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淮映勿若无其事地把身子坐直了,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就是脸色有一些不对劲,相比于他之前的样子,现在似乎耳垂红了少许?要滴血了。
“你做什么呢,”沈昭陵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看着他那冷淡的模样,明知故问,“嗯?”
声音很轻灵温柔,却带着点挑逗的意味。
淮映勿还是不说话。
“是不是要和我那个?”沈昭陵抬起右手,轻轻地用右手食指点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可是你刚才不是说,再也不那个了嘛。”
“……”淮映勿深呼吸了一下。
“给我个解释。”
“我只是想趁你睡着的时候,偷亲你。”淮映勿面色冷淡地说,“结果你醒了,没成功而已。”
沈昭陵长长地“哦——”了一声,用揶揄的眼神看向他。
意思是,你看我信吗?
为了掩饰真相,连这种谎话都编的出来了。
“亲我干嘛,你喜欢我啊?”沈昭陵又问,瞧着他,凤眸压低,眼尾弯弯的,像一个上翘的小鈎子。
淮映勿也回头看着他,板着一张脸:“亲著玩。没和omega亲过嘴,拿你试试,不行吗?”
“……”
如果是正常人,面对淮映勿这种理直气壮耍流氓的行径,定然气恼地要死。
但因为藉口实在是太荒唐了。
所以沈昭陵只是闷笑了一下,胸腔忍不住微微起伏,声音稍显甜糯地骂了他一句:“坏蛋~”
又貌似真诚地交代一句:别这样了,我不喜欢你不询问我的意见,趁我睡觉,偷偷对我这样。
“我不喜欢的。”
便没有下文了。
而后沈昭陵闭上眸子,用右手轻轻托起脸颊,继续睡觉。
双人舱内仿真的白色日光灯,照在他的脸上,把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映照的清晰可见,竟然也稍显惬意。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淮映勿再次转过头来,看着沈昭陵不设任何防备的模样。
先是扫了一眼沈昭陵没有血色的唇,那唇就像是咖啡果冻一样,让人觉得甜甜软软的。
而后视线又向上,扫了一眼沈昭陵平整的额头。盯着那里看,欲语还休。
“我×”
他又开口,用唇型无声地骂了一句什么东西。
但这一次,不是在骂沈昭陵,骂得是他自己。
*
“嫂子,我想和你那个。”
也不知道在那短短的一小时里面,淮映勿到底做了什么心理斗争。
总之,在沈昭陵睡醒之后,淮映勿又开始用这句话缠着他了。
淮映勿坐在那边,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简直就跟学校上自习的时候,坐在教室窗户框边上的不学习的小流氓没什么区别。就差嘴边叼个狗尾巴草了。
淮映勿:“啊,对,我承认,我确实对你有那么一点……无伤大雅的兴趣。但是,这也不丢人吧?”
“……”
沈昭陵心想着,你现在的表情很欠揍。
淮映勿这个人,年纪轻轻,有钱有名,内心丰厚,过度自信。好像什么都不缺,什么也无法引起他的兴趣似的。
能让淮映勿终于认输,承认对自己有兴趣,那简直是……
爽爽的。
心里舒服。
沈昭陵漫不经心地用食指挠了挠头,淡笑了一下:“确实不丢人。就是不知道,你怎么现在才承认呢?”
淮映勿:“只是一点点而已,之前没意识到,所以没什么可说的。”
沈昭陵又“哦——”了一下,并不屑于拆穿他。
“我想了半天,终于明白,你是不是只是不想让我看你的脑子?你有一些不想让我知道的秘密和心事,在信息共享的过程,你怕那些东西会让我知道。而且你知道,你可能控制不了我。对不对?”
沈昭陵的呼吸立即紧了一瞬。
察觉到他轻微的眼球颤动的反应,淮映勿知道自己猜对了,笑了:“你看,果然是真的。我多么的了解你。你说,嫂子,我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
“……”
沈昭陵戒备地眯起眼睛来。
他不知道淮映勿是不是只了解他的那个,但不得不承认,淮映勿是这二十六年以来,除了他父亲之外,他遇见的最危险的一个男人。
总是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就看穿他的想法。实在是惹人生厌。
淮映勿眼神很清澈透亮,根本抑制不住里面那种得意:“你想知道我到底是怎么猜到的吗?”
沈昭陵吞了一下口水,他没说“不想知道”,只是说“不知道”。
淮映勿:“因为我觉得我们两个是一样的,所以,当我想不明白你的时候,我就会代入我自己。我问我自己,如果你主动提出和我那个,我在什么情况下才会不同意。
“答案只有一个:因为自己有一些不想让你知道的东西,我觉得我也许控制不了你,在那个世界里可能会被你发现。你会看揭穿我、控制我、嘲笑我、摧毁我。如果这种事发生的话,我确实很膈应这一点,所以这就是唯一的理由了。”
沈昭陵:“……”
简直是不可思议。
“然后每次都被我猜中了。你说我们两个怎么这么像?”肉眼可见,淮映勿实在是太想证明一些东西了。
“嫂子,你说像吗?”淮映勿又问,虽然这次他说起话来根本不停,但因为姿态放得很低,所以并不会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沈昭陵刚要开口说“不像”,结果淮映勿又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嘴上不会承认,但我也知道,你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即使我们外表看起来完全不相同,但沈昭陵,我们内里真的很相似。”
淮映勿用右手捧住他后脑,让沈昭陵不得不直视自己,对他说,
“从现在开始,你要永远记住下面这段话——
“因为你讨厌的东西我也讨厌,你喜欢的东西我也喜欢。所以我永远也不会伤害你的,就像我不会伤害我自己。我会很听话,你让我知道什么,我就知道什么,你不让我知道的,我哪怕割了自己的舌头,挖了自己的眼睛,也一个字都不会过问,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所以,昭陵,请你相信我好吗?把你自己交给我。和我做一下那个,我还是第一次,没和别人做过,没有经验的,要不……你来主导我?”
淮映勿靠近他的脸,又要粘贴他了,声音喃喃着,
“让你进入我,或者我进入你。”
那种感觉,虔诚、温柔、真挚、认真,简直比世界上任何的告白都好听。
过去沈昭陵去过婚礼现场,在各色各样的人的婚礼之上,听过新婚夫妻的宣誓,说那种要爱你一生一世的誓言,也没有这种感觉……
恍惚间,教堂之上掠过白鸽,有什么圣洁的戒指、十字架一样的东西,在心底熠熠闪光。
如果换做旁人,别说此刻打开心门,就是让自己的身体也彻底卸下防备,脱下全部的衣服,和淮映勿此刻完全的赤诚相待,那也不是不可能。
淮映勿这张颠倒众生的脸,配合那张巧言令色的嘴,实在是太有蛊惑人心的能力了。
看得出来,淮映勿单身,完全是因为他愿意单身。只要他看上了谁,想要脱单,那也只是下一秒钟的事情罢了。
但……沈昭陵心中的话一转,还是很坚决地说了一个“不”字,拒绝了他。
让此刻美好的气氛瞬间土崩瓦解。
“……”
淮映勿的眼皮果然跳了两下。
马上态度大变:“不是,我TM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说你,你怎么这么死心眼?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到底想怎么的!你跟我说行吗?你是不是就差让我给你跪下了?!啊!”
“……”
沈昭陵看着他破防之后,又回到了那种没有耐心的燥郁的模样,默默地不说话。
觉得好玩,又觉得庆幸。按耐着自己的冲动,侥幸逃过了一劫。
淮映勿用手撸他的头发,态度粗暴,比起抚摸,更像是警告:“哎——我真是,我真是服了你了——我还就不相信了,我活了这么多年,我怎么还偏就搞不定你了?你算什么东西!屁,我不信,你给我等着。”
沈昭陵一歪头,丝毫不惧,很凉薄地笑了两声。
“呵呵。”
*
大概是淮映勿从小到大想要的什么东西,都会很轻易地得到。
除了信息素那种天生的东西他无法改变,剩下的,只要是能人为办到的,就没有淮映勿觉得他做不到的。
沈昭陵是个例外,油盐不进,而淮映勿不允许有这种例外。
所以,沈昭陵断定淮映勿不会轻易地那么老实。
他能感觉到接下来的几天,虽然他和淮映勿表面上风平浪静的,讨论一些比赛和环星城的事情,甚至和他看外面的银河,聊那些星星的名字。
但是淮映勿一直有在偷偷地观察他,观察他的生活习惯、爱好、弱点、或者说……是欲望?
面对这种审视的目光,沈昭陵只能很好地伪装自己,尽量不表露出任何的脆弱和期待。
只要他没有欲望,淮映勿就拿捏不了他。
可有一句古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淮映勿就像一个拿了纸刀的刺客,总是躲在暗处偷偷观察他,随时准备在他防御薄弱的时候刺杀他。
因为那刀是纸做的,虽然没有什么危险,但总是这样时刻紧绷着自己的神经,实在是让沈昭陵心力交瘁。
他也终于明白,刀子不一定扎在自己身上,流了血,才有害。
那等待着刀刺入自己身体的这件事本身,才是一种折磨。
沈昭陵快要忍不了了,他甚至有点渴望,让淮映勿赶紧对他发动下一次刺杀,来让他从那种草木皆兵的状态当中,摆脱出来。
终于,在星际列车上的最后一晚上,那刺杀终于爆发——
*
那天晚上,
沈昭陵躺在自己的床上,正准备入睡。
他们白天坐的那种椅子,可以按照设置好的程序,改变形态,变成睡眠舱,有单人床那么大。
因为这是双人舱,所以两个舱也可以连接在一起,变成双人床。
以往的几天夜里,两个人都是各睡各的,在两个睡眠舱中间设置了一个隔绝视线和声音的金属墙壁,互不打扰。
但就在最后一天晚上,那个墙壁,发生了变化。
在黑暗中,沈昭陵好像听见一个机械程序的声音,就在自己左边。
他伸手去摸,那里原本应该有一堵墙,但这一次摸起来,竟然什么都没有。
墙空了……
随之,有一个人过来,直接翻身,钻进他的被子里,压到了他的身上,骑着他。
“我草你……”
还没有等他说完,那个人就用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限制住他的胳膊,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身体不舒服地颤抖着,尽力挣扎,手向上抓了抓,却因为两个人之间的力量差距过大,竟然憋到脸色涨红,快要窒息了,也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但那个人,反倒是很游刃有余地轻笑了一下,好像在自上而下地欣赏他无能为力的样子,恶劣极了。
俯下身子,在他耳边呵了一声热气,释放出这么多天以来那快要压抑不住的情绪,唤他一句:
“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