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琼”被揭穿后哈哈大笑:“让人恶心的血缘, 如果他早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他心心念的私生子杀死,他会不会在我出生的时候就选择掐死我?”
“没人在乎你们的家庭问题!“程绝按住周悬追问:“你说阿媛是被陈岳杀死的是什么意思?”
“尤琼“是个极具表现欲的人,别人越是不让他说话,他就越是气急败坏。
他一巴掌抡在程绝脸上, 低吼道:“那个女人会来这里也是我安排的!在来这里之前我就联系过陈岳, 向他证明了我的身份, 让他委托明媛用我提供的颜料伪造一幅梵高的《盛开的杏花》, 答应他在事成之后父子相认,那个老傻瓜就真的信了。但是事发那天,明媛发现颜料是有问题的,去找陈岳兴师问罪, 对隐情一无所知的陈岳父爱泛滥,为了保守我的秘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她后还把她的尸体从二楼扔了下去,真是连我都没想到他会这么干啊哈哈哈!”
“可是为什么……”脸色惨白的林景红着眼圈问, “他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
“尤琼”满脸的无所谓:“他说是在劝明媛放弃追查这件事的时候起了口角,明媛在争执中摔倒,后脑磕上桌角, 他都没来得及救人, 人就咽气了, 为了不让别人怀疑到我头上才铤而走险, 把明媛的尸体扔下了楼。”
林景听完这话果然受不了,呼吸急促好像随时可能晕过去。
“大侦探,有一点你说错了, 我杀陈岳可不是为了拷问, 他本来就不能给我提供什么信息支持,死不足惜, 我只是想报复这么多年来他带给我的阴影才捅了他那么多刀,但兰翌明……我确实是想拷问的,可惜他对我想知道的事一无所知,那他活着就没有任何用处了。”
“尤琼”蹲了下来,用枪口抵着裴迁的喉结,一路向上顶住了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你还知道些什么?再不说可就没机会了。”
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当然不能在凶手的雷点上蹦迪,万一刺激到他,这个拿着危险凶器的犯人可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周悬急得汗流浃背,却见裴迁不慌不忙地说:“赵溪之和陈岳同属于那个最近闹得社会不安宁的盗宝团伙,而兰翌明就是帮他们销赃的老板。他们一同来到鸦寂山真的是为了圣母肉身像,跟你的目的无关。”
周悬怎么也没想到他敢这么大胆地把话题往最危险的方向引,好在他人如其名,在周旋这方面可能是有点天赋的,巧妙地跟“尤琼”兜着圈子,岔开了重点:“你为什么要杀廖容呢?”
他和裴迁都猜到了动机,不过既然对手是个表现欲爆棚的演员,他倒不如把这个展示的机会留给对方。
“她看到了我的秘密。”
“尤琼”眼神冰冷,提到廖容还在不停地翻白眼,“杀陈岳之前,我在他面前脱光了衣服,给他展示了我的性别和胎记,他可能到死都没想到我这么做只是不想衣服上沾到他的血。我光着身子回房的时候,刚好被廖容那个贱人看到了,她不光知道我行凶杀死了陈岳,还知道我是个男的,所以我留不得她。”
“她威胁勒索你了吗?”裴迁问道。
“当然,还是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威胁我的,所以那天晚上我就用详谈这件事,许诺给她好处的借口把她约了出来,为了找个替罪羊,还特意把大半夜不睡觉在外面晃荡的你打晕了扔进她的房间,可我没想到那个女人没有按时赴约,等她来找我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她——那时候还杀了赵溪之。”
詹临听了这话不禁后怕:“也就是说,半夜被你碰上的人不管是谁都可能做你的替死鬼,帮你背上杀害廖容的嫌疑吗。”
“尤琼”放肆地大笑:“那又怎么了,只要你们遵守酒店的规则不就好了吗!是吧经理!”
几乎隐身的经理猝不及防被点了名,尴尬地回应:“呃……酒店确实有这样的规定,但是否遵守还是要看个人的自觉,我们是无权干涉客人自由行动的。”
“可他是怎么杀死廖容的?现场可是个门窗紧锁的密室啊。”戚孝追问。
毕竟他们在此之前都认定裴迁才是那个凶手,现在知道冤枉了人,总得弄个明白。
“那根本就不算什么密室。”裴迁无奈地叹气,“对持有总房卡,可以自由出入所有房间的人来说,根本不存在什么密室。”
“那不就只有你了?果然你还是想误导我们觉得被留在现场的你一定不是凶手吧?”
“谁说总房卡只有一张呢?”
裴迁瞄着经理那忽青忽白的脸色,从平板里调出了他早就缓存好的探险直播视频。
在维迦为观众讲述城堡里各种物件的故事时,画面背景里有个不显眼的人影一闪而过,当时维迦和他的摄影师都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存在。
画面拍得并不清晰,看不清这个人的长相,甚至连性别都很难确认。
裴迁把平板放在桌上,轻轻揉着自己肿得厉害的手腕,“能肯定的是,当时肯定有不属于维迦计划的第三个人出现在这里,经理,房卡就是那时失窃的吧。”
经理支支吾吾道出了隐情:“那时酒店已经开始进行内装和布置了,老板为了打出知名度才请了那个主播来录节目,他来之后总房卡却少了一张,我曾把这件事报告给老板,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如果说还有什么人拿到了其他的总房卡,我觉得就是那个主播。”
裴迁的目光落在“尤琼”身上,意有所指。
“尤琼”不甘地“啧”了一声,“这都被你发现了,好吧,那个人就是我,在主播录节目那天我也来了这里,本来想浑水摸鱼带走点我想要的东西,可惜毛都没找到,想到这里很快就要举办拍卖会了,我干脆拿走了总房卡备用,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这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明知房卡失窃还没有更换门锁的酒店吧。”
既然他手中有总房卡,随时可以打开任何人的房门,那么他杀害廖容的手法就显而易见了。
先用药物毒死廖容,再将现场布置成假的自杀现场,嫁祸给房间里人事不省的裴迁,就可以将人们的注意完美分散到那人身上。
“但不是说凶手是用廖容的房卡……”王业怯怯指出了这个细节。
不等他说完,周悬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写着“207”的房卡,放在了桌面上。
“其实廖容的房卡没有被偷走,一直在她的房间里,最先到达现场的我为了暂时转移裴哥的嫌疑才藏了起来。”
裴迁看向他的眼神中似乎有什么情绪跳动了一下,等周悬察觉到时已经消失了。
最让他在意的是裴迁被拷问这件事。
既然已经知道杀害廖容并嫁祸给裴迁的人就是面前这个假尤琼,那夜里袭击他并在他身上留下伤痕的人一定也是……
这个人的真正身份到底是什么?他打伤裴迁又是想从他身上榨出什么?
“尤琼”跳到桌下,绕到裴迁身后搂住他的脖子,用枪抵着他的头,压低声音问:“知道我为什么给你们废话的机会吗?”
周悬自己的生命受到胁迫时,他没有任何忐忑,可在看到裴迁被挟持时,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想劝凶手别冲动,被对方抬手拦下。
“尤琼”强势道:“我没在问你。”
他用枪狠狠一顶裴迁的太阳穴,“你来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裴迁慵懒地歪着头,不为之所动,“你不杀我们,还给我们推理凶手身份的机会,无非是想考察我们的推理能力,还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
“你这么聪明,一定也知道我现在想让你说什么吧。”
裴迁抬眼看了看“尤琼”的表情,用手指轻轻一拨他的枪管,从对方的桎梏下暂时脱身。
他的活动范围有限,所以“尤琼”并不急着按住他,给了他这点可怜的自由。
裴迁最先拿过程绝面前的蜡烛,“首先可以排除程绝和林景的嫌疑,他们虽有条件潜入明媛的房间杀害方澜,但他们杀人后完全可以抛尸甚至是嫁祸别人,把尸体留在明媛房间里的行为没有逻辑性可言,而且一旦调查这件命案,跟明媛有关的他们也可能最先被怀疑,他们没理由在明媛的房间里行凶,惹火上身。至于维迦被害的时候,萧始可以证明他们是不在场的。”
萧始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程绝松了口气。
裴迁将蜡烛吹熄了。
“尤琼”默许了他的做法。
“詹临和戚孝抵达村子的时间比较晚,当时明媛已经入住了她自己选择的房间,理论上二人都没机会动手脚,戚孝的手臂还受了伤,诸事不便,杀害方澜的可能性不大。”
戚孝立刻声明:“对啊,我受伤了,我也不可能杀维迦的,先不说制服他就是一件难事,想把汽油带上山也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啊。”
裴迁点头算是认同他的辩解,同样吹熄了他面前的蜡烛。
詹临欲言又止。
“尤琼”对他道:“想说话就说。”
“我也想自证清白,但我发现在维迦被害这件事上,我没有绝对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没有杀人。”
王业摇头道:“要真这么说,戚孝的证据也不够有力……”
戚孝慌了:“喂,你们别害我啊,我可没得罪过你们。”
眼看着局势又要变成一团乱,周悬抓住机会跟着和稀泥,“我说萧始,你是怎么判断他手臂骨折的?”
“目测。”萧始摊手道,“我的眼睛又不是X光,如果不是明显的错位,根本看不出是骨裂还是骨折,我是通过他的反应和手臂的肿胀程度推测的。”
“那也就是说,他也可能只是手臂肿了,再配合一点精湛的演技就能蒙混过去了?”
萧始有点吃瘪,不能否认这话。
戚孝又闹了起来:“干什么!你们自己没有铁证就想把我也拉下水吗?别太离谱!!”
众人一言不合又要吵架,“尤琼”举起枪托,狠狠打在裴迁的头上,趁他头晕着,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拽了回来:“你少跟我玩这些花样!找死是吗!”
他这一下下手太狠,周悬没来得及阻止他,眼睁睁看着裴迁头上的血往下流。
“你轻点!他经不住折腾!”
周悬起身想阻止“尤琼”对裴迁施暴,对方却用手臂狠狠箍住后者的脖子,勒得他透不过气。
“你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打烂他的脑袋!”
裴迁艰难发声:“……你说的话越多,我流的血就越多……”
周悬只好举起双手,谨慎地坐回原处。
“尤琼”的力道这才放松了些,让裴迁喘上了一口气。
“你少装傻,老子不想跟你继续浪费时间,掉脑袋还是张开嘴你自己选!”
“尤琼”用枪戳着裴迁头上刚被他打出的伤口,血流得更快了。
裴迁是个不太能忍痛的人,语速也加快了许多:“我刚刚就说了,方澜的死是意外!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他,他是你的同伙,却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不明不白地死了,但你在乎的并不是他这个人和他的命,而是他死前正在找的东西!”
“既然知道你还不快说!”
趁“尤琼”的注意力全在裴迁身上,周悬猛地起身,抓住不声不响的苏野,将对方拖向自己,随即打破酒瓶,用尖锐的碎片抵着后者的咽喉命脉。
“剩下的话我来替他说,你想找的东西,跟这个人有关。”
“尤琼”疑惑于周悬挟持了个让他始料未及的人,他没想到自己找了好几天的人会是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标本师。
周悬推了推被他勒在臂弯的人,“你倒是说点什么啊。”
苏野瞪着他,“……你想让我说什么?”
“关于你举办了这场拍卖会的事。”
此话一出,众人都满脸震惊,包括经理。
苏野没接这话,但他四处乱飞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将心虚尽显无遗。
“我来说吧,你想找的人无非就是用那个东西勾引你们到这儿来的主谋,他现在就在这里,我可以把他交给你,但你必须拿裴迁来交换。”
周悬暗自感慨自己为了救人铤而走险,也快成了半个法外狂徒。
苏野歪头试着拉开跟周悬之间的距离,那人箍得太紧,他就跟裴迁一样很难挣脱束缚。
“尤琼”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游移,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这话,试着找出更多的细节证明他们这些话的真实性。
一时间,死寂的大厅里只能听到落地钟指针跳动的声响。
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