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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渡鸦不飞 剑止 3617 2024-11-27 07:51:03

“你可真会找事, 这种鬼地方上哪儿找水,混在淤泥里的水你肯喝吗?”

男人抓住周悬的头发,按着他低下头去,靠近了泥泞的水坑。

周悬无力反抗, 是男人看到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后自己停下过分的动作, 跟着叹了口气。

“水……”周悬依旧在无意识地哀求着。

男人放开了揪住他头发的手, 揉了揉他的脑袋。

他的记忆截止到这里, 后来的事再没有印象了。

等他恢复意识时,他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身体机能恢复正常,伤势也都得到了妥善的处理。

查房的医生说:“你被送来的时候浑身是血, 身上是血,嘴里也是,我们都以为你是内脏破裂导致大出血,没救了, 后来才发现你的脏器伤得不重,嘴里也没有外伤,我们都没搞清你嘴里的血是哪儿来的。主任说你可能是在危急关头靠牙齿攻击了敌人才活下来的, 真是条血性汉子啊……”

周悬品到嘴里的血腥气, 胃里一阵阵发烫……

他的大脑没能记住那时发生的一切, 身体却牢牢记住了。

他仍然记得滚烫的鲜血在唇边流淌的触感, 他就像个初生的婴儿,拼命吮吸着那救命的甘霖。

他活下来了,但他对那个救了他性命的人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他没能追查到当时遇见的人到底是谁, 就被一哥殉职的噩耗击垮了。

一哥是为了掩护他才死在了硝烟弥漫的战场上, 他没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告白,黎恪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了。

这段往事刺伤了周悬, 对生死兄弟的愧疚使他有了严重的创伤应激反应,就此离开前线,此后许多年都不敢回忆那时的情况,也被迫淡忘了曾有人在生死攸关时救过他一命。

直到现在,重回战场的他在似曾相识的场景下回忆起当年的旧事,唤醒了沉睡的记忆。

嘀嗒,嘀嗒……

窸窣的轻响来自他头顶,有两滴温凉的液体落在了他脸上。

他用手指轻轻一蹭,是血。

他抬头望去,只见一只被捕鸟网勾住的乌鸦正奋力挣扎着,剧烈的动作幅度没能让它挣脱束缚,反倒被细线勒得更紧,伤口撕裂,血流不止。

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这只乌鸦扑腾的声音,周悬心软,斗胆起身割断网线,将乌鸦放了下来。

奄奄一息的鸟儿躺在他掌中,漆黑的眼珠转动着,像在思考周悬值不值得信任似的。

这里条件太差,一只飞不起来的鸟很快会冻死的,周悬用随身的药品处理了乌鸦身上的伤,随后将鸟塞进了外套内侧的口袋。

他安慰似的轻拍口袋,“能不能活就看你自己了。”

乌鸦躺在他的口袋里,一动不动,也不鸣叫。

周悬埋伏在原地,时刻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整片区域一片死寂,除了时而传来的鸦叫声外,只有寒风的呼啸声,好像这条线上只有他自己似的。

裴迁现在在哪儿,有危险吗,他的身体怎么样了?

黎恪也是,他们现在在一起吗,各自的情况都还好吗?

他不能不担心这些。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朝阳初升,他已经不需要借助夜视仪看清周围的事物了。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被冻僵的手指,继续观察周围的动静。

对面那伙人应该没有夜视仪这么高端的设备,所以很可能在天色转明后再行动,现在比刚刚还要谨慎。

他就这样等着对面的动静,终于,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边境线上。

这个人身上没有武器,似乎也没有做防护,透过瞄准镜,周悬看到了一张五官立体,具有东欧特征的脸,但对方却是黄种人。

混血?

“17”这个组织内有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成员,出现这样一张脸并不奇怪,周悬疑惑的是对方的身份。

谁会有胆量在这种可能被伏击的地方手无寸铁地出现?这不是明摆着说自己是活靶子吗?

但事实就是对方毫无畏惧地来了,站在界碑边上叼了根烟,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朝林深处喊道:“我按照约定来了,你也该现身了吧!”

他的话音惊起了一群栖息在林中的鸟,受惊的鸟们扑腾着四散飞去,男人对此只报以一声冷哼,转身坐在界碑上,一副没什么耐心的样子继续抽着烟。

“我只等到这根烟抽完,你想装死,死后还有很多时间。”

他话音未落,一颗子弹便贴着他的脸颊边飞了过去,炸开一声巨响。

他嘴里叼着的那根烟也被打灭了。

他干脆吐了嘴里的烟头,一脸不高兴地盯着子弹射来的方向,用手蹭了蹭脸上的擦伤。

“啧……”

周悬知道是谁开的那一枪,那样的准头,那个习惯性的震慑方式,是黎恪不会有错。

但这种会暴露位置的开枪方式却不像是一向谨慎的他会做出的莽撞事,周悬很担心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才突然这么不理智。

拜托啊黎哥,不要这么冲动……

周悬不知道的是,此刻在这林子的另一端,黎恪正藏在雪层下,只露出脸和一双手,瞄准着坐在界碑上的亚裔男人。

这里地处深山,更靠近西伯利亚,即使鸦寂村一冬的积雪已开化,林子里还是丝毫没有转暖的迹象,他临时起意决定来这儿,也没时间做什么准备,唯一一件厚外套因为过于臃肿可能暴露位置被他放弃了,穿着单薄的他卧在雪地里,整个人都在发抖。

为了不让口鼻呼出的白雾暴露他的位置,他还得时不时捏上一团雪含在口里。

他眯眼观察着远处那个男人受伤后的反应,想找个机会把口里融化的雪水吐掉,却猛然察觉到了近在咫尺的脚步声!

他听到脚步声时,已经有人站在他身边了,他来不及反应,刚想起身,就被人一步跨坐在腰后,压制住了他的动作!

不速之客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身体扭转过来。

黎恪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弄的措手不及,太久没有接受过训练的身体不适应这么剧烈的动作,他下意识想推开对方,却在看到那人的眼睛时顿住了所有动作。

之所以说是眼睛,是因为对方的面容藏在面罩里,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但仅此一双眼眸足以让一些尖锐的回忆刺痛他,一瞬间就让他浑身紧绷,僵在了当场。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对方掐住他的脸颊,俯身与他唇贴着唇,从他口中夺取了那口夹杂着淡淡尘土味的雪水。

这样的举动令黎恪反应过激,他拼命地将推开那人,被呛出了眼泪。

那人放开他,他扭过脸去,愤恨地用手背擦拭着还残留对方余温的唇,但越是想抑制声音,他咳得就越厉害,眼角的红晕怎么都褪不下去。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人拉住他的手,想将他带离这里。

新仇旧怨攒在一起,黎恪强硬地推开他,反手就是一巴掌掴在他脸上。

“放开!”

对方被打了也不恼,拉下面罩,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凑近他,声音低沉:“打得不够响。”

“你真是病得不轻!”

“再给你一次机会,不打就轮到我了。”

话虽如此,年轻人却没有给黎恪反击的机会,以相当快的速度扼住他的脖子,猛地一掐,就让他晕了过去。

他将失去意识的黎恪扛在肩头,那人身体轻飘飘的,搬动起来完全不费力。

年轻人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肩上人的手臂,惋惜地“啧”了一声,随后拿起对讲机:“我的人已经找到了,剩下的怎么处理就随你们心意了。”

夹杂着电流的男声从听筒里传出来:“你要把他带回来吗?”

“不,你们多看他一眼都会让我不高兴的。”

而后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通话被切断了。

年轻人踢着脚下的雪,藏起了黎恪埋伏在这里的痕迹,哼着小曲带着人离开了。

对此还不知情的周悬仍全神贯注地盯着瞄准镜中的亚裔男人,他对这个人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测,恐怕对方就是一直以来觊觎裴迁的游隼。

裴迁这样精明的人,能引诱他自投罗网必然是给足了好处,让他认为值得付出这样的代价,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松警惕。

游隼显然也清楚这一点,对于裴迁迟迟不肯露面也很无奈,干脆拿出一枚硬币在手里把玩。

“你的时间不多了,能在最后的日子里成为渡鸦,做你想做的事还不够吗?我以为你同意来这里就是默许了这场交易,现在又是演的哪出?”

周悬清楚,裴迁一定就在附近,跟他一样观察着游隼,但他会藏在哪里呢……

游隼终于没了耐心,他丢下手里的烟头,一脚踩灭,又将手里的硬币高高抛起,飞快地从腰间掏出一把枪,对准了正在下落的硬币。

“砰!”的一声巨响,子弹偏离了原本的轨道,被掼在一棵巨木上,落在了雪地里。

游隼的动作有些迟疑,因为他还没开枪。

周悬同样没有因为他这无聊的举动暴露自己的位置,那么开枪的只能是……

裴迁拖着到处都在作痛的沉重身体缓慢地走出林子,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刃上。

游隼看到他,眼睛都放光了:“啊……简直就像顶着诅咒也坚持长出双腿的美人鱼。”

“你就没有更恰当一点的比喻了吗?”

“无所谓,接下来我们还有一些时间,到时候你想听什么我都会说的。”

游隼快步走上前,扶住了身子在打晃的裴迁。

周悬监视着这一幕,心里一股无名火窜了起来。

大爷的!这鸟人的手往哪儿摸呢!!

要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开枪崩了游隼的狗脑袋!

游隼搀扶着裴迁向前,距离边境只有几步之遥了,他越发兴奋,心情都挂在了嘴角。

周悬也随着他们的脚步绷紧了神经,不能再往前了……一旦踏出边界线,裴迁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就变了性质。

他得阻止他!

但他这么做了的话,会不会破坏裴迁原本的计划?

他纠结着,犹豫着,在大冷的天里冒了一身的冷汗。

该不该开枪阻止他们?支援还没到,如果他这么做提早引爆了火并,很可能陷入不可收拾的境地。

但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裴迁往火坑里跳,那人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该怎么办……

一瞬间的犹豫,他在瞄准镜中看到了裴迁向他这边投来淡淡一瞥。

这一眼让他想起了在黎恪家中养病时的裴迁。

那时的裴迁虚弱又憔悴,在人生最无助的时候,他选择相信周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不计代价与后果,一心一意待他的年轻人身上。

那时的眼神跟现在一模一样。

手指僵在扳机上的周悬忽然觉得一股暖流贯穿了他的身体,回温的手指也从扳机上撤了下来。

他应该相信裴迁的,这是他们之间无声的约定。

果然裴迁在即将跨越边境线时停下了步子,游隼的步伐随之停了下来,眼中略过一丝意外和不满。

“忘了我们的约定了?”

游隼尴尬道:“在这边和那边是一样的。”

裴迁用一种嘲讽的眼神看着他,他清了清嗓子,“好好好,算我错了,这就满足你。”

说罢他吹了声口哨,从线的另一边出现了两个人影,是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是血的戚孝和用铁链拴着他的马仔。

后者抬腿一踹,戚孝就跪在了距离他们几米开外的地方,他哭着求饶,声音却被嘴里的碎布堵住了,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游隼知道不满足裴迁的要求他是不会离开的,又回到了界碑上坐下,对另一边的马仔使了个眼色。

马仔会意,狠狠踹了戚孝一脚,他便痛的发不出声音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迁捋着被风吹乱的头发,漠视着这场没趣的猴戏。

“事情可能跟你想的有点出入,他恐怕不能亲口告诉你跟上一只渡鸦有关的事了。”

马仔抽出了塞在戚孝口里的布条,他一张嘴就是血淋淋、黑洞洞的深渊。

游隼摊手:“因为他的舌头已经没了。”

作者感言

剑止

剑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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