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三遍,还在睡梦里的穆时海接到了某人打来的夺命起床call。
“喂?起了吗起了吗?”
“……许!迟!川!”大少爷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起床气快要掀翻屋顶:“抠掉眼屎看清楚钟!现在才七点!七点!”
对面声音一下变小:“你早点来我们就能早点出去玩儿了。”
“……知道了,”穆时海抓了把头发,掀开被子下床:“等着,一个小时以后到。”
放下刚换好水的花瓶,沈斯静看着挂掉电话笑得眉眼弯弯的儿子:“是新朋友吗?没听你说过。”
“我同桌,这学期新转学来的。”
“叫什么?多大了?”
“穆时海,比我大一点儿,刚满16。”
沈斯静微微思索:“是不是之前你问送什么礼物比较好的小孩儿?”
“对,就是他,又高又帅。”
“有我儿子帅吗?”
“比我帅,”抱走卧室里昨晚刚换下的脏衣服丢进洗衣机,许迟川咧开嘴朝自家老妈露出一排大白牙:“但是没有我可爱。”
说完又拎着一袋垃圾风似地丢下楼,回来后一头扎进厨房,冲一大早就开始忙活的许宥华嘿嘿一笑:“爸,我敲一块儿你的普洱泡泡,穆时海喜欢喝茶。”没等男人点头就退了出去。
许宥华感觉自己手里刀都紧了:……坑爹啊坑爹!
棕色防盗门外,衣衫整齐英气勃勃的少年已经和门面对面对视了快五分钟,悄悄擦去手心湿糯的汗,心中默数到三终于按响门铃。
门开了,第一眼迎接他的不是那张熟悉的小太阳脸,而是和许迟川有五分俏似的气质女人。
“是小川的同学吧?”沈斯静笑得温婉良善,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放在他面前:“快进来坐,小川念叨一早上了。欸?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
“谢谢阿姨,”穆时海弯下腰,礼貌地将袋子递给女人:“一点见面礼,白色袋子是给许迟川的巧克力和糖果,牛皮袋里是一饼普洱茶和一条小丝巾,带给您和叔叔的。”
“这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伸手接过礼物,沈斯静语希圕兌。按下心头的喜悦和满意,对面前这个帅小伙的喜欢更上一层楼:“是叫穆时海吧?”
“是。”
“哪三个字?”
“静穆的穆,时间的时,百川归海的海。”
“好名字。”还想说什么,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叫,书房门被打开,许迟川冲出来一把抱住沙发上坐着的人又摇又晃:“啊啊啊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听见敲门!”
“刚到,”抽出被紧紧握住的手,穆时海正襟危坐,努力忽视沈斯静投来的目光:“你起得真早。”
“走走走,”端起刚泡的茶许迟川拉着人往书房去:“给你看个好东西。”
穆时海却按住他:“等一下,先去和叔叔打个招呼。”
“爸!”拉开厨房门许迟川朝里大喊:“我同学来了!”
“知道了,”料理台前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光着膀子系着蓝色围裙满头大汗地切着菜,灶台上小火煨着的山药排骨汤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许宥华头也不回,朝两人摆摆手:“别进来,厨房油烟大,小心熏着。”
香气袅袅如烟如雾,叫人有一瞬的失神。
“叔叔好,”穆时海低下头微微俯身:“我叫穆时海。”
“去吧去吧,”男人大勺一挥:“好好玩儿,吃饭了再叫你们出来。”
“好嘞爹那我们撤了!”
书房里,穆时海看着整整摆满一面墙的落地书柜难得语塞:“你……”
许迟川对他的表情很满意:“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还觉得我特别博学?”
“……一天不见脸皮怎么这么厚了。”穆时海看见他身后并不存在的尾巴一甩一甩:“都看过?”
“不是,有些是我妈要的。”许迟川又拿出自己写的字帖,挑出满意的一样一样摆在他面前:“这是宋徽宗的千字文和《夏日诗帖》、这是柳永的《雨霖铃》、这是李清照的《声声慢》、这是仓央嘉措的……”
一页页宣纸在穆时海手上翻阅而过,张张字迹飘逸瘦劲锋芒毕露,笔锋如断竹碎玉颇有傲骨,每个字都可见数十年如一日的深厚功底:“每天都写么?”
“以前会,上了初三就没有了,只会练一练基础笔画。”
书桌上的木架被玻璃严严实实罩起来,一排汽车模型和高达被主人妥帖收藏保护,许迟川像个极抠搜的地主老财,小心翼翼取下玻璃罩,捧着自己最爱的一个高达凑近穆时海:“好看吗?我拼了三天呢。”
上次陆淼一都是隔着玻璃瞅的。
“好看,”没有男生能拒绝高达,穆时海也不例外:“能摸么?”
他看见许迟川皱出包子褶的脸骤然纠结痛苦起来,煎熬挣扎数秒后咬咬牙,一副大义凌然置之死地的壮烈,高达往他面前一递:“摸吧!”
手上重量突然变轻,穆时海接过模型摆回原位重新盖上玻璃罩,伸手捏捏正发愣的小傻子:“碎了我可赔不起。”
扣扣,门响了。
沈斯静站在门外:“饭好了,出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