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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哈鲁尼的房间,我推门而入。
“咯吱——”
钢铁合金的门发生一声沉重的声响,在那寂静黑夜里显得额外大声。
因为过于紧张,我的心脏酸酸得,沤在一起,像被扔进了化学肥料堆里面,酸酸的。
房间里,很黑。
只有走廊的光线从门缝里偷跑进去,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黄色锐角三角形。
那三角形之上,我的黑影被不断拉长,变形成一个丑陋的张牙舞爪树。
我踏入。
“啪嗒——”脚步声踩在地面上,用时回头,再次观看走廊左右两侧。
都是大片大片的黄,照得亮堂堂,照得温温暖暖,照得像烧着了火。
黄色太阳彷佛悬挂在这十八楼的窗户外面审判着里面似的,用那刺眼的双目审视着我,快把我这个贼人烤焦。
我赶紧向前迈了两步,走了进门,把门撞上。
随着那一声震荡的关门声,我依靠在门后,心脏咚咚地跳。
“砰砰——砰砰——砰砰——”
心脏堵住喉咙,骚动着喉咙眼,我难受得近乎呕吐。
这里本来是我出租的房间,我也常年偷窥这里,我应该记得这里的房间的布局,可是在那一刹那,我忘记了方向。
晕头转向,竟然不分南北西东。
可能是因为从外面刚进来的缘故,我发觉到一些不同寻常……
气味……
外面的走廊是开窗户的,有金属纱窗,空气流通,闻着就像喝白开水一样,透透明明的,淡到没什么气味。
但是哈鲁尼的房间里,很熏人……
难闻,又臭哄哄腥臊臊的。
那一股腐烂的味道,就像是臭水沟里面扔了个落水死狗,带着死亡的气息。
我的瞳孔震颤,舌尖顶了顶喉咙,不适感又从喉管涌了上来,难受万分。
难不成有什么臭袜子臭衣服堆了好几天没洗?垃圾桶几个月不倒?
哈鲁尼,住在这样的房间里,肯定也会积攒了一身臭味。
他不是个模特吗?怎么会如此不注意形象?
我不知道。
此刻背靠着门的我,视野是全黑的,我按亮了我的手机显示屏,只能照亮非常微弱,非常微弱的一点地方。
这里的空气彷佛比正常的地方浓稠很多,黑到连光都劈不开。
我用手机晃了一圈屋内,室内陈设简直看得我眼晕。
我之前说过,我无法完全监视哈鲁尼的一个原因就是,他装修过,把这里完全改造成了另一副样子,将之前那些针孔摄像头都给堵住了。
然而他的装修风格实在是让我所不能理解,就是……很满……
现在年轻人装修,大多数追求一种极简主义,就一张床几个家具,配色少,装饰越简单越好。
但是哈鲁尼明显不同,他追求得恰恰于此相反,大概是一种极繁主义……
整个屋子,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得满满当当的。
我现在打开手机手电筒,所照亮的一角,就是客厅的正中央。
白色灯光晃过去,形成一个伞状的光,刚刚好照亮了木头方茶几上面的白蜡烛。
他多数用灯,但平时晚上也用蜡烛照过亮,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追求氛围,还是喜欢那香薰蜡烛的味道。
但是……
这种惨白惨白的蜡烛,不是灵堂才会有的吗……
那茶几上还有一本摊开的书和座钟。
除了这个强光,而其他的地方,比如旁边的一堆一堆的沙发、懒人沙发、形状各异的椅子,就只有被手机灯漫射过去的弱光,呈现一种土黄土黄的黄色。
地摊也是黄麻的,偶尔抱枕上有一点褪了色的红,也是很旧的,都有一股很老的感觉。
重要的是,那针织上面似乎有着某种图案?一个又一个的,齐整整排列着,也许是符号,甚至文本?
可能是少数民族或者外文吧,反正我看不懂。
我只觉得它们很怪,配合著墙边上各种稀奇古怪的照片、挂饰、银饰、兽皮、白色兽骨,整个房间就跟……
巫师做法的现场一样……
一切很像是那种驱魔电影里的阁楼或者地下室才会出现的陈列。
看得我脊背生寒!身上凉,好凉。
我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那些古怪的黑色文本在我眼前转来转去,让我看着就喘不过气来。
“呃……呼……”
我发出那种窒息般的喘。息声。
瞪大眼睛,咽了口唾沫,用手机的光来回在房间里这么转,那白光快速地切换着视角焦点,如同灵巧的白鸽在房间里乱飞舞。
再加上左手腕天然的不受任何控制的抖动,让我快到几乎看不清房间里任何东西。
我只是用光提防着,防止有什么在我的视线盲点之外,突然闯进来,我却不知道……
或者恐吓着,让什么不要过来,至于那东西会是什么,我更不知道,更不敢去猜了……
我嘴唇发干的要死,开合的时候,两边唇角甚至有胶带拉合的声音:“还在吗?”
这么一开,喉咙里灌进去冷风,更是冷到透心凉……
我不是第一次偷偷潜入未知地点,但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如此害怕。
两个脚都沉重得像钉上了厚重的马蹄铁,无法再向前挪动一步。
甚至求助上了那个神秘的不值得信任的smile,乞求他能发出点声音,就像当初保险推销员韩版言那样,让我从这种孤立无援的状态里脱出。
但是……没有……
smile并没有回答我。
于是我又是了一遍:“smile,在吗?”
“嗒!”
“嗒!”
“嗒!”
回答我的,只有茶几上的座钟,那秒表走动的声音。
我按亮手机的锁屏,看见了聊天接口,只有几分钟以前的那句“无垢,平安”。
还有smile的那个黑白简约头像——
:)
诡异的笑脸图案,像是在明晃晃地嘲讽着我似的。
“草!”
我从嗓子眼儿里骂了一声,smile这家夥到底干什么去了?关键时候指望不上!
可是这件隐秘之事除了告诉smile,我也不能够和其他任何人分享了,而后我彻底关掉了手机显示屏,只留下一个手电筒。
我试图用右手在墙上摸索,想找到客厅的灯开关。我戴着黑手套,作为一个老手,这里并不会留下我的指纹。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按了好多地方,灯都不开,
我只摸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
他墙上挂了一堆不知道什么破烂,看得我眼睛疼。
哈鲁尼简直有病,把家里装修成这样,怎么打扫卫生?到时候东西丢了都找不到!
但我也没空跟它去耗,只是心中暗骂了几句,就往前走了。
我没有忘记我来这里的任务,在每个房间安装针孔摄像头和窃听器。
客厅里已经有摄像头了,于是我把窃听器,一个非常小的黑色设备,大小就如同铅笔自带的橡皮头一样的东西,找了个地方,一个画框的后面,粘了上去。
哈鲁尼的房间很乱,对我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大隐隐于市,越乱越不容易找到东西,所以我安装的东西很难被他发现。
就算被他发现了,我也可以不承认是我做的。
我戴着黑帽子,不会留下毛发,戴着手套,没有指纹。
而且十八楼走廊的监控也是我控制的,反正我是这里的房东,大可以把所有对我不利的证据都给清理掉。
何况背后还有smile替我坐镇。但想一想刚才的事情,我摇摇头,算了……他关键时候根本就指望不上……
之后,我在左边随便找了个门,推门而入。
一打开,看见了一张雪白色的大床,床上的被子散开着,没叠,床板是黑色弧形的,黑白分明,像是墓地。
床头的白墙上也挂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照片,报纸。
乌鸦、金甲虫、蜈蚣、蝴蝶标本,都是死去的昆虫和鸟类,乌漆嘛黑的,我不知道这东西美在什么地方了。
尤其是床头柜上面,还有一个黑色的小骷髅头,很小,只有拳头大,分不清是什么野兽的。
打量片刻,我就脱了鞋子,站在床上把针孔摄像头贴在了乌鸦的身上,藏在羽毛下面,黑色叠黑色,轻易看不出来。
摄像头微微往下调一点,从这个地方,用俯拍的角度,可以很轻易地看见哈鲁尼床上的动作。
不过床上能干嘛呢,除了睡觉不就是上床嘛。
等等……上床……
哈鲁尼不是还有个新欢吗?穿蓝裙子的,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在摄像头里见过了。
如果她和哈鲁尼同居,卧室里应该有她的东西吧。
我小心的下床,穿上鞋,去靠近那个黑色的衣柜,想过去翻翻,里面有没有什么女人的衣服。
又或者其它的东西。smile既然如此关注哈鲁尼,那他定然有一些超乎常人的秘密。
想到这里,我那颗沉寂很久的好奇之心又重新微弱地被点燃了。
卧室不大不小,进卧室门,正中心靠右墙放了一个床,左边就是一整排衣柜。
不是现成买的那种小衣柜,而是找工人定制的,装了一整面墙,向上直通天花板,向下直通地板。
衣柜门是黑色的,像百叶窗一样由很多倾斜的黑色横木组成,这样可能是为了透气。
从我这个角度来看,手机灯照在衣柜门之上,呈现一种很水波一样的哑光反光,那些横纹,看着就像是水波。
“沙……沙……”
此时房间里,突然响起了声音!
我耳朵一动,瞬间停住了脚步。
这声音沙沙的,就像有什么正在摩擦一样!
有点像衣料摩擦的声音,又或者干沙子粗鲁地磨皮肤的声音……
不知道是什么,但把我磨得整个皮肤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汗毛竖起来,就很麦芒一样!
“沙……沙……”
声音再次传出。
“咚。”还有一个闷闷小小的撞击声响。
而那声音,分明是从衣柜里传出来的!
那声音……就像是有一个人,蹲在衣柜里面,用拳头砸门一样!!!
“咚!!!”
又响。
“啊!”我尖叫一声,直接浑身血液逆流,杵立在原地,不动了。
手机摔在床上,撞到被缛,并没有发出太大声音。
我死死地盯着那个门,额头毛孔分泌出细腻的汗水,右眼皮的肌肉不受控制,止不住的跳动着。
都说,左眼皮跳财,右眼皮跳灾!
“什么,什么东西……”我说出一口气音。脑子里完整得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但因为现实中的胸腔压力太高,气口太窄,现实中,我只说出了气音。
听起来就像深呼吸了一口一样。
会……衣柜里会有人吗……
我想起不久前不久,走廊里那个滴血的行李箱来。
“嘀嗒、嘀嗒——”
血滴在地面上,浓稠黏着,挤在一起形成一个小血滩,跟画家挤出的颜料一样。
好红,好红啊……
杀人吗。
还有,那堆发在“一单元业主群”里的那些抱怨,都说1803,夜晚,有用大刀砍东西的声音。
“铛、铛!铛!”那劈砍声是金石之音。
分尸吗。
我不知道,而那被装进行李箱里带进来的、受害的人,现在就在衣柜里吗。
是活着的吗…
是完整的吗…
我实在不敢去想,我的腿都麻了,却还是用膝盖拖着腿,往前趿拉着。
“啪嗒、啪嗒……”
我走在地上,步履蹒跚滑稽,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老病缠身的残疾乞丐。
“沙、沙、沙……”
衣柜面再次传出了几声那种声音。
我哆嗦着手,向着前面的衣柜金属门把手,伸了过去。
古铜色门把手,上面划出了很多的竖形瑕疵痕迹条纹。
我的手机灯,在上面一照,就是一个巨大晃人的白色光斑,就跟白色昆虫在上面趴着一样。
而我人影,而被那黄铜的光滑镜面所反射,照出了一个扭曲的人影。
人脸,在把手上先是变小,再拉长变窄,两个眼睛像两颗黑黑亮亮的黄豆!嘴巴被截短,红色窄小!
我成了怪诞的鬼形。
整个画面从侧方看去,左边是我,中间是白光,右边是黑色的衣柜门。
唯一的亮色就是那一点黄铜色门把手。
哦,上面还有我的鬼形……
我的手指逐渐扇子般分开,手指尖向前延伸,抓到眼前的门把手,两根手指肚传来,黄铜独有的金属冰凉感。
好冷……
然后我试图去打开——
“咚!!!”
衣柜门突然在我眼前自己撞开了!彷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
然后从里面猛然、猛然地窜出来一个东西。我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它窜到了我的脸上!
袭击了我!!!
“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来不及喊叫,便向后面跌到过去,后背磕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撞得我腰生疼。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扭曲着脸,把腰佝偻着。
上半身在床上,下半身悬空着,整个身子没有着力点,上不来下不去,难受得要死。
想要动动,且因为太痛了,一动反而更痛了,就暂时停止了动作。
一个人在那里哀怨。
“啊……啊……”
叫声短促而小,心中抱怨今天真是出师不利。
“嘶……嘶……”那声音就在我的耳畔。
好像什么东西,在我头顶,摸着我的头发……
就是刚才袭击我的那个东西……
它好像在床上,我的头上面,用手指,一下一下慢条斯理地抓着我的头发。
一下、一下……
“嘶、嘶……”还嘶着声。
让我整个头皮发麻……
“啊哼哼哼……”我痛苦地呻吟,吓得连滚带爬地直接利用我自己的体重往下坠,直接翻到了床下面。
什么、什么。从刚才袭击我的体重体积判断,那个东西并不大,一定不是人。
你不是人,你是什么……我这就走……
别、别搞我……
“嘶——嘶——”
它又嘶声了,那像是人从漏风的牙缝里漏出的风声。
我被整得晕头转向的,在地上胡乱地爬了爬,手胡乱地在地板上抓着,实在不知道爬到了那里,可能是撞到了床板或者墙,撞得铛铛响。
我进来的时候看见那卧室不大不小,过道也就一两米的距离。
没有光,没有光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需要光。
我手机呢。
手机在床上,手电筒在下面被堵住了,好在床单凹凸不平,它面前漏出了一圈线性白光。
我真的快呕吐了。
在极端地情形下,我的心脏现在完全是麻的,麻痹到酸,像灌了醋。
手机、手机在床上,那东西、那东西也在床上。
好恶心……
床上有什么,我真的什么都看不清,太黑了。
我并没有黑暗恐惧症,但是今天之后,我恐怕完蛋了,甚至产生了想退行的冲动。
它们在一起,可这手机不能不拿。
我伸出手,向手机伸了过去。光在哪,我就伸向哪。
手掌被光照射的时候,从另一边看,手掌是透光成红色的。
肉红色。
我手指轻动,手腕使不上力气,但手指用力,用力地勾住了手机,一抓,向自己这边滑了过来。
让手机沿着滑腻的白床单,滑了过来。
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我终于松开一口气。“呼——”
心脏平稳下来,小腿肌肉开始发力。
突然。
“啪嗒!!!”
黑暗中,一个冰凉到极致的东西,碰在了我的手背。
就像是死人,把他的手轻轻搭在我的手上一样……
……
……
“……”
我冷汗直冒,难以呼吸。
然后极速地抽动手部,将手机抽了过来!
手机“啪嗒”一下摔在地上,我左边。
这回,手机是正面朝下,带着手电筒的反面朝上!
光得以照亮包括地板在内的一小片空间,我也看轻了那个东西的真面目。
通身漆黑,身体长长浑圆,头高高地抬起,从嘴里吐出信子,发出“嘶嘶”的声响。
是蛇……
一条黑蛇,不知道多长,从我这个坐在地上的角度看不见它的尾巴,但它身体比我手腕细。
……
……
“……”
是蛇啊,哈鲁尼家里是养蛇来着,除了蛇,他还在阳台上面养很多毒虫,蝎子蜈蚣什么的都有。
我怕蛇。
以前怕,现在也怕。
我不看动物世界,也不知道这种品种有没有毒。
但是恐惧都是来源于未知,现在它是一个具体的生物,我反倒是不害怕了。
“啊——”
我这才如释重负地摊倒在墙上,靠墙休息了一会,蒸发著身体刚冒出来的冷汗。
和蛇一个房间。
好在它看起来没有想要攻击我的样子,顺着另一个方向,跑了。
歇了几分钟之后,直到我从腿软变得终于能扶墙站起来,我就离开了这个房间。
当然,走之前没有忘记把房间大致还原。
不过,哈鲁尼的房间里既然有蛇偷跑了出来,那么即便家具和物品摆放之间有一些差异性,哈鲁尼也不一会会联想到是有人进入了他的房间。
这条蛇,可以当我的替罪羊。所以说,蛇的出现其实未必不是件好事。
我瘸着腿,左手拿手机灯,右手扶着腰,离开了哈鲁尼卧室。关上门。
又去了旁边的房间,次卧。
次卧的装饰和主卧差不多,但最近没有人住过的迹象,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这次我把针孔摄像头和窃听器放在了衣柜的百叶窗般的栅栏门缝隙里,出去了。
第三个门……
“哐哐哐。”我拽了几下,拽不开。
低头,看着那滚圆的水母型黄铜门把手,挠了挠头。
上锁了?
我记得这里好像是……仓库?
面积不大,怎么独独这里会上锁呢?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我并不知道。
smile交给我的任务可是让所有房间都被监听偷窥,但现在有一个房间已经被封死了,该怎么办?
这里的钥匙我肯定没有,我也不会什么电影中的那种用发卡或者铁丝撬门的技术。
其实电影都有夸大渲染的成分,用工具撬门是可以,但需要技巧,得一下一下的听和试探,并不是弄个几秒钟就可以随便打开的。至少我可不行。
不过我发现这个仓库的门缝还是挺大的。有半指宽。
我就把设备粘在了门缝里,希望它们一样能发挥效果。
然后是阳台。
阳台……
我想了想那些装满了蛇虫鼠蚁的玻璃缸,身子抖了抖,决定还是算了吧。
万一又有什么偷跑出来,咬我一口,可实在是不值得。何况原本客厅的摄像头就可以部分覆盖阳台了,没必要再冒险。
再就是右边的厨房、洗手间等地方。
我先去了厨房。
厨房是开放式的,看起来哈鲁尼并不怎么在这里做饭吧……
厨台上面摆放的东西,相对其他地方来说比较少,最中间只有一个菜板,旁边是一个刀架,上面有银光闪闪的菜刀,还有……
砍砍砍砍砍刀……
样子有点像小斧子,也是银光闪闪的,能照出我脸上的黄色。
我走过去,拿起那把砍刀,发现它比斧头薄很多,刃卷了……
已经用来砍过东西了。
我的视线滑到左边,发现那个菜板上面有着好多好多很深的木头沟壑。
看样子,都是被刀砍出来的印记。里面还嵌着肉红色的血沫……
这想必就是邻居们说的砍东西的声音了。
普通切菜切肉,用菜刀就可以了。但是……砍刀?又叫砍骨刀,这是专门切鸡鸭牛羊骨头的刀啊。
哈鲁尼到底用这东西在砍什么……
如果他砍了,那那东西又放在了那里?
想一下,如果是我,我会放在那里?
然后我瞬间像被冷水浇头,神智清明。把手机灯往右划,划到了墙角靠着北阳台的冰箱上面。
银色双开门冰箱,右上角还有彩色小灯,很明显在运作着。
我走了过去……
然后手放在上面。
冰箱,不就是用来装肉的地方,很多凶手,都会把分好的尸块放在这里的对吧。
“呼——”我深呼吸一口气,不断催眠自己。
尸块,人的看起来和牛羊肉差不多。唯一可怕的就是头颅……
到时候,一个冰冷的,头颅,男人或女人的放在里面,闭着眼睛,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就算……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它又不会突然跑过来咬我一口对吧,谁说不是呢。
“呼——吸——呼——”
我心中默念,我早已在eye上看过死人千百遍,人死乃世间常情,没有什么好怕的。
我只是,发现了一个变态杀人狂的秘密而已。
而后,“咯噔——”
我猛地打开了冰箱门,同时向后退了一大步!
冰箱门大敞开着,因为我的用力在那边来回摇。
里面一个红色的、圆咕隆咚的东西出现我的面前!!!
我身子先是本能地颤了一下,然后就懈怠了下来。
是西瓜。没吃完的,半个,放冰箱里了。
搞什么嘛……
翻了翻下边,也没有。里面装了些普通的蔬菜水果,牛奶酸奶啥的。
我又不死心地啪嗒啪嗒地翻了翻厨柜,依然没有什么不该有的肉。
我就不知道是该失望还是该庆幸地安装了设备,离开了厨房。
然后,我听见了一声熟悉的AI人声从房门处传来!
“刷卡成功,欢迎回家。”
就是哈鲁尼家这个门!!!!
有人来了?是哈鲁尼回来了?
我靠靠靠,我还没出去呢,我踏马被堵死在他家里了!
都怪那个该死的死蛇,阻碍了我的行动!
我已经听见了他们开门的声音!
我吓得瞬间血液逆流,浑身冰凉!
不,我不能被他发现!然后来不及多想,立刻闪身,进了厕所里面。
把门关上,倚在门上,手心都在出汗啊。
“咚咚!咚咚!”
心脏飞跳。
私闯民宅还被堵家门,实在是……太刺激了……
“啪嗒啪嗒。”我听见了匆忙的脚步声。
我打开手机显示屏,瞧了一眼监控画面。
smile给我的那个监控设备,是他的专线,所以我捕捉不到那个视频信号。
而我看的,是公寓的走廊监控。
调取的是18楼的走廊监控,其中的1803门口监控,那个监控,视角是从上往下俯拍,正好拍这个房门外面的一小段录像。
我熟练地调了调时间,发现几分钟前,哈鲁尼回来,穿的还是他出门走时候的那身衣服。
身后还跟了一个女的,看脸,还有看那个孕妇的大肚子是……前女友……
前女友其实没死?
只是半个月没来过了?
我松下一口气,感叹幸好幸好。
穿了个挺长的白裙子,手机还抱着一个红色的东西?
我用两指放大了画面,发现那是一个红色的人偶娃娃?
娃娃黑头发,红裙子,脸白,长相还挺漂亮的。
主要是……她抱那东西来干什么?这么大的人了,还玩娃娃,不会吧?
我更相信她是要给她即将出生的孩子买的,但是刚出生的小婴儿玩那玩意,也似乎有点太早了。
搞不懂啊。
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等待他们走,或者睡着了,我才能偷偷溜出去。
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好像在说话,但声音很小,说的啥我也听不清。
他们不是在客厅说的,而是左边三个房间中的某一个。
因为,我偷偷从卫生间门缝看了一眼,发现沙发上面没人。
我等待的心焦。
当然,我能做的还有安装设备。我就在找了个白色暖气管后面,偷偷安装了设备。
这里差不多就行了。在厕所安装监控,属实有点变态,所以我并没有调整什么角度。
然后就等……
倚靠着墙。
我身后应该是浴巾架,挂的浴巾,倚着还挺软乎的。
直到差不多二十分钟后,终于再次门响,我看见他们又走到了门口的监控。
女人抱着红裙娃娃,离开了。
哈鲁尼是穿着个拖鞋,虽然也跟着上了电梯,但却不像要走远的样子。
是要送那个女人吧?
他们走了,我也就放心了。
之前我把手电筒关了,怕门缝漏光被他们发现,所以只开了手机显示屏光。
现在,我手机重新打开了手电筒。
手电筒,照在了我面前的洗漱台镜子上。
镜子也反光,然后我看见了我身后,出现了一抹亮蓝色……
这抹蓝色我记得。它到小腿位置就没有了。
那是个,裙子?
确实,我低头,看见我身后脚下,是一双惨白惨白的脚,没穿鞋子……
一个人,站在我身后?
其突然的行为,让我吓了一跳,我大喊:“你是谁!”
身后之人却没有回答我。
“呃……”
什么东西,勒在我腰前,我低头一看,看见那是一双手,从背后,用力地环抱住了我。
手指甲,是碎裂的,露出了残破血红的甲床和皮肉……
手臂上一条条一道道,伤痕遍布,皮肉外翻……
但从手腕纤细来看,是个女人。这个裙子的颜色……是那哈鲁尼的新欢吗……
她紧紧贴在我身后,拥抱我,而后,我后背传来柔软的胸部触感。
怎么会……
她皮肤这副样子,像是被打了一样?
难不成她不是自愿和哈鲁尼同居,而是被拘。禁家暴了?简直畜生!
一时之间,各种想法在我脑海里,让我几乎无法思考。
不过我还是用手,让她的胳膊松开我,并同时安慰她:“哈鲁尼是不是把你打成这样的?放心,他已经走了,你不要害怕,我带你出去,我能替你做主的。先松开我……”
她本是一个瘦弱的女人,可这一双孱弱的胳膊,抱我却抱得死紧!让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打不开。
手机也掉脚下了。
我咬了咬牙,正要不耐烦地冲她骂几声,一抬头,就看见了原本被晃得白到失真的那一块镜子,因为手机手电筒的位置偏移,而重新清晰了起来。
镜子里,我看见贴在我身后,紧紧拥抱着我的蓝裙女人,瞬间浑身僵硬,吓到几近晕厥!
颈部是一个几乎平整的肉红色截面,被各种针线胡乱地缝了起来,红红紫紫,皮肉揪得简直如肉虫般乱七八糟!!!
而在那脖子之上,没有头颅……
……
……
空空如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