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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五十四

君恩不授 浮舟 2986 2025-02-01 11: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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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的刘令史觉得天太冷了,冻的他口舌僵硬,只好努力在口腔里呼气,把话说得清楚点,

“中书令,请。”

开玩笑,平日根本说不上话,上朝的时候也要隔着七八排才能瞧见的权臣,现在就站在他旁边,按理说,是被他押解着。

换谁谁不慌!

最近朝中事多,但再多也跟刑部无关,几方势力争抢不休,尘埃没有落地,还远不到处理对手余党的时候。刑部都懈怠着,谁知道事不凑巧,近来为了查定安侯通敌之事,整个上京的商行和商队都被翻了个底掉,挨个搜查。

一搜,就搜出事了。商行单子里翻出一张货物单,从定州进上京,货物不详,十分存疑,底下人自然是认不出来,可等所有可疑的单子统一交到了侍郎手里,老爷子一看,脸都白了。

中书令的笔迹。

现在不比当年了,晏钧还在宁安软禁着,谁也不知道陛下到底想怎么处理他,刑部不敢瞒,带着人去翻了中书令的官邸,顺利找到了两箱没来得及处理的货——两箱要命的重甲碎片。

刑部几位大员愁的头发都要掉。报吧,魏太傅的得意门生,不知道会不会招他不悦;不报吧,天子也不是好糊弄的,迟早也要算账,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一咬牙,事涉谋反,提罪臣上京是正规流程,甚至不必报给天子,横竖等人到了京中,再让皇帝和魏太傅自己去争吧。

况且这谋反之事做得太露骨了,大员们都看得明白,越明白越要装糊涂,顺其自然才是明哲保身。

最后,这倒霉差事就落到了一个小令史身上。

刘令史远远望见保宁殿的檐角,他哆嗦着夹住晏钧的案宗,也不知道是不是冷,“中书令,待会您……您长话短说,宫门下钥前还得出去。”

晏钧没说话,刘令史垂头看他的衣摆,觉得他越走越快,自己快要跟不上了,也不敢出声,抓紧快走几步跟在晏钧身后。

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阿芍差点觉得自己眼花,可晏钧确确实实出现在了御道上,深紫朝服衬得身姿修挺,旁边还跟着另一个她不认识的官员。

少女来不及感怀自己的怀春心事,就快步过去,

“晏……中书令!你怎么回来了……”

晏钧有点意外地看着她,旋即柔和地笑了笑,“辛苦你了。”

“陛下刚喝过药!那个……”眼见晏钧径直往殿中去,阿芍刚开口又想起不合时宜,忙道,“二位大人不要惊扰了陛下。”

刘令史当她是女官,很感激地冲阿芍点点头,赶到晏钧身边,“中书令,下官先进去吧。”

他要履行自己的职责,哪怕十分紧张,小心翼翼跨过门坎,跟着监侍的指引一直走到了纱帘外,跪下道,“陛下——臣刑部令史刘贺,有急件要禀。”

陛下没有一时回话。刘令史偷眼瞧晏钧没跪,忙小声道,“中书令,您现在是待罪之身,也,也得跪着回话……”

“什么急件?”

小皇帝的话适时传了出来,他咳了两声,才很轻地说,“怎么是你来禀?”

刘令史不敢说上司坏话,直入主题,“臣是……是来禀中书令晏钧私运重甲一事……”

数重纱帘隔住了里外的视线,许久,萧璟冷声道,“胡说。”

刘令史吓得扣头,“臣不敢!重甲,重甲碎片已经在中书令官邸里搜到了,卷宗已出,那个……”

他舌头发直,咬咬牙豁出去了,“罪臣晏钧也提至上京,事关国体,陈请陛下亲审!”

晏钧回京了——那是什么意思?

萧璟倏然睁大了眼,片刻后,他抬起手胡乱擦了一把脸,掌心湿漉漉地沾了水泽。

“滚出去。”他盯着手心的湿润,声音发哑,又扬起声音道,“都滚出去!”

听到外间稀里哗啦的动静,他还嫌不够,踉跄着从床上起来,拿过外袍往身上套,手却抖得厉害,半点扣不上纽袢。

他输了。

思虑周全出其不意,他想不到晏钧能有这么一手防备,更想不到他敢借谋反回京,先前做的种种不仅没有留住晏钧,反而让他多加一条罪名。萧璟胸口憋闷,压着咳嗽却让喝过的药返上来,他不肯吐,勉强捂着嘴,人几乎要站不住。

身后的纱帘被撩开了,晏钧走进来,将萧璟抓在怀里。

“吐了。”

他拿开小皇帝的手,对方跟他僵持,垂着眼睛不肯看他,晏钧捧住他的脸,又重复一遍,“吐了,快点。”

萧璟湿漉漉的睫羽颤动,他张开口,把一口药吐在晏钧手心里,随即呛咳起来,别过头去想要忍着。

晏钧搂着人,那种难得的实感重新回到了心里,可萧璟太瘦了,抱在怀里伶伶硌手,又让他不大高兴,圈住小皇帝从桌子上拿了块帕子擦手,头也不抬。

萧璟要开口,又想咳,整个人抖成一团,眼看着剩下那点药也要吐出来,晏钧就着抱人的姿势给他顺气,“再哭,待会还得把药重喝一遍。”

小皇帝不要他,努力挤出几个字,“滚出去……”

晏钧不理会他,拍顺了气看小皇帝不再想吐,才带他坐到榻上,只这一点就比萧頫强太多,秘书郎没有经验,看别人不舒服自己先慌了,折腾来折腾去把人弄得更难受。

但是天子就要萧頫,他想叫人,“让阿頫来……”

“叫,你让所有人都进来,”晏钧面不改色,擦完手去脱他胡乱穿上的外衫,“罪臣不敬天子,罪加一等,正好把我带去刑部过堂。”

“……”

萧璟含泪的眼瞳瞪着他,他在愤懑中反手揪住晏钧的衣襟,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以为我不敢?”

“你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两个人一起跌进床榻里,晏钧凑得近了,“陛下什么都敢。”

小皇帝气得够呛,伸手抵住他的胸膛,又开始咳,“滚……滚出去……咳咳……”

晏钧拽过靠枕垫高他的上半身,天子的唇瓣脸颊都泛着不正常的晕红,瞳孔被泪水洗得透亮,凶巴巴地盯着他。

“输了,不高兴了?”晏钧说,“小心眼。”

天子咳得说不出话,两颗泪珠从眼眶里滚出来,伸手在晏钧身上锤了一下,却被晏钧顺势握住了手。

“本来就要找你算账,”他变本加厉恐吓小皇帝,“你再动手,到时候全都打回来。”

萧璟嘴角下撇。他终于招架不了晏钧接二连三的欺负,憋着的啜泣当场崩溃,撑不住仰起脸哭了。

一个多月来,筛查礼部,压制朝臣,顺利立储,罅隙里送走了简行,不是不觉得累。但小皇帝太想当赢家了,他自觉胜券在握,是以忽略了那些不适和忧思。

总有一个人会让他输,晏钧容让他,可真发起狠来布局,他斗不过。

萧璟输在爱人手上,越发要耍脾气,哭也不要晏钧抱。他推晏钧,然而对方不容挣扎地拥他入怀,控制与安抚并存,一次又一次地亲吻他泪湿的脸颊。

他击破萧璟的底线,消耗他的清醒意志,以相当强硬的姿态逼他放松下来,在日积月累的重压下偷来一次发泄。

萧璟对他的了如指掌毫无办法,他隐忍得太久,一朝溃堤就哭得出声,所幸殿里没人,他哭累了把头靠在晏钧肩上,声气很弱地抽噎。

阿芍中途进来一趟,把药和其他东西放在床边就走了,晏钧投了帕子给他擦脸,擦完之后倒水,喂萧璟喝了两口,继续用湿帕子敷在他的额头上。

小皇帝又烧起来了,但晏钧知道他更多的是心病积郁,发泄才是要紧的,有病哭完再治,所以等动静小了,才用手指在他微烫的脸颊上刮了一下,“哭完了没有?”

萧璟脸上的皮肤被泪水泡久了,手指刮上去都有点疼,小皇帝抽噎着,把晏钧的手拽下来,不许他摸。

晏钧说,“我上午从宁安过来,还没吃饭呢,饿死了。”

萧璟摸着他的掌心,上面有缰绳新鲜的勒痕,又有点心疼,小声说,“你……你先吃。”

晏钧也低下脸,问他,“你喝药之前吃东西吗?”

萧璟摸他掌心的手指停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挪开了。

晏钧抓住他,“说话。”

“……没有。”萧璟低声回答,补充说,“不想吃,没胃口。”

晏钧眸光一沉,“萧、璟。”

小皇帝就怕他连名带姓地叫自己,咬着嘴唇,终于不情不愿地说,“……我现在吃。”

……

萧璟哭过一场,到了晚上烧得就厉害,是沉疴难愈,也像是积郁之后的爆发,他真真假假地病了这么久,卸下担子的瞬间十分脆弱。

他昏沉地做梦,梦里面看到晏钧走了,他松开心防大病不起,保宁殿外永不会亮起的夜色沉沉,漫过窗棂,渐渐将他吞没。

“哥哥……”他含糊地呓语,睫毛又被浸得湿润。

晏钧阖着眼假寐,闻言低低“嗯”了一声,凑过去试了试萧璟额头的温度,觉得比开始降了不少。

“再睡会吧,哥哥陪你。”

萧璟却被刚才的梦境吓得清醒,他喃喃地说,“你留在这里……不好……”

“就说我被你扣在保宁殿里了,”晏钧知道他的心结,吻了下他颤动的眼睫,“不会有人怀疑的。”

萧璟穿着的中衣被沁透了,满背的汗,仍旧不安地皱着眉。晏钧也躺下去,把蜷着的小皇帝圈在自己怀里,萧璟光裸的脚趾踩在他小腿上,熟悉自然的亲昵让彼此都觉得熨帖,晏钧贴着他汗涔涔的额头,轻声道,“想起一句诗。”

“什么?”

“一首酬答诗,他写,”晏钧抱紧天子,抚摸他后脑的墨发,“我今因病魂颠倒……”

“……唯梦闲人不梦君。”萧璟嘀咕,又说,“君是负心人。”

“我哪里负心?”

“梦里。”

晏钧胸膛震动,轻轻笑了起来,两个人靠得近,他的声音也放得很轻,“再吃几天药,很快就不难受了。”

萧璟眼也没睁,仰起脸蹭他下巴,两个人交换了一个浅尝辄止的亲吻,“病好了还打我吗?”

“之前就警告过你别作死,”晏钧的指滑下去,天子腰侧到臀腿的弧线惊险,是消瘦的证明,他缓缓按着那里紧绷的肌肉,“说了要让你后悔,还能赖掉吗?”

萧璟小猫一样在晏钧掌下舒展了身体,他听见恐吓,却反倒安稳地将脸埋进他怀里,呼吸渐渐平稳,他把自己交给晏钧,是不设防的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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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还有三四章左右⑧。。。就完结了,然后更几个番外就是说,包括前世小皇帝的故事

作者感言

浮舟

浮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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