才走到客厅,精气神尚好的老父亲就皱着眉,狠狠敲了敲手里的拐杖,“你……”
景沂:“!!!”
还没来得及发作脾气,老景就看着自己多日不见的小儿子狠狠抖了抖,嗖地一下躲进了厉问昭身后。
景元铭:“?”
厉问昭失笑,难得看小管家真的心惊胆战,他拍了拍景沂的肩膀,安抚景元铭的情绪,一老一少这才能安安静静坐下……然后,面面相觑。
老景:“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景沂呆呆地眨巴眨巴:“说什么?”
老景气呼呼一敲拐杖:“你自己想。”
景沂:“……”
换了原身,可能会知道老父亲曲里拐弯的脑回路,但身为全新灵魂的景沂却是一头雾水,他只好求助一边的厉问昭。
【大少爷,他在跟我打什么哑谜?】
【我也不知道,景叔在厉家当管家的时候,为人脾气都很和善,老人家这是在耍脾气,应该只有自家人清楚他想要听什么】
可我不是自家人啊,景沂小声逼逼。
景沂坐在沙发上跟原身的爸爸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老景坚持不住,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说说你,当个管家跟失踪了似的,从不往家里打电话,要不是我知道你在厉家,我真要以为你是失踪不见了!”
老爷子越说越气,拐杖抓得紧紧的:“还有这次,你落水昏迷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往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吗?”
景沂哑然地张开嘴巴,又慢慢闭上,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跟你说话呢。”老景等了几秒,没等到回应,不满道:“怎么不吭声了?”
景沂动动嘴唇:“吭。”
老景:“……”
景元铭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话,无非就是让景沂往跟家里联系,在厉家好好工作,不要犯错。
景沂回想这段时间在厉家的“无所事事”,深觉对不起老父亲的谆谆教诲。
“……行了。”终于,景元铭骂累了,见景沂没事,他也放下心来,“不好意思大少爷,打扰您休息了,我这就回去了,景沂年轻,如果有什么不周到的,您多担待。”
厉问昭笑着把他送出门,安排林叔把人送走。
关上门,厉问昭看着沙发上瘫成一团的人,走过去:“聊累了?”
“不是。”景沂有气无力地闭着眼睛:“被骂累了。”
老景毕竟是掌控全局的大管家,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跟上学那会儿的班主任似的,景沂完全生不出反抗的心思,只能垂着脑袋挨训。
厉问昭看出他的疲惫,叹了口气:“你出事之后,景叔就多次试尝试联系你了,老人家想儿子,我没理由拦着。”
景沂轻轻唔了一声,片刻,他猛地睁开眼,看向厉问昭:“你……是不是知道了?”
厉问昭一笑,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知道什么?”
景沂坐起身来,往厉问昭身边凑了凑,小声道:“你知道我不是我……就是,现在的我,不是以前的我?”
厉问昭点点头:“知道。”
景沂瞪圆了眼睛:“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
厉问昭淡笑不语。这件事几乎不需要他多度关注或者揣测,这位小管家身上,几乎全部都是bug。
上班第一天就从冷静专业变成了一只活泼过头的马喽,还自带心声扩音,预知了厉家所有人的未来。
因为不知道自己心声泄露,在心里吐槽时没遮掩,泄露不少信息,厉问昭早就知道,景沂来自异世界,因为无常的一个疏忽,变成鬼魂,意外上了景管家的身。
“宁姜上门的第一天,我就有怀疑了。”厉问昭道:“不过没往那方面想,只觉得新来的小管家跟之前不一样了,后面的真相,几乎都是从你的心声推理出来的。”
景沂睁着圆碌碌的双眼看着厉问昭,一时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只能赞叹一句,反派果然智商极高。
他眯着眼睛凑到厉问昭面前,双眼盯着他的眼眸:“你就不怕我是什么索命的恶鬼吗?”
厉问昭低垂着眉眼,顺势搂住他,“不怕,我这个人,从来只遵从本心,你是什么我都认。”
猝不及防又被撩了一下,景沂抿紧嘴巴不好意思,注意到他和厉问昭过分相贴的姿势,撑着身体想后退,又被厉问昭搂回去。
“大少爷。”景沂敏锐察觉到厉问昭眼底有危险神色蔓延,连忙道:“该上班了。”
厉问昭不为所动:“还早。”
景沂泥鳅似的滑起来,不忘逼逼小嘴:“白日宣淫是昏君才干的事,大少爷,我们早上也要安分一点。”
厉问昭:“……”
本想放过景沂,然而笨蛋小管家肢体不协调,腿被绊了一下,又扑回来,小炮弹似的速度,脸直接在他肩膀上砸了一下。
“呜……!”景沂整个人扑进了厉问昭的肩膀,脸颊贴着脖子。
厉问昭连忙起身:“又撞哪儿了,怎么笨手笨脚的。”
景沂没撞疼,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没事,就是脚滑了一下,幸好你这具身体质量还不错,否则岂不是要被我撞散架。”
厉问昭:“……”
景沂冷静地稳稳后退了几步,大言不惭:“继续保持,你总有一天能赶上我的。”
厉问昭:“……”
小管家三天不打,好像真要上房揭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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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了,厉氏有开始忙碌,厉问昭整天大会小会不断,樊秘书常常贴身跟随,景沂上班都没什么乐子了。
景沂打开电脑,玩了两把游戏,看了一集综艺,又吃吃喝喝半小时,才拿起手机,看到未读消息。
[三少]:景沂,送杯咖啡过来。
[你景大爷]: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jpg
[三少]:?
[你景大爷撤回一条消息]
[三少]:不奶不糖,再切份果盘。
[你景大爷]:这边建议您直接喝苦瓜汁呢?
[三少]:吹胡子瞪眼.jpg
[你景大爷撤回了一条消息]
[三少]:三分钟。
[你景大爷]:三分钟?你还是把我切了吧。
[三少]:那就四分钟,快点,懒管家。
景沂:“……”
他感受到了来自资本的恶意,满满的恶意!
左右没事,景沂就去了茶水间,那里每天都备着新鲜的水果,景沂站在柜子前,思来想去,随手拿了些常见的出来。
但他不会切盘,只能把水果洗干净,销了皮,装在精致小盘子里给厉停送去。
隔壁的小办公室里,厉停正翘着二郎腿追厉小弟的搞笑综艺,偶尔哈哈哈两声。
景沂左手咖啡,右手果盘,费力地打开门,表演杂技似的把东西送到厉停办公室。
但他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厉停办公室的混乱,才进门,他就不小心踩到个瓶子,差点滑出去,好不容易站稳,左手的咖啡直接泼进了右手的餐盘。
景沂:“……”
“站着干什么?”厉停微微抬眉:“我的东西呢?”
景沂表情一言难尽,他踮着脚小心走进去,“三少,你的咖啡捞来了。”
厉停:“???”
他挑了挑眉,瞥见景管家手里混合着黑乎乎液体的果切,表情比景沂还一言难尽:“死亡口味?”
景沂不卑不亢:“脚滑款。”
厉停:“……”
没理会厉停的无语,快十二点了,大少爷也该开完会了,他放下咖啡捞,快步往外跑,才出门就一头撞在厉问昭肩膀上。
“哎哟,我怎么这么倒霉。”景沂说。
厉问昭反应很快地捞人,自从认识景沂以来,这就几乎成了惯性动作,揉了揉景沂撞到的脑袋,“被撞的才应该自认倒霉,你又在闹腾什么?”
景沂被搓得有点舒服,微微闭着眼睛道:“给三少送了份咖啡捞,怕他找我秋后算账,要跑得快一点。”
厉问昭挑眉:“咖啡捞?”
景沂点点头,享受着舒缓按摩:“嗯嗯嗯。”
厉问昭思索两秒:“你把咖啡打翻进水果里了?”
景沂:“……”
他活灵活现地冲厉问昭呲了呲尖锐的虎牙:“大少爷,知道太多对你不好。”
厉问昭展示了他对景沂的无限包容:“好好走路,别到处乱窜。”
免得他在任何地方都能逮到一只瞎蹦跶的小管家。
“嗯嗯嗯。”景沂完全不走心地点头。
厉问昭:“……”
“那我能走了吗?”
厉问昭:“去哪儿?”
“茶水间有新上的小零食,我去挑挑。”
厉问昭:“……”
行行行,去去去。
他挥挥手,小管家高高兴兴地蹿了。
厉氏有十来个茶水间,均匀分布在各个楼层,景沂去的茶水间就在办公室楼下,由于布局原因,靠近逃生楼梯,每次经过都时候,都会涌进来一股冷气。
景沂裹了裹棉袄,但这次他听到了楼梯口里传来窃窃私语的嗓音。
景沂:?
这大冷的天,谁在这里嘀嘀咕咕?
他好奇地往前走,轻轻推开门,里面的两人相谈甚密,没有发现在场还有一个第三者。
“东西拿到了吗?”
“还差一点,总裁办公室安保性强,我还进不去。”
“抓紧时间。”
“知道了。”
“还有,找机会把这个U盘接到厉问昭的电脑上。”
“好,我晚上就溜进去。”
景沂倏地瞪大了双眼,他好像撞到了什么重要的密谋现场!
愣了两秒,景沂埋头,把手机调成静音状态,然后往前探了探脑袋。
下一秒,他瞪大眼……沈殊柏!
还有新来的圆脸小助理!
这俩人居然是一伙的?
俩人还没发现他,沈殊柏正从兜里掏出东西,交到小助理手上。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景沂冷得直打抖,牙关嗑嗑嗑。
再抬眼,沈殊柏和小助理僵硬着动作看过来。
“……”
“……”
景沂没有半分被抓包的自觉,视线落在沈殊柏捏着U盘的手上:“这就是你们经常四会的地点?”
沈殊柏下意识回:“私会个屁,他是我表弟。”
景沂:“哦。”
沈殊柏:“……”
我他么在解释啊!
“那你们接下来要怎么对付厉问昭啊?”景沂问。
沈殊柏额角青筋直跳:“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景沂笑了下,往前走:“我好奇嘛。”
沈殊柏看他一步步走近,眼神凶戾:“你就不怕我对你动手?”
景沂:“你不会的。”
沈殊柏意外:“为什么?你很了解我么?”
“不是。”景沂摇摇头:“因为你根本反应不过来。”
说完,景沂迅速伸出手,一把抓走沈殊柏手里的U盘,拔腿就往楼上跑。
【大少爷!我抓到咱公司的内奸啦!】
沈殊柏:“……”
沈殊柏:“???”
反应过来时,景沂已经跑上了顶层,沈殊柏气得大骂身边吓呆了的人:“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追,把东西抢回来!”
新来的小助理完全没预料到这个发展,抖着脚往楼上跑,由于太紧张,他一脚踩空,往前一扑,脑袋砸在了沈殊柏后背。
沈殊柏半点防备没有,被他一脑袋砸倒在楼梯上。
恰好转脸观看敌情的景沂:“……”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