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乱套
“嗯?”
守规矩?
元苏微愣, 她和自己的夫郎还用守什么规矩?
可瞧着颜昭低垂着眉眼躲避的模样,元苏心念一转,当即反应过来。他体内的玉龙香怕是已经全部解了。
不过, 既是解了毒, 他怎得突然这般沉郁。
别是昨夜里她将人欺负的狠了,他身子有些不舒服。思及此,元苏面上有些愧疚,他不知道自己身有余毒喜欢黏着她也就罢了, 她明明知道一切却因素月先生提及这样会加速解毒而一遍遍引着他,勾着他。
着实谈不上体贴。
“可是身子有什么不舒服?”她轻车熟路地在他低垂的侧脸上吻了吻, 眼眸一低,便瞧见他藏在衣领下的肌肤上红梅点点, 全是昨夜里她做的好事。
“孤帮你上药揉揉。”元苏说着, 就要解开他的衣带。
“陛下!”颜昭猛地捂住自己的衣襟,满脸震惊地瞧着靠过来的元苏,“陛下请自重。”
他学了十来年的规矩, 还从未听谁说能白日里就让自己的妻主解了衣衫,还……还说出那样暧昧不知羞的话。
更何况他是凤君,又不是什么勾栏里毫不矜持的浪荡子。如何能——
颜昭又羞又愤, 一张俊脸气得通红。
可落在元苏眼里,便是小黏糕又看了新话本,要与她一起玩闹。
这些天她们夜里一起读过不少话本,有时候兴致来了,小黏糕便央着她学话本里的模样。
左右他喜欢又无伤大雅,元苏自是乐得配合。
“自重?”元苏忖了忖, 装出副不可一世的自大模样,“这是孤的国土, 你是孤的凤君,孤想照顾自家夫郎,犯了什么规矩?”
“陛下既是这么说,便是我这个凤君做得不够称职。”颜昭蓦地跪伏在地上,“我愿自请去西宁堂,抄写一百遍宫规。”
“……”
元苏微微蹙眉,伸手抱起跪在地上的人,瞧着他一脸认真,不似玩闹,忙低道,“好端端的去那阴冷的西宁堂做什么?你身子才刚刚好些,可不许这样胡乱折腾。”
“那就请陛下遵守古礼。”
他话不让步,神情倔强。哪里是日日跟在身后会与她笑得甜滋滋的小黏糕。
“这若是凤君所愿,孤照做便是。”元苏心中微叹,大抵明白他这般奇怪的缘由。看来解了玉龙香的颜昭并不记得她们过去的几月相处。
他只是端方清冷的凤君,却不再是她的江远。
她把揣在衣袖的药膏放在他身侧,只道,“这药膏你记得用。孤御书房还有事,今夜便不回来了。”
不回来?
颜昭微怔,唇边泛起丝苦笑。这话说得简直冠冕堂皇,三年来她到福宁殿的日子少之又少,何苦说什么「不回来」的话。
他又不是不知道,她的不喜。
颜昭并未答话,只恭敬地送她离去。
眼瞧着外间庭院的花开得过分明艳,內侍们也都换了夏衣,枯坐了半日的男郎这才蓦地发觉不对劲的地方。
“椿予,如今是几月天?”
“回禀凤君,是七月中旬。”进来奉茶的內侍暗暗打量着没什么神情的颜昭,刚刚陛下兴冲冲的来,又极快地沉默离去。
看来是两位主子闹了别扭。
他作为颜昭的人,自是要为凤君筹谋,当即又补充道,“凤君,可要沐浴解暑?”
“也好。”
颜昭心中虽疑惑,但七月暑热的确难熬,更何况也不知他没有印象的这几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今自己的腿也软,腰也酸。就是心口也被衣料磨得微痛。
他正打算去御池泡泡细细检查一番。
椿予听他允了,忙躬身上前搀扶着颜昭,又吩咐其他內侍拿了陛下特意留下的药膏进去。
氤氲的水汽如雾,模糊了屏风那头的人影。粼粼水波似是轻柔的手,轻轻拂过他的肩头,只把那些暧昧的红痕衬得愈发明显。
颜昭便是再记不得这几月发生了什么,始终也是成了亲的人。
这三年陛下虽说来福宁殿的日子不多,却也时常会在那些祖制定下圆房的日子里,给他留下这些同样的印记。
他并不意外,昨夜多半又是祖制的日子。
“凤君,可要奴帮您上药?”椿予跪在屏风那头,恭敬地捧着元苏留下的药膏。
“不必,我自己来就是。”冷淡的话音才落,颜昭忖了忖又道,“今日陛下前来,你怎得不先通禀乱了规矩?”
“奴……”椿予后背一僵,忙道,“是陛下要奴莫要声张,奴……奴这才没有预先通禀。奴知错,还请凤君责罚。”
“罢了,既是陛下的意思,你又怎么可能违背。拿药膏进来吧。”
他还有许多事没有想清理顺,修长的手指蘸了药膏,一点点遮在那些红痕之上,到心口的位置仍是有些愣神。
“对了,今日怎得不见其他宫的人来请安?”
他记得陛下遣了人来说选秀的事,如今既是过了几月,想来新人已经入宫。
“凤君?”椿予心头突突直跳,“您不记得了?”
“什么?”
颜昭随意应道。他用药膏揉着身上红痕,也不知昨夜的陛下怎么了,心口的地方都有些微微发肿。
药膏清凉,揉上去还是有些细细的刺痛。
他稍稍吸了口气,手指蘸了药膏继续揉着,就听椿予声音发抖,似是慌乱不已,“陛下并未进行选秀,宫中亦无其他人。”
“为何?”这倒是出乎了颜昭预料,他好奇问着。
“因为凤君突然昏睡不醒,陛下甚为担忧,这才推了选秀。”
椿予这话并未说错,可颜昭早就冷了心,又怎么会信。
“又胡说,陛下何时这般在意过福宁殿。多半是有旁的缘由吧,早期府中捎来书信,说是要我安排书钰入宫。他人呢?”
“表公子已经出宫。”椿予一顿,又补充道,“您和陛下还替他指了婚。”
“哦?”颜昭眉心皱得越发紧,只觉这一觉起来,事情全都古古怪怪的,“是哪家姑娘?”
“这……”椿予声音小了下来,眼前的凤君似是并不记得这几月发生的事,多半会觉得表公子会低嫁,但他也只能据实禀报,“是位御林军中的娘子。”
“御林军?”颜昭略一思忖,“可是统领御林军的将军?”
今早內侍们替他穿衣时,曾把一个玉佩仔细地戴在他腰间,颜昭认得,是可调动御林军之物。
“并非是有官职之人。”椿予硬着头皮答道。
“你是说,我与陛下将书钰许了一个普通人?”颜昭声音高了几分,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
书钰入宫本就是冲着选秀而来,如今选秀没了,书钰也被赐婚常人。
这几月的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颜昭想不通,直接又问道,“那家中可有书信?”
“有的。”椿予忙不迭去取了这几月凤君与府中的书信递上。
纸张是福宁殿所有,上面的字迹更是他所熟悉的。
偏偏放在一处,无一不显得异样。
他竟然会在信中提及这么多次陛下?
颜昭脸色渐渐难看起来,他失忆的突然,又做了这么多与他平时行为相悖之事。
看来此次失忆绝非偶然。
宫中向来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事,他过往便处理过许多。定是有人暗算,才叫他如此失去常性。
“椿予,你去请御医过来。”颜昭心中警惕,待內侍要迈步时,暗中又道,“再跟府中去个消息,让娘帮我寻个靠得住的大夫。”
“凤君可是想问问身孕的事?”椿予一听,忙道。
“…….”
刚刚脸色还冷漠的人一顿,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瞬时睁大,“你说什么?什么身孕?”
椿予左右看看,凑近了几步低道,“凤君早前叮嘱过奴,要奴停了御医每日的请安,说是可能有了身孕,想等素月先生入宫请脉时再确定此事。”
颜昭冷冷看了他一眼,“若我真有身孕,如何要瞒着宫里?”
“这……”椿予将头低垂,“奴不敢妄猜,但当初凤君的确是想等确定之后亲自告诉陛下这个好消息。”
“只怕没这么简单。宫中三年,还没让你学会处处小心?”颜昭道,“若我真的有了身孕,昨夜又怎么会伺候陛下。”
他失忆的突然,又要寻借口让素月先生入宫。多半是察觉了这宫中有人对自己下了毒手。
“你若再不长些记性,日后如何在这深宫活着?”
颜昭低低训着明显大意的椿予,见他知错方缓了语气,“既然已经停了御医,便是御医院无可信之人。你只跟家里去封信便是,一会且与我说说这几月的事。”
“是。”
椿予满心苦恼,却也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等颜昭重新穿衣坐在软榻,椿予这才跪在他脚边,捡了重要的事一一禀着。
“你是说我跟着陛下去了渝北?”
“是,当时京中都传陛下意外身故,若非阮将军等人拦着,您怕是也要殉情——”说到这,椿予心虚地瞥了眼没什么表情的颜昭,“后来才知这是陛下做的局,这一次彻彻底底除了所有不安分之人。”
“是因为我配合陛下做了这场戏,所以陛下才会常到福宁殿来?”
这是唯一他能想到最合理的缘由。
“奴……奴不清楚圣意。”椿予哪里敢妄议陛下,接着又补充道,“不过陛下这些日子都是宿在福宁殿的。”
“凤君,您这些天与陛下几乎日日不离。”
眼瞧颜昭的神情软化了些,椿予小心又道,“奴瞧着陛下对您是真的上了心。”
“不过是因为我有用罢了。”颜昭微微一笑,“陛下心思机敏,此番不过是借我推脱选秀。”
他已经不是初嫁给她的那个天真男郎,她稍稍给些好处,便傻得捧出一颗心去。
陛下的心思全都在江山社稷之上,他明白也认命。
“不然,陛下不会将号令御林军的玉佩给我。”
“是。”椿予低头。
颜昭摩挲着挂在腰间的玉佩,忖了忖又道,“既然渝北的事你不甚清楚,传阮将军过来吧。”
他早就听闻陛下有个并肩作战多年的师妹,如今他手握玉佩,必然要见一见这御林军的统领,瞧瞧这玉佩可还管用。
內侍忙不迭去传令。
前朝后宫本不相通,颜昭便命內侍在门外设了座。
他则坐在碧纱窗内,暗暗打量着躬身行礼的人。
戎装佩剑,可那眉目……
听说她至今尚未婚配,颜昭心中一动,忽得有个不可言说的念头。
但此事实在匪夷所思,他只客气道,“如今阮将军尽心尽力守在陛下身侧,实乃我大晋之福。”
“凤君若是有话,不妨直说。”
他明明知晓自己的身份,却还故意说这样的话,阮程娇挑眉,有些捉摸不透颜昭的意思。
“渝北之中多亏阮将军,是以将军若有心之所想,我可助将军一臂之力。”
颜昭只瞧了阮程娇一眼,便知她必有忧愁。他在宫中多年,学到最有用的便是恩威并施。若是能借此卖她个人情,那他手中的玉佩也不算个摆设。
“凤君当真愿意?”阮程娇有些吃惊。
今日陛下从早朝急匆匆折回福宁殿,再到御书房时便有些心气不顺。
他从未见过这样发闷的陛下,心中正好奇,就被颜昭叫来了福宁殿。
如今这一向黏着陛下的男郎竟然要助他一臂之力,阮程娇心思几转,试探道,“若臣想请凤君帮臣撮合,不知凤君意下如何?”
“原是此事。”颜昭淡淡道,“阮将军想要我如何撮合?”