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村被‘17’重兵把守了好几年, 直到半年前才解除封禁,他们的人全部撤出了无人区。这次是因为你们主动把战场选在了这里,他们才在几天前重新回到这片山区,依我看他们还会驻扎在村子里, 裴和游隼应该都在这里。”
凯尔指了指他画的地图上标注的丧尸村的位置。
一名特警凑到高局耳边, 小声说了些什么, 后者摇头道:“从我们收到的线报来看, 裴迁是被带去了东北方向,跟村子方位相反,游隼的情况就不清楚了。”
“那你们打算摸清裴迁的位置,直捣老巢先救人吗?”
凯尔激动起来, 条件反射地觉得双手发烫,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枪。
高局则看向了周悬,一向习惯下命令的他这次想听听看那人的意见。
一向习惯执行命令的周悬不是很适应主动权被交在了自己手里,他也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有些犹疑。
“有话直说,组织会参考你的建议。”
周悬思索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不会优先救人。”
凯尔一脸意外:“What?你不是最在意裴的死活了吗?”
恰恰是因为在意, 周悬才必须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17’和游隼都想从裴迁身上提取临床数据进行对‘寒鸦’的研究, 他暂时是安全的, 所以我们应该优先潜入丧尸村, 寻找祁未和游隼可能留在那里的药物资料,保证这些关键情报不会被毁,救出裴迁后也能继续研究, 找到救他的办法。”
高局颔首, “说得有理。”
这和凯尔预想的计划有所出入,一番纠结后, 他还是认同了周悬的说法。
“关于村子的情况,你有什么能透露给我们的情报吗?”周悬问。
凯尔耸肩,“没有,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们,是我的深入程度有限,那鬼地方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有人想去的,我很难形容丧尸村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它的面积比鸦寂村大一些,曾经生活在那里的人却少得多,村民的屋舍之间距离很大,曾经住在那里的村民彼此之间也很少交流,整个村子都笼罩在常年不散的浓雾里,后来我去云南的时候在哀牢山里也见过那样的场面,当地人告诉我那是……叫什么气来着?”
高局清了清嗓子:“瘴气。”
“啊对,总之就是有毒气体,哀牢山那种是自然产生的,丧尸村却是因为实验物品泄漏导致的,所以如果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我才不想靠近,鬼知道会有什么副作用。”
凯尔提供的情报有限,但这至少说明了他们要带好防护用品再深入探查,也透露了不少信息。
凯尔突然一伸手,拍了周悬一下,后者毫无防备,被吓了一激灵。
“喂,你什么情况?我还想问你胆子会不会很小来着,怎么怕成这样?”
“我没怕,有话你就说,别动手动脚的。”
“好吧,我在远处观察丧尸村的时候听到过村子里传来一些难以形容的动静,像是动物的哀嚎与嘶吼,那里可能已经被猛禽占领了,还可能是被药物改造,变异的生物,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周悬不算个胆大的人,好在他接受不了的是鬼魂一类的中式恐怖,这种美式风格的他倒是免疫。
“再变异也不过就是切尔诺贝利那样子,不能更离谱了吧。”
“不是我吓你,我一直觉得那种声音比起动物的嘶叫,更像是从人类声带里发出来的吼声,虽然我不认为那些没人接管的实验品能在村子里活很久,却也不能完全排除他们即使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靠着残存的物资生活了很多年的可能,即使明知有这样的风险,你也还是想去吗?”
凯尔暗自佩服自己看人的眼力,能精准认出周悬不是个胆大的人,一语戳中对方弱点。
“不要问我这种没什么意义的问题。”
周悬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纱布绑着他的背部,连上臂也一并捆住了,还好不是很影响他的动作。
他问高局:“可以吗?”
“嗯,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我们特意准备了防毒面具,但面具的防护性是有限的,不要盲目相信它的作用,裸露在外的肌肤也有可能成为毒物的侵入途径,一定要万分小心。”
周悬点头,“能分配多少人一起行动?”
“三人,这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大限度了,你们要到境外执行任务不止需要上面的批准,还需要俄罗斯方面点头,这个口子不好开。”
“我明白,这三人都能一起进村吗?”
“只有两人可以,其中一人负责驾驶直升机接应你们。”高局无奈道:“能用的人手有限,所以我才会冒险雇佣凯尔。”
“那这两个人是……”周悬有种不好的预感。
高局拍了拍手,从外面走进来全副武装的两人。
让他们摘下帽子和护目镜,周悬的火就烧起来了,“……怎么是你们?”
这两人当然不陌生,是江倦和萧始。
一个刑警,一个法医,周悬从来没觉得高局像现在这样幽默。
“哎,你先别急,小江跟你一样有在前线卧底的经验,他做事稳重谨慎,我很放心他。”
周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确定??”
“小萧曾经是战地医生,也有丰富的作战经验,有他跟着你们能减少很多风险。”
周悬起身抓住江倦,把人拉到高局面前,“你别开玩笑了,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让他退到后方,不管怎么说都不能看着他往火坑里跳,他要是出点什么事,我要怎么向江住交代!”
他前半句话气势汹汹,后面却突然气虚了:“我……迟早是要去见他的啊……”
凯尔忧心忡忡地望着江倦,显然曾与江住有过羁绊的他出于私心也不想让江倦牵扯进这次的事里。
对此,江倦只是淡淡说道:“我要去。”
“你别犯倔!”周悬的火快压不住了。
“那里能找到哥哥被害的真相,我要去。”
仅此一句话,不需要太激烈的争执和解释,就让周悬打了蔫。
就算周悬再怎么不愿意,只要江倦坚持,他也没有强制把人绑住的道理,所以他在面对那人时总会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渗透在他的每一个举动里。
他总是为自己管不住这小子感到挫败,但也不能否认江倦接下来这句话是事实:“周哥,你可以信任我,我也敢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你。”
当年江住还活着的时候就常对他说:“我可以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你。”
看着这张跟江住相似至极的脸,周悬如鲠在喉,再说不出拒绝的话。
接下来他们制定了作战计划,周悬和凯尔一组,江倦和萧始一组,兵分两路从南北两个方向分别向村子深入。
周悬本想让凯尔跟江倦一组,毕竟他是有丰富作战经验的雇佣兵,也很了解当地情况,有他陪着江倦自己也能相对放心,后者却拒绝了。
说到底,无非就是那么几个显而易见的主观理由,江倦不想跟曾和江住产生过羁绊的凯尔同行,也更相信长期陪伴在他身边的萧始。
在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之下,周悬看到了江倦的私心。
他希望跟他一样对江住的过去有所羁绊的萧始能跟他一起面对真相,释然遗憾,也希望自己能陪伴在那人身边亲自保护他的安全。
他们要同赴一场久违的约。
正是看清了这一点,周悬才没有继续坚持。
确定配置后,两组人都上了直升机,在高局的许可下,直升机飞越鸦寂山区,跨过边境,进入了俄罗斯境内。
众人在机舱里都一言不发,只能听到螺旋桨的嗡鸣声,这让不甘寂寞的凯尔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用脚尖碰了碰正看向窗外的江倦,那人不理他,他又戳了戳周悬。
“怎么这么反常,你平时不是话挺多的?”
“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
周悬站起身来,从驾驶室视野最好的窗子俯视着外面的山景,看着密林从身下飞掠而过。
“跟三十多年前的案子有关?”江倦搭了他的话。
凯尔不明所以,“什么案子?”
萧始解释道:“三十五年前,这山里发生了一件离奇的命案,一具死去已久的女尸被发现陈尸在鸦寂山的娘娘庙里,至今没有查出死者的身份和死因,当年警方以意外事件结案,前些日子这案子在拍卖会上被翻了出来,种种疑点表明这场命案另有隐情,但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很难找到新的破案线索。”
一方面萧始并不了解周悬和裴迁私下里的调查进展,另一方面他也不完全相信凯尔,并不会把目前已知的所有线索都告诉他。
“三十五年前?”凯尔的表情有些复杂,显然是联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什么吗?”周悬问道。
“Maybe.”凯尔模棱两可地敷衍了一句。
这时飞行员通过耳机告诉他们:“已经接近村子南边,第一组可以行动了。”
周悬和凯尔默契地背上各自的装备,放下绳梯,下到了地面。
已经能看到隐在浓雾中的村庄轮廓了,寒风喧嚣,像在预示着惊天动地的大场面即将到来。
凯尔慵懒地伸了伸腿,活动了一下身体,将子弹装进弹匣,拿好了自己的UZI。
“你那包怎么鼓囊囊的,你的老局长不会背着我给你塞了什么好东西吧。”
其实周悬的包里是苏野给他留下的武器,以备不时之需,他也偷偷带上了。
“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我这人记性不大好,你刚刚问什么了?”
“三十多年前的事,你都知道什么。”
“拜托,那会儿还没我呢,我能知道什……”
周悬一把抓住了凯尔的领子,那微微泛着血丝,想是被逼急了要把人生吞了的表情让凯尔有些想笑。
“OKOK,fine,relax.有些事不该由我这个局外人告诉你,你玩任何游戏都应该在合适的时间找到合适的NPC才能得到正确的任务情报,不是吗?”
“我的人生可不是游戏,每一天在经历的都是主线,没有容错的机会,不可能从头再来!”
凯尔犹豫了一下,似乎被他说服了,用力拉下他扯住自己的手,扭头道:“边走边说吧。”
即将进入村子时,他们都戴上了防毒面具,凯尔的话音很是模糊,周悬的注意力非常集中才能听清。
“我也不知道这些传言是真是假,只管说不保真,你自己分辨吧。很久以前来这里找‘17’算账的时候,我抓到了一个快死的老头,他自称是英国皇家学院的化学教授,几年前被‘17’绑架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靠着一些他根本看不懂的实验记录和数据进行研究,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自己在开发一种相当危险的药品,为了人类的存亡和共同利益,他选择了反抗,结果就被那帮没有人性的亡命徒当成了实验品,当时他已经奄奄一息,离死不远了。”
周悬记得早些年确实出现过世界各地的化学人才遭到绑架或神秘失踪的报道,听说在学术界还引起了一阵恐慌,凯尔这话的真实性很高。
“老头临死前话很多,生怕这些秘密会被他带到棺材里,干脆一股脑都说给我听了,他说在残留的实验数据里曾提到过一个诞生于实验的婴儿,美苏冷战时期,北约和华约都在极力研究军事武器,当时苏联秘密进行的实验中有一项就是人造人,通过生物技术手段创造出有血有肉的人,他,或者说他们,将比普通人类更加强大,极其特殊的基因使得他们感受不到疲惫和疼痛,就像专为战争而生的机器一样。”
很多阴谋论者都提出过类似的猜想,在常年上网冲浪的周悬听来见怪不怪。
“经过漫长的研究,1984年第三批人造胚胎诞生于实验室,但这个时候冷战已进行到后期,苏联距离解体还有七年的时间,这其中的混乱自不必我多说,来自北约的秘密势力破坏了苏联的实验室,这批胚胎也那个特殊的时间节点不翼而飞,至今都没人知道它们是被毁于爆炸,还是在地球的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孵化成了‘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