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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自行车

冰淇淋桶 写文的尼罗 3501 2024-09-29 22:41:49

傅西凉被一泡尿憋醒了。

他闭着眼睛起床去撒尿,回来之后眼睛睁开了,隔着窗帘,也看不出外面的天色,感觉似乎是个大晴天。

转身一头扑到床上,他打算再睡一会儿,可眼睛看过了疑似的大晴天之后,就不肯再安安分分的闭进黑暗里去了。他翻了几个身,侧过脸去看燕云,燕云听见了他的动静,梦呓似的喃喃:“再睡会儿吧,葛秀夫凌晨的时候走了……总算是清静了。”

葛秀夫走了倒是没关系,傅西凉昨晚就听过他说要在今天走。他走,自己也要走,他走是忙他的事,自己走是为了去取自行车。一想到那辆锃亮的自行车,他忽然心花怒放,睡是绝对睡不下了,就这么起床也不甘心,再一次盯住了燕云,他用胳膊肘支起身,往燕云跟前一凑。

傅燕云立时睁开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简直是没敢动,后来放了心,原来傅西凉是和他冰释前嫌,又把鼻尖拱进了他的颈窝里,深深的吸了几大口气。吸过之后他埋头停了停,将那气味消化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燕云,醒醒,你送我回家吧。”

傅燕云低声咕哝:“不急,再躺一会儿。”

傅西凉往上挪了挪,将下巴对准他的面颊,低头就是狠命的一蹭。

傅燕云早就承认这个弟弟是“连胡子都长得很好”,这好胡子平日天天挨刮,不得露头施展威力,如今它趁夜生出一片泛青的胡子茬,照着傅燕云的面颊结结实实的一蹭,疼得傅燕云大叫一声。一声没叫完,傅西凉没轻没重的又给了他一下子。

挨了这两下子之后,傅燕云没法再睡了。哈欠连天的起了床,他没睡足,但这是很好的没睡足,因为当葛秀夫住在隔壁的时候,他的主要问题是睡不着。

“你那个家有什么可急着回的?”他问傅西凉:“又不是有老有小等着你。”

傅西凉打开立柜,蹲下来从最下层找衣服,同时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供出自行车的事,只说:“有一只鸡。”

“怎么会有一只鸡?”

“你给我买的那两只蝈蝈,太吵,被我放进了院子里,没想到它们没有走,反而是在院子里继续吵,这回想抓都抓不回来了。二霞就弄了一只鸡,想让鸡吃了它们。”

“哦?还能这么干?”随即他想了想:“鸡把蝈蝈吃了吗?”

“等会儿回家就知道了。”

*

*

傅燕云沐浴更衣,把傅西凉送回了家。

今天是晴,然而不热,算是绝好的天气。他们下车之后一进院门,就见二霞迎了出来。傅西凉见了二霞,也没给她一个好脸,只跨过门槛站了住,郑重其事的告诉她:“我回来了。”

二霞停在两步开外的地方,看着他笑,但也没说出什么热情的话来,只道:“你回来啦。”

傅西凉看见她笑,便也跟着一笑:“鸡呢?”

二霞伸手一指:“花底下卧着呢,都长大了。”

傅西凉看了一眼,见鸡确实是卧在一株花下,便挺满意,又对二霞说:“我饿了。”

二霞立刻答道:“我给你买两碗馄饨去。”说到这里,她才顾得上去看了傅燕云:“燕云先生也在这儿吃点吧,卖馄饨的馆子特别近,我快去快回。”

傅燕云方才一直旁观着弟弟和二霞,发现他俩之间有一种奇妙的和谐,仿佛是互相无话可说,又仿佛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着二霞一点头,他接受了对方的邀请。二霞像怕他反悔似的,立刻就端着两只小搪瓷盆出了门。她很乐意留燕云先生吃点什么,燕云先生今天的气色不大好,看起来有点像她第一次和他相见时的样子,苍白,带着点病容,但是精神头还不错,比他前些天“苦夏”时的面貌强一些,那几天他瘦得都要脱相了。

她又想傅西凉可算是回了来,再不回来的话,她一个人在家里过日子,自在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吃不吃也没人管,睡不睡也没人管,都快把日子过黄了。傅西凉像是她的夹板,能够不松不紧的把她规范出个形状,也像是她的锚,有了他牵扯着,她就不得不脚踏实地的忙碌起来,忙得心思少了,饭量大了,夜里躺上床伸个懒腰,舒服得不得了,一觉能睡到大天亮,天亮之后上街买菜,再偷着弄两份报纸,留着下午没事的时候回房关了门看。

*

*

二霞去买馄饨,傅燕云则是跟傅西凉进了他的卧室。傅西凉四处看了看,见一切都是旧模样,没有丝毫的变动,便挺满意。

“燕云,”他忽然问:“你会不会修冰淇淋桶?”

傅燕云坐在床边,被他问得一愣:“冰淇淋桶?”

“就是那个天蓝色的木桶,里面有个金属筒子,外面有个手柄——想没想起来?”

傅燕云恍然大悟:“就是被你拆碎了的那个?”

“对,你会不会修?”

“这个……”傅燕云略一沉吟:“我不知道,你把它给我,我带回去看看。”

傅西凉蹲下来,从床底下拖出了两只手提袋:“这是两个冰淇淋桶,一个是天蓝色的,是我自己的,还有一个是孔雀蓝的,是葛秀夫后来送给我的。天蓝色的那个,你见过,已经被我拆了,这个孔雀蓝的,也被我拆了。”

“他还给过你冰淇淋桶?”

“给过。”他打开手提袋,给傅燕云看:“这两个都给你,你可以先研究研究这个孔雀蓝的,这个比较新,坏得不严重。把它的结构弄清楚之后,就能修这个天蓝的了。”

傅燕云看着这两袋子玩意儿,哭笑不得,可因知道他弟弟的性格与怪癖,所以还是点了头:“好,我尽力吧。修得好是最好,修不好也不许闹。”

“我知道。”

傅燕云又道:“拆成这个样子……既然是想修,怎么早不找我?”

“那时候很恨你,没法找。”

“看来现在是不恨了?”

“那还用说?”

然后他起身望向窗外:“二霞回来了。”

*

*

傅燕云吃了一碗馄饨。

馄饨滚热的,吃得他额头见了汗,吃过之后坐在椅子上,他胃里没再翻江倒海,很有余力的消化着这碗馄饨,甚至让他感觉自己还能再来半碗。而傅西凉见他坐着不动,便问:“你是不是该走了?你不要办公去吗?”

傅燕云答道:“我是得去忙一忙了,这八天——唉!”

傅西凉站了起来:“那你就走吧。”

傅燕云仰脸看他:“又要撵我了?”

傅西凉转身走去卧室,将那两只袋子提过来放到他脚边,然后把他拽了起来:“快走吧,我不想留你了。”

*

*

傅西凉不由分说,将傅燕云和那两只袋子一起逐出家门。

傅燕云对此没什么意见,反正他也确实是不能在傅西凉那里久留。所里这些天全靠丁秘书主持,他也不知道堆积了多少事务等待自己处理,所里那位勾搭了阔太太的侦探,八天前还卷在官司里未脱身,也不知道现在那官司出没出结果。

傅燕云走后十分钟,傅西凉也出了门。

他吃得饱足,穿得整齐,晒着太阳,吹着凉风,一路走去了自行车行。结果到了车行一看,他那辆昂贵的自行车已经到货了,车灯也到了,只差了个车铃,店员向他赌咒发誓,说是车铃明天上午一定会到。

他十分的惊讶,十分的沮丧,几乎像是被迎头打了一棒。自行车少了车铃,就不能算是完整,而他不愿意骑着一辆不完整的自行车回家。店员这时有了主意,说就算是今天车铃到了,您也还得给这自行车办个执照和号牌才行。既是车铃未到,那今天就不如先去办这两样,把这两样东西办妥了,明天车铃一装,直接骑着上街玩去,那多痛快?当然,办这两样的前提,是您得骑着自行车过去接受检查,但是车行里有一辆现成的样车,咱们推着样车过去,一样可以办执照,再把号牌拿回来,安装到您那辆新车子上不就得了?

傅西凉暂且不理会店员,单是拼命的对自己讲道理:赶火车都有迟到的呢,运送车铃的货轮凭什么不可以迟到?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所以才说世事难料,任性也没用,发脾气也没用。事已至此,还是把能解决的问题先解决了吧,解决一样是一样。”

在心里自言自语了半天之后,他对着店员点了头:“好,那就先去办执照。”

店员立刻跑去和经理打了招呼,然后推出店内的一辆凤头牌自行车,带他前去办了执照和号牌。

事情办得很快,他中午便空着两只手回了家。这个时候,他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蹲在院内看着小母鸡,他认为自己今天表现不错。现在只希望时间快快的过去,明天早些到来。

*

*

翌日上午,傅西凉又出了门。

这回他一边在路上走,一边不许自己高兴,还在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还没有到,还没有到……”

心里嘀嘀咕咕的,他走到了自行车行,结果就见昨天领他去办执照的那名店员蹲在店内空地上,正在解他那辆自行车上包裹着的软布和硬纸,银光闪闪的车把上,赫然已经安装了一只凤头原装的车铃,车铃同样也是银光闪闪。而除去了包装的车梁,烤漆没有一丝瑕疵,也是漆黑锃亮。

傅西凉看着自行车,深吸了一口气。

*

*

半小时后,傅西凉骑着自行车,在店员的恭送之下,离了自行车行。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他风驰电掣的拐入一条窄些的街道,在侦探所的院门外一捏手闸——没有发出刺耳的吱嘎声,自行车轻轻巧巧的就刹了住。

一脚踩着脚蹬,一脚踏在地上,他扭头对着院内,一叠声的大喊燕云,然而跑出来的却是燕云的秘书丁志诚。丁秘书在楼下坐了这许多天,从来都没听过老板他弟弟这么扯着嗓子喊过,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而傅西凉见了他,又问:“燕云呢?”

丁秘书告诉他:“上午刚出去了,下午能回来。”

老板他弟弟立刻变了脸,坐在自行车上想了一想,他一扭车把,蹬进了院子,仰起头又对着上方大喊:“葛社长!葛社长!”

二楼立刻探出了个脑袋:“西凉先生,我们社长今天还没来呢。”

西凉先生一听,原地来了个向后转,骑出大门兜了个圈子,到了自家那两扇黑漆院门外:“二霞!”

还是二霞好,二霞一喊就出来了,出来了之后还特别捧场,对着他的自行车先是“哟”了一声,随后便弯了腰细看,仿佛不能相信似的:“这是你买的?”

他对着她一摆头:“上来,我带你溜达一圈。”

二霞相当乐意,让他等一等,自己快走回去梳了梳头,又火速脱了身上这件颜色与花纹都类似蛾子的衣裳,换了件颜色鲜艳的小花衫子。弯腰掸了掸裤腿和鞋面,她拿起钥匙和大锁,小跑着出了来。

锁好院门, 她侧身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

*

二霞生平第一次坐自行车,暗暗的很兴奋,刚坐上去的时候,感觉这座儿很结实,也放得下自己的屁股,应该能坐得舒服。哪知道傅西凉一骑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车子不时的会拐弯,一拐弯就要倾斜一下,吓得她简直不知道怎么使劲才能不出溜下去,隔三差五碾过路面的小石头,还要颠她一下。凉风飕飕的从她面前掠过,她吓坏了,老觉得自己要被惯性甩飞,又不好意思去搂傅西凉的腰——街上全是人,她饶是规规矩矩的什么都不做,傅西凉这样骑车载着她飞驰过去,都已经招来了两边行人的注目。

要是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谁也不看他们,她就敢去搂他。

熬过了惊心动魄的十几分钟之后,二霞对着他的后背说:“回去吧,锅里还炖着菜呢。”

傅西凉答应一声,调头回家。二霞在一次颠簸中坐歪了,后座的一根金属条正好硌了她的尾巴骨,她忍着痛,不敢动,也还是不好意思说。

作者感言

写文的尼罗

写文的尼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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