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时客厅已经坐满了人,陆淼一宿醉未醒靠在杨虞身上打盹儿,叶璟抱着靠枕头歪在沙发边闭目养神,一群人目光呆滞严重睡眠不足。黄婧忍不住打了个颤——总觉得刚刚穆时海看自己的那一眼饱含深意。
“穆哥,我们先走了,”谢子煌牵起黄婧起身告辞:“阿婧父母在催我们回去。”
“嗯,”穆时海将两人送到门口:“路上注意安全。”
“穆哥,”杨虞抓起背包:“我和他们一起走。”
“穆哥,”苏平然背起还没清醒的沈乾松,连绵不断的呼噜声从背后传来:“生日快乐,谢谢你招待我们。”
“不客气,路上小心。”
诺大的客厅骤然变得空荡,一巴掌把叶璟从梦里拍醒,大少爷冷酷又嫌弃:“滚去洗澡,臭死了。”
叶璟懵了一秒随即大怒,指着倒在沙发上的陆淼一愤愤不平:“那头猪也是臭的!”
“呸!”陆淼一瞬间清醒,从沙发上跳起一蹦三丈高:“你爷爷我才不臭!”
穆时海插着腰,纡尊降贵伸出三根修长的手指:“三;”
“二;”
“去去去!”叶璟摔掉抱枕暴躁起身:“现在就去!”
“站住,”穆时海指着一楼的浴室:“不许进我卧室,你都馊了。”
叶璟:……总有一天他要打死处女座!
许迟川端着两杯蜂蜜水从厨房出来,一杯递给他一杯端给陆淼一:“三水,我们该回家了。”
“走吧走吧,”咕嘟咕嘟两口下肚,陆淼一擦了擦嘴:“沈阿姨要催了。”
穆时海换了鞋开门:“我送你。”
沙发角落一直默不作声的刘艺余突然站起来,摆弄衣角的手死死抠住扣子:“我……一起。”
四人沿着人行道一直走到北滨路大道,穆时海拦了辆出租,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块钱连同一张小纸条塞进许迟川手里,不容分说强行把人塞进后座:“到家了来个电话。”
司机一脚油门开出十米远,打开纸条一串数字跳进视线。
是他的号码。
“小川,”陆淼一突然出声,看着许迟川把纸条折好塞进书包夹层,欲言又止:“你……”
“什么?”
“没事,”他摇摇头:“就是想问,你怎么把奶奶给你的手串给穆时海了?那串珠子石桂堂的大师父开过光的,整个寺庙就那一串。”
许迟川摆摆手,摇开窗户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江风吹乱黑发扫过清润的脸颊:“我又不戴,留着也是浪费。”
陆淼一没再说话,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那串佛珠许迟川一直很宝贝,去年林月看上了想要许迟川都没送,自己贴钱重新买了一串水晶给她。
但现在——
认识才一个月的转校生,就这样送出手。
他有点心慌,脑海中突然响起江荟羽曾经悄悄来找他时说的那些话,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下沉,却无论如何都不得其解。
“陆淼一,我知道你和许迟川关系很好,”骄傲的小公主第一次望着他红了眼眶:“你能不能去劝劝他,离穆时海远一点;”
“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江荟羽的声音在发抖:“在八中念书的时候,穆时海跟着校外的小混混把自己堂哥打进了医院,满头满脸的血流了一地;”
“经常逃课夜不归宿,酗酒滋事进了好多次德育处;”
“陆淼一,”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他不喜欢我;”
“但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他;”
“穆时海没有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之前谢子煌那么讨厌他,现在都被收得服服帖帖,许迟川招架不了。”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刹车冲破平衡回忆戛然而止,下车前摸了摸许迟川的头,笑意勉强;“小崽儿;”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天你知道穆时海以前把人揍进过医院,还经常逃课,你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许迟川耸耸肩:“你不是也才把原枭打进医院么?而且前几天我们刚逃了一整晚的晚自习;”
“放心吧,”许迟川微微一笑,两个小酒窝在风中忽闪,清澈见底的眼珠乌圆墨润,看得陆淼一有些脸红:“我都知道的。”
他知道小巷里被人围堵进退维谷的少年,额头淌着血溅到地上开出妖骇的花;他知道从卧室里传来的诅咒和谩骂,愤怒像一把毒火烧得他心痛;他知道穆时海躲在教室打过的电话,秘密总是惹人好奇,却恪守底线不许探寻。
陆淼一有些词穷,许迟川趁机戳了戳他的头:“再听江荟羽胡说八道,我就把上次打游戏你骂林月姐是猪的录音发给她!”
陆淼一:……很好,小崽子翅膀硬了,开始学会威胁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