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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五十一

君恩不授 浮舟 2593 2025-02-01 11: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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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祀之后,官员们的行事愈发谨慎了。

天子手段雷霆,心思又一时一变,连最老于世故的朝臣都摸不清他的意图,他们不知道天子到底信赖谁,又准备处理谁,接到天子的每一条诏令,都像在替他编织罗网一角,有种迟早要把自己网罗进去的恐慌。

朝堂跟着秋后的风一起凉下来,另一种言论乘风而起,逐渐甚嚣尘上。

简行照常上下朝,他如今官职虽然没升,但君恩正浓,炙手可热,不少人都等着从他嘴里打探点消息,简行懒得搭理这些人,下朝就走,连轿子也懒得坐,直接从宫门外的小路钻进巷子里,头也不回地把同侪们都甩在了屁股后面。

不过问了也白问,他受君恩不假,可天子和他只谈治水之事,看起来没有跟他推心置腹的打算。

简行不在乎,他入朝为官只凭本心做事,既不关心天子究竟作何打算,也不参与朝堂间的拉拢党争。

除了妻儿,他没什么好挂心的。

这么想着,简行的脚步慢了下来,他绕道这里不仅是为了躲别人,更因为巷子里有家卖糖蜜饯的小店,晏兰时很喜欢。

小店也是住家,他今天来得晚,门扉已经合上,简行从袖口里掏出一只小钱袋,隔着门敲了敲,“店家。”

一时没人回他,巷子里很静,不远处传来孩童嘻嘻哈哈唱歌谣的声音,

“李代桃,猫换子,窃玉堂,夺金门……“

简行起先没注意,听着听着,却悚然地转过了脸。三四个稚童从拐角转出来,他们在踢毽子,拍着手唱,

“宛转花园里,望断玉石光……”

“别唱了!”简行喝住他们,“谁教你们的?!”

孩子们被他吓住了,傻乎乎地看着他。

“谁教你们的?哪里听来的?”

简行急了,上去拉住一个男孩,连连追问。男孩年纪稍大一点,认出了简行身上大红的朝服,吓得直喊,

“是大官!”

“大官来抓人了,快跑快跑!”

“娘……!”

几个孩子四散奔逃,简行一个也没抓住,站在原地愣了半晌,转身,往宫里跑。

……

皇帝却又病了。保宁殿里纱帘层层覆下,不透半丝风,仍然挡不住清苦的药气四处弥漫。

“知道了,”萧璟在床榻上半靠着听简行回话,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还有其他的吗?”

简行略怔,马上回答,“臣再去查。”

“叫虎贲卫去办吧,”萧璟慢慢地说,“墨州的调令快下来了,你早做准备。”

“是。”

“正平,你就没什么要问的吗?”

萧璟指的是魏自秋进京的事。晏钧被扣宁安,两个人算是彻底翻脸,有不少人揣摩天子的意思是为防晏钧有所动作,这才押下他的恩师做人质,简行作为天子的人,这时候去魏家长子的手下任职,想也想得到定然是举步维艰。

简行怎么会不明白,他说,“臣没什么要问的,但有一事相求。”

纱帘里天子朦胧的身影坐直了一点,“什么?”

“臣想将妻女留在上京,”简行扣头,“求陛下庇护,无论是我或是……中书令的事,都请不要牵连内子。”

萧璟的笑声里有断续的咳嗽,他停了一会,“朕答应你,下去吧。”

*

天子底子不好,早慧过头伤根骨,生起病来相当折腾人。这会简行出去了,他也不用忍着,手背掩着口咳得停不下来,“简正平……咳……倒挺有意思……”

萧頫就在床榻边站着,过来替他拍背,“都这样了,不能少说两句?”

天子摆摆手,示意不要紧,顺手把写童谣的宣纸递给他。

“这还用看么,必然是老太傅的手笔,”

萧頫接过来扫完,思忖片刻,“不过这内容……”

“狸猫换太子……这是说我并非萧氏血脉,”萧璟靠回榻上,呼吸顺畅一点,哑声道,“莫名其妙。”

“说不准是把我跟你的身世揉到一起了,算了,横竖都是解释不清,当然要往耸人听闻的方向说。”萧璟也觉得疑惑,他坐在床边倒了盏茶给萧璟,又道,“幸好你压住了御史台的口舌,不过现下同情魏自秋的也不少,都说他怜惜学生,平白惹了无妄之灾。”

说着,秘书郎嗤笑一声,毫不遮掩他的讥讽,“到底是大儒,学生不是白教的。”

萧璟捧着茶盏,指尖暖出了一点血色,他说,“好事。”

萧頫:“?”

“先是同情老师,接下来,就要同情学生了,”萧璟低低地咳了两声,脸色越发苍白,“太傅想让门生回京,自然要将他摄政窃国的名声洗掉,才方便其他人上疏行奏……”

萧頫瞥他一眼,“落下风,就不怕人家趁胜追击?”

秘书郎出身边境,军营里跑马长大,身边全都是个顶个的壮汉,没见过金尊玉贵长大的人,更不会照顾,萧璟的咳嗽又开始反复,他愣是没看出来,专心和天子议着事。

萧璟也没说,强忍着笑了笑,“弱有弱的好处,之前锋芒太过,这时候以退为进……阿頫,你……”

这两句话说的太急,他没压住胸口的不适,侧过身拼命咳嗽,刚喝进的药返上来,一下子全都吐在床边。

“陛下!”

秘书郎惊得不行,一把捞住他,扬声叫太医。

“等等……”

天子的颊腮因为剧烈的呛咳染上晕红,他喘息未定,把没说完的话继续,“……你和定州还有通信吗?“

萧頫扶着小堂弟,摸到他的手腕烫得厉害,心里焦躁,话就简略起来,“在,怎么?”

“我怕小叔来不及回定州就要出事,”萧璟低声,昏昏沉沉揪住他的衣袖嘱咐,“你替我……看着,通信不要断。”

萧頫蹙起了眉。

……

宁安。

晏钧从书册里抽身,抬头望了望窗外。天色已晚,廊下已经点起了灯火,侍从没得他的吩咐不敢进来,就在外头候着。

他虽然被软禁在这里,可官职未夺,虎贲卫的人不敢怠慢,藏书楼修葺得一团乱,就另辟了一处偏殿供他使用。

“点灯吧。”他叫侍从进来,自己扔下手上的起居注起身。

侍从见他像要出去,有点惶恐地开口,“中书令,您稍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晏钧“嗯”一声,仍旧迈步向外去,偏殿外都是虎贲卫,目光不遮掩地落在他身上。

“中书令,请就在这止步吧。”

还是先前那个营头,他原本以为会跟着吃挂落,没想到莫名还升了个职,他是个很精明的人,马上嗅到这其中的端倪,对晏钧的态度如常恭敬,“有什么要带话的,我替您去。”

晏钧说,“叫我的近卫来。”

他被软禁,身边的人都不许带进殿内,可营头总有办法,他想了想,便道,“值房这会空着,委屈中书令就在那里说话?”

赵觉不许进殿,可同样出入受限,见到晏钧都快憋哭了,“大人……”

“坐下,”值房不大,收拾得很干净,晏钧就势坐在小桌旁,让赵觉不要杵在自己眼前,“府中有事没有?”

赵觉掏出一张折好的纸条推给他,“没有,二小姐那里也好。”

晏钧打开看了眼,脸色忽得一凝,抬手在烛火上烧掉了纸条,没有说话。

“侯爷快进明州了。”赵觉轻声道。

晏钧眼皮也不掀,“让他再慢点。”

赵觉:“嗯……那什么……”

“他骂他的,你写你的。”晏钧说,“看不惯就烧掉,不用禀我。”

赵觉心想,要不怎么今天没把收到的纸条带过来呢,两指宽的信纸,一大半都是骂晏钧的,定安侯性子是挺凶。

“大人,”他想了想,又道,“准备什么时候回京?府中等您一句话。”

晏钧伸指捻着纸灰,没什么表情,“再等等。”

他不是有耐心,只是逼着自己有耐心。

萧璟故技重施坑他不成,宁肯耍赖也要把他留在宁安,这笔账当然要算,但晏钧愠怒之余又不由去想,他知道萧璟已然是个成熟的君主,早就跃跃欲试,想和自己并肩而行——

能做到哪一步?魏自秋吃亏是一定的,但怎么吃,吃得痛不痛,就是校验天子的手腕了。萧璟费尽心机想撇下他的缘由晏钧不是不懂, 至少目前来看,这点的确如了小狐狸的愿。

晏钧眼瞳黑沉,一点笑意转瞬即逝。他没有削官降职就是这件事最大的破绽,萧璟太在意他的官声境遇了,轻飘飘的软禁对魏自秋来说是在算不上什么大事,因而老太傅还有闲心用萧璟的身世来搅起舆论,等着自己回京。

某种意义上,只要他还活着,老太傅就永远都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赵觉见他半晌不说话,开口道,“陛下近来……”

晏钧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无非就是陛下罢朝抑或称病,总之不是什么好事。入夏之后事多繁杂,他就没好好调养过,没人照顾,这一次大概真的会生病。

晏钧怎么听呢?他不敢挂念萧璟。按捺隐忍不去打乱萧璟的计划已经是极限,他遥遥地牵着心,禁不起任何一点波动。

“定安侯的消息要第一时间拿来,”沉默许久,他捏着眉心开口,停了停,到底还是轻声开口,“京中若有……大事,也要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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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开始尽量日更!!!最近太忙了呜呜呜

作者感言

浮舟

浮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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