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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海滨别墅

冰淇淋桶 写文的尼罗 3379 2024-09-29 22:41:49

傅西凉侧身面朝着车窗,耳边响着的是车声、风声以及鸟鸣声。

路是土路,算不得好,但是因为连着几天都是大晴天,路面干燥,汽车跑得倒也顺畅。离了那喧嚣混乱的火车站,呼吸着带了咸味的潮润空气,他望着车外那一掠而过的树与花,心中重又快乐起来,真感觉自己是“出来”玩了。

葛秀夫守着另外一侧车窗,也是兴致勃勃的向外看风景,偶尔向汽车夫问几句话。汽车夫和汽车都是他二舅家的,整个夏天就驻扎在北戴河,负责接客送客。他二舅上个月过来住了一阵子,前天刚走,所以别墅里是要什么有什么,进去就能直接住,都不必等着仆人再收拾,连厨子都有。

傅燕云坐在中间,右手搭在腿间,左手捻着右腕的翡翠袖扣。事已至此,他心里反倒清静了,想自己能在这里休息几天也不错,既来之、则安之么。否则还能怎么样?扛着弟弟跳车跑回天津去?

所以在确保弟弟不会被海浪卷走的前提下,他打算珍惜这几天的光阴,散散心,吹吹风,去找白公子闲聊一聊。另外就是——横了葛秀夫一眼——别再和这家伙起什么冲突。自己最近在他面前有点落下风,起了冲突也无胜算,况且这回又是住在他二舅的别墅里,从人情礼貌的角度出发,也应该对他客气一点。

想到这里,他转向了弟弟的方向。望着弟弟的后影,他忽然有些感慨:“记不记得我们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的了?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

他弟弟做出回答:“看,松鼠!”

傅燕云贼心不死,又道:“你那时候还没有我高。”

他弟弟头都不回:“天上有鹰!”

傅燕云终于闭了嘴,有些寂寞,心想:“牛头不对马嘴。”

随即肋下一痛,他扭头望去,是葛秀夫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子。葛秀夫问他:“伤心了吗?”

他把对方的胳膊肘搡了回去:“我感觉非常的好。”

“那看来是习惯了。”

“你以后也会习惯。”傅燕云说:“不过我是没办法,你是自找的。”

“我倒不像你这么悲观。”

“当然,你也没有我的责任。”

“你的责任是比我多了些,但是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重。”

傅燕云呼出了两道冷气:“你懂什么。”

葛秀夫感觉傅燕云身上有点苦修之人的气质——其实可以不必那么苦的,但他乐在其中,越苦越有滋味。对于这一类别有嗜好的人,他没法劝,劝也劝不通。天气这样的晴好,远方已经隐约看见了一抹海蓝,多么美的时节和世界啊,傅燕云却是非得赶在这时,抚今思昔的感慨一番。

结果是他热脸贴了冷屁股,他弟弟忙着看松鼠和鹰,根本就没听见他感慨的是什么。这不是活该么?

汽车有些颠簸,几乎将后座三人颠成一团。葛秀夫挣扎着坐正了,问汽车夫:“这段路怎么没人修一修?”

汽车夫答道:“本来这路还行,是上个礼拜下完雨后,有大卡车往海滨运烟花,把路压坏了。”

“运了多少烟花,把路压成这样?”

“也不是烟花的事,是这路就不禁压,禁不住大卡车来回跑。”汽车夫也被颠得乱蹦,自己忍不住笑:“好在这段路不长,您挺一挺,开过去就到别墅了。”

*

*

汽车夫所言不谬,汽车驶过了这一段路后,果然便是进了个新的天地,不但道路平整了,道路两旁的草木经过修剪,也都有了款式,并且林立着各色店铺,店铺全是西洋风格,招牌印着洋文、装着彩灯。洋车向前飕飕跑着,一群金发碧眼的男女骑着自行车,嘻嘻哈哈的从汽车旁经过。

傅西凉望着他们的背影,想起了自己的自行车,不由得微笑起来,同时又感觉有点对不起它,因为没有带它同行。别的自行车可以和主人一起兴高采烈的向前疾驰,它却只能独自停在家里。

由着自行车,他忽然又想起了一个人,回头对傅燕云说道:“二霞还不知道我出了远门。”

傅燕云反问:“现在刚想起二霞来?”

他点点头:“嗯。”

傅燕云答道:“不用你管。这里一定有邮局,下了车我就往天津发电报,让侦探所的人过去告诉她一声就是了。”

说这话时,汽车已经拐了个弯,路边一侧是海,一侧便是各色别墅。在这条道路上又行驶了一阵,汽车停在了两扇铁栅栏门外,大门早敞开了,仆人正在内外穿梭忙碌,一个专门留在这里负责看房子的老仆人迎了出来,管葛秀夫叫“秀少爷”。秀少爷每年夏天都来,老仆人年年都会看见他,他也每回都会很大方的给老仆人一些赏钱,赏得老仆人对他都有了感情。

秀少爷一行人坐了两辆汽车,后一辆照例是装着随从和行李,老仆人不管后一辆,只看前一辆,不知道秀少爷今年夏天又会带几个女朋友过来。孰料后排左右车门一开,一个女的也没看见,倒是钻出来两个男的,紧接着副驾驶座上跳下一名保镖,将一把黑伞撑到车门前,让秀少爷自己也下了来。

对着老仆人打了个招呼,葛秀夫见老仆人面露茫然之色,并且忍不住向远处张望,便道:“甭找了,这回没女人让你过眼瘾啦。”

老仆人因为过于困惑,所以都没来得及回应这句戏谑之语,及至秀少爷照例往他怀里扔了两张钞票,他才回过神来,从秀少爷身上找到了几丝旧日的风采。

手接钞票道了谢,他连忙引领秀少爷一行人进入别墅,同时偷眼看了看那俩男的,看过之后,依旧是不得要领。如果说他俩是取代女朋友来的呢?看着不像,实在不像;如果说他俩是秀少爷的正经朋友,那么女的又藏到哪里去了?没带女的?不能够哇!秀少爷来是干什么的?不就是为了玩才来的吗?

老仆人如何困惑,姑且不提。只说三人进了别墅,这别墅有了些年头,但修缮得勤,所以看着虽然不新,但是各处设施洁净完好,楼上楼下皆有现代化的盥洗室和浴室,通着热水管子,十分便利。楼下除了客厅餐厅,还有小起居室和书房,以及一间打牌的屋子。楼上则是四间卧室,两间朝着后院,两间对着大海,仆人今早将寝具全部换过,窗户也一直开着,让整层二楼都是凉爽明亮。

葛秀夫走进一间朝海的卧室看了看,问道:“我要一间,余下一间给谁?你还是西凉?”

随即他回了头,见傅西凉不在房内,便对着傅燕云低声说道:“放放手吧,我这都是好话,没有那么大的弟弟还搂着睡的。”

“难道是我愿意?”

“我看就是你愿意,你是拿他当主心骨呢。”

“胡说八道。”

“别急,我问你,假如你弟弟有一天远走高飞了,用不着你管了,你怎么办?你打算接下来怎么活?”

“我忙得很,难道还怕我没事做吗?”

“对,你还可以娶妻生子,比如到我家里去,让老太太给你介绍一位阔小姐,让你再高升一步。”

傅燕云跟他犟上了:“对,没错,可以。”

“但那些事又都是可做可不做的,做也行、不做也行。是不是?”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没了西凉,你心里也就没什么非你不可的大事了,你心里就空了。人的心里如果空了,活着就没意思了,差不多也就要完蛋了。”

傅燕云看着他,皱着眉毛。

片刻之后,他问葛秀夫:“那你说我要怎么办?能放手我早放了。”

“我哪知道,我又没你这毛病。”

“我有什么毛病?问题不在我这里,在西凉那里。如果西凉是完全正常的,我当然不会这样。”

“是,是,辛苦你了。白天管你弟弟的闲事,夜里还得搂你弟弟睡觉。海边比天津凉快不少,夜里想着给你弟弟盖上点儿,反正你睡着了也看不见什么,就别老让人家整夜晾着了。”

“你这个下流坯——”他回头看了看,确定了弟弟不在自己身后:“这种肮脏玩笑你到底要开到什么时候?”

“开到我解了恨为止。”葛秀夫笑了起来,对着傅燕云点点头:“当初嘴巴不是厉害得很吗? ‘冰肌雪肤’什么的,还想让我脱了给你看看。你现在还想不想看了?想的话今晚你留下来,我请你看个痛快。”

“我随便损你两句,结果你记到现在。好,你记吧,你要是能记一生一世,我就服了你。”

“一生一世倒也不必。”葛秀夫溜达到了窗前:“我感觉着,再过几天就差不多了。”

然后对着窗外,他“嚯”了一声。傅燕云听他声音有异,不由得也走了过去,就见院门外的道路边停了一辆汽车,车门开着,门前站了一胖一瘦两位小姐,二人一起面对着傅西凉。胖的那个连说话带噘嘴带跺脚,瘦的不住的拉扯她的衣袖,仿佛是正在劝。傅西凉微微躬着点身,做了个凝神倾听的姿态,听着听着,瘦的先上了汽车,一边对着傅西凉笑语,一边拉扯那个胖的上车。傅西凉抬手扶着车门,等胖的一坐进汽车里,就立刻关了车门。

汽车开走了,傅西凉转身往回走,葛秀夫探身向他喊道:“西凉,上楼。”

傅西凉仰起脸,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入楼内。

转眼的工夫,他上来了,见了傅燕云便说:“我在外面看见了聂心潭,她和陆小姐在一起,她要气死了。”

傅燕云听了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倒也能够理解:“那是聂小姐?我看着也像她。”

“她今天穿得像一只水母。”

“不许背后说人坏话。”

“没说坏话,我说她像水母。”

“说人家样子像水母,难道还是好话?”

话音落下,傅燕云感觉自己语气有些凶,便换了话题:“她为什么气死了?”

“因为她早上接到电报,她家里让她今天一定要回家。”

“但是她不想回?”

“是。她是上个礼拜来的,本来打算在这里住满半个月,但是她家里人出尔反尔,欺骗了她。”

“也许是家里出了什么急事,不许褒贬人家的家庭。”

傅西凉随口说了几句闲话,还不是自己想说,是傅燕云问了才说的,结果连着得了两个“不许”。高高的倚着门框站立了,他看了对方一眼,心想燕云这么没好气,会不会是又和葛秀夫拌了嘴?

反正他们就总是拌嘴。燕云说葛秀夫不是好人,葛秀夫说燕云是——是什么来着?醋精?但是总得来讲,问题不大,偶尔拌拌嘴是没关系的,他和燕云不也总是一时好了、一时恼了?

从傅燕云脸上收回目光,他望向了葛秀夫:“什么时候可以去海边?”

葛秀夫向后靠着窗台:“现在下楼吃午饭,吃完午饭就去。”然后直起身迈了步:“今晚让你睡隔壁那间卧室,早上起床就能看见大海,好不好?”

他立刻转身走去隔壁看了看,随即回了来:“好。”

重新望向傅燕云,他见他脸上还是阴有多云,便绕到他身后,握了他的肩膀往外推他:“你要是非得给我脸色看的话,就到卧室里去吧。”

傅燕云被他推了个莫名其妙,身不由己的往外走去:“啊?”

“你一到海边就烦人,我不想看见你。”

傅燕云这才明白过来,但是已经拐弯进了隔壁卧室。转身握住门把手,他探身向外问道:“那你今晚还要不要我了?”

傅西凉正要下楼,听了这话,停下来略一犹豫,紧接着答道:“再说。”

葛秀夫一把将傅燕云从门内拽了出来:“芳邻,别拿乔了,人家不会惯着你的。”

作者感言

写文的尼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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