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31章

墨菲斯的苍穹下 醉舟 4925 2024-09-07 22:23:17

虽然凌深住进了医院,他们也消停不下来。警察在上午来了一趟,对凌深和塞涅尔做了详细的笔录,并且告诉他们,加布里明确表示没有受到任何人指示,是他自己要杀塞涅尔。警方目前在加布里的家中也没有搜出任何有用的证据,只找到了他日常服用的精神类药物,这些将作为证物呈交检方。另外,一名高级警官告诉塞涅尔,加布里家附近和常去地点的周围监控都调出来了,正在寻找线索中,亲属、朋友和邻居也在一一询问。

这名警官告诉塞涅尔,墨菲斯警察局的局长对这件事高度关注,已经专门调派了最好的警员展开搜查取证工作。如果加布里是受人指使,他们一定会找出来。毕竟在首都地界上发生刺杀议员这样的恶性案件,社会影响太大了。

塞涅尔其实并没有太指望这群警察,他知道帕特敢这么动手,一定是有备而来,不太会留下什么明显的线索。他不能指望帕特的疏忽来解决这件事。

送走警察后,刚吃过午饭,李林赛就来了。

“凌中校打扰了,您还好吗?”进来之后的李林赛先是客套地问候了凌深。

“李女士你好,我没什么大碍。”凌深也客套地回了一句。

“那就好。”李林赛没有把对话继续下去的意思,而是看向塞涅尔。

她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但塞涅尔在医院,现在这个情况下她只能自己找过来。然而无论是在病房里当着凌深的面说,还是去走廊说,都不是合适的选择。所以她把目光投向塞涅尔,询问上司的建议。

长久合作后,塞涅尔当然能理解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但他也有些不好决断。在病房里肯定会被凌深听见,走出病房就更危险了。就在他思考的片刻里,他不自觉地看了丈夫一眼。

虽然自己的工作方式和妻子的工作方式相差很多,凌深也立刻明白了塞涅尔和那个幕僚在犹豫什么。

他率先开口:“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在这儿的话,就在这里说吧。外面不方便。”

“深……”塞涅尔怔了怔,不过很快就点了下头,“好,我们会小声点的。你如果累了就休息。”

如果不是有紧急复杂的事情需要他处理,李林赛不会就这么跑到医院里来的。这时候他也没有办法再避讳凌深,接下来他们会说什么,凌深会对自己有什么样的看法,已经不在他能预计的范围里了。

不过李林赛来的原因他猜到了,帕特找了媒体,现在的舆论应当对他很不利。

果然,李林赛摆在他面前的一堆报纸和打印出来的网络评论文章都将矛头直指艾希曼家族,她说上午议员办公室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他看到报纸头条上的自己,眼神空洞,脸上还带着凌深留下的血迹,狼狈不堪。

纸媒基本聚焦于加布里的经历和艾希曼家的人在这些经历中的“影响”。塞涅尔也才知道原来加布里曾经是特种作战支援部队的一名小队长,三年前现任总统为了打击阿齐兹扶植的反政府武装而宣布采取特别军事行动,他被调至前线,在一次执行清剿任务的过程中遇到人肉炸弹袭击。他的好友被炸掉了全部的下半身,那个血肉模糊的场景成为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关于那次任务,总理吉姆一直强硬反对,而克莱蒙斯和防务部长则联手向总统施压,最终总统下定了决心派遣部队去清剿那个小镇。为了增加海外行动预算,塞涅尔在众议院里成功说动了多名持保留意见的议员对额外拨款的提案转投通过。外界当然不知道其中的各方是如何较劲的,但鉴于克莱蒙斯多次公开发表看法,谁都知道向来穿一条裤子的艾希曼兄弟必定在这件事上齐心协力。

偏偏加布里那个行动的最主要策划者之一也是艾希曼家的人——艾希曼兄弟的一位堂哥,艾希曼家族那一代中军衔最高的现役军官。那场行动中,指挥部忽视了对目标区域卫星照片的仔细研判,过于轻视任务地点地形和人员结构复杂等因素,导致行动举步维艰。虽然最后完成了任务,也付出了6死21伤的伤亡代价。

当时的媒体报道没有将矛头对准艾希曼家的人,因为行动总指挥承认自己的预案不完善、指挥不当,向死伤士兵家属以及公众道歉。然而眼下,媒体通过各种手段挖出了当年那场行动中“艾希曼”的影子,大肆渲染,还有一些阴谋论的文章也博了不少眼球。

最热门的一篇评论文章是攻击凌深的。

那名政治评论家指责凌深利用自己“英雄”的名声和军人的身份办慈善基金会,美其名曰是帮助退役军人融入社会,实则是妻子家族的政治工具。他拿出的例子就是克莱蒙斯出席捐助仪式的事,并且深挖了那家人工智能公司与通用技术工程之间的关系,暗示艾希曼家族通过这个基金会来帮助资本家避税、方便一些军工企业进行立法游说,以换取政治选举上的资金支持。文章最后怒斥凌深的基金会只不过是政客与军火商这两大战争贩子背后勾结的遮羞布,称赞加布里才是撕开遮羞布的真英雄。

舆论形势似乎一下子发生了倒转。

民众总是能够做出一些自相矛盾的举动,他们能够一边在日常生活中以异样的眼光看待那些伤残和精神失常的退役军人,一边又能隔着屏幕奋力表达自己对那些人的同情。加布里的一系列作为在媒体的渲染解释下令这些人迅速遗忘了他们曾经那么追捧过的“战争英雄”凌深,转而把那个慈善基金会看做是政治作秀的产物。

克莱蒙斯有一个观点没错,人性过于复杂,因此人心里的任何一种偏见和假设都可以被证明是合理的,并且人就是带着这样的偏见和假设在看待世界、展开生活。塞涅尔一目十行地扫视着手中的报道,心里默默想着。

曾经抨击帕特的那些话语再次熟悉地出现,而这回却调转矛头对准了艾希曼家。这么一来,塞涅尔更加确定了背后的谋划者就是帕特。

“我们现在面对的状况不太妙,而且我来的时候看到底下围了不少记者。”李林赛眉头微皱,尽量压低了声音说。

其实塞涅尔昨天在手术室外的时候就想到了这种情况。

加布里一直不断地强调“艾希曼”,说明对方的目标就是把他们塑造成退役军人这种惨状的罪魁祸首,加深民众对艾希曼兄弟的负面印象。现在谁都知道他们是罗宾阵营的核心人物,一旦舆论控制不住,那么罗宾也将面临艰难的选择——继续与他们合作可能会失去民意和选票;放弃与他们合作就等于自断一臂。

但是昨晚他不能作出任何回应,因为他的丈夫还在急救室里动手术。一个抛下为自己受伤的丈夫、急忙想要对媒体表态的Omega议员只会在民众心里留下冷酷无情的糟糕形象。何况那时候他还不能完全确定对方会怎么拿这件事做文章,想先发制人反而容易给人送去更多话题。

从昨天下午突发意外到现在快一整天了,他一直处于一种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加上只睡了三个小时,现在太阳穴有些隐隐作痛。他忍不住抬手掐了下自己的眉心,然后灌了几口咖啡,迫使自己清醒一点。

“我不能去回应那些纯属无稽之谈的阴谋论,也不能去解释艾希曼家和当年那次行动没有关系。眼下民众真正反感的并不是战争本身,而是政治家操控和利用战争,为自己谋利。”塞涅尔冷静下来后,仔细思考着,“如果和舆论死磕这个点,反倒会显得我们心虚。过去的事情已经有人站出来为此负责了,我没必要多做争辩。”

李林赛点点头表示赞同:“我也是这个想法,如果要对记者说些什么,重点必须完全放在基金会发生的恶性伤害这件事本身上。越是纠结于解释那次行动,逻辑上就越会被对方带跑。那些文章中的猜想和推论没有切实的依据,但你同样拿不出证据来证明与你无关。”

塞涅尔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咖啡,又给自己冲了一杯,瞬间病房里的咖啡香更加浓郁了,都快要盖过消毒水的味道了。

“警察那边有什么消息吗?”李林赛问道。

塞涅尔叹了口气:“早上刚来过,说凶手拒绝承认是受人指使的。他们可能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而且那个人确实精神不太正常。”

“这就有些棘手了。这样的状况下,凶手可能反倒会引发舆论同情……对了,你心里对……有想法了吗?”李林赛面露忧虑,轻声问道。

塞涅尔用余光瞄了一眼自己的丈夫,看到凌深正在闭目养神,继续和自己的幕僚专心探讨:“你觉得还会是别人吗?”

“帕特?”李林赛将这个名字说了出来。

塞涅尔点了下头。

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帕特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手,艾希曼兄弟擅长的玩弄权术的手段,他也十分熟稔。

虽然帕特在提案的问题上被塞涅尔摆了一道,但那毕竟是开年的事了。而眼下初选已经正式开始,艾希曼兄弟的舆论危机显然已经超过了公众对帕特的关心,或者可以说,帕特成功地拿这件事把舆论目标转嫁到了对手身上。等到提案在参议院通过了,他只需要说几句话表达自己的支持,没什么人会再揪着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不放。

“那么我们排除一切不可说的因素,你对媒体回应的重点就放在这件事本身上。我的建议是你要强调凌中校是一名无辜的受害者,说清楚基金会平时都是干什么的,把这件事的核心放到精神失常的退役军人对你的丈夫作出恶劣的伤害行为上。”李林赛开始阐述自己的想法,“要尽量表现得心痛悲伤,表现出你对发生这样一桩意外的无力感,打同情牌。”

一边听李林赛说着,塞涅尔一边偷偷瞄了两眼凌深。他有些坐立难安,因为凌深一直在听着他们谋划,也会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在这件事情里利用自己。

平时他和幕僚之间就是这么交流的,但现在他的丈夫就在不远处听着。他感到万分煎熬,好像自己一切的冷血、残酷和算计都那么赤裸裸地展现在心爱的男人面前,偏偏凌深最讨厌他这个样子。

可此时他顾及不了这么多了,他对这件事最愤怒的不是帕特针对艾希曼家的人,而是那个老家伙把他的丈夫拉下了水。

“嗯,我想尽量把这件事往提案的问题上引导。我丈夫那个基金会的创立初衷和提案的用意在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帮助那些人。而加布里的行为恰恰证明了提案通过的必要性,也证明了基金会这样的慈善组织为什么需要更多社会关注。基金会一直以来都干干净净,没有一笔账目是经不起查验的。”塞涅尔语气坚定。

他倒不担心税务部门来查,凌深做事从来规矩,而他自己介入的那几笔款项也处理得没有疏漏。他知道丈夫对每一笔资助的来源和意图都严格审核,就是怕基金会沾上不纯粹的事,要不是之前他和克莱蒙斯高调行事,也不至于被帕特盯上。想到这里,他内心又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的丈夫,如果不是被卷进这样的政治斗争,凌深也不会成为被攻击的靶子。

听了他的思路,李林赛点点头,随后略一思忖,说道:“我还有个想法。”

“你说。”塞涅尔喝了口咖啡。

“能不能让基金会里注册的那些伤残退役军人出来为你们说话。绝大部分民众认为像你这样身居高位的政客在这样的问题上天然缺乏同理心,而那些人无论是形象还是身份都更能够引发人的共情,与民众之间的联结更紧密,说出来的话也更有说服力。”李林赛提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塞涅尔其实也有想到过,不过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一闪即逝。

李林赛说的不无道理,这种方法非常有效。只要他开口,基金会里许多伤残退役军人会愿意的。可他不能这么做。

“不行。”他直接否决了这个建议,“让基金会的人面对镜头和闪光灯,太残忍了。有些人可以利用,有些人最好不要。”

李林赛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反应过来,觉得她的上司大概和丈夫的感情很好,不想让对方心理上有负担。“了解。”她也没有再多说。

两个Omega继续仔细讨论细节,模拟记者可能会提出的问题,并反复琢磨应对方案。而在不远处的病床上,凌深缓缓睁开了眼,望着自己的妻子。

此刻他的心绪有些复杂。他很少看到塞涅尔真正的工作状态,但今天却见识到了:思维清晰缜密、决策果断干脆,都是一个政客该具备的优良素质。但同时他又感觉自己此前确实对妻子有一些不太公平的偏见,比如他曾经认为塞涅尔就是一个心狠手辣、谁都可以利用、丝毫不在乎他人感受的人,然而听到前面的对话,他又隐约意识到了妻子身上流淌的人性。

近来他总是会有这样的想法,感觉自己有必要重新认识塞涅尔这个人,重新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在刚刚,他肯定了自己这个想法的正确性。

塞涅尔和李林赛很快就敲定了应对方案,决定今天傍晚就去楼下面对记者。

正在此时,丹给塞涅尔打来了一个电话。克莱蒙斯那边终于有动静了。

然而事情却并非如他所想。

丹告诉他,帕特双线操作,在史丹维茨的订单问题上动手脚。

给A国开出的那些条件是有吸引力的,加上海洋划界仲裁也有进展,A国那边松口决定采购史丹维茨的护卫舰。采购协议书发到联邦这边后,总理吉姆却压着一直不愿意签字。

吉姆给出的理由是已经收到了盟友的抗议,斯拉诺驻联邦的大使到他办公室里转达了国内的强烈不满。克莱蒙斯去和他谈,他一上来就冲克莱蒙斯发了一通脾气,说这种瞒着他暗自操作的手段令他在斯拉诺大使面前十分下不了台面。克莱蒙斯抛出了海洋划界谈判的诱饵,他却表示“你能许诺的别人也能做到”。

是他们低估帕特了。

帕特是一个有些粗鲁、自大、强硬且暴躁的人,有着典型的海军陆战队的作风。可他也具有一名出色的精英军人应当具备的特质——大胆、狡诈、精力充沛、对目标执着不懈。作为曾经的狙击手,他有着极强的克制力和伪装术,知道如何笼络人心,也擅长抓住恰当的时机和敌人的漏洞痛击。

丹转达了克莱蒙斯的意思,让塞涅尔专心先处理好舆论,他们会想办法去解决订单的问题。如果总理不批,那么协议是根本到不了议会那边的。阿克得不到想要的,必然会反悔。如果阿克转投了帕特,他们会在这一系列事情的打击下变得被动。

但出人预料的是,塞涅尔还没来得及沮丧,又接到了马库斯的电话。

在电话里,马库斯问他是否在医院,如果方便的话,他想来看一看凌深。

塞涅尔同意了。这对他来说是个意外之喜。

像马库斯这样的人,平时生活中根本没有他们这些职业政客这样要走什么贵宾通道的习惯,只要从医院的大门进来,就会被那群眼尖的政治记者拍到。以那个Alpha的敏锐,他必定知道自己在此时出现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来了。

马库斯其实没必要做这些,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到这么亲密的地步。不过或许是真的非常欣赏和认可凌深的道德品质,他才想来探望,并表示对凌深的支持。

但无论如何,在这样的时刻,马库斯的出现就是雪中送炭。塞涅尔对此万分感激。

作者感言

醉舟

醉舟

此作者暂时没有公告!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阅读模式
反馈
反馈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