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存一直没有睡着。
前尘往事在他脑海浮现。很奇怪,他想起来的每个画面,都只剩某个放大的局部——女人模糊的面庞;老管家如同朽木的手;韩溪扑闪扑闪的眼睛;老爷与夫人友善的笑意;还有……
“存存。”
他最后想起了夜幕下那片废墟。
一切都已坍塌,所有往昔人事物,都伴随碎石瓦砾,分解消亡。
谢存睁开眼睛,度过了几秒钟绝对的黑,看向眼前的房间。
这里曾经是他的最后一层保护壳。
但现在,这层保护壳裂开了缝。另一个人走进来,把整间房沾满对方的气息与体温。
谢存凝视身边之人的睡影。
迟清行背对着他,比寻常人偏浅的短发,在月光下映出微微透明的色泽,耳廓边缘,也好似跳跃银光。
谢存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不由在被窝里凑过去,鼻梁埋入他后颈,细细嗅着。
迟清行没有动弹,谢存胆子便大了几分,把身体贴得更近,胸膛紧挨迟清行的后背,隔着睡衣布料,感受对方坚韧、扎实的肌理。
他以前从不知道,同性的躯体也会让人如此意乱情迷——不,因为是迟清行,才会让他产生生理的激动。
神真的很眷顾他。
他曾经躲在角落、默默注视那么多次的人,竟在多年以后,真切走到他面前。
被子里积攒着两人的体温,谢存浑身发热,手绕到前方,揉皱迟清行的衣服。
不只是等待对方抱住自己,他也想主动抱住对方。如果可以,他也想有恃无恐地向世人宣告,这个男人属于自己。
“你还睡不睡了。”
迟清行语气透出被打扰不耐,以及一丝沙哑。
谢存熟悉这种压抑又迷人的沙哑。
“我睡不着,”谢存含糊说,手指从迟清行上衣里探进去,抚摸对方壁垒分明的腹肌,“你肌肉怎么练的?只是跑步跑不出来吧?游泳吗?是不是也经常拳击?”
迟清行忍无可忍,一把扣住他不安分的爪子:“别闹。”
“我没有。”
“……”
谢存没理会迟清行严正的警告,整个人攀过去,挂在他身上,咬着耳朵说:“清行,我们做吧。”
迟清行只觉脑子都要炸开。
他跟谢存挤在一张小床上,尽量隔开距离,就是不想跟谢存擦枪走火。谢存看起来的确不怎么有精神,他没有上赶着在对方疲倦时做爱的毛病。
他烦躁转身:“你今天怎么了?”
谢存的脸离他很近,清俊面容在如水月色下显得清澈皎洁,黑黑瞳仁如两颗棋子,流溢细碎浅光。
很难想象这样一张脸的主人,会放浪搂住他人,附在耳边求欢。
“做不做?”
谢存再次轻柔问。
迟清行没有立即回答,过了半晌,低低反问:“你说呢。”
“我说的话,当然是做啊。”
谢存说到这份上,迟清行再无意控制,在被子里一翻身,把谢存压到身下,舌头搅动口腔,交换彼此的津液。
谢存仰起脸、弯曲膝盖,双手捧起迟清行脑袋,让对方的唇齿更深地与自己纠缠。
被子里的温度越升越高,薄薄布料变成阻碍,捂在皮肤上热得难以承受。
还好睡衣裤宽松,不像正装脱起来费劲,但即使如此,渴望肌肤贴合的欲望,还是让这个过程手忙脚乱、燥热出汗。
衣服一除去,灼热的性器弹出来,碰撞在一起。迟清行压在谢存身上,把他往床里抵死。两人肢体紧缠,阴茎在耻毛间用力摩擦,不多时就刺激得胀硬火热,渗出迷乱粘液。
迟清行突然想到什么,松开谢存要下床。
谢存拦住他:“你去哪?”
与谢存平日收敛的性情不同,两人相处的时间长了,迟清行渐渐察觉,动情状态的谢存会变得格外黏人,以至于迟清行发狠地想,谢存这样子,如果落进其他人眼里,他一定会抓狂到无法忍受。
他俯身亲了亲谢存,说:“我去拿安全套。”
“不用了,”谢存抱紧他,喘着气,“你哪次不是做到后面就顾不上了。”
“听话,我马上就回来。”
“我不想你戴。”
迟清行怔了怔。
未及反应,谢存掀开被子,笔直修长的双腿一跨,骑到了迟清行身上。
他一手按住迟清行覆着细汗的腹部,一手抹了些前端的粘液,绕到后头给自己扩张。
迟清行直勾勾盯着谢存动作,手脚钉死在床上,心脏狂响,几乎跳到嗓子眼。
谢存张开苍白手指,握住他滚烫粗大的阴茎,一点点送进自己身体。嫩肉被翻开又合拢,敏感激烈地收缩,将他的性器深深吞吐。
迟清行从喉咙里滚动闷哼。
听到身下男人的喘息,谢存唇齿微张,好像舌尖含住了一颗甜美糖果,忍受这个体位带来的疼痛,抛却羞耻地扭动起来。
迟清行呼吸愈发粗重,忍不住扣死谢存腰肢,不断加重力道,迫使谢存急速、激烈的律动。
肢体结合的撞击声在房间里不断回响,空气都变得粘稠淫乱。
谢存黑发凌乱贴着面颊,汗珠沿额头与脖颈往下滚落,白皙赤裸的身躯在迟清行的视线里不住摇晃,把满室月光搅成一泓春水。
迟清行的心尖一勾一勾,几乎要疼痛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谢存射了出来,在迟清行肌肤上喷了大片粘稠。谢存胸口起伏地看了一眼,伸手弄了一团,张了张腿,往自己交合处涂抹。
迟清行头皮发麻,下腹猛地发紧,急欲抽出,谢存突然双腿一夹,不让对方离开自己。
热液奔涌,谢存叫了一声,不止下腹,整个肚子都往外微凸,被对方释放的欲望填满。
迟清行一把抽出,将他翻过来,用难以理解的眼神盯着他:“你这是做什么?”
谢存在迟清行身上耸动了太长时间,一躺回床上,顿感肢体散架似的无力。他闭目疲惫地喘息:“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你想肚子疼吗?”
“不至于,”谢存不甚在意,“待会弄出来就好了。”
“……”
“我们继续吧,”谢存睁眼看向迟清行,摸了一把对方胯下,“你还没做够对不对……”
“不做了,”迟清行脸色一冷,把他从床上抱起来,“先去清理。”
谢存见迟清行是真的不想再做,沉默下来,任迟清行把他抱进浴室。
温热水流冲下,他搭在迟清行身上,感到对方的手指缓慢伸进自己体内,有液体一股股流出来,混在水流里冲散。
谢存把迟清行抱住,轻声问:“你生气了?”
迟清行一言不发,没理睬他的问题。他给谢存清理干净,关掉花洒,把谢存放回床上,见谢存睁着漆黑双眸,目光落向自己,便与他视线相对,语速很慢地说:“谢存,你很确定地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吗?”
谢存安静地看着他。
“我们不是简单的脱衣做爱、解决性欲这样的关系。无论以前我和你是多么独立的个体,以后我们就是共生的。我们会组建起自己的家庭,共同生活下去。”
迟清行低头,拿自己鼻梁蹭了蹭谢存的鼻梁:“你知道吗,你有时候真的太不安了。你让我说很动听的情话,我不擅长、也不习惯。但是,你必须信任我对你的感情。我既然把你放进我的世界,就不会允许你再离开。”
好似一座古老教堂遥远传出的钟声,谢存被迟清行这番话狠狠撞击得灵魂觳觫,情绪铺天盖地,他眼眶、鼻子、喉咙,全都酸涩不已。
“嗯。”他鼻音很重地闷应,抱紧迟清行。
窗外映出浅光,夜晚即将逝去。
静谧街衢传来最初一两声清晨的动静,不知谁家的狗汪汪叫唤几声,自行车的摇铃发出清脆铃响,沉睡一个夜晚的万籁,开始在晨光里苏醒。
然而所有的响声,都属于房间以外的世界。在谢存的世界里,只有迟清行低沉有力的话语,一遍一遍震荡脑海。
以后的许多许多夜晚,当谢存独自一人,置身空空荡荡的房间,他会一次又一次回想起这一夜的每个细节,用这些细节抚摸自己冰凉的身体与内心,在异国他乡,不断思念自己分别太久,不知何日才能相见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