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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三十一

君恩不授 浮舟 2588 2025-02-01 11: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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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川浓是半年前入宫的,他出身梨园司,此前五年都没有出过坊司的大门,身世清白可溯,抚琴技艺也绝不是冒名顶替能够做出来的。

萧璟靴尖后撤,“梨园司有人收买你,是谁?”

云川浓咳出了眼泪,捂着喉咙喘气,“陛下……不会……识得的……”

“你已是弃子一枚,不会还想着能善终吧?”

萧璟眼瞳下睨,“好好回答,我让你死的体面些。”

乐工抬起脸看了他半晌,忽然笑了起来,果真说出一个名字,是一名教习,已在上京呆了十余年之久,“等我们备选入宫之后……他会来找我们……将见到的事无巨细都写在纸上,藏在琴板内,再以修琴的理由送出宫去……”

他断断续续说着,迫不及待向萧璟一伸手,“陛下,我说完了……”

“你送出去过多少消息?”萧璟任他扯着自己的袍角。

“一个字……十个铜板……奴才已经攒了三百贯啦……三十万个铜板,陛下自己算算……“

云川浓喃喃说着,蓬乱头发下双眼无神地看向小窗,“可惜奴才不识得中书令,吃了亏……不然……用不了半年,还能再攒三十万……”

“你没想过就是因为知道太多,才落得这般田地吗?”萧璟忽然开口,慢条斯理,“三百贯铜钱……我赏你的有多少?蠢货。”

云川浓不说话了,他精神本就有些混乱,两句话说得又哭了起来,“奴才后悔啊……求陛下救奴才……”

狭窗投进天光,房子里满是脏乱的尘灰,萧璟抚上腰间革带,从铜带扣下取出一颗小珠,色若丹砂,鲜红欲滴。

他抬手,把那东西扔到云川浓面前。

云川浓忙不迭松开他的衣角,将小珠从地上捡起来,磕头谢恩,哆嗦着手塞进嘴里,慌忙咽下。

异常的血色很快爬上他的脸,乐工似哭似笑,看着萧璟,“陛下……那天……我就不该出上京……合该死在宫里,好过受这些罪……”

萧璟面无表情,垂眸看着地上的人,“现在也不晚。”

“……”云川浓不能回答他了,他瞪大了血丝遍布的眼,呛咳一声,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大量的污血从口里涌出来,汇成小溪,一路蜿蜒,流到萧璟的脚下。

天子站了很久,站到室内再无第二个人的声息,靴底满是血迹,才转身,曳出一地猩红。

*

中年人就像是专来给晏钧改善生活的,上次来带了笔墨纸砚,这次又换了被褥帐帘,仿佛打定了随晏钧散心,想住多久住多久。

晏钧不耐烦和他绕圈子,只问,“老师呢?”

“老太傅身体……”

中年人习惯性想打哈哈,看了一眼晏钧,又咽下去了,老老实实回答,“老太傅有事缠身,三日后再来。”

晏钧说,“我要去铸坊。”

中年人本点着炉子在烧茶,闻言一愣,打扇的手停了停,忙笑道,“果然老太傅还是疼您,连这都说了。”

“不用试探我,”

晏钧直截了当,手指在桌上一扣,“这村子在做什么,瞎子也瞧得出来,你要藏着我不管,若是过后虎贲卫搜山搜出什么,也只好罢了。”

中年人显然十分为难,沉吟了一会,才说,“不是不让中书令瞧,只是仓促前去,环境脏乱,恐冲撞了您……这样,我们在附近有个小仓,专为验货,中书令……“

他说到这,忽然抬眼,瞧了瞧四周,“对了, 那位呢?”

晏钧不大在意似的,反倒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很关心。”

中年人垂首,不敢说话。

他自顾自站起来出门,那中年人扑灭了茶炉,也跟着起身跟上,渐渐就走到晏钧面前,默不作声地引路。

出了村子,道路忽然就乱了起来,杂草半掩半遮,故意不让人看明白走向,中年人在前面拨开草丛,浮土下的路面早就被踩实了。一直走到林中,中年人带着他走进一座粮仓模样的房子,开了锁,生铁的腥气扑面而来。

房子四周都有着守卫,屋内很空,两侧架子上摆满了甲胄,晏钧扫了扫,心中就微微一凝。

“哪来的配方?”

他走过去拿起一只面盔,盔甲用料厚实,关节做得精细,轻轻一推,就能弹到头顶上。

晏钧忍不住笑了笑,“我还以为萧广陵把铁骑管得多严……连重甲的工艺都守不住。”

“铁骑是国之重器,老太傅也是费了一番心思。”中年人答得很恭谨。

晏钧“嗯”了一声,摸着桐油未干的连接处,“没有马可不行。”

对方只是笑,“中书令放心。”

晏钧继续道,“重甲必掺铜料,这么说,浦嶷山内还有铜矿?”

“有的。”中年人躬身,又道,“等老太傅来,中书令可以和他老人家一起去瞧瞧新的一批,想必中书令也会满意。”

晏钧于是将面盔放下,又随手翻了翻其他的甲胄,都是各地军防最常穿的款式,制作工艺丝毫不逊于京中官铸坊的出品。那人陪在一旁,你进我退说了几句话,还不待继续,就听见外面守备呼喝起来,“你!站住!”

两个人同时一顿,中年人先转身,两步就走出仓门,顺手抽出一旁的长刀,刀身极重,锋刃雪亮,他拿着却不甚费力,应当也是练过的。

晏钧的眉峰微微拧起,跟着也走了出去。

原来不远处有一排草屋,因为来时路口朝着另一个方向,并不容易发现,此时屋前聚起几个壮汉,中间的……

是天子。

中年人一打眼就认了出来,顿感棘手,提着刀站在原地,回头看了看晏钧。

晏钧却扫见草叶上的血迹,神情登时冷了,沿着血迹走进屋里,看到已然气绝的云川浓,一言不发地大步回身,走到萧璟面前,扬手就是一耳光。

萧璟被打的一偏头,捂着脸没有说话。

“是我太纵你了。”

晏钧齿间作响,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回去。”

他看也没看其他人,拂袖就走,中年人反倒尴尬起来,横竖也不能在这里就处理了小皇帝,只是撞见了到底不好,还是得赶紧回报魏自秋,立刻驱散众人,“都散了,不是什么要紧事。”

萧璟一个人站在原地,将捂着脸的手放下,不知道为什么,一双眸子反倒蕴住了笑意,阳光下潋滟生辉。

……

回去,就不是那么好过的了。

晏钧坐在桌边,冷冷地盯住他解下身上的革带,再把衣袍都解下来,每个角落都翻给他看。

明明自己亲自给他换过几次衣裳,也不知道萧璟哪里来的本事,不知不觉藏下毒,他捻住那颗鲜红欲滴的小珠,萧璟站在一旁。

“就这一颗,”他光脚站在地上,“什么都没有了。”

晏钧说,“你还想藏多少?哪来的这些脏东西?”

“找太医院配的……”

晏钧简直被他气笑了,“上次发烧的药也是太医院的本事吧?我倒要去问问院首,太医院干得是行医还是杀人的行当。”

天子垂着脸,看着乖顺,却斜刺里来了一句,“院首都年过半百了,别把他吓出个好歹……”

晏钧一拍桌面,“你还犟嘴是吧?跪下!”

萧璟依言跪下,晏钧又说,“手伸出来!”

桌旁放着一枝树枝,叶子被拨净了,只剩柔韧细长的枝干,萧璟一进来就猜到这东西干什么用的了,忍不住道,“我还有话说。”

“你说,”晏钧道,“想好了再说,别招惹我。”

萧璟不知道为什么,又像刚才一样抿唇笑了,把一双手都伸出来,搁在晏钧膝盖上,“长策哥哥,这人不能留……啊!”

他话没说完,手上已经挨了一记,枝条带水分,抽起来更有韧性,比不上戒尺,但也够受的,萧璟挨了一下就后悔了,想缩回一只手。

晏钧的动作比他还快,一把按住他,又是两下抽过去,掌心软肉立刻浮现两道红痕,从虎口横贯另一边,连指根都抽红了。

“谁和你嬉皮笑脸?是不是山下的事我没说,就觉得人命不值钱了?”晏钧咬牙,“萧璟,你不是酷吏!谁许你随随便便动手杀人了?!”

萧璟眼睛里含着水汽,想蜷手又不能,疼得说话都不利索,“我没有……唔啊!总不能……留着他乱说话……”

“那也有一百种办法让他噤声,”晏钧连抽几下,气得要命,“再不济回来告诉我!你自己去处理做什么?后果考虑过吗?”

萧璟抽噎着,“我不能说……呜……你若是一动,他们立刻会瞧出端倪……”

晏钧一顿,手上动作稍停。萧璟趁机接着道,“魏自秋现在要看的就是我们彼此猜忌……他真的完全信任你吗?如果这样就不会派那些耳目在宫里……”

少年睫羽挂着泪,掌心是挨过责打的嫣红,说话倒还气势汹汹的,“我当然知道把他扔给你处理更好,可是事做多了总要留下端倪……长策哥哥……”

他可怜兮兮地仰头看他,说完了狠话又来卖乖,“好疼……长策哥哥……能不能少打几下……”

他一通说完,晏钧并没出声,此刻他望着萧璟,却像是完全没有被说服的样子,

“照棠,若有一日死的是我,你也会这样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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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晏钧治好了多年的低血压【。每天都被陛下气的头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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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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