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到达任务地点, 顾清霖仍旧没看到身后有紧随其后的车辆。
但经过贫瘠的矮山时，能够看到停靠的大卡车。
偶尔也有从其他道路的车辆汇聚进同一条道里，或是有车辆从另一个方向驶来, 并朝着弗里敦而去。
沙漠并不如顾清霖所想的那般贫瘠。石头矮山下堆积着金黄的细沙。细沙被风吹动出层层迭迭的形状, 像绸缎, 又像温柔的海浪。
即使是只有沙子的地方, 也依旧会有顽强不屈的生命。
但没有水, 常年被风沙覆盖, 部分生命只剩下干枯的树枝。
可每当看到沙漠里突然出现的绿洲, 看到黄沙和绿色的交界处长着稀稀拉拉的植物，顾清霖还是能够感受到那股生与死来回抗争的不屈不挠。
胡木的任务地点位于山里的一处沼泽地。
五座延绵起伏的山脉将一小片洼地圈起，虽然没有河流，但低洼的地势里生长着各种变异植物，形成了一片极为独特的湿地。
湿地有源源不断的水汽蒸发，天空的云层也仿佛比别处更厚实一些，继而保护着这片土地少受太阳的照射。
还没靠近湿地，就能看到低洼里的青翠绿色，以及闪烁在绿色里的电光与火光。
在云雾中, 有似人的身影或明或暗。
顾清霖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 惊讶说：“太夸张了吧, 植物大战丧尸啊。”
那些或明或暗的身影正是丧尸, 从动作的灵活程度来看，至少是二阶丧尸。
丧尸走在沼泽地中, 半个身子都淹没在长满苔藓的浑浊淤泥里。这些丧尸先被电击发出的声音吸引过来，等身体被淤泥淹没，再被泥下的根茎缠绕，丧尸已经无法动弹, 只能做无效的挣扎。
丧尸的身体在湿润的淤泥里会加速腐烂，被分解成养料滋养变异植物的生长。
但里面也有一些丧尸会使用异能，将缠绕过来的植物根茎冻成冰坨。或是金属异能变成刀锋覆盖丧尸身体，根茎缠绕就会被切断。
丧尸的智力低，只要植物有制造声音的能力，就会有丧尸靠近这片沼泽地。
“不要陷进泥里，里面可能还能动的丧尸头骨。”
一下车，顾清霖就听见胡木站在车顶高声强调。
“可要是淤泥里有要采的植物呢？”朵娜问。
“用工具，长的夹子，钩子，垫一块大的木头。可能用上的工具都在空间立。有任何需要，第一时间找空间异能者，不要自己乱跑乱拿。”胡木不厌其烦地重复。
虽然出发前就说过很多次注意事项，但里面还有很多人是第一次出任务。
“也可以让冰异能者做一块冰面，我们就能直接走在上面了。”一个小Omega积极地建议。
“我只是一阶异能者，可做不了结实的冰面。太薄的冰站不住人。”冰系异能者连忙道，以免有人乱来。
胡木他们有自己的任务。顾清霖也有顾清霖要找的药材。
顾清霖环视四周，找药材所在的大致方向。
展天瑞指向西北方向。
在那山脚的附近，提升异能配方所需的植物之一就在那里。
双方只是同行，不会一起采药。因此只有顾清霖和展天瑞两人朝着山腰方向走。
“会长。”胡木连忙叫住顾清霖，快速小跑到顾清霖身后，问，“会长，不把车放回空间里吗？”
越野车就随意停在路边。
附近还有胡木他们的那三辆车。朵娜她们正在分发布袋，准备稍后的采药。
顾清霖欲言又止。
他不是不想把车放进空间，而是他的第一空间装床和个人用品，第二空间是林部言的实验室，第三空间放还没售卖出去的物资，根本没有位置塞下这么大一台越野车。
之前休息的地方能放车，那是因为夜里风沙大，没人敢在夜里行驶。万一运气不好遇上龙卷风或是沙尘暴，连人带车一起刮跑。
可现在白天，车也没有地锁。随便哪个人过来把车门撬了就能把车直接开走。
见顾清霖没动作，胡木提醒道：“来这做任务的不止我们，可能会有偷车的贼。”
怕顾清霖误会，胡木补充道：“我们的车也放不进空间里，但我们是跟着车一直往前采。”
这也是考虑到不少人是第一次出任务。
胡木说到这份上，顾清霖已经有些骑虎难下了。虽然可以把钥匙给胡木，让胡木帮忙看车。但这样就解释不了自己的空间问题了。
正常的四阶异能者能拥有的空间已经大得超乎想象。初秋一个人就能装下十几辆车，瑞临商队的一年份食物，还有基地免费购的各种物资。
倒买倒卖这么多回，瑞临商队只有瓜分到的东西不够多，就没有听过初秋的空间装太满。
所以顾清霖不能说自己装不下一辆越野车。虽然是真话，可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
“我还要睡一会。”展天瑞替顾清霖解围。
胡木恍然，原来车是留给展天瑞睡觉的。胡木说：“抱歉，我不知道，是我多事了。”
“你做得很好。可能哪天我就忘了还要你提醒我。”顾清霖还是很感谢胡木的这份上心。
哪怕多管闲事，可至少是出于好意。在末世里仍然能保持一份好心，实在难得。
没办法，展天瑞回车上睡觉。顾清霖只能独自去采药。
看到胡木屁颠颠跑过去，又屁颠颠跑回来，朵娜整张脸都黑了。
“搞不懂，胡木舔个空间异能者做什么。难道对个Omega示好，那Omega就会给我们好处了吗。”朵娜生气地说。
身旁的几个Omega拿着布袋，面面相觑。
看到胡木从空间异能者那里又拿了一份果冻送给车上的展天瑞，朵娜跺脚，“气死了。又白白给无关紧要的人送东西。我们吃的本来就不多了。”
“小声点，朵娜姐。”粒粒双手上下起伏，手忙脚乱地示意朵娜冷静，“朵娜姐，就算他不给我们什么东西，可他毕竟是五阶异能者啊。”
就算没有获得什么好处，可也不是她们得罪得起的人。
朵娜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她就是看不惯胡木那做小伏低的样子。她咬牙说：“要是哪天我也能成高阶异能者，我才不会这样白拿别人的食物。更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粒粒不知如何安慰，但胡木已经宣布出发，她也只能回到自己分配到的小队。
顾清霖没有傻傻地走路，一个瞬移就到了目的地。
只是到了地方之后，顾清霖傻眼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采药。
那植物看起来像蒲公英，开着紫色的小花，还有点漂亮。但植株比人还高，一大簇的茂密生长，像只巨大的开屏孔雀，绿绿紫紫还挺好看。
但林部言希望能连根带走，这样能在空间里进行繁殖，方便后续的其他研究，省得继续找材料。
顾清霖当时看药材清单都是什么花什么草什么藤，心想也就青菜的大小，随便拔几根进空间就完事了。
可按照这大小，往空间一放就能把第二空间的一半给占完了。
顾清霖在四周找了一会，根本找不到小。
找寻过程中，还有一只丧尸出现，影响他的思绪，被顾清霖直接用空间刃带走了，顺带挖了晶核。
腐烂的丧尸倒在世上，顾清霖连眼神都没有多给一个。
正头疼着寻找小版的药材，不远处又有一只皮肤苍白的丧尸走过来。
顾清霖抽出唐横刀，正准备再拿丧尸来泄愤。
“喂，你干嘛？”一个男Beta走出来，阻止顾清霖动手。
“你的丧尸啊？不好意思了。”顾清霖随意将唐横刀丢回空间里。
“小刘，咱们走。”男Beta拽着丧尸离开。
因为弗里敦的丧尸租赁制度，顾清霖对男Beta与丧尸同行并不惊讶。
但丧尸给他的感觉很不一般。
丧尸不似其他丧尸般只知道咬人，皮肤苍白，衣着干净。尤其是那一双浑浊无神的眼睛，顾清霖似乎能在那灰白的瞳孔下感受到被注视的冰冷。
顾清霖突然就联想到了林部言。
突然间，顾清霖想到了解决办法。
他进了空间里，将事情告诉林部言，并说，“换上弗里敦的衣服，应该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林部言已经许久没出去了。突然得知需要他出去采药，竟然还有些不想去。
反倒是变异爬山虎显得很激动，用藤蔓去扯林部言的白大褂。
林部言拗不过变异爬山虎，指尖轻轻弹了一下叶片，对顾清霖说：“帮我找套适合的衣服吧。”
林部言常年待在实验室，可身高和体型都比顾清霖大了一圈，穿不上顾清霖的衣服。
但庆幸弗里敦的服装本来就破破烂烂的。顾清霖干脆把衣服割开套到林部言身上。即使一件衣服漏风，多套几件也能好起来。
离开空间，林部言竟然捂住了口鼻，“这里的空气很差。”
“空间里的空气居然好？”顾清霖从没想过逼仄狭小的空间还有被夸奖空气好的时候。
林部言适应了一会儿，才放下手，“里面的味道不好闻，但很稳定。还没太阳。”
顾清霖想明白后，点点头。
他是人，喜欢闻到清新的空气，绿植多最好。但林部言是丧尸，在细菌极少又没有阳光暴晒的空间里，和身在棺材没什么区别，不就是回到家般舒服。也难怪林部言在空间里宅了这么久都没有出来玩耍的想法。
林部言拿出工具采药，变异爬山虎扎根进泥土里，痛快地感受宽广的大地。
顾清霖闲着没事干，只能在一旁站岗，用望远镜看看四周，打发时间。
“展天瑞还没标记你？”
林部言的话险些让顾清霖崴脚。
“哪有这么快呢。”顾清霖不太好意思地说。
“……”林部言迟疑，还是说了出来，“我和她认识不过短短……”
顾清霖忙打断，“这里好像有一棵小的，你悄悄这是不是？”
林部言瞟了一眼毫无相似的植物，说，“不是。”
“那我再帮你找找。”顾清霖转移话题。
林部言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他也明白顾清霖必然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才会让事情停滞不前。
但事情已经拖了很久，稻丰基地转到B区再一路到弗里敦，这时间足够别人感情升温怀上孩子了。
“你们继续这样，不会有进展的。”林部言肯定，“我不了解感情，可也听说过，相爱太久的恋人结不了婚。”
顾清霖没有反驳，也无法反驳。
“这种事情，我强求不了。”林部言坦然，“但你有求于我。我往异能药里放点什么，你也看不出来。”
“你威胁我？”顾清霖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林部言这样说，反倒挑起了他的战意，让他更不想和展天瑞亲近。
“若如果我告诉你，你的异能可以帮助展天瑞突破到六阶。只要你让他标记。你信不信？”林部言盯着顾清霖，观察顾清霖的表情变化。
顾清霖的舌头不自然地在口腔里剔牙，但顾清霖最后还是坦白，“帮他到六阶，我不太乐意。可如果被他标记，我能到六阶，我倒是愿意试一试。”
林部言眉毛抬高。他就该知道标记的事情一直没有进度是有原因的。
林部言只以为两人感情没有升温到达。如今才真正明白，事情没有进展，因为标记这事只对展天瑞有利，顾清霖却得不到什么好处。
一件自己没什么切实利益，但展天瑞也还没有到达最后最危险的事情，顾清霖当然选择拖延再拖延。
而展天瑞又是块冰坨子，什么话都不往外说。顾清霖知道个屁。
林部言想说脏话的心都有了。
“我早该告诉你的。”林部言一拍脑门，无比后悔，“我早该告诉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