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栗浑身都是伤, 过不了安检门，必须在隔离室里先待满三天。
老周叫来相熟的治疗系异能者，亲自掏了治疗费。
治疗系异能者看到纱布下的咬痕时, 吓得踉跄后退了几步。老周也没想到小栗被咬成这样还能活下来, 许久没回过神。
还是小栗身上的伤能够被治疗异能治愈, 大家才相信小栗还是“人。”
但效果不理想。明明外伤都治愈了, 小栗依旧昏迷不醒。
“我没见过哪个人被咬成这样还能活。简直是奇迹。他要是这样都能醒, 一定能变成异能者了。”
治疗系异能者离开前说的话, 也是众人盼望的事情。
大家都在期待小李发烧, 觉醒异能，但三天隔离，小栗还是昏睡不醒。
城门来来往往都是人，隔离室不能总让小栗占着位置，负责城门部分的人简单记录了一下小栗的情况，就让小栗回家去了。
老周将小栗送到小栗丈夫的家中。
两老看到昏睡不醒的小栗，当即脸色大变。
小栗的男Omega婆婆当着大家的面就来了一句，“这半死不活的浪费米饭，还不如直接死掉算了。”
顾清霖都来不及生气, 屋里就响起了婴儿的哭声。
两老连忙去哄小婴儿。
可能是母子连心, 怎么哄都哄不好的婴儿被放到小栗身旁后, 竟然就不哭不闹了。
老周瞧见婴儿抱着小栗的胳膊睡得香甜, 他这个见惯了人生疾苦的中年男人都忍不住转身抹了一把脸。
两老凝视半响，只是唉声叹气, 终究没再说出恶毒的话来。
顾清霖也是情绪复杂。
两个老人年过半百，养大的孩子一个一个死去，就连唯一活着的媳妇都昏睡不醒，未来还有一个娃娃的口粮要承担, 两老又何尝不痛苦。
这种痛苦会转成恨，恨一切给他们带来痛苦，带来压力的元凶。
顾清霖将小栗挖的晶核全拿了出来，又补贴了两把二阶晶核。
“这些都是小栗赚来的，再等会吧。万一过几天就醒了呢。”顾清霖自己都不信自己说的话。
两老看到这么多晶核，狠狠咽了咽口水。
他们哪不知道小栗的实力，平日出去三天能拿回来六十颗晶核都算不错了。二阶晶核更是想都不用想。不管怎么说，这些晶核暂时缓解了他们的经济压力。
老周看到晶核，话卡在喉咙里。
他想劝顾清霖别破费，毕竟小栗不是顾清霖的责任。但他们之前说好的，顾清霖猎杀的晶核都归小栗。老周不知道顾清霖处在什么实力阶段，顾清霖看起来就很强的样子，万一这些晶核就是这次外出杀的呢？
而小栗这边确实需要钱，如果能有这一笔钱，确实是缓解小栗家里的压力。
顾清霖离开小栗家没多久，老周就追了上来。
“这次真是太感谢你。太，太，太感谢你了。”老周每一个字都说得真心实意。
他大概知道赵遇的死亡原因，不认为小栗的遇害和顾清霖有关系。小栗太弱了，就算没有赵遇，小栗也会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出事。
老周载过那么多人出城。谁能活，谁能死，心里总是有个谱。
“要是小栗醒过来，我们一定会厚礼感谢。”老周随即委婉地问了顾清霖的地址。
顾清霖如实说自己暂时住在林家，没管老周那惊讶的表情就转身离开。
顾清霖走在青石铺成的人行道上。路上车来车往，时走时停。两侧商店琳琅满目，颜色鲜艳，吸引行人驻足。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仿佛他的情感投射。
微微细雨随风飘落，将石板路染成深色。
正是冬天，雨水冰冷刺骨。行人匆匆四散，很快只剩下几人撑着伞走在街上。
顾清霖无暇顾及雨水，低着头往前走。
他的情绪很复杂。
不上不下的。
好不容易把小栗从死亡在线拉了回来，但伤口愈合的小栗没有醒。
这算和死神打了个平局吗？
可他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一片雪白将他从记忆拉回现实。顾清霖伸出手，接天上掉落的雪花。
水滴树叶的沙沙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世界被神奇地分成了两个世界。顾清霖所在的这片区域下着白色的雪，而其他仍旧阴雨霏霏。
就像是意识到什么，顾清霖猛地抬头看向某处。
只见展天瑞站在街道的前方，一手撑着伞，注视着他。
顾清霖往前走了几步，雪也跟着他向前移动。他快走了几步，前方的雨水在一瞬间凝结，开裂，成粉。直到顾清霖冲进了展天瑞的伞下，雪才恢复成雨，一滴一滴染深街道。
顾清霖不想说话，连一句道谢都觉得费力气。
庆幸展天瑞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也没有寒暄开口的想法。他只是伸出手，掸了掸顾清霖的肩膀。那些浮在衣服表面的雨水变成了冰，冰渣随着动作从衣服掉落地上。
两人走回林家，一句话都没说。顾清霖却是难得地觉得自在。
不说话好像也有不说话的好处。
回到林家。
瑞临商队的人几乎都在偏厅里，何招娣气鼓鼓的，苏似繁也满脸的不开心。
“霖霖回来啦。”苏似锦打招呼，“老大你真去接霖霖了？”
顾清霖惊讶看向展天瑞。展天瑞只是一声不吭地坐到空位置上，对苏似锦的话理也不理。
顾清霖说不清楚他和展天瑞的关系到底算什么。大概是展天瑞把所有事情都做得没有暧昧属性，能说是兄弟友谊，也能说是爱情甜蜜。他不好多想，但因为入队的理由又总是忍不住多想。
他没纠结这些事，问：“发生什么了？你们怎么这样子？”
“之前不是跟你说，我们要去实验室看报告吗？”见顾清霖点头后，苏似锦笑得阴森，说：“他们的确给我们看了，都是些没用的内容。血压、身高、体重这些……”
瑞临商队多次交涉，想要得到A区方面的数据信息，但林家表示这些内容不共享。顾清霖救的只是林家人的命，和A区无关。
如果瑞临商队想要，就得用展天瑞来交换。
展天瑞的异能和信息素有问题是大家都清楚的共识。不少研究员都怀疑信息素和异能有绝对的联系，因为Alpha和Omega的异能者数量更多。
展天瑞恰好就是异能和信息素产生了交错变异，是最合适的实验样本。
可展天瑞异能等阶高，如果展天瑞不配合，他们也不可能对展天瑞做些什么。只是实验有风险性，有些内容一旦开始了，就不一定能保证展天瑞的健康。
展天瑞是瑞临商队的队长，也是瑞临商队的信仰，谁也不愿意把自家队长交出去。
但林家还用上抑制剂作为要挟，说如果展天瑞不配合研究，那他们也不能提供展天瑞接下来的抑制剂。
提起这事，苏似繁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抑制剂不要就不要，我们现在有嫂子，谁需要他的抑制剂了。”
顾清霖：“……”
他还是想要抑制剂多一点。
古阵海靠在沙发边缘，“老大长期停留五阶，我一直怀疑抑制剂有问题。”
苏似繁顿时就炸了，“什么？你的意思是，他们害我们老大不能升阶？”
古阵海抬手示意苏似繁暂停。等苏似繁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古阵海才再次开口。
“说不到害的程度。既然有了这个项目，应该是从老大身上发现了什么。当时的他们可能还没想好研究方案，采取了一个拖延暂缓的方式。现在有了A区的新数据，他们正好可以开启关于老大的研究。”古阵海停顿片刻，又说，“但我不认可老大参加实验。”
到了林家实验室，就算展天瑞有再多光环，也只是一个实验品而已，连人权都不一定谈得上。
“我们需要A区的数据。”祝蜂说。
“难道你乐意把老大交出去？”苏似锦反问。
祝蜂烦躁地摸了一把光头，“早知道就把林部言藏一藏，这么快交出去做什么呢。”
但他们也没想过林部言是林家的人，而且林家还摆了他们一道。
现在林部言回去了，他们连林部言的面都见不着，更不可能拿林部言来当谈判条件。
顾清霖问：“他们只要老大的数据吗？”
“什么意思？你有别的资料？”祝蜂着急道。
顾清霖把小栗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要是能让小栗醒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不可能一直留在物生基地，更不愿意养着小栗。但小栗的公婆明显不愿意要小栗这累赘，如果小栗能被林家救醒，至少还有条活路。
顾清霖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你说得不错。小栗可以。”祝蜂问了地址，就拉上了薄坪洲和古阵海，去看看小栗的情况。看看能不能用小栗的事情换A区资料。
顾清霖本以为事情能告一段落，但没想到第二天，祝蜂带回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是好消息，A区的部分资料拿到了，但附带条件是瑞临商队得和林家一起去。
第二个消息比较气人，他们的设想是小栗配合研究，林家给予小栗一家一定程度的经济补贴。但小栗的公婆却不知从哪里听来什么卖身契，把小栗高价卖断。无论生死，都不会追究林家责任。
签合同时，祝蜂他们不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两老已经在数物生基地的积分了。
可见小栗卖了个好价钱，晶核都不能随身带走，只能换算成积分携带。
顾清霖得知时，气得想要找两老出气。祝蜂按住顾清霖，让顾清霖和苏似锦一起解决这件事。
苏似锦的解决方法比顾清霖高端多了。
他大概了解情况之后，去了小栗亲生父母的家里，连哭带喘地说了小栗的事情。然后他以夸张的语气说小栗的公婆靠卖小栗得到了巨额的财富。
描述积分时，苏似锦还翻来覆去数了好几遍零。数错了好几次。每一次都数错，让小栗的父母心里一上一下的。
苏似锦最后还含沙射影地提了几句。
“要是小栗能醒过来就好了，他一定会惦记着你们的养育之恩。”
“小栗时时想念着你们啊，出去总担心你们吃不好。要不是自家孩子要养，他肯定会把多出来的晶核分你们。”
“但小栗都被卖掉了，以后就算醒了过来，也不能再回家孝敬你们了。”
小栗的亲生父母虽然同情小栗的遭遇，但末世谁家没死几个人，他们早就习惯了。可小栗不能再给家里送晶核却是不行的，尤其得知小栗的公婆卖了他们家的小栗获得巨额钱财。这哪能忍得下来。
小栗的父母当即带着家里人冲到小栗公婆家，高声大喊小栗的冤屈，闹得街坊邻里全知道这事。
小栗的公婆做这事的确不地道，卖断别人家的孩子。
但小栗的公婆也说，他们昨天把小栗的遭遇告知了小栗的父母，小栗父母根本不担心小栗的病情，反而直言小栗已经嫁出去，和他们家没有半点关系。
两边就算把屋顶吵破，也只是为了那些卖小栗得到的晶核。
城管来了，把两家分开，闹剧才算基本结束。
小栗就此出了名。小栗的父母要钱不成，就想要抢小栗的孩子，小栗的公婆势单力薄，被抢了孩子，只能急急忙忙找城管帮忙。
两家就此闹腾了起来。
事情落幕在两个多月后，小栗的公婆发现自家没有顶梁柱，实在是闹不动了。最后小栗的公婆在城管的目睹下，分了一部分钱给小栗的父母，小栗的父母也字面签了放弃孩子的协议。但那时候的顾清霖早就离开了物生基地，没再关注后续。
小栗的事情在第一次闹开时，钱江周陈四家就在相互打听起小栗的消息。可惜已经被林家截胡了，只能想办法和林家接触，看能不能得到数据或观察实验的机会。
江玟书听到瑞临商队的名字后，却是生出了另一种想法。
他认为关键点不在小栗身上，而是在瑞临商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