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彦一进屋, 先笑着跟火刀打招呼，然后就问顾清霖，“你怎么还没把人从空间里放出来？时间不等人。”
顾清霖都还没说话, 先前质疑顾清霖的男Alpha就先开了口。
“空间能放人？柯会长, 都这时候了, 你怎么还开玩笑。而且这人我们都认识, 顾清霖嘛, 上次在我们火刀盟闹了一通就跑了。”
“阿廖, 怎么说话的呢。来者都是客。”火刀说了一句, 但语气根本没有责怪阿廖的意思。
顾清霖和展天瑞也不说话，就是看着。
柯彦看出来了。顾清霖和火刀盟有些过节，所以火刀才不管他们来这有多辛苦，就是先借题发挥一通。目的是惹顾清霖发火。
而顾清霖和展天瑞应该也看出了火刀他们的伎俩，一言不发，全把火刀他们当猴戏看。
一方成火，一方如冰，两方针锋相对。
顾傲雪站起身，她说：“盟主, 我的事情已经汇报完, 我先走了。”
不等火刀开口, 顾傲雪就大步离开。她目不斜视, 除了看到顾清霖的第一眼，其他时候都没看顾清霖, 如同把顾清霖当做空气。
顾清霖用眼角余光注视顾傲雪，直到她从自己的身边走过才收回。
他和顾傲雪一样面无表情，好似两个完全不熟的陌生人。
柯彦又一次示意把人放出来，顾清霖才将空间异能者们放出来, 包括治疗异能者唐格。
火刀看到突然出现在会议室里的人还有些不敢相信，觉得是什么幻觉。直到空间异能者从空间里取出各种武器，并说到具体数量，火刀才有几分真实感。
柯彦用眼神示意火刀，火刀知道柯彦看中了顾清霖的能力，想要对顾清霖动手。
但上次顾清霖离开稻丰基地，他就被清空了晶核私库。
虽然他没有证据证明晶核私库是顾清霖他们做的，但能做这一切的也只有瑞临商队里的初秋，并且也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为了他捉顾清霖这件事的报复。
他敢暗地里让手下恶心一下顾清霖，却不敢直接对顾清霖动手。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火刀没有直接响应柯彦，而是问起了外面的情况。
柯彦自然回答。
空间异能者和其他人也趁机说话，倒是把顾清霖和展天瑞给排挤在外。
其他人是无意，但火刀是有心。
顾清霖肯定火刀记仇初秋偷晶核的事情，才给他们穿小鞋，故意恶心他们。
他懒得受这种气，转身就出门了。
展天瑞跟在顾清霖身后。
“展天瑞，过来……”
不等柯彦把话说完，展天瑞打断道，“我去洗手间。”
唐格见此也说，“我去医疗室帮忙。”
展天瑞出了会议室就跟到顾清霖身后。顾清霖走慢了几步，和展天瑞并行。
唐格后了一步，快走了几步才追上顾清霖他们，“你们得罪火刀了？”
他分明能感觉到两边有仇，只是碍于局势没爆发而已。
“没有。”展天瑞直接否定。
顾清霖默契地说：“我们小商队，入不了他盟主的眼。”
他们怎么可能在火刀的地盘承认偷了二十多筐晶核的事情。而且火刀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些是他们商队做的。
“都这时候了，还搞歧视派系那一套。”唐格摇头叹气，“火刀这人做不成大事。”
“可不是嘛。”顾清霖笑着点头。
他看向展天瑞，发现展天瑞也在看他，两人的嘴角偷偷上扬。
火刀盟总部收容了非常多人，尤其多的还有伤者。
人多自然资源少。靠近医务室的区域挤满了各种伤者。房间已经住满了，走道的一侧铺了被褥，伤者就直接躺在被褥上。血淋淋的伤口被简单缝针就算是完成了治疗，连纱布包裹都没有。
就算部分人有包扎，用的也只是普通的布，不是医用纱布。
凌晨四点，应该是大部分人熟睡的时候，可医疗室附近只有很少人能睡得着。有人因为受伤痛苦哀嚎，有人因为亲人的离世抱着照片痛哭，有人想到外面层层包围的丧尸就瑟瑟发抖。
唐格立使用异能治疗伤者。
顾清霖也一同帮忙，用空间里的医疗用品处理伤口。展天瑞在旁边当了一会门神，然后被顾清霖指挥着干活。
唐格趁着空隙看了几眼，发现两人的关系真奇怪。
护士不知道顾清霖几人哪里来的，但源源不断地有伤者从前面运输过来，她只来得及交待几句话，就跟着新来的病人进入手术室，给病人做清创。
受伤的大部分人都是成年Alpha，顾清霖还是在里面看到了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断了一条腿，被做了简单的捆绑处理，还是有鲜血流出。
顾清霖看得揪心，但他正给伤员清理被腐蚀的伤口，分不开身。
一个女护士一边给小女孩剪裤腿，一把问：“怎么回事？怎么还有个孩子。”
“她说看到爸爸，就跑了出去，被丧尸咬了一口。我们没办法，只能把她的腿给砍了。”那男Alpha才说了两句，就有人把他叫回前面支持。
女护士没说话，埋头给小女孩包扎。倒是四周的人低声哭了起来。
顾清霖手边的伤者也抹起了眼泪，像跟顾清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地低声说：“我今天杀了我的邻居，前天杀了我的母亲。出事那晚，我父亲又出去打牌赌钱了，可能在城西那边。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杀。”
“说不定还活着。”顾清霖安慰道。
“不。”伤者摇摇头，“我倒是巴不得他死了。他活着的时候就一直连累家里。”
顾清霖叹气。
他不认为对方说的是真心话，倒是更像为了避免伤心才不给自己留有希望和余地。
气氛太压抑，有人开口说：“你们别着急，支持我们的人已经来了。相信再过一两天就能够冲出去了。”
听到这些话，大家没有开心多少。
但有人小声地说：“只要我女儿能被安全带出去就行了。我这条命留在这也没关系。”
这句话反而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大部分人都对这次丧尸入城充满了绝望。
早上六点，换班的人过来，里面有四个治疗系异能者。顾清霖也就去食堂吃早餐和休息。
需要异能治疗的人还很多，唐格不想走，喝了点水就继续治疗。顾清霖看唐格这么拼，从空间里拿了一包地瓜条给唐格。这还是唐家的特产。
展天瑞跟着顾清霖去食堂，几乎是亦步亦趋。
顾清霖笑问：“你干嘛？怕我丢了不成？”
展天瑞点头，“怕。”
顾清霖安慰道：“不会丢的。我会跑啊。”
展天瑞说：“发热期，差不多时间了。”
顾清霖这才想起自己的发热期。他在唐家时还担忧了几次，离开唐家之后连想都没空想了。
“我吃了早餐就去打一针。”顾清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说。“可我也没什么感觉。”
他或许有过感觉，但熬了一夜，又饿又累，来不及有什么感觉了。
食堂里很多人，有老有少，青壮年也有，但都行色匆匆的。
在食堂里吃早餐的时候，他看到顾傲雪。顾傲雪身边还跟了两个女性，正面色阴沉地说着什么。
顾清霖只看了一眼就没再看。
早餐是稀粥、炒素粉，配一点咸菜。还可以自己在小料区挖一点辣椒，或者倒一点陈醋。
展天瑞放了一点辣椒，说味道还不错，够辣。
顾清霖也尝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Omega的缘故。上一世吃火锅可以吃中辣的他这辈子连一点被炒粉稀释过的辣椒都吃不得，还给辣得出了眼泪。
顾清霖快要吃完早餐时，没想到顾傲雪会端着餐盘坐到他的旁边，连问都没有问他一声。那两个女性坐到了其他位置上。
顾傲雪扒了两口稀粥，才说：“顾毅行死了。”
她语气平静，面色不变，说亲弟弟死了就像在说今天天气阴天一般。
顾清霖没有任何幸灾乐祸的想法，但他也无法像亲人般为顾毅行的死感到伤心。
在他眼里，顾毅行甚至不如小灰。小灰至少给过他面包，顾毅行留给他的只有各种不美好的记忆。
顾清霖说：“节哀。”
“我妈也走了。”顾傲雪说。
“……”
顾傲雪接着道：“化叔也没了。”
“……”
“庆伯也没了。”
顾傲雪一个个地数，不管顾清霖想不想听，认不认识。
每一个名字都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然而顾清霖一个都不熟，因此他的内心一点波澜都没有荡起，反而觉得有些无聊，在想顾傲雪要数到什么时候。
顾傲雪说：“我以前很讨厌你。如果没有你和你妈，我家肯定能很幸福。”
顾清霖否认了顾傲雪的想法。因为他母亲不是事情的元凶，顾傲雪的母亲才是，顾傲雪的父亲也是。但他懒得争辩太多，他觉得没有必要。
“但我没想到，我的血亲就剩下了你一个。”顾傲雪感觉很嘲讽，就像上天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我想得到。”顾清霖看向顾傲雪，“因为我强，所以我能活下来。”
无论是顾毅行还是顾傲雪的母亲，他们都是被保护的弱者。
“没错。”顾傲雪点头，“是我太弱了，保护不了他们。”
顾清霖没有反驳顾傲雪的话，因为他觉得顾傲雪说得对。顾傲雪的确无法撑起顾家。
顾傲雪说：“我只剩下你一个家人了。有什么需要，你可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无论如何都会帮你。”
顾清霖扯了扯嘴角，怎么看都是现在的他处于高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