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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

君恩不授 浮舟 2823 2025-02-01 11: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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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小皇帝一个激灵,连忙直起身子看晏钧,“明日还要打?”

“明日也不打。”

“那什么时候……”萧璟漂亮的眼瞳被眼泪泡得红肿发痒,伸手想要揉一揉。

晏钧拿住他蹭眼睛的手,“陛下要把错记在心里,若是再犯,就比今日打得再狠些。”

“唔……”

小皇帝迷惘地看了他一眼,察觉到晏钧似乎不打算再责罚他,干脆把头歪在他肩上,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喃喃的说,

“不要挨打……疼。”

晏钧扬起手在他的臀尖上轻拍一下,小皇帝“啊”地叫出来,身体疼得紧紧绷住。

“这不由陛下决定,”晏钧道,“太晚了,我安顿陛下就寝。”

次日宫门下钥,守门的虎贲卫一个哈欠还没咽下去,就看见一辆青蓬小车驶到门口,车夫停也未停,只将金鱼符在他眼前一晃。

虎贲卫一惊,立刻清醒过来,躬身让开道路。望着小车向保宁殿行去,他有些疑惑地挠了挠脑袋,嘀咕道,“怪事,今日怎么这么热闹……?”

天边亮起一线,御道上的宫灯还未撤下,斑斑点点的光影投进车辇中,间或映亮少年帝王熟睡的脸庞。

昨夜着实消耗了萧璟的精气神,今日又起的这么早,此刻困倦得睁不开眼,靠着晏钧打盹,身体随车的走势一晃一晃,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摔下去。

晏钧替他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轻声道,“陛下……照棠?”

叫陛下没反应,听到自己的小字,萧璟倒是含糊应了一声,晏钧继续叫他,“照棠,醒来了。”

“再一会,就一会……”

凤眸含雾,萧璟睁开眼扫了扫车内,旋即长睫毛一垂,又靠住晏钧,“到了就起……”

晏钧叹气,到底昨晚刚打过人家,小皇帝娇生惯养的,半夜还疼醒了,上药冷敷折腾了许久,此刻也不好硬把他拉起来,眼看保宁殿近在眼前,才硬起心肠把萧璟从睡梦中唤醒,拉着他从车上下来。

黄门监崔忠承已然等在了门口,见两人下来连忙躬身来迎。

“陛下,老奴服侍您更衣。”

他从晏钧手里接过萧璟,又停住脚步看向他,垂下脸悄声道,“中书令,定安侯处来了人……就在那儿等着呢。”

闻言,晏钧一顿,转脸去看。

殿门另一侧安静地站着个人,竟然比他们还快一步进了宫。

“……嗤,”唇角泛上一丝笑意,晏钧道,“大监,下次记得别让世子在殿外候着。”

崔忠承瞪大眼,“他,他是……”

“这是定安侯世子,”晏钧示意他带着萧璟进殿更衣,“定安侯……还真是关怀备至。”

定州是南楚的要塞,萧广陵带着二十万铁骑驻守定州十余年,做的不可谓不好,不过这个人虽然不是萧氏血脉,萧家人的风流恶习倒是学的很到位——那一年,他和南下的东拓军交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抽空睡了一个东拓女人,睡出了一个血统杂驳的儿子来。

此事震动朝野,当年晏钧的父亲尚在朝中,亲眼见到萧广陵入京请封,气得无可无不可,回家直拍桌子,

“这还像话?!十五岁啊,就敢通敌生子!还有脸给杂种请封,难不成真将自己当成皇室血脉?他也配!”

不过到底,先皇仁厚,世子的名头还是如愿颁下,陛下甚至亲赐“頫”字给婴孩作名,以示他对萧广陵,对定州铁骑的看重。

一转眼,已是十七年过去了。

真要算起来,世子萧頫还比天子小一些,可他在北方长大,风沙吹得人早早抽条拔高,比晏钧也矮不了多少。

杀人的机匣被卸下,他换了浅青的士子袍服,霜白宫绦拦腰一横,挂着几个扇坠腰佩,乍一看文质风姿,和寻常学子也没什么两样。

“侯爷担心陛下醉后头痛,特命我来送些醒酒药。”两个人在殿前会面,谁也不像昨晚那样剑拔弩张,萧頫规矩一行礼,“侯爷还说,有劳中书令了。”

刚说他看着挺好,转眼就来含沙射影,晏钧冷笑道,“还是定安侯想的周到,备了药不算,还能在皇宫内来去自由。”

“中书令说笑了,”萧頫不卑不亢地行礼,“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的碧绿瞳色在天光下看得不分明,五官也不像异族,只有睫毛长得过分,扇子似的一个弧度遮住眼瞳,若没有世子身份,大概率会被上京众世家榜下捉婿。

但晏钧对萧广陵没有好感,对萧頫亦然,出于上一世的记忆,他临走又警告他,“世子还是专心准备殿试,少放些心思在杂事上。”

*

今日上朝,群臣间的气氛显见得不大一样。因为晏钧荐举林如稷的关系,御史台言官们的表情都柔和许多,再不像以前那样横挑鼻子竖挑眼,恨不得每天八个奏疏骂他专权;其他朝臣则神情各异,朝堂风云变幻只在朝夕之间,中书令这一举动究竟代表什么,实在值得他们揣摩揣摩。

晏钧只当不知道,任由众人眼光盯着他,横竖离殿试不到七日,看两眼也不碍着什么。

“林中丞,请留步。”他在下朝的人流中拉住林如稷。

今年春闱的人数本就多于以往,殿试的规模自然格外隆重,三百多学子要在宫城东侧的扶云台考试,林如稷忙得焦头烂额,茫茫然被晏钧扯住了袖子,“啊?”

两个重臣往殿前一站,身边自动空出一大块空地,还有许多臣子想看又遮掩的视线。

晏钧问,“殿下的策论考题可发下了?”

“已经收好了,放心。”林如稷和他的关系最近缓和许多,边说边向外走,老中丞苦笑一声,“今年这琐事啊……我这把老骨头可算是折在这里了。”

晏钧笑笑,上一世的殿试就是他经办,自然知道事物繁杂又细碎,“之后陛下必有嘉奖。”

“嘉奖不要紧,”林如稷摆摆手,“若能收几个好门生,也不枉辛苦这一场了。”

两个人聊了几句闲话,提到考题上,晏钧停了停,开口问道,“中丞看了试题不曾?”

“这怎么能看!”林如稷赶忙道,“天子出题,就算我等辅考,也只能在考试前夜印卷的时候才能看。”

殿试是天子主考,策论试题也由皇帝亲自出,故而绝不能泄露,扶云台会提前两天将辅考官和试题封闭在内,考试前一日才允许他们拆开纸封,将试题交由虎贲卫印发。

晏钧微微蹙眉,知道老中丞的性格太过忠直,到底也不能说得太透,只好道,“那么试题匣必得看紧,别让闲杂人等靠近。”

“这个自然。”

“好。”

晏钧颔首,他不是个多话的人,言尽于此也不再开口。

老中丞的表情却像是若有所思,他看着晏钧的背影,忽然出声道,“中书令!”

晏钧回身看他。

“上次说过物色适龄贵女的事……”林如稷轻咳一声,“中书令可还记得?”

老爷子为官几十年谏天谏地,连先皇都要让他三分,这时候难得有点尴尬,“不因为这辅考的事,只是觉得中书令不是老臣以为的那种专权跋扈之人,若……”

晏钧哭笑不得,“中丞,我没有娶妻的打算。”

林如稷说,“你今年已有二十五岁了吧……”

“陛下还未立后呢。”

晏钧脱口而出这句话,随后便有些怔忪。有些丢失在记忆深处的模糊光影一闪而过,抓也抓不住。

“到那时再说吧。”他最终只是这么敷衍着。

……

雨又下起来了。

扶云台紧挨着宫城,架在数百道阶梯上的主殿在雾气里半遮半掩,平日里作为南楚的天子和权贵宴饮取乐的地方,四周戒备森严,除了供士子休息的客栈别无他物。

此时,客栈里已住满了前来殿试的士子,他们推开窗就能看到辅考官们在虎贲卫的簇拥下登上扶云台,潮湿的雨雾里,一色的绯红朝服也看红了士子们的眼。

“今日那些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员吧?”

直到吃饭的时候,客栈中的气氛依然热烈,大堂内满满登登坐着学子,每个人都在讨论今日的事,有个人问,“那个紫衣的是谁?中书令晏长策吗?”

“你什么眼神啊,晏长策才多大,”另一个人笑他,“那是御史中丞!”

“啊?中书令今年不做辅考官吗?”

有个人颇为失望地开口道,“我还想做他的门生呢。”

“有点出息行吗?拿到名次那可是天子门生!中书令算什么!”

“你懂什么,现如今天子还不是……唔唔唔!”

开口的人话说到一半就被朋友捂住了嘴,湮没在嘈杂人群中。

“不过……”又有个声音说,似乎家里有人做官,听到一点风声,“听闻这次中书令主动让贤,不知是何缘故……”

“嗨,被弹劾怕了呗……要不是为了博个好名声……”

萧頫低头吃着碗里的食物。他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看起来沉默寡言。

身边的同伴问他,“ 泽行,等会一起温书吗?”

“不了。”他放下筷子,“我出去买点东西。”

萧頫出门的时候,天已完全黑了。这间客栈地势低洼,长衫的袍角很容易被积水沾湿,他打着伞走得很慢,索性没有多远,就走到了扶云台下。

台下栅栏已锁,扶云台上的主殿亮起了灯,夜色里更如天宫仙境,璀璨夺目。

可惜萧頫不是第一个看到这样美景的人。

晏钧打着一把青竹伞,仰头专注看着云雾深处的扶云台,片刻转过脸,静静地看向萧頫。

与此同时,扶云台的侧殿里寂然无声,辅考官们鲜红的朝服不住抖动,每个人都面如土色。

林如稷的脸色更加难看,面前的书桌上摆着一个红漆小匣,他沉默许久才伸出手,指尖犹疑着,缓缓接近匣上的黄纸——

那盖着天子印玺的纸封未经触碰,就已经张牙舞爪地飘动着,露出其下崩开的锁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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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頫(fu),三声

作者感言

浮舟

浮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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