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恶劣自私的情感经历, 秦世已被亲友痛骂太多,却从未想过能亲耳听到小鹿的委屈与不甘。
“我不后悔。”
“都过去了。”
“现在的我和学长没有关系。”
这是林羽鹿平日最常讲的三句话,好似也是他对过往的最终宣判。
原来并非如此吗?
秦世感觉自己像焐热了一颗被坚冰包裹的心脏, 直至冰融血淌, 才看清它到底多么伤痕累累。
“小鹿,我不反驳自己轻浮残忍, 辜负了你满腔爱意。最开始撩拨你的是我,享受你倾尽所有的也是我,当你看穿我的虚伪自利说要绝交, 我便气急败坏,在心里给你找尽恶毒阴暗的理由, 将自己包装成无辜的受害者才能好过。”
声音在夜里无比清晰,字字真实。
秦世又苦笑:“我也不否认, 直到读过那封信,才意识到对你的感情。你用血淋淋的事实否定掉一切恶意的揣测,终于让我承认了自己的真面目。”
许久未出声的林羽鹿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 眼眸像破碎的水晶。
“但我爱你,并不是因为你生下小森, 更不是因为你身患绝症, ”秦世透过暗淡的光线紧盯着他,“你本来就天真可爱,从一开始便是如此。”
林羽鹿终于反问:“如果我过得顺风顺水,学长肯定不会这样想。”
“我没有办法改变既定的事实,你不信我, 是我咎由自取,”秦世苦笑,“你可以用一万种词汇否定我这个人, 但你不能说我对你不是百分百的爱,更不要拿自己和别人相提并论。”
林羽鹿沉默地揪着衣袖,似乎不愿再做回应。
秦世将手机递给他:“你觉得厌恶,我以后肯定不和程酌联系,那电影明日就与他无关。或者你怀疑更多,可以慢慢检查,通讯录随你处置。”
“没兴趣,”林羽鹿声音虚弱,“别迁怒别人。”
秦世有点绝望:“那我还能怎么做你才会高兴点?求你告诉我,既然今天那些话你都愿意说出口了,其他的也无需再忍。”
透亮的圆眼睛在黑暗里像星星,委屈到随时都要彻底熄灭。
过了很久,林羽鹿才轻声反问:“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自认为悟性奇高的秦世茫然且失措。
林羽鹿没再理他,只转身抱起脚边的汤圆,重新走回卧室。
*
熬了个大夜,又睡到日上三竿。
被小森和猫咪吵醒后,疲倦的林羽鹿有那么几分钟的记忆空白。
“爸爸,我们还去旅行吗?”
坐在床角摆弄机器人的小森追问。
“去,”林羽鹿支着身体坐起,“你再检查下自己要带的东西。”
小森瞬间开心,立即跑到客厅嚷嚷:“爸爸要带我到山里泡温泉啦!不带你!”
?
林羽鹿忙踩上拖鞋跟出去,蹙眉盯住正在摆碗筷的学长:“你怎么还在?”
“吃点早餐吧,”秦世表情相当无辜,“昨晚就没吃多少。”
林羽鹿侧开目光:“把你的东西都搬走,昨天我是认真的。”
话毕他便转身进了卫生间。
被吓住的小森眼神忐忑,忽不满地瞪向秦世:“喂!你又犯了什么罪?”
秦世不知该怎么回答孩子,只好嘱咐:“出去玩要保护好小鹿,催他按时吃饭。”
“你怎么不跟去?”
小森用力晃了晃机器人。
想起林羽鹿昨晚受伤的表情,秦世不忍心继续胡搅蛮缠,他自认为能做的都做了,实在不知该怎样才能让可怜的小鹿开心起来。
覆水难收四个字,真比任何魔咒都要无解。
怔愣之时,林羽鹿已经洗漱出来,手里还拎了个收纳筐,装着昨晚想驱逐的漏网之鱼。
秦世忙跟上去:“吃点东西好吗?”
林羽鹿不吭声,把筐放到床上,从衣柜里翻到两条领带丢进去,而后又打开床头柜,摸出几个手表盒子和一堆杜蕾斯,更是摔得没好气。
凑进屋看热闹的小森被彩色的包装吸引:“这是什么?可以吃吗?”
秦世瞬间抢走,拎起收纳筐保证道:“我会自己收拾,你带儿子去散散心也好,注意安全。”
林羽鹿停住翻找的手,长睫毛始终没抬起来,也不晓得眼神是悲是怒。
*
烈日灼心,钟音空灵。
陈敬轩从豪车上下来后,走过很久的台阶才抵达寺庙大殿。
本以为会累到流汗,可一跨过门槛,却只觉满身凉爽,或许有菩萨的地方自有灵性。
“躲在这里干什么?知道自己罪大恶极,只有佛门才能度你?”
他照旧讲话带刺,自然是针对秦世。
正在打坐的秦世穿着寺里朴素的麻衣,但眉眼间的高高在上已刻入灵魂,让陈敬轩分外不适。
“抱歉请你跑来山上一趟,有些事想和你聊聊,至少这地方足够诚恳。”
秦世这日讲话还算礼貌,声音也显得憔悴。
陈敬轩嗤笑:“小鹿呢?”
“带儿子去山里避暑了,”秦世解释,“我又惹他心烦,怎么也哄不好。”
之前已在微信里听闻过大概原委,陈敬轩无语:“别说得这么委屈吧?自己到处招蜂引蝶,还带到他面前去,你究竟是不是人?”
秦世欲言又止,最后算是认下这罪名,只认真道:“你最了解他了,我特别想知道,究竟我怎么做,他才会好过一点。”
陈敬轩直言不讳:“我日日盼着他彻底把你甩了,难道还会为你支招?”
……
“之前读过些佛经,我执不破这词说的就是小鹿,”陈敬轩抬头望向庄严的雕像,忽问,“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林羽鹿喜欢你什么吗?”
秦世只回视,没回答。
“不会觉得自己英俊多金,受人追捧,被他看上不足为奇吧?”陈敬轩嫌弃,“可真有你的。”
今日秦世未再被激怒,反倒格外平静:“我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
“这是句公道话,”陈敬轩也找了个蒲团跪坐好,朝菩萨认真拜了拜,方才轻声叹息,“小鹿是孤儿,你应该无法理解,在生下小森以前,全世界都没有在乎他死活的存在。可是他却告诉我,你让他以为自己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这理由并不在秦世的想象之内。
陈敬轩冷哼解释:“他说香港人生地不熟,幸好有学长处处照顾,带他去坐中环摩天轮,教他粤语,为他买药。其他同学总是笑话他,只有学长从来都不嫌他丑,遇到麻烦了,也总是不求回报的帮他解决……诸如此类,天真烂漫。”
其实大学时的居心叵测,秦世已经有点回想不起来了。而今再听,只觉得全是小事。
陈敬轩又道:“还有你帮他换专业,带他去片场参观,这就把他感动到不行,说会永远感激你。但其实,那些都只是你的举手之劳啊,难道你是真心的吗?难道放任别人欺负他的人,不正是你吗?”
这些话秦世无法否认,他从前不知自己坏,但也从未自认是好人。
“可能就是无依无靠的小孩,错把你当成依靠了,”陈敬轩切了声,“后来的事还要我帮你回忆?”
秦世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再三思考,才追问:“那你知道他现在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吗?”
陈敬轩觉得诧异:“现在?难道他一直以来不都是如此吗?他想要你心里眼里只有他。”
……
见秦世怔愣,他不禁嘲弄:“你这种人,没能力去付出爱,觉得抽象也不足为奇。”
“我已经竭尽所能了,”秦世郁闷,“前些日子小鹿状态也挺好的,可遇到点误会,说翻脸就翻脸。”
陈敬轩对这话深感不可置信:“一个没有父母、甚至没有童年的人,这辈子所需要的感情是填不满的,什么叫已经竭尽所能?小鹿盼的是每时每刻,年年岁岁,永远这个词很难理解?”
秦世被质问到不知如何回答。
“觉得累就赶快放手,”陈敬轩显得非常不耐烦,“别给他希望又让他失望。”
毕竟不是什么木讷的性格,当局者迷的秦世逐渐有所意识,低声道:“不会的。”
话毕又强调:“不会放手。”
“你们两个还真是般配,一个缺德的空心人和一个缺爱的傻瓜,”陈敬轩叹息,问出挺奇怪的话来,“你见过小鹿大笑和大哭的样子吗?”
秦世疑惑。
“我没见过,他总是很冷静、很礼貌,遇事立刻去想解决办法,”陈敬轩眯着眼睛回忆,“包括在手术台上病危时,都还是那么波澜不惊。”
秦世终于讲出了一句正经话:“因为小鹿只能靠自己,情绪对他没意义。”
陈敬轩瞥过冷漠的眼神:“所以如果你见过,就请珍惜他的鬼迷心窍,别再当时无情,事后忏悔。”
“嗯,我明白了。”
秦世这般郑重点头。
陈敬轩没好气:“最好是真明白。”
*
东港虽燥热至极,周边的深山却很是清凉。
由于心情糟糕又想带儿子撒欢,林羽鹿吵架当晚便定下这边的民宿,难得过了两天清闲日子。
溪边的草地开着缤纷野花,小森和两只猫咪嘻嘻哈哈地来回奔跑,清亮的童音在大山里有着极可爱的回声,让人感觉无忧无虑。
林羽鹿坐在树下远远瞧着,忽想起留下几张照片,随手发了朋友圈。
晒娃这种呆事,好像还是第一次做。
“学长:(可爱)你的呢?怎么不拍自己?”
秦世的留言率先冒出。
林羽鹿微敛眉头,伸手就把这条删了。
“学长:小心蚊虫(可爱)晚餐吃好一点。”
新的做作留言又冒出来。真烦。
林羽鹿专注地研究起怎么把他的权限设为永不可见。
“爸爸,送你小花花。”
不知何时,小森抱着汤圆跑了回来,棉花糖也很是机灵,率先扑到林羽鹿身边挨着趴好。
接住几朵小野花,林羽鹿嘴角微弯。
小森立刻撒娇:“爸爸你终于笑啦,看到你伤心,我的心也快碎了。”
“我没有伤心,”林羽鹿拉他坐好,“喜欢这里吗?”
小森赶快点头:“和爸爸旅行最开心啦。”
林羽鹿表情温柔:“那等我把学长的医药费还完,就攒钱带你去更漂亮的地方玩。”
“为什么要还,”小森表情拧巴,“他有很多钱。”
林羽鹿认真讲道理:“每个人长大后都要靠自己,以前是学长借钱给我,我才能治好病啊,所以恢复健康了,当然得努力还给他。”
并不算太理解的小森郁闷地丢出颗石子。
他忽语出惊人:“爸爸,你喜欢他吗?你要是不喜欢……就去找个喜欢的人吧。”
过于超乎年龄的犀利建议着实神奇。
林羽鹿怔愣几秒,还没想出该怎么回答,就听到身边有脚步声。
小森反应最快,立刻起身跑去迎接:“叔叔!好久不见啦!”
“是啊,你都长高了。”
桑雀先揉了下小森的脑袋,而后才摘掉运动背包,朝林羽鹿露出暖暖的笑来。
*
“那晚真的是不好意思,完全是陈聿深嘴贱,没轻没重地乱说话。虽然他已经与你道歉了,但我还是觉得,得当面跟你聊清楚才行。”
桑雀坐在茶室里满脸愧疚。
林羽鹿摇头:“没关系,我知道他和学长从小就认识,而且平时没少被学长捉弄吧?”
桑雀认真:“那是他们的事,不该欺负你的。”
其实彼此并不算非常相熟,林羽鹿礼貌表态:“我真的不在意。”
“真不在意就不会生气,现在秦世已经和聿深闹到绝交了,”桑雀有点苦恼,而后慌忙解释,“不是想道德绑架你,聿深纯属自作自受。”
“就是……不想惹你不开心。”
他这样总结。
真是好善良柔软的性格,林羽鹿弯起嘴角。
桑雀明显在非常小心地措辞:“其实聿深的朋友里,我最怕见秦世了。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什么,虽然总爱开玩笑,本质又感觉特别冰冷。”
林羽鹿走神:“是有点。”
“不过秦世这几年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桑雀思索,“不再喜欢玩乐,话也不如以前多,凡事都围着小森转。是你的遭遇给了他太大的教训。”
“学长是个好爸爸。”
林羽鹿端起茶杯浅抿一口,显然不太适应闲聊这些私密的事情。
桑雀不安:“还有,真别在意秦世和程老师。他们两个都有点爱讲骚话,刚认识的时候,又都以为对方是零号,一起玩了好些天才发现大有误会,我们提起这事,纯粹觉得好笑。”
“和那位程老师没关系,”林羽鹿小声解释,“只是觉得……”
桑雀眨眼:“觉得他喜欢过别人,吃醋了?”
诶?
林羽鹿慌张过两秒,张口便道:“怎么能喜欢了这个,又喜欢那个?”
终于有点明白的桑雀恍然大悟,不禁感慨:“你真的好梦幻。”
委婉了,是想说活在梦里吧。
自知感情观在现代社会里不算正常,林羽鹿不禁抿住嘴角掩饰神情。
“第一次见你,觉得你像朵云,稍稍磕碰就会受伤,”桑雀挺认真,“所以后来听到你的经历,才会觉得那么震撼,难怪连秦世都破防了。”
林羽鹿移开眼神:“可能我太偏执……”
桑雀笑笑:“你完美主义,要求感情也纯洁无瑕。但能做到这点的人类,应该早就绝迹了。”
他眯起眼睛回想片刻:“以前我也喜欢过别人,很肤浅的那种,后来发现对方不合适就算了。大家可能都是这样兜兜转转走过来的,不像你从一开始就真心笃定,纯粹得要命。”
“我死心眼,”林羽鹿轻声,“不懂得变通。”
“并不是,你的性格和感情都很珍贵,难怪秦世老实了,”桑雀小心地摸摸他的手背,“今天来,我也只是想劝劝你,别因为他人的不完美,而让自己陷入难过,根本不值得。”
无论如何,被关心都是温暖的。
林羽鹿乖乖点头。
“而且,就算我曾经喜欢过别人,也不妨碍我现在的专一,”桑雀微笑,“人生那么长,此刻最重要。我比你大了八岁,就当是点经验之谈吧。”
嗯?始终没看出年龄的林羽鹿略感茫然。
桑雀的确是相当操心的表情:“还有啊,对另一半要学会打直球,猜来猜去很痛苦的。”
直球……像小白那样吗?
林羽鹿完全想象不出,表情难免懵懂。
“你真纯情呢,”桑雀忍不住托腮感慨,“宝宝。”
在窗口偷听过许久,小森坐到台阶上用儿童手表报告重点:“漂亮叔叔摸了爸爸的手,还叫他宝宝,以后他会是我的新爸爸吗?”
*
正在百无聊赖监着工,秦世听见儿子的语音,不禁立刻把陈聿深从黑名单里拖出来:“管好你老婆,少来破坏别人家庭!”
陈聿深倒是回得很快:“你有什么家庭?”
秦世飞速打字:“你们是不是日子太好过,管闲事上瘾?别逼我不客气。”
陈聿深连回三条。
“鹦鹉狂笑.jpg”
“鹦鹉狂笑.jpg”
“鹦鹉狂笑.jpg”
被恶心到的秦世忍不住使用脏话攻击。
“消息已经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这回陈聿深捷足先登。
*
难怪大家都喜欢旅行,林羽鹿出门待过几天,的确身心放松,不再如离开时那般压抑低沉了。
由于小森已经缺失太多功课,刚回东港就被家教无情捉走,独自返回公寓的林羽鹿难免寂寞。
他按下指纹,轻轻推门,迈步进屋后忽觉得哪里都不对,被吓得飞速退出——
不知为何,原本挺狭窄的房间莫名扩大了一倍有余,所有家具都变得温馨而陌生,被无处不在的绿植和艺术装饰缀得生机盎然。
空气中满是似有似无的食物甜香。
似乎有谁正在这里安稳度日。
目瞪口呆过半晌,林羽鹿急忙重新扛起猫包和箱子进门,有些生气地朝里面冲去。
果然,原本被故意隔断的房子彻底恢复原样,还多出两间儿童房和书房。
“你回来了?”
秦世从小厨房走出来,一身休闲打扮,表情轻松到若无其事,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发现自己少到可怜的东西全部被重新整理过,林羽鹿生气地摔上柜门:“谁允许你这么做的?你不要再随便破坏我的生活了。”
秦世眨眼:“房东。”
林羽鹿气到发笑:“签合同的人是我,你们这样犯法。”
“租隔断房才犯法,你得改邪归正啊小鹿,”秦世这般说完,又款步转身走回厨房,“我刚烤了牛奶吐司,你要不要吃?”
……销声匿迹了几天,想靠这些无聊的小事蒙混过去吗?
林羽鹿忍不住追着他直言:“学长你正常点,做这些没意义。”
秦世戴上烹饪手套,把热腾腾的面包从新烤箱里拿出来,边寻找餐刀边平静道:“也许做一两天没意义,但是做一辈子的话,总归有点意义吧?”
林羽鹿站在原地盯着他,很难说微凉的眼底盛的是委屈还是抵触。
专注地比画好吐司的厚度,秦世缓慢下刀,终于用心解释:“从小我就跟在外公身边看他解决问题,现在我每天要做的事,也是一样。”
“所以呢?你想解决掉我吗?”
林羽鹿敛眉质问。
秦世停下动作,半晌才回答:“之前的确在猜测你的喜好,还拿着合同对你求婚,或许是潜意识里仍觉得万事都有价格,包括让你重新爱我。”
深吸了口气,林羽鹿没再吭声。
秦世抬眸对视:“以后不会了,我心里从来都没有其他选择,也不一定非要粉饰太平,其实很多东西都无所谓,我只想和你一起老,一起死。”
林羽鹿忍不住否定:“巧言令色。”
“走着瞧吧,”秦世见他终于没那么态度恶劣,趁机要求:“不过你能把心里话说出来,我挺高兴的,我宁愿每天被你骂,也好过你不理我。”
话毕他把面包片盛到盘子里,用果酱和鲜花巧妙装饰,抬手递送。
林羽鹿看了好几秒,才道:“不要涂了酱的。”
秦世微怔,并没有切新面包,而是很突然地走过去把他抱了起来。
满怀黄油和砂糖的气味,林羽鹿急着反抗:“热死了,松开,你不会觉得画画饼就没事了吧?”
无奈力量悬殊,终还是被丢到床上。
被折腾到头晕的小鹿本能地想揍他,但秦世并没有多做什么,而是又拿了个合同过来。
租房契约,合租,AA。别无其他。
秦世蹲到床边抬眼恳求:“如果一种方式你不喜欢,我还可以试一万种,不会放弃,没有期限。就当我厚颜无耻吧,绝不可能再留你一个人了。”
林羽鹿失语:“我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当然,你比谁都有能力,”秦世微笑,“是我离不开你,你可以永远不回应,可以随时指责我做错的每个决定,但我就是要一直爱着你。”
眼底刚有脆弱之意,浅色瞳仁便聚焦到别处。
秦世握住他的手:“小鹿,只要我今日复明日,一年又一年,是不是我们……就可以白头偕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