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家大门口, 景沂和厉勖一脸苦相，脸色简直比门外的寒风还要料峭。
【好一个up翻跟头！三少终于还是癫了，这么会抬杠, 叭叭的, 都敢在家里开启无差别屠杀模式了】
厉停听见景沂的吐槽，心里的恶趣味翻涌，没留意他大哥漆黑一片的瞳色，探了探头, 在底线上来回蹦跶。
“尤其是你景管家，你看着就笨笨的, 骗你都不用动脑。”
景沂震惊，他哪里好骗了！
“三少，我知道你失恋了不好受。”景沂抿了抿嘴巴, 小声回击：“但你不能糟蹋大少爷的一番心意！”
厉停：“？我什么时候糟蹋……”
景沂看了看手里的芙蓉糕，蹭到厉问昭身边献殷勤：“大少爷怎么会给我吃剩饭呢, 三少也太不懂事了, 不像我, 我只会感谢大少爷。”
厉停：“……”
他好像被什么陈年老茶齁到嗓子了。
景沂也被自己的茶味薰得抖了抖, 看来茶艺也不是谁都能学的，这东西不适合他。
厉停震惊于景沂的告状手段, 更惊于他大哥不轻不重看过来的眼神, 心口突了突：“大哥，我不是这意思。”
“嗯。”厉问昭轻声：“看来我在你心里也就是个诈骗犯。”
厉停：“……”
厉问昭：“小时候，我给你吃剩饭了？”
厉停：“……”
厉问昭冷冷一笑。
【三少！K.O！】
【惹谁不好你惹大少爷！挨骂了吧？哼哼哼我就说……】
景沂还没嘚瑟完，就被厉问昭捏着后颈拎出门, 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扑面而来的冷风直接灌了一脖子。
景沂在厉问昭手里像只小鸡似的扑棱：“大少爷, 冷！冷冷！”
厉问昭把自己手上的大衣裹到小管家身上：“穿好。”
景沂这会儿也顾不上讲究避嫌了，这冷风快要把他鼻子冻掉了。
他一边裹衣服一边逼逼：“三少爷癫得太突然，我都忘拿外套了，谢谢大少爷。”
“我收到你的告状了。”厉问昭低沉的声音听不出起伏：“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景沂就轻抿嘴巴：“可以了。”
首城今日大降温，倾盆大雨从昨天就开始下，空气潮湿阴冷，景沂在车里被暖气团到热乎乎，但一开门下车，立马就成了水蔫白菜，直到钻进电梯也还没回复过来。
小管家状态切换得让厉问昭咂舌：“今天降温，为什么不多穿一点？”
景沂缩着脖子抖抖抖：“我噢噢噢没有很厚的衣服呜呜呜。”
原身景管家一定是个极其臭美的性子，衣柜里连一件保暖衣、羽绒服都找不到，全是单薄又轻飘飘的春秋款式，没一件能穿的，可冻死他这个后来者了。
“……”
厉问昭道：“不会买？”
景沂有理有据：“前几天没降温。”
厉问昭冷呵道：“嗯，所以冷空气现在来提醒你了。”
景沂吸了吸鼻子：“……”
厉问昭皱起眉：“我办公室有几套衣服，自己去休息室找。”
景沂摇摇头：“没事，办公室里有暖气，我很快就不冷了。”
厉问昭道：“下午才开始供暖。”
景沂：“那就谢谢大少爷的救命之恩。”
“……”
电梯到达顶层。
景沂缩着脖子哒哒哒跑进办公室，连樊秘书跟自己打招呼都没听到。
总裁办公室里有一间比较隐私的卧室，平时只对厉问昭一个人开放，虽然平时没看到厉问昭进来休息过，但房间依然被打扫得很干净。
景沂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他直奔墙边的大衣柜。
一打开，他满脸失望。
柜子里的衣服很符合厉问昭的气质，全是板板正正的手工西服和长款黑色大衣，一看就贵得不得了，他好不容易在角落看到两件休闲款式，还不是羽绒的。
景沂失落地耷拉肩膀，但在窗外呼呼的寒风中，还是口嫌体直地把衣服套上了。
·
“厉总，霍氏那边说项目落实遇到问题，想约您详谈。”门外办公室，樊明正在回报工作。
厉问昭神色不变：“告诉霍氏我没空，让项目部经理亲自去。”
“好的。”樊明递上一份名单：“这是能胜任部门经理的人选，各部门已经审核通过，就等厉总您签字了。”
厉问昭大致扫了一眼：“技术研发部是不是有个年轻人懂黑客技术？”
樊明点点头：“是的，他的资料在第17页。”
厉问昭点点头，把资料抽出来，签了字：“把他调到网络安全部，职级提两级。”
樊明愣了愣：“好。”
刚聊完正事，厉问昭就听旁边门锁弹开的声音，一团黑色、又圆滚滚的景沂慢慢出现在眼前。
厉问昭：“……”
他没忍住皱了皱眉：“你穿的是什么？”
景沂埋头看了看自己。
卫衣打底，毛衣居中，外罩一件黑色皮夹克，暖暖的很贴心，就是这么穿上后……卫衣的帽子有点怼脖子。
景沂狐疑：“怎么啦？”
【怎么这么看着我？】
【我好像也没把秋衣掖在秋裤里啊……】
厉问昭：“……”
景沂走过来坐下，费劲吧啦地抬起手，趴在了自己的小办公桌边。
一副穿太厚，暖是暖了，就是有点束缚他的行动。
“我房间里不是有大衣？”
景沂眨眨眼：“太大了。”
【还长，穿上连脚脖子都看不见，还显得人像个大号的土豆！】
“……”
景沂微微侧身展示：“不好看吗？我搭了半天呢。”
厉问昭看了看他身上略显臃肿的穿搭，笑了一声：“……很有个性。”
景沂嘿嘿一笑：“那我如果失业了，岂不是又多了一项谋生的手段？”
厉问昭：“什么？”
景沂喜滋滋：“我可以做穿搭博主啊。”
【引领时尚混搭的新风尚！】
厉问昭瞥眼：“目的是为了让别人合理避雷？”
景沂：“……”
好厉害的嘴皮子，他都快被怼成无语无力又无助的三无产品了。
他抿紧嘴巴埋头看了看自己，活动四肢：“有这么丑吗……”
厉问昭轻笑着抬眸，仔细打量他一遍，终于搜索出夸奖措辞：“其实还行。”
景沂一笑，他就说吧。
厉问昭：“像颗没控制好火候的烤土豆。”
景沂笑容僵住：“……”
什么没控制好火候，就是烤糊了呗。
·
午餐时间，厉问昭还是带着景沂出门吃饭，小灶一开起来就关不上了。
景沂把自己裹成一颗黑煤球，圆滚滚地跟着厉问昭，下了楼，发现厉问昭把他带到了停车场。
景沂发出疑问：“吃饭的地方很远吗？”
“不远。”
“那还开车？”
厉问昭眉眼落下：“你不是冷？”
景沂抿了抿唇，感受到厉问昭对他不宣之于口的偏爱，心脏软软的发烫。
头顶忽然落下一声叹息，他脑袋被揉了揉：“发什么呆，上车了。”
汽车平稳滑出厉氏，朝着雨幕中驶去，没一会儿，就到了一家高级商场门口，墙上挂着好几个国际服装大牌logo。
景沂懵懵地趴着车窗：“这种地方还有餐厅啊？”
厉问昭开口：“先带你买两件衣服，明天温度会更低。”
商场的空调温度很高，景沂一进来，就感觉自己的脸变暖了，睫毛也变得湿漉漉的。
厉问昭不是第一次来了，带着景沂直接上楼去熟悉的店铺。
“这里什么款式都有，自己挑点喜欢……”说着，他忽然顿住，看了看景沂穿戴在身上的直白审美，后半截话咽了回去：“我挑，你试。”
景沂：“……”
他眯着眼睛探头：“你是在嫌弃我吧。”
厉问昭轻轻挑眉：“不会，主要怕你的穿搭被路人排雷。”
“……”
景沂站在店门口，看着店内代表昂贵的logo探头探脑：“这种地方的衣服，是不是不太符合我这种小康的身份？”
厉问昭淡定垂眸：“你身上裹着的就是这个牌子。”
景沂：“……”
哦，小康的他要跨越阶层了。
景沂就埋着脑袋溜进店，里面都是比较适商务的款式，厉问昭目的明确，掠过成熟的韩式大衣和更成熟的男士西装，选择了几件看起来就软和的冬季休闲服饰。
“就要这几件吧。”
“好的，这就给您结账。”服务员接过衣服到前台打包。
景沂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在厉问昭身后探头探脑：“怎么选了这几件？”
厉问昭轻轻垂眼：“这几件怎么了，不符合审美？”
景沂怀疑厉问昭又在嫌弃他的审美：“挺好的，大少爷的审美，就是时尚潮流的风尚标！”
厉问昭：“……”
服务生已经打包好衣服，景沂摸出钱包，好不容易把钱包养肥，就买了两身衣服，马上又要瘪下去了。
这时，余光里掠过一条手臂，厉问昭说：“刷这张。”
景沂懵了一瞬：“大少爷，我可以自己结账的。”
【我有钱。】
【在厉家包吃包住，月薪十万，还有几位少爷的各种打赏，我现在也算个小富豪了，买几件衣服不会破产的。】
听着他细数自己的资产，厉问昭轻声道：“你的钱自己留着。”
景沂就抿了抿嘴巴：“可是不花钱就会让我产生一种……在非法零元购的恐慌感。”
“那就慌着。”
厉问昭面不改色道：“这样等你想起还没喜欢上我时，才会催促自己快速通过冷静期。”
正在结算的店员猛地抬头：“……”哦哦哦哦！
景沂：“……”
·
新买的衣服，结完账景沂就迫不及待地给自己裹上了，新衣服款式厚实，一穿上，景沂就觉得浑身舒服得冒泡。
厉问昭矗立在一旁等着，看着景沂穿上新衣，明亮的颜色衬得小管家皮肤莹润，明眸皓齿，比平时更讨喜了。
“不错。”
景沂矜持抿唇：“主要是大少爷眼光好。”
厉问昭看了看眉眼柔软兴奋的小管家，没反驳：“嗯。”
两个人要去吃饭，厉问昭便让店里送货上门，直接送去厉家别墅。
出了商场，景沂一点也不觉得冷了，：“大少爷，待会儿吃饭我结账吧。”
厉问昭垂眼：“这么急着还我人情？”
“无功不受禄。”景沂摇头晃脑，“花你太多钱，我有点心慌。”
他跟厉问昭的关系还没有更进一步，感情一旦跟钱挨上边，那就变味了。
“不用心慌，说不准以后我工资卡都是你的。”
景沂一愣。
歪头时正对上厉问昭温和的视线，眉眼缱绻，漆黑的瞳水里只映着他一个人。景沂心脏砰砰两声，躲开目光：“我……我还没准备好……”
厉问昭也不催促，闻言点点头，贴心地转移了话题：“想吃什么？”
景沂想了想：“想吃上次那种热乎乎的菌锅，但不要去上次那家。”
【我不想再社死一次。】
厉问昭：“……”
·
为了表现出自己结账的决心，景沂最后和厉问昭挑了家康养美食店，点了汤和冬季适口的菜，服务生把菜上齐之后，景沂就跑到前台结账。
小票打出来，总价已经快小四位数，但他如今小有存款，又有厉问昭珠玉在前，他也不怎么心疼了。
吃完饭回到公司，厉问昭继续工作，期间还视频开了个国际会议，景沂刚吃饱，有点撑，在办公室就待不住。
恰好樊明来汇报工作，厉问昭布置了一大堆任务，出去的时候，樊明都悄悄叹了口气。
景沂想了想，站起身：“厉总，我能出去走走吗？”
厉问昭抬起眼：“不冷了？”
景沂点点头：“办公室有暖气，我就到去隔壁找樊秘书。”
厉问昭闻言，动作轻顿：“你很喜欢樊秘书？”
景沂下意识点头，看见厉问昭脸色，又补充：“他挺照顾我的，我也想帮帮他的忙。”
最近厉氏高层动荡不安，缺少负责人，不少重要资料都是樊明亲自管理，快把他办公室堆成资料室了。
厉问昭看了眼时间，本想说什么，跨国会议又开始了，他点点头：“去吧。”
景沂就轻手轻脚地溜走。
·
“樊秘书，我来帮忙了。”
秘书处里，樊明正杵着下巴发呆，闻言抬起头：“帮什么忙？”
景沂：“整理资料？”
“哦，那不用。”樊明拍拍面前的电脑：“早就分门别类做好收纳了，十分钟前已经发送到各个部门。”
景沂睁大了眼睛：“这么快？可我刚才还看到你摇头叹气呢？”
樊明撇撇嘴：“哦，我那是对别人感到无语。”
景沂愣了几秒，心里闪过一丝异样：“邹秘书？”
樊明惊讶：“你怎么知道？”
景沂抿唇一笑，眼底促狭：“你和邹秘书私底下关系好像越来越好啦？”
“并没有。”樊明道：“我最近正在思考怎么报复他。”
景沂：？
樊明道：“你觉得我租下他隔壁天天上门蹭饭这个点子怎么样？”
景沂：“……”
樊明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不行，又换了一个：“那假意报名公考，最后交个白卷？”
景沂：“……”
樊秘书和邹秘书，好一对卧龙凤雏。
景沂眯了眯眼道：“樊秘书，我好怕你和邹秘书忽然谈起恋爱来啊。”
相爱相杀这种剧情也挺常见的。
“！！！”
樊明一听脖子都气红了，瞪着景沂道：“景管家，我和邹秘书是直的！”
景沂一个call back回击：“哦，‘直’少了两点吧。”
樊明：“……”
正跟樊明进行和谐友好的拌嘴活动，景沂手边的手机震了震。
[陌生号码]：景沂，你敢拉黑我？
[陌生号码]：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吗？我%??#%？ǒ@#??……
景沂：“……”
他不用猜都知道是沈殊柏。最近这位主角哥发癫越来越严重了，自从邹秘书发动了全员大公考活动，沈殊柏就经常在手机上骚扰他，他黑名单空间都要差点不够用了。
这次又发了几条发癫信息。
来来回回都是那些车轱辘话，景沂都要看腻了。
[陌生号码]：姓景的！别以为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丑泥鳅沾点海水，还真把自己当海鲜了？
[陌生号码]：趁我还想跟你好好说话，你最好识相点……
[你景大爷]：你这么能骂，是不是比别人多长了条舌头啊。
停顿两秒，景沂的手机就像打开了震动模式，嗡嗡嗡响得震手。
连樊明都注意到了：“你手机中病毒了？”
“没有病毒。”景沂说：“但有癫货。”
樊明：“啊？”
景沂埋头啪啪打字，在沈殊柏又发过来几条骂人信息时，他轻飘飘回了两个字母——
TD。
手机又开始震动，沈殊柏破防，骂得更犀利了。
“看吧。”景沂一脸见怪不怪：“又震动了。”
他手都震麻了。
樊明看了一眼手机，脸色凝重：“这是沈总……他怎么还盯上你了？”
景沂满不在乎道：“他喜欢发癫而已，没事的，我拉黑就好了。”
他动动手指，把人拖进了黑名单。
“我觉得不对……”樊明道：“沈殊柏是什么人，最近他的公司接连受挫，他填窟窿都忙不过来，怎么会有时间找你发这么多消息？”
景沂沉默几秒：“你是说他找了代吵？”
“……”樊明：“我是说他有大阴谋，算了，我帮你处理……”
樊明看了看一无所知的景沂，倏地顿住声音。
？
景沂探头：“樊秘书，你怎么忽然静音了？”
樊明轻轻一笑：“景管家，我帮你上报给厉总吧。”
景沂恍然大悟：“你是想让厉总也吃一口这个癫瓜？”
“不是。”樊明压抑着兴奋开口：“我想看厉总怒发冲冠为蓝颜。”
景沂：“……”
他至今不知道樊秘书把他和厉问昭的关系脑补到了什么地步。
·
不过经樊明这么一提醒，景沂也觉得最近的沈殊柏有点过于闲了，一点也不像在公司疲于奔命的样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
景沂回到办公室，就把这件事跟厉问昭说了。
厉问昭闻言，放下钢笔，脸色有种说不出的沉凝严肃。景沂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沈殊柏最近出国了，我刚得到消息，那片地区正在战乱，连信号都没有，他怎么给你发的信息？”
厉问昭眸色微沉，不知道想起什么，手朝景沂伸出。
景沂反应了一秒，随即了然地上前。
……给厉问昭倒了杯茶。
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管家了，知道在雇主疲于工作时送上一杯消乏解疲的热茶。
厉问昭轻轻挑眉：“你在干什么？”
景沂收回手：“不是让我端茶倒水的意思？”
厉问昭牵牵嘴角：“是让你把手机给我的意思。”
“哦。”景沂羞赧抿唇：“是我会错意了。”
他连忙掏出手机，双手奉上。
厉问昭让樊明找了网络安全部门的员工，对手机里的信息进行破解追踪。
来操作的正是刚刚被提拔上来的新职员，年纪很轻。
但动作一点都不含糊，十根手指快速在电脑上一顿噼里啪啦，然后气势十足地狠狠敲下enter。
“成了，厉总。”
景沂唏嘘不已，好厉害的操作，可惜他只看懂了最后一步。
厉问昭站在旁边：“怎么回事？”
“这是通过一个网络基站自动发出的信息，十几分钟前，后台设置每天十条，现在已经变成每天五百条了。”
景沂：“？”
他反应几秒才明白过来：“沈殊柏是用外挂在给我发信息啊？”
而且知道自己要出差，特地把骚扰信息设置自动发送，刚才骚扰碰壁后，恼羞成怒把骚扰短信从10条上升到500条。
厉问昭注视了他片刻：“有什么感想？”
景沂沉默两秒。
“他怎么这么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