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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頫推开门,满目的温香软玉跳进他的眼睛,擅饮的花娘们竟都吃醉了酒,歪在四处昏昏欲睡,裙钗珠佩散落一地,几乎让人无处下脚。
“哎呀,侯爷又吃醉了。”
身后的鸨母望了眼,连忙招呼其他小侍,“快快,把侯爷扶起来……”
萧頫抬手止住了他们。他将脚边的珠翠踢开,踏入房舍深处,从满屋脂粉的香气里捞出了一个人。
“都出去,”
他伸指拢住对方散落的发,那实在是很难的事,墨发既多,又过于柔滑,以至于萧頫的睫羽低垂,看起来分外专心,“东西放下,不叫别进来。”
“哎,是是。”鸨母接过身旁侯府小厮递来的金珠,忙不迭让人把所有的花娘都带下去,顺便关上了房门。
桌上的醒酒汤还有些烫,萧頫放下昏睡的萧广陵,拿过碗在手里吹了两下,再回头,正对上一双迷蒙的眼瞳。
“阿頫……吵死了。”
萧广陵被刚才的动静惊醒,酒意泡软了他的身体,他迷迷糊糊地枕上萧頫的膝盖,眼也不睁,“什么时辰了?”
“卯时。”萧頫跪坐,替他拢了拢鬓,“你喝得太多了。”
萧广陵哑声笑起来,装模作样地凶他一句,“还管起我来了,你怎么不在宫里?”
“我休沐。”
萧頫去过城北大营,身上带着露水的清新气味,让人为之一振,萧广陵更不想动了,就着对方的手喝完醒酒汤,顺势探上萧頫的脸,奖励似的拍了拍,又懒洋洋地歪回去。
而后就静了。
萧頫不是话多的人,萧广陵平日左右逢源,对着他反倒不爱说话,阖起眼睛小憩,任对方把玩自己的头发。
“该给你找个可心的人……”
他安静了好一会,偏偏提起不该说的话,有一搭没一搭地抱怨,“省得你一天天就来找我的麻烦……”
萧頫没回答,他的指尖还留在萧广陵的发顶,捻起一缕发丝摩挲,像爱不释手,
“我不来,你死了也没人知道。”
萧广陵翻过身,背对着他,被他说得不高兴了。
南楚百年,他们这支固守边境,无非就是为了那个该死的萧姓,该死的定安侯位——
父亲就死在萧广陵面前,他的头颅被割下来,包着它的粗布被血浸透了,滴滴答答掉在沙地上。
萧广陵不敢抱。
但身后的部将推他,语带哭腔,声音粗粝得好像风化的石头,“侯爷,去接啊!”
“侯爷!”
“侯爷……”
萧广陵从此讨厌一切粗糙的东西。那让他夜不安枕,时时刻刻都嗅得到扑鼻的血气;非得躲在红罗帐里,被女人柔软的身体包裹着,才觉得那方小小的空间让人安心。
他觉得这没什么,自己这样的身份,别说只是浪荡了一些,哪怕娶上七八房姬妾都算不上什么,之所以没这么做,无非是怜惜这帮娇滴滴的小娘子会受不住定州的苦。
或许还有萧頫的缘由。
“萧頫,”他喃喃地,又叫他的名字,那几乎成了习惯,今天却有点不一样,“知道我为什么捡你回来吗?”
年轻的世子低声“嗯”了一句,却说,“不知道。”
“我想报复你,”他侧过脸看对方,眼尾挑起将熄的烛光,缀上了昏黄的影子,“我想让你尝尝满手人命,夜不能寐的滋味……因为你是个东拓人,你是个……”
杀掉他至亲,他同胞手足的东拓人,都有浓绿的眼睛,像荒原上吃不饱的狼群,贪婪又残忍。
而他亲手养大了一双这样的眼睛。
丧父的小世子仓促继位,根本不知道如何统御数万铁骑,他救下那个孩子是为整顿军纪,可他那样小,总不能同他的母亲一起扔进乱葬岗——
萧广陵还记得他把萧頫丢在自己的营帐里,入睡前他尚且缩在角落,等萧广陵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的手指被另一只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抓住,两三的孩童走路尚且不稳,却像只懵懂的幼兽,擅长分辨旁人对他的情绪。
他在萧广陵的床角睡得安稳,因为冷,把脑袋塞进了被褥里,身体蜷缩在床下,光着的脚丫冻得发青。
“小杂种。”
萧广陵一夜噩梦,嗓音沙哑,他喃喃地骂了萧頫一句,却又忍不住反复打量对方,哭笑不得地弯起唇角。
他觉得自己是在寻找一种凌辱式的快意,养大一个东拓的孩子,让异族人屠尽自己的同胞,让萧頫当他最得意的鹰犬,比一只隼,一条猎犬更有趣的玩物。
十五岁的萧广陵是这么觉得的,他故意将那只又脏又瘦的小手忘在脑后,忘记他每晚乖巧安静地睡在自己身旁,像一只热乎乎的软团子,陪他度过每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
只觉得自己在报复。
他在定州活得太安稳了,都快忘记了萧頫的由来,也忘记了别人怎么看他,怎么看萧頫。
萧广陵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忽然撑着酒醉从地上爬起来,萧頫半扶着他,却反而被他揪住了领口。
“小杂种,”萧广陵跪直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任期满就滚回定州,老子的侯位等着你接。”
萧頫被他拖得向前倾倒,不得不揽紧他,“好。”
“你知道个屁。”
萧广陵带着笑骂他一句,“我要你回去杀东拓人,听懂了没有?杀你的同胞……”
“我是汉人,”萧頫十分平静地接话,“我是你的人。”
他的脸微微仰着,眉眼线条锋利而平直,瞳仁是深浓的绿,他像所有有着异族血统的人一样,英挺和压迫与生俱来。
萧广陵垂下脸,仔仔细细地打量他,脑海里却反复都是那个定州老兵的笑,对方栽倒在血泊里,脸上一丝惊异也没有,仿佛看准了他萧广陵就会这么做。
他一定会为了萧頫,去封旧部的口。
“你不配。”
萧广陵笑了起来,他把萧頫的脸掰正,说话带着残忍的快意,“你怎么配做我的人,你……”
他的视线模糊,话也说得昏头昏脑,很快就半路而止——
萧頫抬手压下他的后脑,默不作声地吻了上去。
年轻人的唇瓣滚烫,仅仅是贴上来,就烫得人一哆嗦,萧广陵猝不及防就被抽走了呼吸,下唇痛痒,是萧頫的齿尖毫不客气地碾压上来。
“唔……”
萧广陵向后仰去,他想挣脱,却反而被萧頫按倒在地上,被迫贴得更紧,对方的动作强横贪婪,唇齿片刻不离,从敏感的上颚到细嫩的唇肉,几乎如狂风过境,掠夺得干干净净。
悱恻濡湿的水声无比刺耳,萧广陵的喘息却不由自主地乱了,醉意让他不能摆脱桎梏,而萧頫深而专注地望着他,目光像利刃,刮在他的脊骨上,刮出难言的痛和麻。
“萧頫……”
他几乎不能吐字,萧頫转而舔吻他的喉结,手指探进他散乱的衣下,萧广陵仰起脸,不由自主地瑟缩起来,“萧頫,走开……”
像喝退一条不懂事的狗崽子,但他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软弱,更耻于用这样的姿态吐出其他求饶的话,萧广陵艰难地伸手卡住对方的脖颈,勉强把他推开了一点。
“滚出去。”他喘息未平,竭力找回神智,“滚出去!”
萧頫没动,他甚至不介意被萧广陵掐住咽喉,呼吸不畅,“是你……说我不配。”
萧广陵胸膛剧烈起伏,鬓发散乱,被吮过的唇瓣过分润红,被苍白的脸衬得越发扎眼,“所以你羞辱我?”
萧頫说,“我喜欢你。”
萧广陵咬着牙,抬起手,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再说一句试试?”
世子嘴角立刻见了血,他静静地躺在地上注视萧广陵,也没有摸一摸伤处的打算,“我说了,你还要接着打吗?我喜欢你,是想跟你亲密的那种喜欢,我可以看着你娶妻生子,我可以什么也不做……”
“可我就是你的人,”他的睫毛帘子颤动着,看着萧广陵的眼神,像将要被丢掉的小狗,完全没有刚才的凶狠,“你不能不要我。”
萧广陵不知道该回应哪一句话了,他放开萧頫直起身,却又察觉到自己不受控的生理反应,他觉得恼怒,酒彻底醒了,心口空茫茫地泛起疼来。
他就在一片混乱里,对着萧頫很恶毒地开口,
“我当然能,你还不明白吗?收留你只是为了报复东拓,是你痴心妄想得寸进尺——萧頫,自己想想,你哪里配做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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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健,后面可能会修...最近好没有手感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