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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墨菲斯的苍穹下 醉舟 4695 2024-09-07 22:23:17

走到门口的时候,塞涅尔才看到信息是自己的丈夫发来的。他走出门,有些意外地看到凌深的车真的就停在餐厅门口。外头的风雪很大,餐厅的侍从一直替他打着伞,还是有雪花不断飘到他的脸上。

凌深也看到了他走出来,于是降下驾驶座的车窗。那张没什么明显表情的脸半隐在昏暗的车内,只有并不明亮的灯光打在深邃的五官上。Alpha抬起眼看向他,眼珠黑得跟夜空一样,却似乎带了那么点夜灯的光亮和温度。

“上车吧,回家。”凌深用不轻不响的声音说道。

在临近年尾的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塞涅尔忽然感到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渴望与墨菲斯一切的辉煌灯火都没有任何关联,而仅仅是一种回家的召唤。他只需要一盏灯,在他与凌深的家中,一盏不用那么明亮都能令他浑身温暖的灯,照在他和丈夫依偎在一起的身躯上。

“嗯。”这么想着,他不自觉地露出一个非常好看的笑容,仿佛幻想一般从未实现过的梦境已经振奋地洋溢出无法抗拒的幸福。

他坐到了副驾驶座上,外头的侍从礼貌地替他关上了车门。而车内的凌深倾身伸手帮他扣好了安全带,男人的侧脸近在咫尺,近得连体温都能感知到。

这是他第一次坐上凌深的车,由他的丈夫亲自接他回家。明明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对于塞涅尔来说却像是一个神圣到恨不得为此举办纪念仪式一样重要的事情。他觉得凌深似乎不像从前那样排斥他了,他们之间好像正在一点一点地靠近。

尽管回去的路上凌深依旧如往常一样沉默,他们依旧一句话都没有说,可塞涅尔兴奋得根本无法收回自己脸上的笑意。他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掩不住蓝眼睛里跳跃的光彩,喜悦地从睫毛的缝隙中莹莹透闪着柔光。他独自沉浸在快乐的遐想中,安安静静地享受着这件幸福的小事。

从后视镜中,凌深注意到妻子这样的表情,他不需要问都能看出塞涅尔很开心。

其实他也很少见到塞涅尔开心的样子。除了婚礼那天,刚刚成为他妻子的Omega露出过非常喜悦的笑容,此后的三年多里,那样的笑容就被苦闷沉重的婚姻生活完全扼杀了,或者说是被他的冷漠疏远赶走了。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没有共同的生活,以至于他并不知道塞涅尔会因为什么快乐、又会因为什么难过。

他从未关心过。

与无数对Alpha和Omega结合的夫妻一样,他们有过最亲密的接触,他们的身体曾经许多次交合在一起,一个部位以毫无间隙的姿态与另一个部位相结合。但哪怕是这么近的距离,他们都没有找到通往彼此的路。他在进入塞涅尔身体里的时候,看到的依然只有枷锁,他望着塞涅尔美丽的脸,只觉得妻子的面容是如此模糊。

车外的风雪大得模糊了路灯和视线,放肆狂笑着拍打车窗,街上只有零星路人,艰难地在格外漫长的道路上分寸挪动着脚步。此时此刻的车里,一切寒冷萧索的景象都被隔绝了,只有微弱的呼吸声被车外的风雪声吞没,几乎不可闻。然而后视镜里塞涅尔的脸庞却逐渐清晰起来,那双蓝眼睛像被春雨洗刷过一般清透明澈,蕴着冬日没有的生气。

凌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前面被冷意包裹的身体渐渐暖和了起来。

回到家后,管家替他们拿走了被雪花沾湿的大衣。

“深,一起喝一杯吗?”塞涅尔的话拦住了凌深准备上楼的脚步。

Alpha望向那双满含期待的蓝眼睛,顿了几秒,点头同意了。

塞涅尔又露出看上去很开心的笑容:“我去倒酒。”

凌深并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抽烟,因为烟酒这两样东西对他来说都是与战场记忆相连的砍不断的锁链。只要他一碰到尼古丁和酒精,那些纷扰的画面和声音就会顺着这条锁链不断蔓延,直至塞满他的脑子,令他的神思嗡嗡轰鸣作响。那不是香烟,而是战场上绵延不尽的硝烟;那也不是酒精,而是无可奈何下注射进身体里的吗啡。那是他的无能为力。

但塞涅尔喜欢喝酒、喜欢抽烟。在凌深看不到的无数个深夜里,他独自坐在楼下的沙发上,开着窗点燃一支又一支的香烟,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只有在这样的时刻他才能放下白天需要的准确无误,在迷醉中消耗着无法铲除的、无限丛生的念想。那是他的无谓想望。

他们没有过这么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不找任何借口,不做任何别的事情,只是一起喝酒。这样的场景对于两人来说都太陌生了,凌深不知道该说什么,塞涅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之间似乎又要陷入那种习以为常的尴尬的缄默。

“你……你今天是去见以前的同学了对吗?怎么样,晚餐还愉快吗?”塞涅尔鼓起勇气,起了个话题。

听妻子提到金灿然,凌深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塞涅尔,关于他和另一个Omega说起他的婚姻和他的妻子。

看到丈夫的表情,塞涅尔直觉自己又说错话了。他心里暗自懊恼,想到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坐下来和凌深聊聊天,一开头就搞砸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塞涅尔的声音轻了下去,“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和一个初中的同学,是个Omega,目前在《新声》当政治专栏作家。他说想找我聊聊基金会的事情,不过我和他也没聊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来。”凌深还是回答了。

塞涅尔垂下眼,默默喝了一口酒,听丈夫说着,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毕竟作为妻子的他从未和自己的丈夫单独出门共进过晚餐,他们连在家里的饭桌上都说不上几句话。

“嗯。”他轻轻应了声,没有再问下去。

凌深虽然不知道妻子在想什么,却也感觉得到塞涅尔的情绪比刚回家的时候低沉了许多,似乎有些落寞。灯光打在那张令许多Alpha都为之神魂颠倒的脸上,投下了一片片小的阴影,睫毛下方丝丝缕缕的暗处盖住了蓝眼睛里的光彩,仿佛他在后视镜里窥视到的是另一个不小心溜出来的灵魂。

塞涅尔在他面前经常会这样,垂着眼默不作声。他不知道的是在这些长久的沉默中,他的妻子在一遍遍反复琢磨和演练要对他说的下一句话,每一次试探都是精心打磨过的结果,每一次靠近都是谨慎到极端的小心翼翼。塞涅尔失败了太多次,生怕自己的下一句话又是为他们之间高高垒筑的隔阂之墙再添砖加瓦。

“你呢?晚上……阿克没有再为难你吧?”但这次是凌深先开口了。

大概是丈夫难得主动关心自己,塞涅尔有些惊讶地抬起眼,望向坐在不远处的凌深,在对上男人的眼睛后又迅速偏开了视线,目光划过一道有些慌张歪斜的弧度,落回了自己无措地缠在一起的指尖上。

“没有。”他低声回答,“他对我的解决方案很满意,没有再为难我。”

“那就好。”凌深没有问他的解决方案是什么,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他没敢抬起眼与丈夫对视,犹豫了会儿才把心里的话问出口:“我去见阿克,你不生气吗?”

凌深沉默了片刻,淡淡地反问:“如果我生气了,你就会不去见他吗?”

塞涅尔被问住了。

而仅仅在这短短的几秒间,他们都已经知晓了答案。

“所以我为什么要生气?”凌深看着眼前的男人,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仿佛一点都没有被这个无声的答案影响到他的心情,“你有自己习惯的解决问题的方式,我帮不到你,又有什么资格生气?”

但塞涅尔却觉得不是这样的,凌深不感到生气的根本原因是他不在乎。他不爱自己的妻子,所以哪怕妻子要和一个试图诱奸自己的Alpha单独共处一室,他都不会生气;所以哪怕妻子利用自身的美色周旋于那么多Alpha之间,他都不会生气;所以哪怕外面有那么多闲言碎语指向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是嘲笑讥讽他作为一个丈夫的无能,他都不生气。

因为他一点都不在乎,他不在乎塞涅尔是一个怎样的人,不在乎自己的妻子在外面干什么,他统统都不在乎。

想到这里,塞涅尔感到自己心口微窒。他不再说话了,沉默地把杯中的酒都喝完。

凌深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两三口喝完了一杯酒,然后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回家路上莫名的温情时刻在打开车门那一瞬间已经随着风雪消散在天寒地冻的夜里,在现在这个熟悉的空间里,他们之间又回到了原点。

“塞涅尔。”凌深移开了停留在沮丧的妻子身上的目光,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我只希望你以后能保护好自己。因为我不能保证每一次都及时赶到。”

大概是这句话中暗含的呵护之意触动了塞涅尔,他抬起头来望向自己的丈夫。他无法捕捉凌深刻意避开的视线,却忽然又觉得冷下去的心似乎还一息尚存。

他只需要一点点温度,就能获得继续等待的力量,还可以继续无望地爱着这个男人。

“嗯,我知道了。抱歉,总是让你担心。”他用力扯出一个很轻的微笑。

“酒喝完了就去休息吧,也不早了。”凌深起身说道。

“好。”塞涅尔也起身,跟着已经转过身去的丈夫往楼梯间走。

他们再一次在二楼的楼梯口分别。

两人默默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还没有到入眠的时间,他们却已经在半梦半醒之间,不知道今晚这种陌生的模糊的感觉该如何终结。

沉默片刻后,凌深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塞涅尔柔软的金发。

“去睡吧,晚安。”他低声说道。

在这一瞬间,塞涅尔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发酸,可嘴角却浮现出一个很浅的笑。

“嗯,晚安,好梦……”他低声地对自己的丈夫说。

凌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他又一次在丈夫留下了背影的时候才转身往楼上走去。

洗漱过后,他们都躺上了床。二楼卧室的灯先熄灭了,过了一会儿,三楼卧室的灯也熄灭了。窗外的北风呜呜作响,裹着像大雾一样四处弥漫的白色雪花在空旷的街道上恣意旋转着,耀武扬威地砸向城市里所有的存在,仿佛不满足那么多林立的异物阻碍了它们从容通过。窗户上长出密密麻麻的苍白的花,很快就形成了厚厚的一层遮挡,不需要屋内的人降下窗帘,就强势地阻隔了屋外路灯的暗淡光亮。

凌深和塞涅尔各自躺在自己卧房里的床上,都没有放下窗帘,都望向没有一丝光亮的窗外。轻盈的白雪变成了黑沉沉的一块压向他们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睛。冬夜无比闷钝。

整夜,他们一样在想着自己身在何处,又同样觉得自己无处可去。

塞涅尔是被早上冲进窗户里的强烈光照晃醒的,他迷蒙着抬手挡住灼眼的日光,才发现自己前一个晚上竟然忘了拉上窗帘。大概是半夜的风太大,把结在窗上的雪块都吹落了,以至于透明的窗户挡不住阳光的叫早。

他支起身,看了眼放在床头的手机,果然看到了墨菲斯停工停课的消息。虽然是联邦的首都,但墨菲斯的市政能力总是跟不上大雪的强度,许多年一直维持着低下的水平。一到暴风雪的天气,第二天整个城市就陷入瘫痪,政府无法开门,商店、餐厅、学校、公共设施也全都关闭。每一年都是如此。

掀开被子下床后,他走到床边,看到街上果然有一辆小小的铲雪车在勤勤恳恳工作着,然而所过之处并没有明显的清理痕迹。天气预报显示傍晚边还会有大雪,这样的天气之后还会持续两天。他想,自己或许会和凌深有一个意外又难得的假期。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和哥哥去了海外;前年的这个时候,凌深被困在老家的机场;而今年,他们都在家中。想到这里,他迫不及待地换好衣服,往楼下走去。

生活中的好事也总是没有任何征兆,它顽强地经受住了一次次失望和一次次绝望,然后忽然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塞涅尔的面前。他在餐厅看到了自己的丈夫坐在那里翻阅一本书,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早餐和两杯冒着白气的黑咖啡,应该是刚刚做好不久。

管家一大早就给他发了消息,说大雪堵了路难以出门,今天没法过来了。

早餐显然就是凌深亲手做的。

非常简单的烤全麦面包、煎太阳蛋还有一盘蘑菇拌蔬菜沙拉,都是塞涅尔喜欢吃的。蔬菜沙拉这种东西很少作为早餐选项出现在餐桌上,但塞涅尔却每顿都要摄入绿色蔬菜。因为早晨起来通常胃口不是那么好,吃不下油腻的事物,所以他一般都会要求管家准备一份沙拉。然而今天凌深做的沙拉又和管家准备的不一样,里面放入了用一点点盐和黄油煎过的蘑菇,这是塞涅尔只要看到就会去吃的菜。

他坐下后,注视着丈夫推到自己面前的那盘沙拉,心里头跟被早起看到的灼日照射过那样,暖得发烫。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的Alpha一直有在注意他的喜好。

“谢谢你。”他抬起头来,望向凌深,又露出了幸福快乐的笑容。

凌深放下书,没什么表情,声音却很温柔:“没事,快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两人没有再多说话,只是面对面坐着一起吃早餐。这样的场景或许放在大部分家庭都只是平淡无奇到根本不会去在意的日常,可对塞涅尔和凌深来说是完全不一样的。

明明只是吃着普普通通的早餐,他们心里却都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黑咖啡里竟然还有一点甜味,面包外脆里软恰到好处,太阳蛋的中间是耀眼的橙色,沙拉在放入蘑菇之后更香了。在冬日的早晨,一切都是暖腾腾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未醒的、发热的美梦。

外头那么厚重的雪,堆积在塞涅尔的眼中却是松软而轻盈的。阳光落在积雪上,原本光秃秃的树枝和灰沉沉的马路也因为雪而闪耀,映得屋内的空气都被柔化了一般。

他想要这场雪下得久一些。

“这两天的三餐我都会做好,你按时下来吃就行。”用完早餐后,凌深说道。

塞涅尔大概是头脑发昏地沉浸在喜悦里,想也没想就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他一问出口,自己就后悔了。而这句话也把凌深问住了。

两人都有些尴尬地沉默了几秒,可当塞涅尔看向自己的丈夫时,却发现凌深的嘴角挂着一丝很淡的笑意。

“你有什么会做的吗?”凌深倒不是嘲讽,然而真心发问却令这句话听上去更加好笑。

塞涅尔垂下眼,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好像什么都不太会。”

凌深轻叹了口气,脸上的笑意却没减淡:“你要是不嫌无聊,中午就来帮我一起理理菜吧。”

“嗯!”那双蓝眼睛都亮了起来,塞涅尔用一种十分轻快的语调说道,“我可以学。”

谁知两人并没有如期吃上午饭。

大概是因为催情剂的副作用,塞涅尔的发情期竟然提前了。

作者有话说:

总算要do上了!!急死我了!!

作者感言

醉舟

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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