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水。”
崔夷玉呼吸急促,皎白的脸上透着不自然的绯,简单粗暴地踹开门,吩咐道。
他步伐匆匆,任由水滴从他身上不断地落下,在地面流下一条水滴路,将怀中裹成了一个茧的林元瑾放到床边的软榻上。
不想让身上的雨水打湿了床,软榻狭小,却正适合现在坐不稳的人躺着休息。
小也有小的坏处。
这软榻平时只够林元瑾趴着看书,哪里容得下两个人挤。
崔夷玉张开膝抵在林元瑾身侧,看着她从软被里探出头打了个哈欠,眼角还带着红晕。
冰凉的水珠顺着崔夷玉的发丝落到了林元瑾的锁骨上,接着顺着线条滑下去,犹如一片花瓣落在了清池里,惊动了春色。
崔夷玉眼眶泛起殷红,定定地盯着林元瑾,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喉结滚动,像是目标近在眼前却被禁锢住了手脚的野兽,只能用视线来解渴。
他身上是冷的,不能抱住林元瑾,免得将她已经擦干了的身子又打湿了。
可崔夷玉到底舍不得离去,只将她抵在软榻上看着,好像这样就能满足心底的冲动。
从未沾染过春色的少年最是禁不得撩拨。
更何况他初尝欲念便是冒犯地肖想林元瑾,如今他就是林元瑾明面上的夫君,真正能采撷其色,又哪里受得住她这般玩乐。
崔夷玉想尽情亲吻她,拥抱她,不必去理睬窗外的暴雨、无端的争斗,只是在静谧的房里只看着彼此,十指相扣去感受对方的存在。
可他实在受不住了。
崔夷玉放在林元瑾腰际的手攒紧又松开,漆黑的眼瞳里几分挣扎,从企图放纵到犹豫又变到自暴自弃。
再亲一次,他也把控不住自己能存几分理智。
与寻常的世家子弟不同,崔夷玉毕竟算个武夫,虽然一直因为身为暗卫要灭人欲,但既沾过人命,骨子里多少积存了些戾气。
他的欲念不是世家子弟的清风雨露,而是透着破坏欲与放肆的。
以林元瑾这般脆弱还未经过人事的模样,哪里受得住他那纸上谈兵的技法和过激的力气。
崔夷玉的手折断过多少人的脊骨,如今要小心翼翼地护着林元瑾不受风吹雨打,做她高高在上的太子妃。
上天不厚待林元瑾,那就他来。
他要将一切他目之所及之物尽数捧到林元瑾的面前。
崔夷玉低下头,额头用力地抵住林元瑾的额头,就看到她紧张地闭上眼,几经呼吸,最终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了起来。
他耳廓通红,脖颈依稀有因为苦苦压抑微鼓的青筋,浑身如即将出鞘的利剑,却只是站在了旁边,安静地看着林元瑾迷茫地睁开眼。
林元瑾“咦”了声,对上崔夷玉漆黑的双眸。
他未曾掩饰,只是压抑着,明显可见其中欲色,像是想将她按在软榻上,如含糖珠般细细舐弄舔咬,但他依然什么都没有做。
林元瑾好奇的目光向下挪,还未看到就被崔夷玉单手锢住了下巴,带着薄茧的指腹抵着她的下巴和脖颈,不让去看他的狼藉之处。
其实在马车里林元瑾就感觉到了。
她可是经过九年义务教育学过生物的好学生,可说不出藏匕的话。
“太子妃。”崔夷玉眼眸略睁,万没想到她都逃出生天了还敢作祟,喑哑的声音透着难得的警示,“不可。”
“为什么?”林元瑾将手臂从被子里抽出来,雪肤如玉白得刺眼,湿漉漉的发丝顺着落在她的脊背上,“我没有让你忍过啊。”
她又不是不愿意。
他们你情我愿,如今甚至还名正言顺,忍别忍出病来了。
“我会伤到你的。”崔夷玉见她像是完全不知天高地厚,不得不再一次强调,“你又刚淋了雨,哪里受得住折腾?”
说着,他还将滑落到腰际的被子又给林元瑾拉了上去,严严实实地盖住了肩膀,生怕她受了凉。
林元瑾感受到他过分的关怀,莫名有种从爱人身上弥补了一份缺失母爱的诡异感。
林元瑾手指扒着被子边沿,露着半张脸安静地看着他,好像终于乖巧起来,再不惹是生非。
但崔夷玉只觉得她在憋个大的。
“况且。”崔夷玉单膝点地,跪坐在软榻身侧,以仰视的角度望着林元瑾,无比认真地说,“你身子不好需得静养是其一,我们如今受皇后桎梏,如何能让你怀孕?”
避子汤伤身,肠衣那等腌臜之物他也不愿用在林元瑾身上。
“我实在不愿只因贪一响之欢,让你受苦。”
皇帝不愿让有的妃嫔怀孕,一碗药下去便去了个干净,他后顾之忧,女子则在往后余生受了无数苦楚。
世间男子多是这般,只要身份够高,一个不好便换下一个。
哪怕是家中贫寒的百姓,妻子在家中做苦工,也多得是人刚得了些银两想的不是为家中添衣做饭,而是再抬一房小妾。
林元瑾盯着崔夷玉,半晌吐出了一个“哦”字,接着小声地说:“你不痛吗?”
“…还好。”崔夷玉红着耳廓,咳嗽了下,生涩地垂下眼,“等一等就好了。”
其实没那么快。
主要是想得很了,只要在林元瑾旁边他都难控制住本能的反应,要平静下来得转移半天思绪。
突然,门外传来恭敬的提醒声。
“殿下,水热好了。”
林元瑾裹着小被子从软榻上起身,踩住鞋子拉住崔夷玉的手把他往浴房的方向拉,拉了两下没拉动,回头困惑地问:“又怎么了?”
崔夷玉轻笑了声,竟显出了些少年气,抬起手腕,无奈地摇头说:“你这是做什么?”
“我们都淋了雨,不去洗漱吗?”林元瑾想了想,认真地回答,扬起笑容,“一起洗省时间。”
崔夷玉:“荒唐。”
“我们是夫妻呀,哪有什么荒不荒唐的。”林元瑾捧着崔夷玉的手放到颊边,清甜的声音中透着些诱导,眼眸微微眯起,“你不难受吗?让我帮帮你吧。”
帮?
崔夷玉一怔,被她用力地一拉,竟真如被她扯着线的傀儡走动了起来,直至一头扎进了满是热气的浴房。
他从未在如此普通的一个字里听出了旖旎色,可他已经一退再退,说得明明白白,再不知用什么话来推辞。
或许是知情识趣地料到了这种情况,浴房一侧屏风后干干净净摆放着两人的衣服。
林元瑾熟稔地甩开鞋子,跑到屏风后将弄脏的小被丢到一边,拿起木瓢接起热水从头淋到脚。
温热的水滑过身上,仿佛要将方才受的寒气一驱而空。
崔夷玉则走到另一侧,避开屏风后的身影开始洗漱。
等把身上的雨水都洗干净了,林元瑾才泡到偌大的木桶中坐着,任由热水晃动,花瓣摇曳着覆盖到肩膀上,“唔”地喟叹出声。
在崔夷玉将第五次水浇到自己身上之后,终于喘了口气,刚穿好衣服,就被她开口“站住”给喊停在了原地。
崔夷玉脊背发麻,侧过身看向她,仿佛无声地抗争。
“你怎么搞得我像是强抢民男的恶霸。”林元瑾眨了眨眼,朝他招了招手。
少年只是简单地穿上了衣衫,精致的眉眼透着犹豫,松垮的衣服搭在他纤薄的肩背上,竟透出鹤骨松姿之质,未擦干的热水坠在他的襟口,将落未落。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浑身透着林元瑾相同的气味。
他当然没碰太子妃的香露,可共处一室,热气弥漫,多少沾染了些许,仿佛融为一体。
他艰难地朝林元瑾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像是经过百般挣扎,深思熟虑,最终还是停在了林元瑾的身侧。
“您莫要……”他蹙起眉,却在下一瞬,瞳孔猛地一缩,呼吸硬生生卡在了喉口,出不来下不去。
林元瑾伸出了手,手心贴在他的身上,面上透着思索与试探。
崔夷玉手死死地压在木桶边沿,手背上青筋鼓起,用力地像是要这段手中的木板,面色通红,向来挺直的脊背弯曲了下来,头俯在林元瑾的肩侧,身子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林元瑾知道人的构造,却实在缺乏实践经验,纯靠拼凑起来的知识在崔夷玉身上摸索。
但越是不懂带来的生涩,越是如隔靴搔痒。
她想帮帮崔夷玉的心可是真的。
据说没到最后一步,也有许多纾解的办法。
“我不太会,你自己试过吗?”林元瑾合上手,贴着他的颊侧还能听到他不规律的喘息声,仿佛欲壑难填。
“未…曾。”崔夷玉说着,向来平静的声音竟难以自已地抖了抖来,漆黑的眼瞳透着些失神,“您快放开,莫要脏了您的手。”
他有些口不择言。
这都称上“您”了。
林元瑾听到崔夷玉这般说,反倒愈发来了兴致般,手指如拨弄琴弦来回在他身上试探,时不时用力一下,在呜咽声中去寻找她想听的音调。
崔夷玉有些站不稳,半身压在木桶边沿,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哪怕再克制,也在挣扎中不自觉地用了些力,按出了红印。
两人虽然都不懂情事,但偏偏学习速度都甚快。
林元瑾一边听着崔夷玉的反应一边改变着指法和频率,终于在他眉头紧蹙,像是快要脱力前的挣扎时,抬首蓦然亲吻住了他的嘴唇。
崔夷玉浑身一颤,双眸如坠溺水,在一阵强烈的松懈感下,缓缓闭上眼回应,轻轻地回应她的吻。
唇瓣相贴,轻柔又暧昧。
如有温和的春雨,淋在了两人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