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清晨像干裂的冰块。
伴随生物钟醒来的林羽鹿只觉鼻尖微凉, 身边却仍有余温。
困倦睁眼。帐篷尚未透进晨光,秦世已经洗漱完毕坐在门口,看打扮是准备离开的模样。
忍不住轻咳。
闻声, 秦世抬眸起身, 走到床边递给他一个纯白的新手机:“这有卫星电话功能,以后就不至于联系不到了。”
……
林羽鹿并未去接。
秦世只好将手机放到枕边, 认真嘱咐:“以后做任何事前,都先想想小森。”
昨天若不是心烦意乱,也不至于冲动行事。但错了就是错了。
心虚的小鹿哦了声。
秦世微笑, 又嘱咐:“多说你不爱听,可娱乐圈的人比你想象中更复杂, 凡事别去在意别人不懂事还是太世故,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做判断就好。”
这话明显在暗示白言礼的存在。毕竟他昨天讨要剧本的话已经被学长听到了。
不可否认这种经验之谈是对的, 但又不想太过配合。林羽鹿只轻声道:“你话好多。”
秦世俯身:“不让说话,那我做点什么?”
预感到又要被亲,林羽鹿瞬间用被子蒙住头。
幸好一早没有胡闹。
片刻后, 秦世只是摸出他藏在被子的手臂:“可能会有点痛。”
手腕被勒紧,擦过皮肤的触觉湿润又冰凉, 紧接着便有微弱的针扎感。
林羽鹿惊讶露面, 竟见血液被缓缓自动抽入个小瓶内。
“还是要定时体检,”秦世看过手表,“放冰箱里,开车送到医院应该没问题。”
……这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技能?
并不太善于照顾自己的林羽鹿难免惊讶。
抽好血后,秦世帮他按紧针眼, 过了几分钟才松开轻吻了下,而后直起腰身。
“加油,期待看你的电影。”
他笑着走出门去, 帐篷内逐渐恢复安静。外面隐隐响起发动机声,是有车驶远了。
走神很久,林羽鹿小心地拿起那部手机。
昨晚后半夜才睡,现在五点零四分,要了命的时间。
“学长也打算像我一样,昼夜不分毁掉身体吗?”
这条微信被缓慢打出,犹豫着想发,又不想发。最终还是没发。
*
事实上,秦老板的探班和沙漠迷路事件并未引起想象中的麻烦,毕竟导演李韩一心扑在电影中,其他人当然变得更客气了些,但也仅此而已。
只想专注于剧本的林羽鹿逐渐放下烦恼,日日专心做事,只觉时光如流水。
直至西北拍摄快收工的某夜,白言礼忽然闯入帐篷,见面就如小火球般语气夸张:“你怎么一片痴心送给狗啊,我真要被气死了。”
?
正在码字的手停下,琥珀眼困惑抬起。
“真想飞去东港揍姓秦的一顿!”白言礼语速飞快,“你那么好,他却辜负你,等你快要病死又开始假装深情,真是令人发指。”
渐渐回神的林羽鹿敛眉猜测:“穆桃和你说的?”
见他不悦,白言礼略显心虚:“昨天带桃儿去县城吃烤肉,她喝高了……我就多打听了几句。”
这小子很喜欢刨根问底,保不准纯属故意。
“人和人,最忌交浅言深,”林羽鹿很直接,“希望你别再继续散布我的个人隐私。”
白言礼拉过凳子坐到他旁边:“那肯定不会的,我就是替你气不过。”
林羽鹿重新看向屏幕:“子非鱼。”
事实上他比对方还要年轻一岁,又是娃娃脸,但总显得成熟很多,仿佛两个世界的人。
白言礼讪讪道:“难怪你能写出精彩的剧本,原来是经历过那么多。”
把刚才琢磨到半截的台词敲完,林羽鹿才笑:“都过去了。”
“我交过不少男朋友,处不来就和平分手,白言礼忽自爆,疑惑地抓过短发,“想不明白,秦哥确实条件好,但也不至于吧?”
这疑惑很正常。林羽鹿久违的回忆过去,回忆自己到底是怎么喜欢上那个人的,眼底难免浮现温柔之色。
白言礼红着脸凑头:“小鹿,你要是喜欢我,我肯定会珍惜,不像他。”
完全自顾自的大话把林羽鹿惹笑,他认真道:“我可没这份心力了,宁愿爱自己多一些。有些玩笑还是别随便开比较好,你再乱说,就连朋友都没得做。”
很识时务的白言礼郁闷:“那还先是做朋友吧。”
话毕,又气愤捶桌:“嫉妒让我丑陋扭曲!我也想有人那样在乎我!”
……
曾经的感情对林羽鹿本人来说,更像割开他生命的利刃,一次就好,不堪回首。
但对于秦世而言,真的是值得羡慕的好事吗?
思及学长所有如石沉海的弥补之举,林羽鹿不由陷入了迷思。
*
春节对所有华人都意义非凡,机场自然摩肩接踵。
原本与此毫无关系的孤儿,因着小森的存在,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归心似箭。
林羽鹿匆匆忙完最后的工作提前撤离西北,带着两只猫咪颠沛了一整夜,方才于除夕的中午抵达东港。
正是要吃团圆饭的好日子,明亮的大厅内不断循环着欢快的音乐。
纵然万分疲倦,可一出站便在人群中看到张超显眼的海报,上面画着只穿红衣的小鹿,配字“欢迎爸爸回家”……
林羽鹿忍不住推着箱子快跑两步。
结果走近才发现,只有学长等在那处,并不见儿子的身影。
秦世略显得意地将海报卷起,伸手接过沉重的猫包,立即引发棉花糖气愤的尖叫。
他并不在意,反而质问:“满脸失望是怎么回事?”
林羽鹿追问:“小森呢?”
“车里,”秦世解释,“怕人多又让他感染病毒。”
真是难得细心一回。
林羽鹿轻轻应声,立即扶着双肩包朝停车场赶去。
尾随其后的秦世瞧见那帽子上一颠一颠的毛球,嘴角轻勾:“小鹿,过年好。”
距离上次共同经历除夕,已逝去千余日的时光,人生没有几份这样漫长的日子。
恍惚想起那年山顶绚丽的烟花,林羽鹿回头淡笑,并未多言。
*
“爸爸你说话不算数,”小森一见面就在车里黏上来控诉,“你根本都没回来看过我。”
很愧疚地捏捏他的圆脸:“等后面在影视城拍,离得近了就能做到。”
小森搂住他的脖颈:“我不相信啦,你不准再走。”
于前排开车的秦世瞥向后视镜冷哼:“那鬼地方荒无人烟,怎么来来回回?你不怕他被狼叼走?”
“真的有狼吗?”小森略显紧张,“那不要再去行吗?”
林羽鹿打开手机,翻起自己难得记录的几张照片:“营地还是很安全的,而且风景特别好看,等你长大点,我再带你去滑沙。”
“我现在就已经长大了,”小森瞧得兴致勃勃,“我们三个一起去吧!”
真是难得孝顺一回,秦世略感欣慰。
殊不知小森又补充:“太爷爷是旅行专家,什么都懂,让他带上我们俩,保准万无一失。”
……
秦世无语片刻,趁机提出:“明天陪老爷子吃顿饭?”
一直以来,林羽鹿都很避免与秦陆相见,包括今年回东港也没去拜访。
毕竟糊里糊涂的关系实在没必要让它变得更复杂。但也不可否认,其实秦陆对小森很好,理应当面感谢。
仿佛窥见了林羽鹿的矛盾心思,秦世又补充:“他都快八十了,现在不吃,以后未必还有很多机会。”
这话瞬间惹毛小森,试图爬去前排开战:“乱讲!太爷爷能活到一百岁!两百岁!他长命百岁!”
“坐好,”林羽鹿搂回儿子,犹豫后终于颔首,“行吧。”
*
说好了要陪小森吃顿团圆饭的,可眼瞧着窗外的风景越来越熟悉,林羽鹿还是泛起抵触之意:“去你家干什么?”
“你一直不说准哪天回来,”秦世敷衍,“大过年的,什么饭店能随时定位子?”
林羽鹿郁闷:“你都订不到,那可真是稀奇了。”
“爸爸,我打算给你做道大菜!”小森终于良心发现,开始缓和气氛,“之前和厨师大叔学了很久呢!”
永远无法让孩子失望,林羽鹿又瞪过秦世一眼,转而语气温柔:“真的吗?什么菜?”
小森蹦出句标标准准的粤语:“佛跳墙!”
忍不住伸手抱紧他,林羽鹿称赞:“这么厉害,爸爸还没吃过,等下要好好尝尝。”
“我可以每年都给爸爸做年夜饭,”小森抬头问,“好吗?”
……
的确是从来不曾与儿子认真庆祝过春节,结果一不小心他就六岁了。这要求让林羽鹿略感心酸,垂眸应了声,随即便用力握住那仍旧稚嫩的小手。
*
秦世是个兴趣使然的人,置办豪宅对他来说就像收集名车那般轻松,所以谁也没想过他在山顶一住好几年。
再走进漂亮的花园与宽敞精致的房间,林羽鹿难免生出熟悉之感。
但他仍表现得像位客人一样,坚持把行李放在门口,除却参观小森的房间,便是在布满鲜花的阳光房内喝茶等待。
反而两只小猫十分惬意,踩着地暖溜溜达达,开始了四处探险的快乐之旅。
不得不承认,如今的秦世的确手艺颇佳,他独自在大厨房里忙过一阵,便置办好了满桌大菜。
被唤来的林羽鹿好奇落座,见各式珍贵食材香气扑鼻,很符合东港人对年宵极度重视的刻板印象。
唯独小森那锅怪汤看起来比较可疑,清汤寡水,不太像传说中浓郁昏香的名菜。
“嗨呀,没有发挥好。”
林亦森尴尬地嘟囔了一句。
头一次品尝儿子做的食物,林羽鹿当然捧场:“很美味的,你已经很厉害了,下次会更棒。”
秦世喝得蹙眉,勉为其难地补充:“还行吧。”
多半是为了挽回颜面,小森忙跳下餐椅:“期末我都考了满分!我是全校第一名!等我给你看奖状!”
话毕他就带着猫急匆匆地跑掉了。
只剩下两位大人的餐厅瞬间冷清。
刻意忽略掉秦世的注视,林羽鹿望向落地窗外依然风景养眼的花园,想起在这里做过为学长擦鞋的服务生,也做过两天金丝雀,最后摔到遍体鳞伤灰暗退场,当真觉得感慨。
“让你不开心了吗?”秦世轻声道,“我只是觉得,这个家有我们共同的回忆。”
林羽鹿强调:“学长,这是你的家。”
话毕又低头吃菜:“其他的事,我宁愿都忘掉。”
秦世欲言又止。
……
“爸爸!”小森兴致勃勃地冲回来,“你看,我有好多好多奖状,我也会像你一样成为省状元的!”
温柔的爱意重新浮现,林羽鹿笑得很开心:“那当然,你会比我还厉害。”
话毕他拉着小森坐好,伸手夹去大虾,再不理学长于旁的刻意殷勤。
*
饭后并不想久留,怎奈“敌人”诡计多端。
秦世似早就打定主意,拿出当晚东港除夕舞狮大赛的门票,引得小森一直嚷嚷要去。
……
多年前的遗憾,能弥补掉也好。
本就是回来陪孩子的林羽鹿只好放弃离开,洗了把脸便在小森的房间陪他看动画片。
毕竟颠簸过十来个小时,虚弱的身体已无力继续支撑,尽管努力想要多听听他在学校发生的趣事,林羽鹿终还是抵不过本能,逐渐躺在地毯的抱枕上昏睡了过去。
温暖馨香的环境相当舒适,竟无怪梦相扰。
不知沉眠过多久,再缓慢睁眼时,印象中窗外的阳光明媚已变成落日余晖。
人类似乎总会在这样的时刻感到孤独。
林羽鹿无声地眨过眼睛,正觉怅然之际,又听到身边轻微的翻书声。
猛地侧头。果然,陪伴的人已经换成了秦世。
警惕地支起身子,林羽鹿疑惑:“小森呢?”
“他的几个好朋友来玩,”秦世解释,“在楼下泳池开儿童派对,你要去吗?”
转眼间,小森竟有了朋友,已经适应了奢侈又快乐的生活,但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林羽鹿略感失落,试图离开这儿童房。
结果早就不怀好意的秦世伸手便把他重新拽倒,故意搂在怀里质问:“非要躲着我,好多天没见了。”
平静的剧组生活让林羽鹿心如止水,可一回东港,一靠近这个人,复杂的记忆便总在心里翻涌而过。
是真的想把痛苦的事都忘掉,可惜……神仙也难做到。
被迫坐在学长大腿上,林羽鹿郁闷回视——次次骚扰都挣脱不开,已经逼得他不愿再白费力气。
秦世垂眸微笑:“想着今天能一起过年,我都期待很久了,你不期待吗?”
“松手,”林羽鹿摸住他扣在自己腰间的大手,“期待也是因为小森。”
秦世察觉到他的变化:“怎么不挣扎了?”
林羽鹿直言:“打不过你。”
“怎么舍得打小鹿呢?”秦世故意抱紧,把头靠在他肩上说出花言巧语,“只是想和你多待会而已,谁让你过几天又要走。”
话毕,他便忍不住亲了下优美的白皙脖颈,低笑道:“香香的。”
若不是感觉到身下无耻的变化,林羽鹿还真要相信学长刻意装出来的纯爱了。
难受地扭动以试图远离,未果,状况反而更危险了几分。他羞愤斥责:“这是小森的房间,你别太过分。”
失笑两声,秦世抬头想亲他:“在我房间就可以吗?”
林羽鹿瞬间躲避:“变态,你想绝交?”
“我这不是正常反应吗?”秦世用力扶正雪白的巴掌脸,“为你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就没一点感动?”
被迫近在咫尺的对视,鼻尖相距只一厘米。
琥珀眼清透得能映出对方的眉眼,语气却糟糕:“谁会为这种事感动?你分明就是在预设自己应该乱搞。”
“只想和你乱搞。”
秦世忽用力吻上他的薄唇,大手毫不客气,直接将碍事的白色开衫胡乱拽下,爱抚掠过之处,肌肤逐渐战栗发烫。
不喜欢这种即将失控的感觉,好像随时要被拽入深渊。
林羽鹿再忍不住,用力捶打后反被咬破嘴角,忽感觉自己快要被凌空抱起,连牛仔裤的扣子都已失守,不禁胡乱抓过旁边的儿童玩具拼命砸他。
软绵绵的玩偶未带去杀伤力,未料组装了半截的变形金刚却很坚硬,砸到秦世头上狠狠一声,终于逼得他蹙眉抽气。
喘息艰难的林羽鹿慌张抬眸,见学长眉骨边竟被划破,浅浅渗出血来。
片刻呆滞后,秦世直接把他推倒在可爱的帐篷前,再度俯身深吻,含糊道:“打爽了没?轮到我了。”
感觉到学长不再手下留情,本就不整的衣服也被用力脱去,林羽鹿终于用力搂住他的脖颈,疯掉似的咬到血涩散开,才哽咽道:“为什么非要这样?回不去的。”
“可你还对我有感觉,只对我有感觉,”秦世想要把他揉进身体里似的,紧拥到全身肌肉都绷了起来,“没指望回去,但再也不会离开你。”
感觉。欲念。冲动。
这是不是上帝恶意留下的软肋?
林羽鹿闭眸吞咽血味,抖得厉害:“说这么伟大,不就想做那种事?好笑。”
“是,想占有你,想和你做|爱,”秦世有些痴迷地轻吻着他的面颊,又吻到耳垂,原本清朗的声音变得甜腻,“每天都想c你。”
能把内心的厚颜无耻讲出来,真厉害。
林羽鹿小声冷笑:“对,再害我怀孕,再害我流产,然后再抱着我哭泣。”
……
“不会来真的,你放松点,”秦世明明全身热到离谱,却能装无辜,“我本来没想搞的,谁让你醒了就要跑?”
林羽鹿气到笑了:“为什么不跑?难道还要被你控制,再被你赶走?”
“不会的,”秦世直接吻上他的笑,“小鹿,我把一切都给你。”
冠冕堂皇,乘虚而入。
空气里逐渐只剩下潮湿的暧昧声响,和越来越失控的喘息。
混沌中,仿佛有猫在叫。
……
略。
*
的确做到最后那步,但对男人来说,这仍是无法自欺欺人的放纵。
林羽鹿被折腾到丢了魂似的,任暂且满足的学长帮自己擦身穿衣,仍躺在一片玩具废墟里回不了神。
他开始厌恶自己的软弱,又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实。
不想讲话。
秦世倒是挺愉快,笑意全在眼里,伸手便抱起他来亲了下:“你好可爱。”
琥珀眼缓缓对视,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他:“有完没完?”
“没完。”
秦世毫不客气地再度吻住。
谁知这时,只穿着泳裤的小森快乐地推门而入:“爸爸,要看舞狮——”
话还没说完,他便看清接吻的画面,茫然地傻在了原地。
*
成年人总要应付并不心甘情愿的饭局,面见秦陆便是其一。
特别是昨天又荒淫地发生过那种事情,林羽鹿简直厌透了自己,硬着头皮见面后也无精打采,奉上对老爷子太显微薄的礼物后,便选了离秦家三代最远的位置,勉强维持表面平和。
秦陆倒是精神矍铄,笑意不减,询问过不少关于工作和生活,又保证:“回国是正确的,不能总离开小森。以后遇见什么棘手的事,来找我便好。”
“对,不能离开我,”小森端着饮料跑去他旁边,仰头问,“爸爸,你怎么不高兴呀?昨晚看舞狮时就不说话,现在还不说话。”
林羽鹿微笑:“没有,快好好吃饭。”
小森执意坐到他身边,夹起烧腊鹅腿嚼嚼嚼。
秦陆叹息:“不高兴也是因为你爸,总是不干人事。”
在旁的秦世西装革履,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心事,竟没回嘴。
小森似觉得困惑:“可是他们都亲亲了,那不就是和好了吗?”
……
忽在老人家面前被捅破秘密,林羽鹿瞬间更显不适,几乎要起身离开了。
万万没想到,根本无防备。
秦世竟忽然站起身,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好吧,我说清楚。”
林羽鹿疑惑抬眸。
秦世从雅间沙发上的袋子里拿出一沓纸,还有一个小盒子,直接走到林羽鹿身边:“大学时发生的所有,我罪无可赦,那四年不专心去找你,也是我的自以为是,最不该在你带着小森回东港后,依然打压你、欺负你……所有过去发生过的痛苦,全是我的责任。”
小森呆呆地瞧着,甚至忘记了筷子上的美食。
而秦陆则淡定地放下茶杯,并未有阻止之意。
秦世苦笑:“忏悔说过太多次,我知道你不爱听,对你也没意义。但我希望你相信,此后我做的一切,都不是出于愧疚,而是我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喜欢你。”
不诧异听到这些话,但在这种意想不到的环境中,林羽鹿还是无法轻易回神。
他缓慢抬头,琥珀眼里倒映出学长高大的身影。
“林羽鹿,我爱你,我想和你结婚,”秦世满目诚挚,“我也知道,你不会相信我这些话了,所以希望你能接受这份协议,这是我名下所有的个人资产,婚后我们平分,如果我有任何让你失望的表现,你提出离婚我也不会反对,所有你都可以带走。”
话毕他便把文件放到了林羽鹿面前。
“很抱歉用这种方法表现诚意,在你眼里我是个不可信的商人,所以,你也该理解我不会拿这些开玩笑,”秦世打开手里的盒子,“可事实上,这个房间里的人才是我在乎的一切,小鹿,我不会当着外公和小森的面多说一句谎言。”
话毕,他竟单膝跪到了林羽鹿的椅子边:“求你和我结婚,我会用余生去照顾你。”
而后又轻声重复出昨日的荒唐话:“我愿意把一切都给你。”
太过突破想象,所以迟钝的林羽鹿需要更多时间,去认真接受面前所发生的变化。
天真的小森好奇地站到椅子上,嚼着鹅腿说:“爸爸,是钻戒耶!拿了卖钱!”
……
林羽鹿恍然回神,猛地推开秦世的大手:“没这么简单。”
话毕他便起身抓起棉服,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
心不在焉,心烦意乱,心神不宁。
回到公寓的林羽鹿试图写点剧本,却完全静不下来,只好来来回回地打扫卫生。
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棉花糖带着小奶牛跑来跑去,依然视人类的烦恼于无物。
还是当猫好。
猫想流浪就流浪,想生娃就生娃,猫不用在意爱情,猫也不用……结婚。
这个完全陌生的字眼逼得林羽鹿跌坐到沙发中央。
当然不是真想结婚,虽然错失成为亿万富翁的机会真可惜。
只不过……秦世当着老爷子的面这么做,一下子就把他的所有不信任和排斥的理由杜绝了。
当真很讨厌,又开始肆意扰乱我的人生。
林羽鹿用力握着白色的新手机,终于打开了秦世发来好久的微信。
“鹦鹉偷看.jpg”
“吓到了你吗?不是逼你做选择的意思。”
“你可以慢慢考虑,顺便给我多点机会去挣嫁妆。”
“鹦鹉害羞.jpg”
“但我是认真的,没别的办法了。”
“人生的每一刻都很宝贵,别再把时间花在对我的怀疑上。”
“理理我啊。”
“小森想找你去游乐场。”
“小森在大哭。”
“我也在大哭。”
“这个年过不下去了。”
“鹦鹉去世.jpg”
……
神经病。
林羽鹿有那么一瞬间,已经调到信息界面想把他给删掉。
但小森的存在删不掉,过往的人生也删不掉。
他深呼吸了几次,才点入尹春来的对话框:“老师……你上次说,可以试试学长的方法……是什么?”
老太太对此话毫不意外,只回复道:“明天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