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问昭在休息室睡了四十分钟后起床, 预备投入到下午的工作中。
回到办公室,他一眼望见旁边红温僵硬的人,埋着头嘀嘀咕咕些什么。
厉问昭:“?”
一个午休的时间, 办公室发生了什么?
小管家并不能时时刻刻控制自己的心声, 厉问昭下意识去听心声——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厉问昭:“……”
这听的都是什么东西?
厉问昭敲了敲桌,见景沂抬起头,他轻轻道:“看西游记把自己激动成这样?”
景沂眨巴眨巴转眼:“哪样?”
厉问昭指尖点了点他红扑扑的脸, “没觉得皮肤烫?”
景沂就抬手捂住自己脸,柔软的睫毛轻颤:“太热了。”
厉问昭抬眼扫了扫墙边的显示器, 24度的室温,能把人热成红皮?
一看就是撒谎。
厉问昭正想追问,就听办公室门敲了敲。
“厉总。”
厉问昭暂时放下疑惑, “进来。”
樊明走进来:“前台有您的快递。”
厉问昭问:“谁寄的?”
景沂一听快递就紧张,这年头不明快递太多了, 轻则诈骗犯, 重则沈殊柏, 哪个都不是好东西。
他支棱起脖子瞅过去:“会不会是沈殊柏送来的恐吓快递?”
原文里也不是没有, 这主角哥是惯犯了。
樊明看了看寄件信息:“九玄山。”
厉问昭眸色稍霁:“拿过来吧。”
景沂好奇:“这是什么?”
完好的快递盒被拆开,厉问昭从中拿出一枚小小的三角纸, 黄色, 上面画着谁也看不懂的图案。
“护身符。”
景沂正懵着,想着厉问昭还信这种东西啊,下一秒,就见厉问昭把红绳挂在了他脖子上。
景沂埋头看晃动的小玩意儿:“给我的?”
“嗯。”
樊明贴心地带走垃圾, 把空间留给两人。
景沂拨了拨脖子上的红绳:“为什么给我这个?我还以为你不信玄学呢?”
厉问昭在他身边淡淡开口:“本来是不信的。”
“那怎么又信了?”景沂顿时一乐,大胆揣测:“是不是男朋友太完美, 已经不似凡人了,怕我跑了对不对?”
【所以就想用符咒把我锁在身边叭,你们霸总的基本套路已经被我全部看穿了!】
“……”
景沂把纸片塞进衣服里,热乎乎的体温很轻易容纳了这片小东西,“你什么时候去求的?我怎么不知道。”
重生回来之后,他们就几乎整天腻在一起,厉问昭哪来的时间去求护身符?
像是知道他的疑惑,厉问昭道:“我没去,拜托大师开了光寄过来的。”
景沂懵懵:“那还灵验吗?”
不是说心诚则灵?厉问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神仙能不能保佑他们呀。
厉问昭:“寺庙住持亲自操刀,应该是灵验的。”
景沂听完,直接惊讶了,伸手拍拍:“大少爷人脉好广,连寺庙都有自己的左膀右臂!”
这可是原著都没提到的能力!好帅!
“不算什么人脉。”
“嗯?”
厉问昭眸色淡淡:“我只是给他们捐了一点香火钱。”
景沂:“捐了多少?”
“帮他们新建了十座禅堂而已。”
“……”
哦,原来是钞能力。
厉问昭目光落过去:“自从天降横财之后,我就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力无法理解的玄幻。”
银行卡那一串冗长的余额,每天都在提醒着他,日子有多么怪诞。
“这是驱邪的。”厉问昭说:“好好带着,下次别再被勾跑了。”
景沂咯咯咯:“哪有人能在同样的地方摔倒三次?那就不是失职,是愚笨了。”
厉问昭:“他们不是?”
“……”好像是的,咯咯咯。
·
远在黄泉的黑白无常同时打了三个喷嚏。
“阿嚏。”
“阿嚏。”
“阿——嚏!”
“黄泉不是才加装了中央空调吗,怎么还这么冷?”黑无常缩了缩脖。
“不然呢……”白无常牙齿咯吱咯吱,“这里来往的可都是魂魄,温度太高孟婆汤不就臭了?”
“也是。”黑无常点点头,“阿嚏……!”
他不可置信揉了揉鼻尖,“鬼还能感冒啊……我怀疑有人在骂我。”
“阿嚏!”白无常点点头:“同感。”
两人愣怔片刻,同时扭头对视,异口同声道:“景沂!”
“姓景的!”
两人对视良久,同时打了个寒颤。黑无常道:“要是知道我还能求到他脑袋上去,上次我就对他好点了。”
白无常一脸凝重:“看在那张银行卡的份上,他应该会帮忙的吧?”
黑无常沉默几秒:“以他的尿性,还真不一定。”
白无常:“……”
两人脚步一顿,脖子微微往后缩,竟然同时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先不去了?拖个十天半个月的,先容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再去面对景沂/姓景的那张讨债脸。
当然,由于两个世界时间流速不同的原因,等他们建设好心理状态,景沂却已经走到生命尽头,那可就怪不得他们失职咯?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整齐划一地扭身朝着奈何桥走。
这会儿是投胎高峰期,鬼差押着一群新鲜魂魄慌忙走上奈何桥,黑白无常混在当中,刚踏上桥头,两人同时以震!
微微抬头,只见浓浓黑雾里,一道佝偻的身影站在另一侧桥头,手拿半米长的大汤勺,右手抓着柄,往左手手心漫不经心地摔了几下,然后狠狠朝着这头掷出——
“孟婆大人别打,我们这就去找景沂!”无常骇然转身,抱头鼠窜。
黑无常慢了一步,被一汤勺拍在地上。
黑·脑袋顶大包·无常:“……”
白无常:“……”呼,好险。
·
·
景沂玩了会儿护身符就塞进衣服里,大师开光,以后牛鬼蛇神都没法靠近他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符咒的加持,他下午玩游戏都不那么容易死了,操作丝滑流畅,如有神助。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厉问昭开完会回来。
“厉总,新项目都在稳定推进中,接下来的重要行程我已经统计好,已经发您邮箱了。”
厉问昭点点头,巡视了一下桌面,“我平板呢?”
正在玩游戏的景沂被关键词触动,身形一僵,缓缓抬起了头。
樊明回身去秘书处找了找,回来:“厉总,不在秘书处。”
厉问昭眸色一沉,眸光凝戾。樊明也想到了什么可怕的怀疑,立即正色,“厉总,我就去查查公司还有没有内奸。”
景沂:“……”
景沂:“……”
他机械地拉开抽屉,泛出被埋藏的东西,呆呆地……这不是他的平板啊?
哦,他想起来了,他的平板被他前两天带回家追剧,忘带回来了……
【啊啊啊啊,这要怎么解释啊啊啊啊啊啊!】
厉问昭微微挑眉,看向景沂:“不用了,你先去忙吧。”
樊明愣了一下,微微颔首退了出去:“是。”
办公室门关上,景沂更紧张了,手指无意识抠着办公桌的边边。
“景沂。”
景沂吓了一跳:“干,干什么?”
厉问昭原本只是怀疑,现在看他的反应,立刻就确定自己抓住了可疑的小尾巴,“你紧张什么?”
景沂满脸写满心虚:“我没有。”
厉问昭一笑,小管家几乎在自己脸上写好了自己就是凶手,“是不是拿去打游戏了?我又不会怪你,拿出来吧。”
景沂:“……”
厉问昭挑眉。
景沂缩了缩脖子:“坏掉了。”
厉问昭:“?”
他挑眉:“扔了?”
景沂捂住抽屉:“嗯嗯。”
厉问昭几乎要忍不住发笑,小管家要不要这么可爱。
他偏头压了压唇角,轻易从景沂百般防守下拿出平板,“不是丢了,这是什么。”
景沂抱住他的手:“别看,有毒。”
厉问昭:“……?”
景沂见他不放手,没办法了,为了拯救自己稀碎的形象,他扑上去把厉问昭抱住,脸颊贴着对方脖颈。
【大少爷,看我就行了。】
他伸手抢下平板,嗖啪丢进了抽屉。
厉问昭:“……”
景沂美人计使完就想跑,却被厉问昭轻易制住,“到底藏什么了,连牺牲色相都敢做?”
景沂视线乱转:“能不能不说,是我的秘密。”
事关他稀碎的形象,那是死都不能说的。
厉问昭垂着眸不说话。
景沂想了想,踮起脚,在厉问昭嘴角亲了一下,眸光很亮:“行吗,大少爷。”
厉问昭笑了一下,低头搂着人的腰,回应了一个热烈的拥吻。
·
·
明天就是周末,厉问昭处理完一周堆积的公务,下午四点半,给员工们放了个早假。
社畜们都很高兴。
景沂也高兴,“早下班好啊。”
两人站在电梯前,厉问昭疑惑:“你高兴什么?你跟他们又不一样。”
“你不懂,社畜遇到假期是这样的。”景沂道。
厉问昭饶有兴致:“那假期和摸鱼,社畜更喜欢哪个?”
景沂毫不犹豫:“摸鱼。”
厉问昭意外:“为什么?”
景沂露出“这你都不懂”的神色,“假期没有工资啊。”
“上班有工资,那为什么还喜欢摸鱼?”
“认真工作换来的是报酬,摸鱼得来的钱才是真正赚到的啊。”
“……”歪理。
两人闲聊着进了电梯,到了地库,阴冷的空气袭来,景沂打了个寒颤,牙关颤抖。
厉问昭拢了拢他的围巾:“在这儿等着,这背风,我去把车开过来。”
景沂冻得直抖,没拒绝:“去吧,厉师傅。”
“……”
厉问昭捏了捏他的脸,帮他把身后的连衣帽戴上,转身走了。
盛夏的地库尚且阴冷,冬季就更严重了,出入口不住地往里灌冷风,景沂快要冻成狗。
在这不同寻常的冷意里,景沂心头一坠,不好的预感袭来。
“吱——咔!”
拐角处传来剧烈的刹车声,景沂扭头,一辆黑色小轿车从拐角行驶过来。
看到这辆车的一瞬间,景沂心头没来由的一跳——车身漆黑,连车窗和挡风玻璃都不透一丝光亮,看不清驾驶座的情况。
车里,一名满是纹身的男人缓慢吞吐着烟雾,他扫了一眼手边的照片,“沈董,人我可看到了。”
免提电话里传来沈殊柏的声音:“解决了?”
纹身男笑笑:“你可没说他是厉问昭的男人。”
沈殊柏:“你要反悔?”
纹身男呵呵冷笑:“我刀疤接的任务就没有半途而废的,但你也知道厉问昭是什么人,这一单要加价。”
沈殊柏:“加多少。”
“五百。”
“……好。”
“得嘞。”纹身男右手放到换挡杆:“您瞧好吧。”
黑色汽车在地库里加足了马力,轮胎摩擦地面,产生黑色烟雾,来势汹汹朝着景沂撞来。
“!!!”
景沂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好在他早有防备,连忙往后撤了几大步,躲到了附近承重柱之后。
呼,呼,吓死他了。
怎么又有人想杀他。
一次偷袭不成,黑色汽车在前方掉头,继续来势汹汹地朝景沂冲来。
景沂心慌得手抖腿软,但还是拼命冷静下来,寻找着生路。
电梯间是不能去的,要是被堵住,他又没能及时上电梯,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地库里车多,环境也复杂,只要保安发现监控不对会立马报警,而且,他只需要撑到厉问昭回来。
发现他不在原地,厉问昭一定会找他。
“砰!”
汽车撞上附近车辆,爆发巨大的响动,警报声连天。
车窗降下,纹身男对着景沂眨了眨眼,做了个斩首动作,车身漂移,逮老鼠似的朝着景沂撞来。
“……”靠靠靠!
景沂立马转身要跑,小腿忽然一疼,他猛地软倒在地,脚下一根长棍咕噜噜滚了好远。
纹身男从车窗里伸出脑袋:“看你还怎么跑,嘎嘎嘎嘎。”
景沂尝试站起来,但一条腿疼痛异常,拖拽在地面无法用力,像是断了。
他扭头,黑色汽车已经逼近。
纹身男露出嗜血的笑。
·
“操操操操,你他妈看看前面!”角落里,刚揣着罗盘找到地库的白无常猛地拍打身边的小黑,“这是什么?这是在干什么啊?”
黑无常:“日,姓景的要噶。”
白无常大怒,给了黑无常一巴掌:“还看个屁,帮忙啊!”
黑无常往前狂奔,一边跑一边大喊:“这算不算干涉人间的生老病死,孟婆不会放过我们的。”
白无常亦狂奔:“他不会死,今天的死亡名单没他!”
“你他妈早说啊!”黑无常刹了个车,扭头:“那你要我帮什么?”
反正又不死,事故过去后,再找人不也一样?
“他不死,但是会伤啊。”白无常恨铁不成钢:“这种程度要是住院,没个几个月能出来?你想跟他在医院耗多久?妈的,别再磨叽人了!真要被撞飞了!”
“草草草草草!”黑无常拔足狂奔,长舌随风飘扬:“日,姓景的就是个祸头子,每次见到他都没什么好事!”
“操,他距离好远,我来不及了!”
“你他妈直接飘!你是鬼!飘过去啊!”
“怎么不早说!”
“……”
“啊啊啊啊姓景的要死了要死了!”
……
汽车撞过来的一瞬间,景沂怕怕地闭上眼。
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占领感官。
景沂在浓浓失重感里睁眼,他脚踝微冷,被什么硬物圈着,倒吊在空中。
景沂:“……???”
纹身男:“沃日???”
景沂费力抬头去看自己脚,脚踝上什么也没有,那他被什么吊起来了?皇帝的新衣?
眨了眨眼,景沂把目光落到胸前飞出的护身符上。
钞能力果然强,护身符都能飞了。
“见鬼了……”纹身男揉了揉眼睛。
“什么?”电话还没挂,沈殊柏听见了声音:“成功了?”
“成个屁。”纹身男:“你他妈怎么不说他会飞?”
沈殊柏:“……他会什么?”
“飞!f-o-e——飞!他在飞!听明白了吗?”
沈殊柏:“……”说什么玩意儿呢?是人话?
“不管了,一定是我刚才喝多了。”纹身男握住方向盘:“硬撞吧。”
他甩了甩脑袋,踩下油门。
景沂飘飘忽忽从眼前掠过,飞到了另一侧车道。
纹身男使劲眨眼:“……??”真见鬼了?
他正调转方向,忽然一辆威风凛凛的大G从斜侧方冲出,猛地把他撞到了墙边。
砰!
剧烈的碰撞声袭来,纹身男被弹出的安全气囊击晕了过去。
“景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