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将事情告知小栗父母的那一天。
顾清霖看到两家争吵时还有片刻报复的快感, 但在听到小栗的父母早就知晓小栗的情况并放弃小栗之后，心里只剩下悲凉。
他甚至有一点后悔。
如果他没有拼命救小栗，小栗也算从这样的生活解脱了。就算还有放不下的孩子, 可孩子还有两老尽心尽力照顾着, 日子总是会比小栗更好。
该痛苦地活着, 还是洒脱地死去？
顾清霖不是小栗, 无法给出一个不后悔的答案。
但顾清霖随后就去了林家的研究所。苏似锦被拦在外面, 只有顾清霖被允许进入研究所。
接待顾清霖的人是林房。林房穿着白大褂, 但抱着粉色的婴儿, 一副好父亲的模样。
“小花儿，你爸爸终于来找你了。来，让爸爸抱一抱。”林房把孩子递给顾清霖。
顾清霖本不想接，但他不想和林房闹得太僵。
小花儿被照顾得很好，穿着最柔软的纯棉衣服，奶香奶香的。看着小，但很有分量。全身都肉嘟嘟的，比棉花糖还要柔软。
小栗的孩子反倒显得有些瘦了。
顾清霖抱住小花儿后，开门见山, 说, “我这次来, 是想谈小栗的事情。”
“你想把他带回去？”林房问。
顾清霖摇头。
要说刚开始还想把小栗带回去, 但看到小栗家里的情况之后，他宁可小栗留在研究所里。
顾清霖说：“他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 我不想下次听到他的消息是他的死讯。”
林房笑了，“你觉得这世界上能有几个没有尸变的普通人。我们怎么可能对他做江家那些惨无人道的实验呢。”
顾清霖感觉林房在故意拉踩江家。
顾清霖思考时，阴影落下，林房在刻意靠近他。
“其实我对你很有兴趣。这是真心话。”林房说, “要是你愿意留下，我可以说服家里的人，对你永久标记。”
林家在物生基地算得上有头有脸的家族，而顾清霖的异能等阶低，又没家族地位，想要配林房还是差了点。
顾清霖抓住小花儿那乱伸的手，抬头，迎面凝视林房，“我有五阶的展天瑞可以选，你凭什么觉得你比他好呢？”
顾清霖是男人，很理解男人在求偶方面的竞争心理。
林房对顾清霖确实是动了几分真心，他明知道顾清霖在设一个圈套让他往下跳，他还是忍不住为了多损展天瑞几句而说了一些只有林家才知道的事情。
林房说：“展天瑞是五阶又怎么样？你以为他敢升六阶吗？他的身体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再往上提升，只会死得越快。”
“我有这么多资源，你以为我升四阶很难？我不愿意升而已。”林房在原地烦躁地走了两步，忍不住再次说道，“瑞临商队想要A区的资料，你以为他们去A区为了寻宝吗？”
“我告诉你。”林房压低声音在顾清霖耳边说，“因为A区有让六阶异能者活下来的办法。”
“如果我没记错，你小叔是六阶。”顾清霖说。
异能者无法突破五阶，丧尸却能到达六阶。这岂不是说展天瑞一但升阶就变成丧尸？
“对啊。”林房露出笑容，“现在有兴趣留在林家了吗？”
顾清霖把小花儿放回林房怀里，“不信。你嘴里总是没几句真话。”
林房接过小花儿，也不生气，笑着让人送顾清霖出去。
顾清霖离开后，研究员急匆匆走来，遗憾且语速急促，“林少爷，你这就放他走了。林组长不肯说顾清霖什么异能，你也不肯标记他。要是能把顾清霖拉拢到我们这边，我们的研究肯定能有重大突破。”
林房把小花儿搂进怀里，手覆盖在小花儿的脑袋上，表情多了几分阴寒，“我林家人做事轮得到你指指点点？”
研究员脸色煞白，但想到从小栗身上得到的数据，没忍住心里想说的话，“但是他有可能成为解决末世的关键。”
“A区不是关键？展天瑞不关键？许艾语不关键？你当林家什么势力，全部关键都能被你研究？”林房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就算他林房再怎么混不吝，也不可能对顾清霖动手。
离开研究所的顾清霖很久都没说话。
直到回了林家，顾清霖到了苏似锦的房里，他才开了口。
“老大他不去A区就会死，对吗？”
顾清霖的话就像平地炸起的惊雷，震得苏似锦瑟缩了一下。
得不到回答，顾清霖再问，“标记能不能解决问题？”
苏似锦拉着两侧的卷发，把卷发拉得直直的，才勉强挤出一句，“不确定。”
正因为不确定标记和异能的关系，他们才会在顾清霖的事情上犹豫不决。他们也不想害了一个好Omega。清洗标记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即使身体上的标记被清洗了，那这么多日的相处，又该怎么遗忘？
只要结局不是好的结局，那对顾清霖都是不公平的。
“我该怎么办？”顾清霖瘫坐到沙发上，两手抱头。
他从没想过这些人会隐瞒了他这么多事情。他只是以为展天瑞易感期就只是易感期，和大姨妈那样熬一熬就过去了。不曾想展天瑞竟然到了癌症晚期，时日不多。
苏似锦跪坐到沙发上，伸手想要安慰顾清霖，但还是收了回去。他慵懒侧靠，声音清婉，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感染了丧尸病毒。丧尸病毒早就散布在空气里，我们每个人死后都会变成丧尸。”
“第一批出现的丧尸是失败的异能者。他们连不到一阶的丧尸病毒都承受不住，因此身体死亡，被晶核操控。”
“晶核是力量的浓缩，我们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有晶核。”
“丧尸有。”
“异能者有。”
“普通人也有。”
“但我们的身体是有限的。异能一级级加上去，我们的身体总有一天承受不住。”苏似锦用可爱的声音发出了“嘭”的声音，“就变成了丧尸。”
“A区有解决的办法？”顾清霖只想要一个解决的办法。
他的脑子里也有晶核，不想就这样死去。
“我们是这么希望的。”但只是希望而已。苏似锦又问，“怕了吗？有没有后悔跟我们出来，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不知道世界，至少能当一只快乐的猪。
了解世界却不能改变世界，才是最痛苦的活法。
“为什么要后悔。”顾清霖反倒比以前轻松了许多，“在基地吃吃喝喝睡就算是好日子了吗？”
顾清霖离开前，苏似锦说了一件事。小花儿是林部言和江家一个女研究员的孩子。林部言肯定知道这件事，才让林家不要报复江家。
*
顾清霖洗了个澡想躺到床上睡觉，房门被敲响。
他以为是展天瑞，毫不犹豫就拉开了门，却没想到外面站的是林绮。
门一开，林绮当即钻进房，不忘催促道，“快快关上门。”
说着她就冲到了顾清霖的窗边，怀里的资料撒了满床。
顾清霖意识到什么，连忙关上门。
床上全是实验室里的资料，林绮趴在床边，笑出两凹甜甜的酒窝，“来看看，我把我家的资料偷出来了。你看看哪些是你要用的。明天我还得还回去。”
密密麻麻的数据，顾清霖是一点都看不懂。
他哭笑不得，“你这样，就不怕家人骂你？”
林绮努了努嘴，“我又没做什么损害家里的事情，这数据就是给你看看而已。就只是看看而已。”
她又强调了一遍，“只是看看。”
顾清霖除了道谢之外，就再没别的句子。
即使不懂研究，但对上林绮那期盼的目光，顾清霖还是硬着头皮看研究数据。
数据方面看不懂，一些研究方案倒是能明白。
正如瑞临商队对林家的了解，林家的研究主攻变异植物方向，并且还取得了一定程度的研究。林家发现植物远比人类和动物都适应末世。
人类有丧尸，动物有丧尸动物，唯独植物没有丧尸植物。
这代表植物里有缓解丧尸病毒的办法。
展天瑞的特殊型抑制剂就是用了这样的技术。
并且，展天瑞的抑制剂用到B区的植物。如果展天瑞再突破，就必须用生长在A区的植物。而A区的植物连林家都稀缺，更没有足够的数量给展天瑞制作抑制剂。
除非瑞临商队给出足够的利益，林家才愿意为展天瑞派人去A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