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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此刻【忘记过去的一切】

沦陷 甲骨 2649 2025-03-14 23:30:42

一周前,阿K假装会场工作人员,在挤入电梯的间隙,顺走了许宁西手机。

许宁西的手机设置了严格的安全防护,普通人即使拿到也毫无用处。不过,阿K不是普通人,他热衷黑入军方内部系统的天才朋友更加不是。

崇尚无政府主义的年轻人对手机里的商业机密没有兴趣,他们要找的,是一个叫韩溪的同龄人的蛛丝马迹。

谢存对他说,像韩溪这样敏感的存在,韩呈只会派自己最信任的人处理。阿K花了三天时间,从早到晚,一双眼睛在手机的数据流里滚动,终于捕捉到一条隐匿的转账记录。

那是笔对一般民众来说,多得“恰到好处”的金额。

接收金额的账户,开户行来自一千一百公里之外某偏远的市镇。

阿K顺藤摸瓜,找到账户持有者:沈岩,33岁,长途货运司机。

到了这一步,一切开始迎刃而解。

阿K很快查到沈岩的具体信息。沈岩曾每周一次,固定从他所在的南方省份到首府M市长途送货。九个月前,他在离开M市的出城公路上差点撞上一个青年。他发现青年有精神障碍,于心不忍,带对方回了千里之外的老家,收留至今。

阿K把大致情况向迟清行说完,油也加满了。

两人走进服务区的商店,拿了三明治和瓶装水,去收银台结账。迟清行注意到旁边有家药房,跟阿K打过招呼,又单独去了药房一趟。

他拎着袋子返回车上,正准备喊谢存吃点东西,目光一瞥,发现谢存脑袋抵住车窗,大概受退烧药安眠成分的影响,呼吸绵软地昏睡。

迟清行盯他看了几秒,把车内的暖气打足,取过自己脱下来搁在后座的大衣,盖在谢存身上。

谢存感觉到动静,微微睁开眼睛。

迟清行拿衣的动作一顿,以为谢存醒来,抬起眼帘与谢存直直对视,却见谢存黑眸里泛开白雾,瞳孔有些涣散,带着一种纯真如稚子的神态,失神地瞧了迟清行几秒,似乎没弄明白当下一切是梦境还是现实,逃避般扭过头,再度覆睫闭目。

一时间,迟清行只觉自己被一劈两半。

一半,毫无疑问,是对谢存无以复加的愤怒,他的愤怒游走每条神经末梢,让他产生想以残忍方式对待谢存的冲动。另一半,他恨恨想,谢存只要摆出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他依然会被卸去力道,感到一筹莫展、无计可施。

过去的二十四小时,对他来说,如同坐了一趟急遽起伏的过山车,简直要把五脏六腑,全都从身体里震出来。

昨天那场画展,他看到了莫安安对谢存做的一切。

莫安安把高跟鞋踩进谢存手背的时候,他的后背就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击了一下,差点没能按住自己的手和脚,冲过去管谢存的闲事。

他强行控制住了自己犯贱的冲动。

谢存在犯贱——他和莫安安一起跟韩呈来看画展,搞什么?贱到骨头里了。他如果搭理一个贱到骨头里的人,那么他也在犯贱。

迟清行索性一眼都不再看谢存。

然而,即使他竭尽全力不理不睬,刺激神经的场景还是他妈找上门。谢存被别的男人舔舐手背的画面落入他眼中,他只觉全身上下的血液一瞬间停止流动、冻结凝固。

他手指发僵、怒火中烧,整个脊椎却被浇了冰水一样发寒。离开美术馆、送罗雨殊、开车回家,从始至终,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直到临近子夜,他接到梁霖从堪支打来的电话。

“为什么……”

谢存忽然喃喃。

迟清行一顿,收起思绪。

“为什么你会出现,”谢存语气涩然,“为什么还要管我。”

迟清行默了默,手放到方向盘上。

天色阴沉,远处的群山被暗气笼罩,高速公路旁的服务区雾气弥漫,短暂停留的汽车,沉默抽烟与吃快餐的赶路人,全都覆着一团模糊的孤寂。

“你觉得为什么?”他嗓音很低地问。

谢存的眼睛没有聚焦,白色的雾气,黑色的瞳仁,如留白的山水画。看久了,似要将人整个儿吞没。

迟清行眼神一暗,视线重新落向车玻璃外被远远甩出城市的服务区。他沉默片刻,慢慢说:“谢存,这个原因你和我都很清楚。”

谢存没有接话,安静在封闭车厢内沉积。

“我希望你直接跟我说,而不是被其他人告知我,”迟清行顿了顿,“你的做法真的很令人恼火,知道吗?”

谢存发着高烧,不太能听懂迟清行话语的内容,但他听出了迟清行语气里无法压制的焦虑、疲惫与无可奈何。

他心脏一紧,闷声说:“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迟清行冷笑一声,“韩溪那么重要吗?如果你没找到韩溪,打算在韩呈身边待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更久?”

“我……”

谢存说了一个字,嗓子一哑,不由深吸口气,颓然往后靠住座位,眼中闪现一丝痛苦的迷惘,“其实……汽车爆炸的时候,我也在现场。”

迟清行身形一滞。

“那时候,我正好放学,看到老爷和夫人的车亮着灯停在街边。我过去向他们打招呼……我看到老爷和夫人坐在前面,小溪坐在后面,老爷和夫人正说什么,脸色很不好,我匆匆打完招呼,便快步走开了。”

“没过多久,后面传来一声巨响,我一转身,看见小溪站在不远外,盯着燃烧的汽车。我跑去护住小溪,和他一起目睹了火焰把人和车吞噬的场景。”

“小溪原本在车里,为什么他先下车了?老爷和夫人为什么没下车?我为什么没察觉到任何异样?我出现在那个时间与空间,到底意味着什么?”

谢存急促喘了两口气,有些紧张地拿手撑住额头,“爆炸的场景……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我的噩梦,我一直做着重复的噩梦,如果不能找到小溪,确保小溪的安全,这个噩梦我还会不断做下去,我没办法、没办法放任不管……”

谢存说着说着,语气变得有些混乱与激动。迟清行俯身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谢存。”

谢存手指冰凉,指尖细细发抖。他不由更用力握紧,加重语气:“谢存!”

谢存如梦方醒,呆呆看向迟清行。

“你看着我,”迟清行声音嘶哑,把手深深插进谢存黑发里,“我是谁?”

谢存怔然。

“不要再想过去的事,我是谁?”

“……清行,”谢存就像一个突然被点到名字,不得不回答题目的学生,他看着眼前俊逸夺目的面孔,在车窗外阴沉沉的天色里,似乎被日光刺伤一般眯起眼睛,“迟清行。”

“看清楚,你现在是跟我在一起,”迟清行把一个一个字眼,在牙齿里用力咬碎,“我陪你找到韩溪,把韩溪放到一个安全的地点,然后你他妈忘掉那场爆炸,忘掉韩家的一切,可以吗?”

迟清行的语气,与其说询问,毋宁说在逼迫谢存做出必须的答复。

谢存嘴唇嗡动,过了片刻,听见自己低低的回答。

“……好。”

迟清行没再言语,定定不动地凝视谢存。

谢存原本畏冷的身体,忽然涌起莫名的热意。

热意爬进喉咙,令他口干舌燥。

车厢里的暖气打得太高了。车窗关得很严,热量囤积散不出去。他身上压着的大衣分量好沉。他陷入安全带卡死的座位里不能动弹。

还有,迟清行贴他太近了。

谢存大脑混乱运转,思维被打成随机序列。他的身体被按进座位,属于另一个年轻男性迷人的、致命的气息层层叠叠将他裹挟。他感到嵌入自己头发的手指一紧,伴随对方手指的运力,他的面庞被顺从地抬起。

异样的热度与触觉,席卷唇齿。

谢存耳膜嗡然一响,还来不及确认那种感受,一阵短促叩击声从车窗传来,即将点燃的冲动仿如倏然断线的玻璃珠,散落得到处都是。

迟清行坐正身体,停滞了好几秒,才慢慢把修长手指搁到按键上,降下车窗。

阿K叼一根棒棒糖,正要开口问两人再休息一会还是立刻出发,话到嘴边,望见车内景象,突然成了哑巴。

谢存低垂着头,面颊透出不知是发烧抑或其他原因所致的红,黑发有些乱,零散落下来,多出一丝古怪得耐人寻味的意味。

而一旁的迟清行,面无表情,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散发不加掩饰、被人打扰的冷冽气场。

阿K头皮一麻,下意识觉得,自己似乎在一个不合时宜的时候,闯入了这两人单独的空间。

闯入?没错。

这两人坐在一块,就算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就好像有暗流涌动。

阿K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话:“谢存,你好些了吗?”

谢存没看阿K,幅度很小地点点脑袋。

阿K挠挠头发,“那……走吗?”

迟清行系上安全带,冷冷说:“走吧。”

“哦,哦。”

阿K连应两声,一溜烟钻回自己车里。他关上车门,发动汽车,舔了一口棒棒糖,才终于感到放松下来,从那种莫名其妙的粘稠氛围里脱身。

作者感言

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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