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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七

君恩不授 浮舟 2933 2025-02-01 11: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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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云台下,萧頫执着纸伞,同样安静地看着晏钧。

年轻英俊的士子,目光锐利如砭骨的尖刀,和他倦懒散漫像只老猫的父亲一点儿也不像。

“晏……先生,”萧頫最终笑了笑,用一种很轻的惊讶的口吻道,“你怎么来了。”

晏钧不答,他招手,“来。”

他背靠巍峨高台,看着走过来的萧頫,叫他抬头去看,“当年你父亲给你请封,就是在这里。”

萧頫目光不动,“十七年前,晏先生多大?”

晏钧笑,“当然,我也是听旁人说的。”

“当年定安侯就这样一步一步走上去,去见高台上的天子。他说他有了一个儿子,想要一个封名。”

“定州萧氏毕竟是赐姓,每一次袭爵,都要陛下亲自下诏。”

晏钧说,“先帝赐你‘頫’字,‘頫’通‘俯’……俯首的俯。”

俯首的俯。

一线碧绿悄然出现在萧頫眼中,他忍着没有说话,捉着伞柄的五指却收紧,手背浮出淡淡的青筋。

晏钧瞧了一眼,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他问道,“你出来做什么?”

“不做什么。”

萧頫冷淡地回答,他收了伞往客栈走,任由雨丝洒在身上,显然是装都懒得装了。

晏钧不紧不慢地跟上他,没两步,萧頫很是烦躁地停下了,“你什么意思?”

“你父亲托过我帮你讲书,当时我拒绝了,”晏钧道,“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萧頫:“……”

客栈大堂已经空了一大半,剩下都是吃得慢或是话多的,还有人在喋喋不休地聊朝堂。

“十五岁连中三元是什么概念,啊?咱南楚建国至今也只有他一个不是?你我还在拟做策论,人家已经面见天子了!”

那穿着士子服的学生讲得口沫横飞,顺手拉住桌旁路过的人,“泽行,你说晏长策是不是天纵奇才?要我们这些人还怎么活哟?!”

萧頫:“……”

他扯回自己的袖子,很是恶劣地说,“这有什么,你又不当中书令。”

“那……嘿嘿,”那个年过三十的士子耸肩一笑,“这谁说得准……?”

“哈哈哈哈,你怕不是喝多了酒?”

“老兄也太不要脸啦!”

他的话引起一阵哄笑,萧頫回头看了一眼晏钧,碧绿眼瞳含着恶作剧得逞的快意。

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哪怕看起来再沉稳老成,还是乐于好一些无关痛痒的胜。

晏钧垂目,拍拍士子的肩,“是哪里人?”

士子正说的兴起,见他是萧頫带进来的,也不扭捏,“岳阳人士。老兄是泽行的同乡?”

晏钧笑笑不答,“岳阳出名士,何必和晏钧相较,他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上京之中,谁敢说这么说中书令啊?!

全场为之一静,都恨不得没听过这句大逆不道的话,萧頫没好气地把脸转过去,“先生走不走?”

“就来。”

晏钧收回手,十分好脾气地跟着萧頫上了楼。

“他……怕不是疯了?”被丢在身后的岳阳老兄打了个寒颤,搓了搓鸡皮疙瘩,“算了算了,言多必失,我回去温书了。”

萧頫住的是单人间,这类专供考试用的客栈空间都很窄小,除了一张床铺就只有一个小桌,萧頫放他进来,一屁股坐在床铺上,不耐烦道,“我没什么不懂的。”

晏钧也不是真来给他温书,他走到桌旁推开窗户,望着不远处的扶云台。

上一世的辅考官是他,也因此他才知道今夜会出什么事。

殿试的题目被换了。

红漆匣被撬开,纸封被掀,纸上的笔迹明显不是出自天子之手,一切的一切十分明显,唯恐让人看不出题目被人动过。

殿试是天子选门生,题目外泄是欺君大罪,在场的辅考官一个都脱不了干系。

但所幸,上一世的晏钧知道试题是什么。那时的他和小皇帝还没什么罅隙,他是亲眼看着萧璟拟题,再封进匣中的。

但他宁愿自己不知道。

当时,为了稳定局面,他没有请示天子,而是一边彻查扶云台,一遍将题目写了出来分下去印发,晏钧没有想那么多,即使他知道这样施为会招致多少非议——试题不得外泄,他是怎么知道的?是否天子拟题就是他授意?又或者他干脆就是在代天子拟题?

那有什么关系呢?那时候他不在乎这些,天子信任他,而他无愧于心。

雨丝飞进屋内,窗前有颗生机勃勃的柳树,枝条舒展着,一下一下拂在他的掌中。萧頫兀自挑亮了灯,拿着一本书,却像有些焦躁似的,翻的哗哗作响。

晏钧甚至感到他的眼神不住地在自己身上停留。

萧頫轻功极好,春闱前十几年从未在上京露过面,是个实打实的生面孔……事情的原委晏钧当年便已查出来,但是奏疏报给小皇帝,却因为一些连他也不知道的原因,从此被压了下来再没提过。

晏钧轻轻叹气,他合掌,把多情柔嫩的柳叶带着露水留在手心。

不论如何,至少林如稷此时不会像自己当年那样紧迫了。

萧頫把那本书翻了个遍,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又拿起另一本,哗哗哗飞快地看到尾页,终于耐不住性子,抬起脸看了一下晏钧。

晏钧倚着窗台也在看书,烛火照亮半幅侧脸,让他看起来像是玉石雕成的温润人像,只有沉黑的眼瞳间或一动,顺着字行走下去,气质沉和。

上京的权贵那么多,他却和那些人完全不一样。楼下的士子们满嘴功名利禄,一口一个中书令的叫着,事到临头却根本瞧不出来。

萧頫有点想笑,他的思绪飘了飘,很快被窗外异样的响动拽了回来。

那数百级台阶上忽然出现了虎贲卫的身影,打起的火把从高高的正殿一路亮起,驱散了夜雾,像一条火龙似的向下方延伸。

很快栅栏被开,虎贲卫们鱼贯而出,直冲着这座客栈而来,学生们都被惊了起来,很快又被明晃晃的刀剑震住。

“奉官长的令,方圆五里戒严!”

那领头的虎贲卫是个圆胖脸的中年人,吼了一句后又笑吟吟地安慰学生们,“别慌,只是例行检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是这么说,可在场到底有这么多学生,不是每个都愿意听话,更不是每一个都肯打开行李任人查验,一下子叫嚷起来,客栈里乱糟糟闹成一团。

两人所在的房间也被推开了,进来的虎贲卫气势汹汹地一挥手,“你!书箱打开!查验笔迹!”

萧頫懒洋洋地看他一眼,又看了看晏钧,嗤笑一声,从桌上拿起一张写着字的纸,团成团砸了过去。

虎贲卫平日驻守扶云台,并不认得他们,被纸团砸了个正着,顿时大怒,“什么态度!起身站好!”

萧頫才不会搭理他,倒是晏钧又拿了一张纸递过去。

虎贲卫收了纸,侧目打量了一圈晏钧,可能是觉得他也像是读书人,十分不客气地说,“你!也去写一张交过来!”

晏钧说,“我不是考生。”

“不是考生更要写!”虎贲卫道,“大半夜跑来客栈,鬼鬼祟祟可疑得很!”

“……”

话音未落,晏钧和萧頫不约而同对视了一下。

萧頫摊手:“你一直看着我的。”

晏钧看向虎贲卫,“是不是扶云台出了事?”

“这是你该问的?”虎贲卫伸手,想搡着晏钧往桌前按,“快点写!”

写满字迹的纸张在桌上渐渐堆成小山,虎贲卫杨善文那张圆胖脸上堆着的笑容却僵硬得快要裂开。他站在门口,腿肚子一个劲地发抖。

殿试题目泄露,做守卫的虎贲卫肯定脱不了干系,特别是他这种领头的,说不定连脑袋都保不住。

正发愁着,他听见二楼一阵响动,再一看,刚才上楼收纸的兄弟被人丢在了走廊里,五体投地,趴在楼梯上咯噔咯噔滑了下来。

杨善文:“!!干什么呢!”

好歹也是吃皇粮的,还能被一群书生欺负了,他本来就憋着气,这下提着剑冲过去,正要往楼上走,二楼房间里出来一个穿士子服的少年,抱住胳膊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考生!你……”

杨善文气运丹田,指着他刚吼了一句,屋里又出来一个人,浅色长衫系着宫绦,墨发高高束起,清俊面孔不带笑容。

“杨善文……虎贲卫二营副领。”

他朝下看了看,非常清楚地报出杨善文的队属,又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虎贲卫的腿肚子这下真正转了筋,不知道是疼还是条件反射,他噗通一声跪下了,连哭带笑一个头磕在地上,嗓音破锣似的直接劈了,

“中书令,求您救救属下吧!”

……

淫雨霏霏,高台上愈发寒凉,林如稷却额头见汗,他不动声色地悄悄用帕子拭去,不叫旁人看出端倪。

扶云台之上几步一岗,守得连苍蝇都飞不进来,更不要说放着题目的侧殿,他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的指望就是在扶云台和考生中搜索的虎贲卫能给他带来点什么好消息,哪怕是线索也行——可他也知道惊动这么多考生,不到明日便要惊动天子,怕是难辞其咎。

“都别慌,”林如稷最终咬了咬牙,安慰属下,“天亮若还找不到人,我亲自去求见陛下请罪,断不会祸及你们……”

话音未落,阖着的门扇响了一声,老中丞抬脸去瞧,眼中乍然一亮,又迅速黯淡下去。

“中书令……”他撑着,不想拉对方蹚浑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吧。”

晏钧的视线往桌上一扫,见到红漆匣被放在当中,便猜到了八九分,心头猛然一沉,说不上是痛是怒。

“中丞守着扶云台,不要叫考生闹起来,叫虎贲卫都回来整队。”

他不是辅考官,无旨在身,最终也没进殿内,只大略安排了一下就转身往台下走,

“我去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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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前世的事情我觉得有必要说一下……首先小皇帝喜欢他,但是也要杀他,这中间没有误会,一方面是人物性格的关系,另一方面的原因我会在后文慢慢解释;至于小皇帝是怎么做的,长策这一世又准备怎么应对他(收拾他),后文会写的!能保证的小皇帝真的很了解很喜欢长策哥哥,他不会折辱对方的

作者感言

浮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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