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上炖了整整三个小时的山药排骨汤,揭开盖的那一刻香气四溢,山药绵软不烂排骨肉汁稠密,汤色乳白纯炼看得叫人胃口大开。许宥华舀了一大碗排骨放在穆时海面前:“没什么菜,将就吃,想吃什么自己夹,就当是自己家,别拘束。”
“嗯……谢,谢谢叔叔。”
许迟川给他盛了碗饭:“够吗?”
“……够。”碗里的米晶莹剔透还冒着热气,但是!他觉得许迟川可能是想把他撑死——米饭满满当当几乎漫出碗沿,再装严实点这能当碗糯米糍粑了好吗!
埋头扒饭,没听见沈斯静在喊他。
“小海。”
“小海?”
桌子底下许迟川戳了戳他胳膊,这才懵地抬起头:“啊?”
女人保养得当的脸颊露出两个小酒窝,圆圆润润似曾相似:“能吃辣吗?”
“能。”
沈斯静挖一大勺麻婆豆腐舀进他碗里,又舀了一勺给许迟川,红亮鲜辣的豆腐铺在米饭上散发可口诱人的光泽:“多吃点,不够再添。”
“好……谢谢阿姨。”
豆腐刚吃完,许迟川又往他碗里夹了一大簇鱼香肉丝,嘴唇油油像只偷吃的小仓鼠:“没骗你吧,是不是比学校炒的好吃?”
“很好吃,”头点的很坚定:“叔叔辛苦了。”
许宥华哈哈一笑又给他添了碗汤,排骨满得几乎要溢出来:“那就多吃点!吃光最好!”
穆时海像只从来自生自灭的野豹子突然转成了事业编——终于有人管饱管养却还云里雾里,只能懵懵张嘴吃,然后——
一个不小心,把自己吃撑了。
不能怪肚子不争气撑得疼,实在是吃得太多了——三碗米饭、三碗排骨汤、半盘鱼香肉丝和茄子——在家里一天也吃不了这么多。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能寄希望消化系统运作快点儿。
厨房里许宥华正在洗碗,许迟川翻遍家里所有柜子也没找到药箱,扯着嗓子大声找娘:“妈!我们家药箱放哪了?”
“没有药箱,”沈斯静放下喷壶从阳台进来:“药都放在我和你爸的床头柜里,找药干什么?”
“穆时海吃多了,有点撑,拿健胃消食片给他吃。”
“妈妈找一下。”
床垫又软又舒服,困意上涌,穆时海眯着眼打起了瞌睡。许迟川拿着消食片进来时人已经睡得很熟,胸口随呼吸一起一动,明朗锐利的五官此刻看起来格外安静无害,不是那个在图书室差点拿安眠药灌岳雪的修罗恶鬼。
秋日在江恭总是很短,好像才刚刚开始就已有提前预支初冬的迹象。空调调到二十六度,踢到床尾的薄被悄悄盖在了少年身上。许迟川悄悄爬上床靠在另一头,随手拿起一本凳子上还未看完的书继续看,除了绵长悠远的呼吸,只有窗外的鸟一直叫个不停。
整整一个小时穆时海连身都没翻过,中途沈斯静端着切好的果盘进来过一次,看见一头一尾互不打扰的两人放下盘子直接退了出去。许宥华侍弄着鱼竿准备去钓鱼,见她出来随口一问:“两孩子在里头干嘛呢?”
“小川在看书,他同学在睡觉。”
“你呢?下午去哪儿?”渔具和背包都已经整理好,男人带上装备迫不及待要出发:“看房子?”
“是,”沈斯静点点头:“今天交房,我去看看。”
许宥华有些犹豫:“不然我和你一块儿吧?不去钓鱼了。”
“别啊,”沈斯静笑着把他往外推:“不是和老杨早就约好了么?我一个人去就行,放心吧,这点儿小事你老婆我还搞不定?”
“行,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最后一半《复活》看完,床上的睡美男还是一点儿要醒的意思都没有。许迟川看看表,两点半了,要是再睡下去,简直浪费他今天一大早顶着大少爷起床气打的morning call。
敌虽不动……但我要动!
深入梦乡无知无觉的大少爷没发现有只使坏的魔爪悄悄朝自己靠近,只是怎么喘气越来越困难,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皱着眉满脸不高兴的醒来——就看见许迟川一只手捏住他鼻子一边笑弯了眼的脸。
更可气的是,被当场抓包的始作俑者毫无忏悔之意,甚至故意戳了戳这张写满“本少爷没睡饱你居然敢喊我起床”的帅脸,认错态度极其不诚恳:“睡饱了?”
……谁睡饱了!两个眼睛瞪得老大,抢过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留给他一坨背影:“没有!”
“哎呀哎呀,别睡了,咱们出去玩吧。”
“不去!”
“去嘛去嘛,东原新开了一家溜冰场,旁边就是游戏厅,我们去看看。”
“不去!”
“滑完冰我们去吃麦旋风!吃大杯的!”
“不去。”
“下午吃了火锅再回来,晚上可以不回去吗?”
“不吃,可以,一会儿打个电话。”
“那我们去吧,”许迟川把他从毯子里刨出来:“谢谢哥哥。”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双笑眯眯的眼神那么真诚,穆时海叹了口气,被子一掀下了床:“走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