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与欲望皆可追随本能, 但爱情远比那些复杂太多,修习毕生也未必真能握于掌中。
最近强行租房同居的秦世对此深有体会。
自他记事起,身边便有庞然的服务团队照顾饮食起居, 年近三十忽要自力更生, 着实像是仙女下凡,不识人间疾苦。
且别说琐碎的柴米油盐, 单论洗衣服这一件小事,他便把所能犯的错误全犯了个遍。
这日秦世急着出门去超市买菜,又忘记先检查衣兜再开机, 直接把小森的玩具和校服搅在一起,拿出来已然破破烂烂。
这孩子在林羽鹿身边格外爱哭, 见状瞬间泪崩:“我不要穿这样上学!我明天是升旗手!”
要不是新生活还算愉快,秦世差点又说出“让人再送一套”之类的大少爷发言。
“好啦, 我帮你补一补,缝只小猫咪在这里,老师会体谅你的。”
最终仍是林羽鹿控制住局面, 蹲在地上把儿子的眼泪抹干净。
小森郁闷点头,不放心地嘱咐:“不要太明显哦。”
……竟然知道爱美了。
林羽鹿失笑, 拿来针线和布贴, 选了只白色的猫猫头认真缝起来。
因为白化病的关系,他视力天生糟糕,做这种细致活便更费力,原本透亮的眼睛拼命盯着针尖,竟像被蒙上雾气。
秦世于心不忍, 坐到旁边一把抢走:“我来吧。”
林羽鹿狐疑:“你会吗?”
秦世哼了声,立刻搜出条教学视频,照猫画虎地拿着针线戳了起来。
这场面着实有些滑稽。
林羽鹿慢慢摘下眼镜, 忍不住露出笑来,趁机在旁教育儿子:“遇到问题要先想想怎么办,哭有什么用呢?”
小森搂住他的胳膊抽噎:“哭了爸爸就帮我解决。”
林羽鹿眨眼:“不哭也帮你。”
小森又哼唧:“哭了爸爸就会亲亲我。”
林羽鹿马上吻过他的额头:“不哭也亲亲。”
在旁挣扎于苦难的秦世突然扎到手,心态扭曲:“就没人关心我的死活吗?”
话音刚落,微凉的手竟触碰到他的面颊,而后揉了下短发。
秦世仍显不满。
林羽鹿起身:“等下买菜看清分量,冰箱不是哆啦A梦的口袋。”
话毕就朝卧室迈步。
小森着急地追在后面:“爸爸你不去吗?我们一起去嘛!”
“我困了,有点感冒。”
林羽鹿轻声拒绝,缓缓关上房门。
“那好吧,我会监督他的,”小森又跑回沙发边催促,“缝仔细点哦,你的手艺有点差。”
几乎想把针捏断的秦世冷眼回视:“等十八岁一到,立刻把你赶出家门。”
“我带爸爸走。”
林亦森完全不在乎,自顾自地在旁嚼起脆脆薯片,咔嚓咔嚓。
*
在有烟火气的房间里,夕阳并不会燃烧寂寞,反而常使人间温柔。
喝过感冒冲剂的林羽鹿睡得很沉,银发微乱,纯真的巴掌脸毫不设防,令人见之心软。
坐在床边凝望过许久,秦世才伸出大手轻抚他的面颊:“吃饭了。”
圆圆的琥珀眼缓慢睁开,有几秒茫然。而后林羽鹿便直接挡开他的胳膊。
自从上次发生争吵,他就不愿再被秦世触碰,更别说同床共枕,想必是心里仍有芥蒂。
为轻浮付出代价完全活该。
秦世只好催促:“起来吃点东西再睡,给你煮了汤。”
林羽鹿困倦坐起。
秦世又道:“过几天有个宴会,主要是《睡前故事》的主创和媒体参与,尹春来也会到场,你去吗?”
并不喜欢那种觥筹交错的场合,但听到老师的名字,林羽鹿还是点头。
秦世微笑:“好,那抽空去选套西服吧,选你喜欢的。”
多半是成长过程中太过自卑于外貌的关系,林羽鹿至今也很少出门买衣服,总在网上随便选点便宜货打发。闻言他果然不感兴趣:“不用了,不习惯。”
“好。”
听到明确的拒绝,秦世并未勉强,反倒轻松应声。
*
烹饪算是所有家务中最不会出纰漏的环节,今日晚餐也是搭配完美的四菜一汤。
有点习惯于饭来张口的生活,林羽鹿落座便吃,半碗药膳下肚,才发现学长换了正装出来,不由疑惑:“你要去哪?”
秦世系着领带解释:“有个很重要的饭局。关于几家经纪公司的整合,好不容易才约到——”
“别解释了,听不懂。”
林羽鹿重新开始专注于食物。
秦世靠近捏他的脸:“就要解释,万一你又怀疑我在面乱搞怎么办?”
林羽鹿还未嘲讽,小森就好奇地发问:“你乱搞什么?”
“闭嘴,”秦世走去门口换皮鞋,“总感觉你们作业留得太少。”
林羽鹿无情地把话题兜回来:“他有时会想和别的叔叔在一起。”
小森瞬间反驳:“不可能,谁会看得上他啊?”
常被讽刺的秦世已然认命,只得叹息着拿起钥匙出了门。
房间恢复安静,谁想小森却越吃越不安,忽就拿起手表怒喊:“你敢!我要让太爷爷把你逐出家门!”
多大的安全感才能让孩子这般蛮横讲话呢?
无论学长有多少毛病,对待小森却始终无可挑剔。
怅然的林羽鹿抬眸安慰:“爸爸乱说的,你得礼貌点。”
小森揉揉大眼睛,童真的脸略显茫然,也不知在想什么。
*
照顾幼儿辛苦,照顾半大的孩子也不简单。
飞速成长的林亦森精力特别旺盛,整天上蹿下跳不说,就连洗澡时都要拿个水枪玩闹不休。
前些天全是秦世带着他,今晚林羽鹿本就感冒无力,被喷来喷去的水柱闹得更加头晕,边帮他找沐浴露边嘱咐:“你老实一点,这里地方小。”
已经玩嗨了的小森没有听从,甚至朝他滋了两下。
刚转身的林羽鹿突然被水溅到眼睛,心中一紧张,竟然踩到地上的塑料鸭子滑倒了!
蓦地好大一声乱响,瓶瓶罐罐瞬间散落满地。
小森被吓住,不由紧张地扑过去:“爸爸,我不是故意的!”
林羽鹿痛到有些呼吸不畅,努力过好几次都爬不起,只好咬牙吩咐:“你先打120,再去帮爸爸把衣服拿过来,可能要检查下骨头。”
非常清晰的吩咐,一如既往的冷静。
可小森太习惯依赖大人了,他转身便到门外找到手表慌叫:“爸!出大事了!”
*
幸好秦世帮忙呼了急救又匆匆赶去医院,手忙脚乱地检查一番,才确诊小鹿只是关节严重扭伤,并未导致骨折。
再回到家来,客厅和浴室依然一片狼藉。
真是鸡飞狗跳的生活。
林羽鹿被学长抱到床上,对视上小森心虚难过的表情,忍不住安慰:“已经没事了。”
“是不是警告过你很多次?到底怎么回事?”秦世很生气地推搡了儿子一把,“幸好只是崴到脚,如果磕了头呢?!”
“对不起,”小森哽咽着低头,“爸爸对不起,我再也不在浴室捣乱啦。”
他毕竟才六岁,再如何聪明也很难摆脱顽童习性。
林羽鹿心软:“记住了就好。”
秦世仍旧来气:“去把地擦干净,一天到底要哭几次?”
理亏的小森立马屁颠颠地溜了。
林羽鹿抬眸警告:“你不要老凶他。”
“迟早被你惯坏,”秦世端来温水和消炎药,“别乱动,有需要叫我。”
话毕他也离开房间到外面收拾残局。
事发突然,想必学长口中重要的饭局被彻底耽搁了。林羽鹿听着他训斥儿子的隐约声响,恍惚地叹了口气。
*
深夜,安宁的卧室再度迎来不速之客。
轻着动作的秦世刚坐到床边,睡觉很浅的林羽鹿却已经醒了。
尴尬对视。
林羽鹿带着倦意驱逐:“你出去。”
“我不干什么,”秦世解释,“你腿脚不方便,想上厕所了随时喊我。”
话毕他故意把床头超长的狗狗玩偶竖在两人中间,以示楚河汉界。
见学长强行躺倒,林羽鹿不由敛眉:“我自己会去,和你没那么熟。”
“有什么的,”秦世关掉壁灯,让屋内重归黑暗,“其实特别想在怀孕时照顾你,你吃太多苦了。”
他语气愧疚:“如果当年不那么混蛋多好。”
往事无法彻底消弭,甚至只需言片语便能让记忆重现。
林羽鹿有点恍惚:“如果你没离开,真愿意让我生下小森吗?”
“他让我学会了如何做一个父亲,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秦世声音微沉,“可想到正是他差点害你死在手术台上,我又不甘冒这个险。”
林羽鹿沉默。
秦世苦笑:“太自大了是不是?其实我根本无权决定,只不过偶尔还是会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着你愿意把第二个宝宝生下来,并且再度奇迹般地安然无恙。”
“学长以前很讨厌小孩的,”林羽鹿叹息,“真是善变。”
秦世毫无犹豫:“是因为流着你的血才喜欢,没有其他原因。”
……
这次林羽鹿未再回应。侧头轻瞧,约是已经睡了,呼吸比蜷在旁边的棉花糖还要浅淡几分。
秦世忍不住抚平他翘起的碎发,喃喃自语:“其实最想喜欢的小孩,只有你啊。”
*
五日后,东港临海的中式酒店富丽堂皇,进到宴会厅便见宾客如云。
由于脚伤未痊愈,被迫坐在电动轮椅上的林羽鹿有点尴尬。
他依然只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好在作为主办者的学长亦是同样的打扮,才未显得太过格格不入。
“这是怎么搞的?”
苍老而淡定的声音许久未闻,竟有些意外的亲切。
“尹老师!”林羽鹿惊喜侧头,转而解释:“洗澡时没站稳。”
虽然头发早已花白,但晚礼服的华美气势仍被尹春来诠释得格外吸睛,她微笑感慨:“许多年没来东港了,发展得真快。”
别说没来东港,自女儿那事不了了之,老太太便再没于媒体前露过面,否则今晚堵在外面的记者也不会多到爆炸。
秦世低头询问:“那你陪下尹老师?我去打几个招呼。”
林羽鹿点头。
秦世试着想俯身吻他的脸,见小鹿隐晦躲开,也未强求,匆匆渐行渐远。
尹春来实在是火眼金睛:“又吵架了?”
不知该不该提那些破事,林羽鹿尴尬地咬住嘴唇。
“你啊,若能像莺莺那般风风火火多好,”尹春来叹息,“想不通的心结留太久,日后能想通也要不甘心了。”
林羽鹿依然不善表达真实情绪,努力调整过表情道:“明白的,老师您最近身体如何?”
尹春来尚未回答,慕名而来的客人们便围了过来。
转瞬笑语欢声。
不在这功利场上求什么,心也不会那么累。
社交的过程中林羽鹿话并不多,但很礼貌,甚至还为尹春来挡了几杯鸡尾酒,此后便觉得耳畔声音空旷,飘飘忽忽。
“老师,别来无恙啊。”
陌生的中年男声,极纯正的粤语。
林羽鹿察觉到老太太瞬间情绪紧绷,不由警惕望去,却见到一位衣着考究且颇有些年纪的男人。
他身后跟着同样表情不善的西服壮汉,多半是身手不错的保镖。
尹春来很快便镇定下来,态度很不客气:“曾圣,谁准你来的?”
?!
忽然发现故事中的“男主角”就在眼前,林羽鹿难免心里咯噔一下,可想到很可能就是这个家伙置崔莺莺于死地,厌恶和愤怒又油然而生。
曾圣冷笑:“现在人人都说,老师要用电影把我的恶行公之于众,我怎么能不来看看?”
他语气逐渐阴森:“看下您是不是老糊涂了,连晚年都不想好好过。”
“住口!”林羽鹿忽然扶着轮椅努力站起,“没人邀请你,请立刻离开。”
曾圣很不屑地扫过他的脸,又定睛瞧了瞧,笑意古怪:“莺莺?长得真像。”
说着竟然试图抬手触碰。
林羽鹿的耳畔又响起崔莺莺最后的求助电话,总觉得这人满身都沾着鲜血,本能便一把打开,忍着脚伤拦在了尹春来前面。
“还挺有脾气,”曾圣阴阳怪气,“小可爱,你可别被这疯婆子利用,毁了自己的前途。”
“反派的台词能不能改改,总是这几句不觉得乏味?”
令人心安的嘲讽于身后传来。
很快,秦世便扶着林羽鹿重新坐好,目光并没有落在曾圣身上,只蹙眉吩咐:“安保是干什么吃的?”
不消更多力气,几秒内便有十余名黑衣人出现,把不速之客通通围住。
曾圣冷笑:“阿世,都说你是个聪明人,何必蹚这种浑水?停掉这部无聊的电影,和我出去与记者们聊聊天,一切都好商量。”
“别叫得这么亲切,”秦世面无表情,“放心,明天不会有任何一家媒体报道你来过。”
话毕他便招招手:“送客。”
眼见那些特种兵退役的安保真要动粗,曾圣面部肌肉有些抽动:“好,日后你来求我时,我也会是这般态度。”
威胁完毕,他带人扭头就走。
秦世失笑:“求你买电影票吗?用不着,我可以请你看个够。”
“学长,”林羽鹿忍不住拉住他的手腕,“少说几句吧。”
“事都惹了,不说个够本那多亏,”秦世吐槽,“真烦,天天逼我要见面,竟然追到这来。”
全程都没再多讲话的尹春来忽低声道:“抱歉。”
“老师,您还是注意安全的好,”秦世向来办事缜密,“我会派人送您回香港,或者干脆在这边住上一阵子,省得他骚扰。”
“对啊,”林羽鹿点头,“可以住我家,和小森一间房。”
?
秦世诧异地低头打量,见他眼底已泛起可疑的红晕,不由如临大敌:“小鹿,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
没什么酒量的人在酒精面前完全是颗小趴菜。
那些高度洋酒兑出的甜水对别人构不成威胁,放倒林羽鹿却不在话下。
归家的路上他尚且能够交流,结果进门冲到卫生间吐得死去活来后,不仅身体彻底不听话,脑子也像完全废了。
秦世艰难地拖着他洗漱干净,像扔只小猫般把他丢到床中央,又回身拿来吹风机。
林亦森茫然地扶着门框偷看:“爸爸还好吗?”
“喝酒误事,看到没?”秦世驱赶儿子,“去睡觉,明早带你打网球。”
“好呢,”小森探头喊了声,“爸爸晚安!”
醉醺醺的林羽鹿虚弱回应:“宝宝……”
“别宝了,哪来的自信替人家挡酒?”
秦世拉过他放到腿上,强行按住开始吹出风。
温热的风害林羽鹿眯起琥珀眼,稍许挣扎两下,便半睡半醒地没了动静。
还记得许多年前生病住院时,也这样帮他洗过头发。
秦世慢慢关掉吹风机,轻抚着干爽而柔软的银发,心底泛起连自己都陌生的温柔。
等到了外公那把年纪,头发会不会也变成纯白?
到时候,就更像一家人了吧?
“别摸我,”林羽鹿的抗拒打断了遐思,他努力抬手打过几下都没打到,含糊骂道:“滚啊……”
“我不滚,就摸,”秦世轻松抱起他,“我还要亲你。”
好柔软的触觉,像调皮又香甜的果冻,明明只打算逗弄,但太多天没有亲密接触,心里的小火苗倏忽间便被勾起,渐成燎原之势。
笨拙的林羽鹿总是不会接吻,又开始呼吸急促,满脸通红地在怀里挣扎。
真可爱。
秦世恶意地吮咬他的舌尖,应是有微微的痛,可林羽鹿顷刻哽咽,扶住他面颊的大手渗入湿凉。
竟然哭了。
林羽鹿醉眼蒙眬,看不清他的怔愣,只颤着微肿的唇瓣难过强调:“你不要亲完别人就来亲我……”
“我什么时候亲别人了?”秦世在越来越多的欲加之罪中大感冤枉,“讲点道理,就连初吻都被你二话不说夺走了。”
林羽鹿更生气:“但你想亲!”
“我没想,”秦世无奈,“还在纠结那件事?”
自从惹怒林羽鹿后,他已经安排程酌把投资权转让给了其他人,此后也没什么联系,总以为随着时间推移便能逐渐相安无事。
可小鹿偏偏再度激动起来:“滚开!”
话毕便是不知轻重的两拳。
“我真的没喜欢过他,也没喜欢过任何人,”秦世无奈解释,“我承认,你消失后带来的不安和压抑让我恐惧,我愚不可及,考虑过很多次只要身边有个谁,就不会再想起你了。”
林羽鹿哽咽着回视。
秦世叹息:“可无论尝试过多少次,我对别人真没有那种欲望。”
林羽鹿并未受到安慰:“可你会觉得他们都比我好!比我好看,比我有钱,比我能干,比我——”
轻吻阻住了喋喋不休的妄自菲薄。
秦世很认真:“没有的事,你是最聪明美丽的小鹿。”
林羽鹿胡乱抹过脸:“鬼才会信你。”
“是真的,难道我能一眼看穿你的灵魂?”秦世拉住他的手腕,“当然是觉得你可爱,才想去主动认识,你真当我是什么热心的好人?”
刚止住的眼泪又涌出来,林羽鹿在酒精的作用下完全控制不住痛苦,他哭着质问:“那你为什么不要我?是不是对我这种人有一点点好感和欲望,都让你觉得被羞辱?”
忽遭拆穿的秦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二十岁时自大而扭曲的自己。
林羽鹿使劲拿枕头砸过他几下,砸到累了,又趴在上面继续哭泣:“我什么都没有,我只知道不停地努力……”
“明明把书背上一千遍、一万遍……就可以考第一名……为什么对你就不行……”
白细的手抓着枕头太过用力,抖得厉害。
秦世不忍心地抱过他:“是我没有心,不是你不好,真的,这样想对你自己不公平。”
林羽鹿的泪水沁湿了他的睡袍,停不下啜泣的模样真像小森。
难怪从来不爱哭的自己有了个爱哭的儿子。
秦世抱紧他,轻轻拍抚那清瘦的后背,吻过微凉的发丝:“乖,我知道你需要发泄,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不准再贬低你自己,你明明这么好。”
“是我受了苦你才觉得我好,”林羽鹿的声音虚弱微哑,上气不接下气,“别人不用吃苦,你从来都笑脸相迎。”
“那是因为他们有用,”秦世叹息,“我对你好,只是想让你幸福。”
林羽鹿哽咽:“我不幸福!”
秦世立刻抱得更紧:“那我继续努力。”
安静的卧室逐渐只剩下细微的抽噎。
“小鹿,若不是你对我的付出,可能我这一生也就潦草地过去了,这因果我没法否定,”秦世用脸靠住他的头,“但你要质问感情,我能讲的也只有你,不要说爱、冲动、喜欢、婚姻这些复杂的事情,从前甚至没法因为谁而有什么情绪……陈敬轩骂我是个空心人,也许吧,也许我的心真是空的,以后用来放你行不行?”
酒意上头,太多话,听到后一句就忘了前一句。
林羽鹿迷迷糊糊地只对最后的问题有反应,委屈地拒绝:“不行。”
秦世轻笑,依然抱着他如获至宝:“可已经拿不出来了,就这样吧。”
水肿的眼皮似有千斤重,林羽鹿声音细不可闻:“……不准拿出来。”
话音落下,最后那点抵抗也消失,竟就这样跌进了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