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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十九

君恩不授 浮舟 2718 2025-02-01 11: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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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子倒是很灵,都回了吧,不必见。”

对有人来找他这件事,晏钧半点也不意外,就算他来得低调,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下榻馆驿的时候想必就已让某些官员闻风而动了。

正事做不了多少,逢迎倒是一等一的优秀。

赵觉点头道,“知道大人的脾性,那些人一来就被回绝了,不过最后那个不一样,是个姑娘,好像也不是谁家的小姐。”

晏钧脚步一顿,“姑娘?”

“啊,个子不高,挺瘦的,”赵觉比划着,“她看见我在门口,就问我是不是中书令的近卫,我觉得她应该认识大人,可问她什么来意又不说,看了看就走了。”

晏钧现在听到不明来历的姑娘就头疼,说道,“长什么样看见了吗?”

近卫摇摇头,“没有。她带着帷帽,看不清楚。”

既然无从查起,守株待兔就是最好的手段,反正兔子是冲着他来的,总有一天要撞到桩上。晏钧干脆把这件事暂且放下,打发了近卫回房睡觉,自己草草收拾就寝。

但是梦境也不安稳。

他梦见萧定衡,已经去世的九五之尊坐在那里,紧紧攥着长大了的萧璟,攥得少年清瘦的手腕几乎要折断,雪白皮肤一片殷红。

萧定衡死死地盯着他。

“走开。”

他吐字清晰地训斥晏钧。萧璟被他拽在身边,也抬眼望过来。

而后少年低下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父亲的手,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晏钧想说点什么,但喉咙发紧,他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萧璟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晏钧,而后他倾身,擦碰着晏钧的脸颊,送给他一个亲吻,吐气温热,

“长策哥哥,走吧。”

“我……”他睫羽柔软,唇角一弯,甜蜜地笑了,“我陪你走。”

晏钧倏然惊醒。

盯着帐顶许久,他极其艰难地平复着呼吸,伸出手盖住自己的眼睛。

时间太久了,重生变得像一个梦,他差点忘了自己已经死过一次。

明明是萧璟亲自下的密诏,还什么陪他走……真是魔障,都开始自欺欺人了。

萧璟一手将他捧到现在的位置,也间接将他困在了这里,借此,他剪除朝中不忠的臣子,培养自己的势力,一切行为全都躲在晏钧的身影之后,做得悄无声息,外人看去,他仍是那个懦弱无能的小皇帝。

那么最后一步,只要除掉晏钧就好了。

只要抽出一个线头,就能将整团乱线理顺,天子费尽心思讨好他,留下他,甚至愿意任他责打,原来不仅仅是恨他,还要借他还政于君,真正做这天下的主人。

他是个比父亲更优秀的帝王,将来也一定是个足以载册的君主。

但情爱这种东西,从不该从一个明君身上讨要。更何况是两个男子,是君臣,是最不该妄想的身份。

晏钧颇为自嘲地笑了笑。

桌上的灯盏已渐渐黯淡,天色快要亮了,他起身,用油壶往盏中添了一点油,焰头很快又明亮地招展着。

那份明亮吸引来了一只逐光的飞蛾。

平平无奇,白而单薄的翅膀,和其他飞蛾没什么不同,绕着灯盏飞了几圈,而后悬停一下,一头扎进了暖黄的灯火中。

焰火向上一跳,就把它吞没了。

晏钧都替它觉得痛,兀自看得出神,却听到有人急促地敲着房门。他以为是赵觉,于是只穿着中衣就走过去开门。

微明天光从窗外投进走廊,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显得柔和模糊,色泽清淡。

只有萧璟是清楚的。

他胸口不住起伏,像晏钧梦里那样眉眼柔软,唇瓣淡红,一瞬不瞬地看着晏钧,单薄的身体微微发抖,而后,像一只无措的飞蛾,仓促投进了他的怀里。

晏钧简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伸手接住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对不起,长策哥哥,我知道不该私自出宫,”萧璟揪着他的衣服,声音也在发抖,“但是……”

他紧紧抓住晏钧,又惶然地抬起头看他,“别走好不好?求你。”

“我不是递了奏疏吗?”

晏钧一头雾水,摸到他满背的汗连外衣都沁湿了,忍不住皱起眉,“你骑马来的?虎贲卫呢?”

“我怕晚了追不上你,”萧璟轻声,剧烈的体力消耗让他喘得厉害,到现在也不能平复,只得咬着下唇不显得过于狼狈,停了一会又挤出几个字,“反正到了这里也有虎贲卫……”

那就是一个人都没带,晏钧简直要被他的胆大包天气死,可看到他湿漉漉的黑发,努力忍着的喘息,却又像什么梗在喉咙里,一口一口,咽下去的都是心疼。

一个连宫城都没怎么出过的人,银钱从不沾手,没人教过他认路,没人教过他怎么应对各种危险,就敢孤身跑出宫门,急驰整夜,只为了来找他。

怎么会有这种笨蛋。

他摸了摸萧璟的额头,声音也跟着哑了,“我真要走,你过来有什么用?能拦得住我吗?”

“我知道,你不一定会跟我走。”萧璟说。

“所以?”

“所以我想问问你,”萧璟望着他,“长策哥哥,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晏钧想,回去?

虽然知道这是萧璟的误会,可这个问题摆在他面前,却仿佛真的看到了离开的岔路。

路口那头是无边旷野,阔达天地,他可以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他想做的事。他不用再回到那个不见天日的宫城里,勾心斗角,挣扎至死。

只要他放下萧璟。

从来坚定的人终于犹豫。晏钧怀中抱着他舍不下的珍宝,却忍着,强迫自己说出最理智的答案,

“……我不愿意。”

萧璟含着泪的眼瞳微微一弯,像不意外,两颗泪珠滚到唇边,忽然笑了。

“不回去也没关系,”

他努力忍着眼泪,继续向晏钧微笑着,“那我跟你走好不好?”

他像个很穷很穷,一无所有的农夫,对着好心施舍的仙子,只敢提一个愿望。

哪怕这个愿望会让他失去得更多。

“扶云台那件事……对不起,”

他真的很怕被晏钧推开,于是抱着他的手滑下去,小心翼翼地牵住男人的袖角,“留下你,借你的名义更换朝中势力,我知道这样很卑劣,我知道你都猜到了,你很生气……不会再做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对不起,长策哥哥,我……”

他哽咽着没法再说下去,肩膀一颤一颤,手指眼看就要脱力松开。

晏钧反手,紧紧握住了他将要滑脱的指尖。

“……好了,别在外面。”

他的声音也不稳,掌心湿凉,拉着萧璟进了房间,让他坐在床边,伸手想要替他换下汗湿的衣衫。

可他的手抖得厉害,领口一个小小的袢钮,硬是滑脱了好几次才能解开。

萧璟是非常不善于运动的那种人,跟臣子们斗智,批复那些一句话能隐晦地绕上八个弯的奏折,他得心应手;但若论骑射,别说比萧頫,就是比晏钧都差得远——他顶多只能在围猎的时候射一射兔子,还得是虎贲卫提前准备好的。

所以他真的非常疲惫,汗水打透了墨黑的头发,瓷白脖颈上水光淋淋,碎发黏在上面,看起来狼狈极了。晏钧倒水给他,他长时间拉扯缰绳后的手指脱力,甚至连一杯茶水都捧不住,水面荡漾,波澜难止。

这样一个人,会为了假意做戏,做这种要把自己折腾死的事吗?

简直让人不舍得不去相信,他是有真心的。

“长策哥哥……我什么都不要了,”萧璟不知道晏钧心里的惊涛骇浪,还是很努力地替自己辩白,他侧过脸,祈求似的对晏钧说,

“真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别不要我……”

他哭得太久,睫羽挂泪,风流上翘的眼尾染上一抹湿红,显出一种别样的柔软。

像一只小动物,皮毛雪白柔软,掌垫粉红,明明漂亮到做什么都能被原谅,却还是踮着脚来蹭你的腿,竖起尾巴讨好你。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么惹人怜爱。特别是对一个已经心生情意的男人来说。

“……”

晏钧的手指捏得发白,近乎粗暴地扯开萧璟胸前袢钮,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去解对方的腰带了,二十余年修养出的静定沉和像一张点燃的纸,呼吸一吹,就在胸膛里飞快地化作劫灰。

“……别说这种傻话,自己脱衣服,等会洗个澡睡一觉,有什么睡醒再说。”

他站起来,却不知道去哪里平复自己的心绪,更要命的是,隔壁的赵觉已经醒了。

晏钧一向待下温和,府中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没规矩,往日他是不放在心上的,但现下,这种事简直让人头皮发麻——赵觉这种跟了多年的近卫不大讲究主仆之别,特别是他没睡醒的时候。

他打着哈欠出门,走到晏钧的房门,开口和推门几乎是同时进行的,“大人……”

房门砰得被人从里面砸上,而且反弹撞在了赵觉的脑门上,当场把他砸醒了。

赵觉:“?”

“别进来,”晏钧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在更衣。”

赵觉:“哦……”

更衣怎么了?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何况还穿着中衣亵裤,他不知道晏钧为什么突然这么在意,只好说,“那我在外面等大人。”

晏钧说,“你不用等,去叫些热水,我要洗澡,然后……拜访老师的礼品,你现在去买一下,办完再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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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舟

浮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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